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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鬃岭美景遇美人


  吉州四面环山,森林覆盖面积较大,空气新鲜,景色宜人,民风纯朴,真是一块神奇的土地。前两年李明阳在云南。贵州拍了十多组少数民族照片,写了二十几篇民族风情散文。此时面对此景,李明阳很兴奋,很快完成了五组专题,无论照片还是文字,都决不比他在云南贵州的稿子逊色,但是唯有一组少数民族先进人物的稿子还没有确定采访对象。宣传部门从二十多个先进人物中筛选出三个,让李明阳自己定。三个先进人物中一个种田,一个养猪,还有一个是马鬃岭林场场长柳开林,栽树的。马鬃岭较远,在大庸县境内,有人插话:那儿是深山,交通不便,但山好看。主管领导希望李明阳报道那个种田的先进人物,他说民以食为天,以粮为纲,农、林、渔、牧、副全面发展,种田的是纲。李明阳没有采纳主管领导的意见,他选择了在艰苦环境中带领群众栽树的柳开林。
  李明阳从小是在大山里长大的,对山有一种特别的感情,采访总是爱到偏远贫穷的山区。他说山里出照片,平日,只要听谁说什么地方有好看的山,好看的水,他就恨不得马上去,那种急迫感,犹如饿急了的孩子扑向母亲的怀抱。
  李明阳建议凌晨启程,中午到达马鬃岭,下午可以投入采访。
  路的确很远,比计划的时间晚到了两个多小时。下午一点,越野吉普车如一位哮喘的老人,艰难地爬上一道山梁,突然,李明阳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他立即请司机停车,他要步行。越往山里走,风景越美,真是千沟万壑,奇峰突起。李明阳怦然心动了,这里与别的风景不同之处,在于满山遍野的石峰,拔地而起,刀切斧砍,鬼斧神工!还有永远伴随石峰,且仪态美妙的黄山松!峨嵋靠高大令世界敬仰,桂林靠漓江倒影甲天下,而马鬃岭这条弯弯曲曲直奔澧水的金鞭溪,足以让世人留连忘返。李明阳心中的愁云被美丽的山色一扫而光。
  李明阳和兰干事、郑干事两位陪同者来到马鬃岭林场场部,场部在群山之中的一个山洼里。山洼由三座山挤叠而成,犹如一个男人的怀抱,场部正好就在怀抱里。场部十几间土房,八九个拖家带口的职工,简陋至极。李明阳彻底改变了来马鬃岭的初衷,他对柳开林场长说:“对不起!我本来到马鬃岭是来采访您的,可这儿的山太美了!我要先宣传风光。希望场长不要有意见。”接着与柳场长说他要马上与县里王书记通电话。他要告诉他大庸县马上就可以发财了!马鬃岭不仅仅有个好场长,而且是全国一流的风景旅游区。他要用手中的照相机把马鬃岭风景告诉全中国,告诉全世界!让全中国、全世界的人都给吉州和大庸的乡亲们送钱来!
  王书记听后热血沸腾,激动地说:“我代表吉州人民感谢你!我代表大庸人民感谢你!”接着王书记给柳场长三条指示:一、马鬃岭地势险要,处处绝壁悬崖,毒蛇又多,你们务必保证李记者的安全;二、你们一定要搞好卫生,让记者吃好住好,我马上派人上山给你们送点菜去;三、记者所到之处,你们请民工马上修出一条路来,记者拍照的地方一定是风景好的地方,以后是最佳旅游路线。柳场长放下电话,就让食堂的李婶赶紧去叫他家堂客杀鸡,他今天要在家里请北京来的李记者吃饭。另外,柳场长又派两名年青的职工下山买酒,并当即选出两人陪同李明阳上山拍照片,一个是钟师傅,他爬了20多年山,什么地方险,什么地方蛇多蛇毒他都知道,甚至哪儿石头容易滚动他都一清二楚。一个是林敏,她是B省徐省长的女儿。她除了复习功课没有别的事,考大学还早。她是大地方的人,一定跟记者说得来,让她负责记者的生活。柳场长让人马上找钟师傅和林敏来,跟记者见面。
  钟师傅先到,屁股后边还跟来两条狗。林敏到的时候钟师傅已经和李明阳在聊上山的路线了。李明阳转头见到林敏,心里一惊,心想,天啦,还有如此漂亮的姑娘!难怪人们常说山美水美人更美!真是一点不假。柳场长给李明阳介绍钟师傅时介绍得详细,介绍林敏时他只说林敏是他的干女儿。
  李明阳的目光不断落在林敏身上。他怎么看都觉得她不是山里人,山里人不可能有她那样的气质。
  林敏也在不断观察李明阳。当柳场长向她介绍“这是北京来的记者李明阳同志”时,林敏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她不敢伸手跟他握手。林敏差一点说出声来:“你就是中国通讯社的内参记者李明阳吧?真对不起,我们家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她终于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强迫自己将此事深深埋在心底。
  乘没有人的时候,李明阳问钟师傅:“林场职工也有外地人吧?我刚才听有个职工说的是河南话。”钟师傅说,林场的职工都不是当地人,是当年响应毛主席“植树造林,绿化祖国”的伟大号召从外面开到山里来的。李明阳又问:“林敏也是外面来的?”
  “她是B省徐省长家的公主。”
  “什么?她是B省徐……”
  “啊,怎么,你跟徐省长认识?”钟师傅开玩笑:“记者是无冕之王,见官大一级,是不是徐省长跟李记者汇报过工作?”
  “不,不,无冕之王是指外国的记者,中国记者……”李明阳话没说完,便马上岔开话题:“明天早晨我们几点上山?”
  钟师傅目光很敏锐,一眼看出了李明阳神情的变化,好像在回避什么而有意转移话题,他说:“这可就要听我的安排了。”
  两个人都笑了,李明阳笑得有点心不在焉。
  吃饭了,这顿饭既不像午饭,也不像晚饭,当不当正不正。李明阳根本就没有心情吃这顿饭。山区公路难走,长途颠簸的确很累人,把他的胃口累没了。饭后钟师傅安排李明阳他们在一间屋里的地铺上休息,林场平时只有收山货,买木材的人来,不可能预备什么好的床铺,地铺又潮,被子也脏,一股霉不霉、汗不汗的气味。
  兰干事、郑干事都进入了梦乡,可李明阳实在难以入睡,只得起来站在门口像值鉴定大师欣赏周围的山景。林敏主动过来与他搭话,她说带他去白沙井去不去?李明阳犹豫了一下说:“好啊!”白沙井其实不应该叫井,应该叫沙泉,因为是山根儿底下一片白沙中有几股透明的小水轻轻地朝上翻涌,好像几个漂亮姑娘的笑脸。这水有极强的理智,无论马鬃岭暴雨成灾,还是久旱不雨,自始自终不温不火,轻轻地往外流着,从不根据老天爷的脸色而改变自己的流量。林敏告诉李明阳,老乡平时并不挑这里的水吃,只有谁家小孩子肚子疼才来喝这水,城里人喝了生水肚子疼,这山里的水喝了却能治好肚子疼,你说怪不怪。李明阳没多与她搭话。林敏说着弯下腰去用手捧几口水喝。李明阳喝了几口,味道的确不错,口感特别。
  李明阳心里压住一股火,心想你还不清楚我是谁!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你会恨不得吃了我!我就是要写你们家内参的那位记者。你妈真狠毒,不比马鬃岭的五步蛇逊色!有其母必有其女,你也不会是个什么好东西!我是你们家的仇人,你们家,包括你这个小美人,也是我的仇人!
  林敏叫李明阳到小亭子上来坐,亭子建在一座桥上,桥跨在溪上。亭子虽是古建筑模样,但很土,很笨,丝毫看不出文化的韵味,李明阳望着亭子倒是想起了湖南湘西的土匪,难道土匪也是一种文化吗?李明阳不愿再往深想。不过在这大山里,这模样的亭子也还算谐调。
  李明阳来到桥上,林敏告诉他桥是风的走廊,一到夏天尤其凉快,乡亲们都来桥上乘凉,喝白沙井的水,李明阳还是不搭话,始终表现出什么都不在乎,尤其是表现出对林敏不屑一顾。
  林敏对李明阳的表现深感不舒服,他是狂妄傲慢,还是知道我的身份?她不相信他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干爹根本没介绍。反正她知道他的身份,她妈整得他够惨的,她想好了,让钟师傅帮她保住这个秘密。
  李明阳把照相机贴在脸上,但他的观线却不通过镜头看前方的景色,而是让视线在取景框中拐向林敏那边,他看出了林敏不高兴。李明阳有意背过身去,用照相机看林敏背后的山。
  林敏朝桥的上方指,说最高的那个山顶就是黄氏寨,那儿风景特美,是马鬃岭最好看的地方……李明阳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山里这么多事?
  林敏问他去不去金鞭岩,金鞭岩在相反的方向,顺溪而下,离场部一里路。钟师傅先介绍过,还有一个很美好的传说:古代水多陆地少,为了给老百姓造田,秦始皇用鞭子赶山填海至此,他发现此地美女如云,便当即决定在这里住一夜。就在他尽情享受的时候,得不到秦始皇恩宠的另一些美女用假鞭换走了他的金鞭,第二大秦始皇再也赶不动山了,他一气之下将鞭掷地,鞭子变成了石头。
  李明阳当然想去,他终于开了金口,吐出两个字“行啊!”
  林敏让李明阳走自己的后边,并且叫他与她保持一米的距离,她在前边用一根细长的竹棍朝路两边嫩嫩的绿草中一通猛扫。李明阳开始不知她那是在干些什么?
  她告诉他那是为了赶蛇。李明阳猛然感到心里一热,深感内疚,深感自己刚才对她的态度不公平!我是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让一个姑娘为我在前面赶蛇呐?李明阳一步跨上前,从林敏手中要过那根竹棍,说:“让我来赶吧!”“不行!”“我是山里长大的,这些比你懂,你一个——”李明阳差一点说出你一个省长家的千金小姐。林敏非要让李明阳把竹棍还给她。她说三月份还不是有蛇的季节,我只是怕万一。场长安排我与钟师傅陪你,我有权力和义务。李明阳坚持不给。
  来到金鞭岩,李明阳惊呆了!果真这插人云霄中的石头如一条金鞭。拍金鞭岩只有一个正面的角度,左右既无断裂的各种斑纹,又没有古铜镜那般的光泽。李明阳用标准镜头比划几下之后急忙换成35广角连续按动快门。林敏看出了李明阳有一种丰收的满足感,问他为什么不明天照,中午的时候这里是有阳光照射的。李明阳说拍金鞭岩中午并不好,现在拍金鞭岩有两大好处:太阳低了植物叶面上受不到直接的光,但金鞭岩是垂直面对太阳,这样是用光线来突出金鞭岩。第二早晚阳光色温低,高色温偏蓝,低色温偏红。石头偏红,在照片上就会成金黄颜色,金黄色正好突出金鞭岩的一个“金”字。拍金鞭岩最佳的时间就三分钟。“你看”,李明阳一指说:“金鞭岩没光了,暗了,下次我还要拍大底片。”林敏觉得李明阳的态度有所变化,没想到摄影的学问这么大,说:“以后教教我行吗?”李明阳没表态,但他看了她一眼,脸上还挂有一丝稍纵即逝的微笑。
  晚饭后钟师傅重新安排住处,兰干事、郑干事不动,钟师傅说他们是自家人。
  叫李明阳去住张会计那间屋,说朱妹子已将房间的地板和板壁擦得干干净净。当李明阳带着摄影器材进屋时,朱妹子正在往床上挂蚊帐。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帮李明阳接手中的东西。钟师傅说朱妹子以后就是这里的服务员。朱妹子挂好了蚊帐,又打来一桶让李明阳洗脸的水,李明阳觉得这样不好,叫朱妹子以后千万别再打水了,这些他都自己来。朱妹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不行,是场长安排我为你服务的。”
  李明阳叫钟师傅请场长、兰干事、郑干事来,他要听听马鬃岭的介绍。他想知道整个马鬃岭有多大的面积,什么地方的山怪、水美,哪儿的石峰集中,哪儿的石峰奇。他要向全国、全世界介绍无人知晓的风景区,让人以后花钱来看、来玩,享受大自然的原始美,他必须对整个马鬃岭进行全面考查,要亲自踏遍所有的山山水水,这是一个负责任的严肃问题,否则,他就无法向全国全世界发通稿。不听介绍心里没底就不知从哪儿开始。
  李明阳不仅听他们介绍马鬃岭的风景,还请兰干事、郑干事帮助出宣传马鬃岭的点子。
  他们一个州里,一个县里,两个都是当地写文章的高手。他们走了,李明阳躺在床上,在心里整理大家的意见。李明阳觉得林敏说的要在老百姓中收集点马鬃岭的传说的意见不错。李明阳深感林敏是个好姑娘,他开始自责,在内心检讨下午自己对她玩世不恭的态度,他越检讨越觉得自己缺少修养,越觉得林敏是个德貌都很完美的姑娘,有其母必有其女太主观!但他立马又批判自己的观点;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对一个人,不能凭一时一事,一会儿的接触就下结论。李明阳伸手拉灭电灯,放下蚊帐,闭着双眼在心里给自己下一道命令:忘掉过去,保密身份,集中思想宣传好马鬃岭,对林敏不卑不亢,严格保持距离,在马鬃岭绝对不能爱江山也爱美人。
  林敏自从见到李明阳,她心里就没有平静,而且深感内疚!不用问,他肯定就是写我们家内参的那个李明阳。当初她亲耳听妈讲;北京中国通讯社李明阳那小子还真帅!可惜他想整我们家,是我们家的仇人!否则,当我女婿我都没意见。林敏使劲回忆帅帅的李明阳对她不理不睬的样子,林敏也知道她妈曾找医院那些女护士写信诬陷李明阳的事,当时她真想写封检举信寄到中国通讯社,但她毕竟是女孩,她还小,揭发自己的母亲没有那个勇气。
  林敏怎么都睡不着了。她想这真是冤家路窄,神差鬼使偏偏这个时候跨越省界躲到马鬃岭来复习什么功课,干爹又乱发话让我陪他!林敏继续回忆李明阳对她不屑一顾的态度,不知怎么搞的,她觉得自己早已经原谅他了,反而对他那种不屑一顾的样子当成是男人的一种特殊的个性,现在她一点都不反感,反而觉得喜欢!林敏想好了,她要跟干爹、钟师傅都交待,让他一定帮助保密好她的身份,自己在陪他宣传马鬃岭的过程中尽力帮他多做点事,不惹他生气,保障他心情舒畅。
  从此两个人的态度都有变化,尤其李明阳老远见到林敏就主动打招呼,不理不采的样子再也没有出现过。每次在外面吃饭,林敏都主动抢着用开水为李明阳的碗筷消毒。她说她怕他刚从城里来,身体还不习惯山里农村人的卫生条件。上山,她每天都为李明阳多背两壶水,而且是马鬃岭最好的三姊妹毛尖茶叶水。
  在山上,李明阳刚有想喝水的欲望,林敏已经将盖子拧开的水壶递到他的手上。有时,她还抢着为李明阳背照相机,帮助选角度,问李明阳有关摄影的知识。李明阳几次想跟柳场长、钟师傅提出上山不要林敏陪,但都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李明阳有时故意装出对林敏不随和,故意降低自己对林敏微笑的百分点,但林敏与他之间友谊的小河并没有因此而断流。
  李明阳对林敏怀有的戒心慢慢的少了,消失了,他对林敏产生了好感,他认为林敏性格好,既活泼又开朗,既内向也外向。温柔而不张狂,丝毫没有一点高干子女的那种优越感。
  半个月过去,李明阳与林敏的关系已经有了很大的发展,已经在相互的心目中有了质的变化,爱是理解的别名,爱使他们心与心相通,心与心相知,有时两个人说事,语言都成了多余物,互相一个眼神就明白了。钟师傅为李明阳与林敏友谊的发展而高兴,钟师傅知道自己是山里人,年纪大了,与城里的青年说不到一起,只要李明阳在安全地带选角度、拍照,他就一个人躲到旁边去抽烟。经一段时间的接触,李明阳和林敏觉得钟师傅是山上最好的人。
  钟师傅是军人出身,曾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打过美国佬,是建场的第一批职工。钟师傅很健谈,给人知识广博的感觉,新词张口就来。快六十的人了,性格、观念很像新潮的青年人。钟师傅是林场的专职看山员,他成天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在林场职工中有外交部长的美称。关于李明阳的安全,他跟场长和王书记立过军令状,措施是利用狗、大棕绳、打蛇棍。比如上山,他首先安排吃场部粮的两条大黄狗充当尖刀班在前开路,他自己手拿一根细长的竹棍左右一通猛扫。他这叫打草赶蛇。他让李明阳走在自己后边,说马鬃岭的蛇都是五步蛇,越毒的蛇越懒,你不赶它它就不走。有一天,钟师傅还真的打死一条五步蛇。他用竹棍捅出它的毒牙,毒汁溅到了钟师傅有伤的脚趾上,幸亏他随身带有本县蛇医用祖传秘方配的药,否则,阎罗王就该把钟师傅请去喝酒了。后来,他用石头砸死蛇的头,说:
  “你比王张江姚都坏,死了还放毒!”钟师傅是个热心人,只见他工作和关心别人,从来看不到他自己休息。每天他都叮咛李明阳,让他第二天早上不要起得太早,多休息一会儿,他来叫他。可每当李明阳五点起来写日记、擦相机时,钟师傅早已喂完了大黄二黄,并且站在院子的入口处,交待每一个路经院子的人说话小点声儿,脚步放轻点,说:“记者昨天睡得晚。”有一天,钟师傅小便的功夫,经过场部的几个青年人就爬在李明阳睡觉的窗子上又说又笑。钟师傅急了:“你们嘻嘻哈哈搞么子!记者昨日鸡叫两遍才睡。”说完钟师傅看着这帮青年人,自己心里却发笑。
  头天他亲耳听到场里的几名职工上山时议论李明阳:“北京来的那个小白脸你说怪不怪?他对俺们这里的山比对女人都上心。”
  “该不是要讨俺马鬃岭的山当老婆吧?”
  “那可赶紧叫场长告诉小白脸,俺这里的山只是白天好看,到了晚上可不管用。”
  ……
  爬在窗子上看的几个小伙子告诉钟师傅,屋里根本没有人。
  “没人那你们看么子!”
  其实屋里真的没人。他们是笑李明阳的牙刷,尽管他们自己没有刷牙的习惯,但他们知道那个牙刷的谜:一根棒,硬梆梆,一头有毛一头光;放进去,喇啦啦啦响;抽出来,又带水来又带浆。
  钟师傅不信,自己跑进屋一看,果然没人。
  钟师傅急了!他叫大黄二黄赶紧找,又让几个青年人也帮着找。最终还是大黄二黄在金鞭溪找到了李明阳。李明阳正在拍龙虾花。早晨的光线色温低,低色温拍出的照片偏红,他想让酷似龙虾的花拍在照片上显现为红焖大虾的效果。
  不仅钟师傅对李明阳、林敏很好,李明阳和林敏对钟师傅也特别好,既当长辈尊敬,又与他平等地开玩笑。钟师傅说:“我老了,思想跟不上你们青年人。”其实他的心很年轻,说笑话,讲故事一点也不比青年人逊色,他对李明阳、林敏两个青年人照顾周到,关怀备至,每天上山早的时候都是他和大黄二黄分别去叫。今天去叫林敏的大黄回来一路小跑,样子很急,跑到钟师傅跟前,它用嘴使劲扯钟师傅的裤腿,钟师傅跟着大黄跑去,林敏根本还没起床。朱妹子说她病了,刚吃过药。
  钟师傅告诉李明阳,林敏今天不能上山,她身体不舒服,他跟大黄二黄陪他去水绕四门拍照,晚上住龙尾巴村,明天去索溪峪。李明阳深感不安,他不想吃饭,他想去看看林敏,钟师傅告诉他,林敏没起床,男人去不方便。吃过早饭,李明阳有不想走的意思,倒是大黄二黄显示出很强的敬业精神,先是两个一左一右在李明阳的身边摇头摆尾,最后又是跟刚才对待自己的主人钟师傅一样,同时用嘴扯着李明阳的衣服,让他取照相机,扯他顺金鞭溪而下,去水绕四门,李明阳对两条像人一样的狗既惊讶又感动。
  林敏是发烧,主要是扁桃腺又发炎了,她一直有扁桃腺发炎的毛玻场部医生给她吃过退烧消炎药,中午高烧从39度往下降了。当她下午一点钟迷迷乎乎醒来,就急忙到处找李明阳,找钟师傅,找大黄二黄,但没找到。林敏背起水壶就准备去天子山,但不清楚他们是不是去了天子山,急得她哭了!她恨李明阳动身的时候没去喊她。
  林敏一天没吃没喝,她坐立不安,朝场部和食堂跑了十多次,三次看见朱妹子为李明阳收拾房间。晚上九点,林敏又一次到场部食堂找李明阳,李明阳仍然没回来,正好大庸县城邮递员送来她的一个包裹,包裹是林敏让A省X市姑妈家的表姐帮场部几个妹子买的衣服。
  林场几个生动活泼的妹子全都集中到林敏房间里分东西。谢妹子、张妹子买的都是外衣,屈妹子买了一件带格格的的确良衬衣。朱妹子除买衬衣外,还买了一条半透明的三角裤和乳罩。她这两件都是照着林敏的衣服样子买的。这两件洋物除了林敏外,在真正的马鬃岭人中,自古以来当属未妹子第一个拥有。谢妹子和屈妹子都后悔自己没买。张妹子催朱妹子赶快穿上看看。朱妹子不好意思,谢妹子说:
  “不好意思买它干嘛?”林敏顺手头上门:“快穿给大家看看。”
  朱妹子听林敏的话,三下五去二,脱了个精光。她的裸体还真美:屁股浑圆,腰细腿长,乳房丰满,皮肤白嫩又极富弹性。屈妹子目不转睛地望着朱妹子说:
  “你光着身子真好看,怪不得哪个男人都想摸你的。现在我都想摸一摸。”她伸手在朱妹子的屁股上摸了一把,妹子们都哈哈大笑,朱妹子用裤衩和乳罩一通乱打。
  林敏说:“朱妹子,你的身材确实很好。完全可以当人体模特。”
  “敏姐,什么叫人体模特?”朱妹子问。
  “模特就是身上一丝不挂,让画家看着画成画的人。”
  朱妹子双手捂脸:“哎呀,丑死人了!”
  “朱妹子,赶紧去让画家看着画吧,要不就糟蹋了!”几个妹子一齐起哄,屈妹子还上去用手摸了朱妹子的腰和胸前一把。
  另一位妹子说:“应该赶快叫李记者照几张相,都谗死人了!”
  朱妹子不理睬妹子们的起哄,她说:“敏姐,我哪儿都不如你长得好看,又不识字。记者他连……”朱妹子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满脸通红,鼻尖上渗出一层汗。
  她急忙穿衣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在胸前抚摸,双腿紧并,两眼轻闲,嘴里发出呻吟。
  妹子们慌了,以为她哪儿不舒服。林敏突然明白过来,朱妹子在心里爱上李明阳了。
  朱妹子20岁,在马鬃岭土生土长,是马鬃岭最漂亮的姑娘。厚厚的嘴唇,一双大眼睛特别勾人,身材标致,长相很甜,说话的声音也让人喜欢。
  朱妹子17岁破身,从此她恋男人,常常出现性陶醉。每当见到或想起她喜欢的男人,敏感区就出现有异性抚摸的感觉。但她人很善良,从不主动攻击。否则,凭她的芳龄和漂亮的优势,若勾引男人,保证一勾一个准,定能成为中国知名度极高的大牌明星了。
  李明阳今天没有拍到一张理想的照片。那么美的山他总是找不到最佳的角度。
  虽然在如画的山里辛辛苦苦转了一天,但他觉得没有拍回来一张满意的片子,整整一天,他心里总是感觉丢了什么宝贝东西似的,无精打采,不愿说话,思想分散。
  钟师傅问他怎么啦?他说他不知道,反正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李明阳与钟师傅拍完一幅《太阳落在石峰后》的照片已经是晚饭时刻,他取完胶卷,收好相机,突然发现天空中已有一个月亮爬上来,李明阳重新装上一个新的柯达彩卷做月亮与石峰的文章。钟师傅提醒李明阳:下山没路,摸黑就完了,农村没电,老百姓睡得早,到龙尾巴村恐怕就找不到饭吃了!李明阳坚决不同意去龙尾巴村住,钟师傅说回场部太远了,李明阳仍然坚持,他说,就是走到明日天亮他也要回场部,钟师傅说那好,依你的,好景你是拍不完的,天没黑乘早动身。
  李明阳、钟师傅、大黄二黄晚上十一点半才摸回场部。大黄二黄直奔食堂,钟师傅回李明阳房间放相机。房间里朱妹子已经为李明阳打好了洗脸水,她还给他泡好一杯热茶。茶叶也是马鬃岭最好的茶,三姊妹毛尖。她人不在,茶已经凉了。
  李明阳来到林敏的住处,听屋里有人说话,他轻轻敲了两下门,问:“林敏,好点了吗?”
  “谁呀?”屋里的妹子们一阵慌乱,心都跑到嘴里了。
  “我是李明阳。林敏好点了吗?”李明阳听见屋里人不少,以为林敏病重,忙问。
  “我早就好了,你们今天去哪儿了?不告诉我!”林敏让妹子们快把衣服收拾好,把门打开。
  李明阳一进屋,妹子们嘻嘻哈哈地散了。弄得林敏和李明阳两人都不好意思。
  “你好了吗?弄得我一天拍照片都没心思。”
  “为什么?”
  “放心不下你呀。”
  “你上山干嘛不喊我!”
  “我——”
  “我也放心不下你。”林敏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说:“干嘛不留个条儿?”
  “下次我再不忘了。”
  “你还想让我生病?”
  “不,不是。”李明阳拉着林敏的手说,“走,我还没吃饭呢,要不钟师傅会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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