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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神堂湾


  林敏的烧退了,但没有退彻底,病好了,但没有好完全,炎症还有一点点在继续,她一见到李明阳就好像没发过高浇,精神的作用太强大了!林敏的食欲还没恢复,浑身无力,到天子山一个小时的路程走了两个小时才到。李明阳劝了一百次,她就是不肯回,非上山不可。李明阳看到林敏满身的虚汗湿透了衣服。
  平日那张又细又嫩白里透红笑容不断的脸显得苍白,李明阳跟钟师傅商量今天准备早回。
  李明阳分析林敏没完全好的原因,肯定是没有好好休息,他告诉林敏,根据自己的经验,治发烧的良方是吃药和休息各占一半。中午,李明阳让林敏吃药过量,多喝水,使劲儿睡觉,这一招果然生效。尽管林敏的烧退彻底了,精神也完全恢复了,但钟师傅还是不愿意她跟着一起去神堂湾。他说她身体无力,神堂湾太险,多一个人多一份危险。林敏一听就急了!她坚决要一起去,她说马鬃岭好看的地方都去过,就是神堂湾没去过,她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李明阳一个劲儿帮助林敏向钟师傅求情,钟师傅开始无论如何不松口。钟师傅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他心地善良,最驾不住的就是别人说好话。钟师傅站在操场望天,这是每天上山之前他的老节目。他说早起望东南,午后望西北,好天坏天一目了然。看了一会儿,钟师傅答应林敏了。
  天空晴朗。春,仍然慷慨地散发着浓郁的芳香气息,李明阳、林敏也学钟师傅的样子,站在食堂门口的台阶上,仰头望着碧蓝的天空。远处突然移过来几块松散的云,似动非动,有如几位老人在闲适地散步。李明阳问:“钟师傅,云的走向在马鬃岭有什么讲究吗?”
  “跟着金鞭溪往下跑,就是要下雨;跟着金鞭溪朝上爬,那就该放睛了。”钟师傅说。
  接着又有几朵白云在远处的天边出现,但它既不是顺溪而下,也不是逆溪而上,而是跨溪而过。林敏提醒说:“钟师傅,我看今天的云有点乱,走向不规顺!”
  “你怕雨淋啦?没事,走,我们上神堂湾。”钟师傅仰脸对着苍天,用权威者的口气说。
  神堂湾,传说是宋朝杨家五女征南的古战常从那时起,神堂湾就回荡着锣鼓声声,杀身阵阵,终年云雾镣绕,天日难见。据说这是因为死者不服,在操练兵勇,企图复仇。由于当地的人们祖祖辈辈不断神化,神堂湾十分神秘。钟师傅还特地带了冲锋枪。
  进神堂湾这已是第四次。前三次,都是在到达目的地时天气大变,而且每次都是大雨如泼,浓雾无情地隔断相互之间的视线,让他们扫兴而归,但的的确确能体会到一种地道的神秘感。
  这次的情况完全变了。神堂湾深峪大壑间烟云弥漫,宛若波涛起伏的大海,远近石峰如岛屿一般,隐现在虚无缥缈的云海之中。神堂湾这次长时间大雨倾盆,又突然间整个神堂湾被大雾吞得一干二净。李明阳几个人迷失了方向,他们不知自己是在无涯的天空,还是到了无际的海洋。突然间,神堂湾又碧空如洗,使整个神堂湾的一草一木都清晰可见,就连那难得一见的、形似老军师在幕后交头接耳商议军机的“四十八大将军岩”也被李明阳通过镜头收藏在底片里了。
  四十八大将军岩是神堂湾神秘中的神秘。
  马鬃岭的乡亲们说,谁要是见了将军岩,谁就必定灾多福少,生死难测。因此,在来神堂湾的路上,钟师傅千交待、万嘱咐:“到了神堂湾谁也不准朝将军岩那里看,这是场长说的。”但李明阳一见美的东西就什么都忘了。
  他边拍边激动地喊:“钟师傅,今天老爷子给面子,将军岩的画面真棒!”
  钟师傅一听急了,但他不敢对记者发火!
  他双手捂住头,把背对准将军岩的方向发脾气:“林妹子,你这是干么子!啊?
  记者忘了你也忘了吗?!你干嘛让他照将军岩?!”
  钟师傅这几天根本没提不准看将军岩的事。他去大石峰后解手时,只交待林敏寸步不离记者。因此,林敏不服气,说:“马鬃岭乡亲们不能看,我们城里人不信迷信。”
  “这怎么是迷信,每年都有好几个挖药的后生摔死!”
  李明阳给林敏抛过去一个眼色,又使劲摇头,怕两个人吵起来,伤了钟师傅的感情。李明阳的父亲是个很出色的生产队长,跟共产党走社会主义道路坚定不移,但他就信点迷信,为这个,李明阳吃过两次皮肉之苦。一次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母亲整整忙了半天,做了满满一桌子菜,但谁都不准上桌吃,每个盛满饭的碗上恭恭敬敬地放上双筷子。李明阳父亲用酒杯向桌子四周倒酒,李明阳问:“妈妈,我们干嘛还不吃饭?我饿了。”
  “宝贝,再待一会儿,让祖宗们先吃。”
  “他们怎么还不来呀?”
  “他们来了,正在吃饭。”
  “祖宗在哪,我怎么看不见?”
  “老祖宗们来了我们是看不见的。”母亲小声跟儿子解释。
  父亲向桌子四周倒完酒,又将每个碗上的筷子放下来,说:“来,我们吃吧。”
  大家都吃,但李明阳不吃。他从小讲究不吃别人剩下的饭,说:“我不吃祖宗吃过的饭。”
  他爸跟他动了手。
  另一次是过年。他们家每到大年初一,父亲都要端着煮熟的大猪头去敬土地公公、土地婆婆,口中念念有词。敬香、叩头,往地下倒酒。让跟去凑热闹的孩子们也学大人样跪在地上磕头。李明阳又是嫌地上脏不跪,说:“爸爸,我跟土地公公土地婆婆磕头,他们知道吗?”
  “磕吧,土地公公土地婆婆知道。他们保佑我们全家不生病,保佑我们家发财。”
  “我跟爷爷奶奶拜年磕头他们都给我压岁钱,土地公公土地婆婆怎么不给我钱?”
  李明阳爸当时没揍他,这笔帐是过了正月十五之后算的。
  李明阳不知说什么能打消钟师傅思想上的忧虑。突然他说:“钟师傅你忘了,前天我们在沙道沟遇到的那个背木料的,当初他因为见过将军岩,他堂客病了,棺材都做好了。后来赤脚医生把他堂客治好了。还有,王书记说他当公社副书记时,也看见过将军岩,现在他不是当县委书记了吗?”
  钟师傅不作声。
  李明阳接着说:
  “神堂湾是我们三个人来的,看见将军岩只我一人。”他举起照相机还用手拍拍机身说:“我还全拍到照片了。如果以后有福,咱们三人同享,若有祸,我李明阳一人担当!”
  “场长本来就不准你来神堂湾的,是我讲了一堆好话,我硬说这里的景比别处好……”“我知道,场长和你都是好心。”
  “场长不让来是觉得这儿地势太险。”林敏说。
  神堂湾的确是处危险之地,满湾悬崖,四处绝壁,稍不小心,很容易出事,加之如此天气,李明阳觉得还是早离开这里好,便说:“钟师傅,神堂湾的照片拍得差不多了,周围一直下雨,咱们今天赶回场部,明天赶去拍猴儿洞瀑布。”
  钟师傅答应得很爽快:“那好,我去老乡家里取东西。”
  李明阳给钟师傅3块钱,让他在老乡家帮忙买条腊羊腿好带回北京。帮他看女儿的王大妈是南方人,喜欢吃腊肉。
  “这里的人不爱弄腊羊腿,到袁家界再去开。”
  “打听打听,万一哪家有哩。”李明阳说。神堂湾老乡没有弄腊羊腿的习惯,李明阳知道。他希望钟师傅多去会儿。
  他好在这里再多拍些照片。
  “那好吧,我去多问几家。”钟师傅答应了。钟师傅让大黄跟他走,叫二黄留下,可大黄不走,二黄跟着钟师傅走了。
  李明阳刚才一直用的是莱卡,现在他想用林好夫大机器好好拍几张。
  “林敏,请帮我把林好夫拿来。”
  “是这个吗?”林敏举着相机问。
  “是,还要个80毫米的镜头。”
  林敏拿过来一只给他看:“是这个吗?”
  “不是,这是50毫米的广角,我要的是标准镜头。”
  林敏又举起一只:“是这个吗?”
  “不是,那是中焦。”
  “我认不出来。”
  “我自己来吧。”
  李明阳自己拉住拴在腰间的绳子爬上来,一个一个镜头拿起来告诉林敏:“这个50毫米的叫广角,广角视野大。这个是8O毫米,叫标准。”
  “那这个哩?”林敏一指,问道。
  “150毫米,这是中焦。长焦是这个,250毫米。”他拿给他看,“也叫长镜头。”接着,李明阳拿着林好夫相机,突然开玩笑:“你叫林敏,它叫林好夫,我这相机跟你是一家人。”
  林敏突然哈哈大笑。笑完了,也顺势说:“它跟我一个姓,跟你是一家,就算我们林家的姑娘嫁到你们李家了吧。”
  李明阳也笑了。他把两套相机挂在胸前,拍了拍林好夫说:“好,你说的,姓林的嫁到李家,我娶林妹妹为妻。”
  林敏斜眼看李明阳,她觉得他幽默、潇洒。
  “我要和林妹妹去工作了。”李明阳起身说。
  “等等,你还没拴绳子呢。”
  李明阳做出不愿意的样子,说:
  “真不愿意让人捆我。”
  “那不行!我是为你好。”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李明阳边说边放眼望去,整个神堂湾都被雾罩住了,像盖了一块灰布,也许神秘本身就是一种美吧。没有云雾的神堂湾既不神秘,也无美可言。李明阳看了看自己的脚下,感到头晕目眩。
  李明阳心里念着:此时只能朝前看,不能俯瞰,若真的一脚踩虚,必死无疑,而且会粉身碎骨,收不回完整的尸体。
  雾又不知从哪儿猛扑过来,李明阳将双手伸开说:“林敏,快来捆我,雾过来了。”
  林敏问:“你拍哪儿?”
  “我要拍半壁江山。”
  “半壁江山”是李明阳前些天没拍成的一张照片的题目。
  “不行不行,那儿太危险。”林敏拉住绳子阻拦。
  半壁江山是李明阳心目中的一幅国画,点染、勾线的效果在远近错落的石峰上清晰可见,尤其是雾在画面中造成的留白,真是绝妙之极。那天因为钟师傅坚决阻止李明阳靠近拍摄点,在两人争执的时候,画面消失了!钟师傅说:“你不能下去,那儿太危险!我在马鬃岭爬了二十几年山,多险的地方我都去过!我替你去照。”
  现在李明阳又要下悬崖去拍半壁江山,林敏全身都哆嗦:“我可不敢让你去那险处。”
  “有什么敢不敢的,这不是让你用绳子把我捆住吗!”
  “捆住也不行。”
  “那么美的画面那天没拍成,你就不替我感到遗憾?”
  大自然神奇的手不断往石峰与石峰之间涂云抹雾,画面越来越丰满、完美。林敏看着眼前的美景,动摇了,说:“我真不愿意让你去那危险地方。”
  “生命是我自己的,有你这么漂亮的小姐在眼前,我舍得一个人去粉身碎骨吗?”
  李明阳多情地一笑。
  他将大绳子递到林敏手里,双手伸成一字:“快捆我。”
  “我可不敢捆你,这叫系安全绳。”
  可能是林敏有些紧张,她移步时踩在了一块活动的石头上,整个身子失去了平衡,猛地往后一仰,李明阳动作麻利地一手将她揽住不知是李明阳有意还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李明阳将林敏抱在了怀里。而且他闻到了林敏身上一股女人的浓香,并感觉到了她的双乳。
  此刻,李明阳心中一动,产生了一种想吻她的强烈欲望。
  “谢谢你!”林敏立即解开李明阳的手,向右边轻轻挪了一步,红着脸说。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林敏往李明阳腰里系绳子时,两个人谁都怕碰着谁,心里特紧张。林敏把绳子在李明阳腰间系好后又将它在一棵树上绕了两圈,把绳子的另一端再牢牢地拴在自己的腰上,最后让李明阳去拍摄位置。林敏自己抓住大棕绳坐在一块石头上,注视着李明阳和前方的画面。
  李明阳脚下是几百米深的峡谷。他双手举着林好夫相机,姿势真有点空中飞人的感觉。
  他嫌麻烦,下去时取下了相机上的毛玻璃,直接装上片盒在取景框上取景。李明阳抽下片盒上的插板时,想顺便看一眼林敏那认真负责的样子。正巧林敏也在看他。两个人的目光相遇,林敏心里比刚才更慌。她赶紧将视线移到自己紧紧抓在手里的绳子上。
  李明阳觉得画面还不是最完美的时候,他等云雾再往石峰间多涌去一些。此刻他将林好夫相机贴在脸上假装拍照,侧头偷看林敏,林敏坐在石头上正发愣。李明阳用力拉了拉绕在树上的绳子,小树上的雨水如珍珠一般撒在林敏身上。她开始以为是下雨,当发现是李明阳捣鬼,便举起李明阳没带在身上的另一台莱卡相机对准他假装拍了两张。
  “半壁江山”已被云雾勾画得越来越丰满,当他想象中的画面出现时,李明阳举起林好夫就是一张。林敏看着他,当他迅速卷片准备按下第二张快门时,一团结结实实的雾砸下来,正好隔断了她看他的视线,她眼前的一切被吞没了!林敏焦急地用目光寻找李明阳,但该死的雾如铜墙铁壁,视线穿不透。林敏想起李明阳脚下是悬崖深渊,她害怕了!耳朵嗡嗡直响,浑身有冷彻骨髓之感。她拉绳子,绳子一端在树上,另一端在自己的腰里,林敏绝望了,她哭着喊:“李——明——阳!”
  “林敏,林敏!我在这儿!你怎么啦?
  啊?你怎么啦?”
  林敏听到了李明阳在雾里回答她,她这才明白,这是一场虚惊。当李明阳抓住绳子急忙爬起来,站在她面前时,她才低头说:“刚才,我——都怪该死的大雾!”
  李明阳彻底明白了。他用力拉拉系在自己和林敏腰间的绳子,笑着说:“一根大绳子拴住咱们俩的命,中间还有松树监视你我的行动,谁也别想一个人溜走。你的心是不是……”“才不是咧!”她那轻声、那细语,那含情脉脉的表情,好似刚从雾里飘来的仙女。
  一场虚惊之后,林敏再也不敢在这里多留了。她用严肃而又命令的口吻要李明阳立即和她离开神堂湾这个吓人的鬼地方。
  几天来,神堂湾时晴时雨,云雾缭绕,就像大自然特意在为李明阳创造拍杰作的机会似的。这天,钟师傅带着李明阳和林敏,离开了神堂湾的怀抱,来到山顶,听天子山人讲,周围连续几天几夜大雨没停。金鞭溪上游是暴雨区。
  起程不久,除油布包着的相机外,人浑身湿透。来到溪边,面对凶猛的洪水,三个人毛骨悚然。大黄二黄盯着洪水不停地叫。原先悬在溪水之上的木桥已被洪水拱得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像个马上就要分娩的女人,使劲扭动着那瘦弱而又经不起多大折腾的身子,疯狂地与洪水拥抱着。李明阳拾起一块石头投进水中,洪水好似戏弄或是在炫耀它的强大,将石头托着走出将近半米远才让它沉下去。
  林敏面对凶猛的洪水,连续打了两个寒颤,接着就是一个没有防备的喷嚏,李明阳心里想,不愧是省长家里的千金小姐,“你冷?
  一定是感冒了!”“没有没有,我是害怕过不去。”
  “还嘴硬,打喷嚏就是信号。”
  钟师傅说。钟师傅很守信用,李明阳来马鬃岭之前他有一句口头禅:“我的省长公主!”
  自从林敏请求他为她保密身份,他再没有在李明阳面前公开讲过。若是往日,钟师傅肯定会说成“还嘴硬,我的省长公主,打喷嚏就是信号!”
  李明阳说:“钟师傅,这水能过吗?”
  “没问题,山里水涨得快,退得也快。”
  他在脸上抹了一把雨水,说:“走,我们先找个地方躲雨。”
  雨水继续在钟师傅脸上横流,使他难睁开双眼,他东张西望,看附近有住家没有,这一带是A省大庸县与B省兴州地区南阳县交界处,钟师傅还真不熟悉。
  李明阳紧闭双眼,左右猛甩头的同时,使劲用嘴往外吹脸上流下来的雨水,接着他睁大眼睛寻找住家,突然他手一指,“看,那儿在冒烟!”林敏跟钟师傅同时顺着他的手望去。
  钟师傅说:“是岩屋,跟我走!”
  所谓岩屋,就是山根斜伸出来的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下边能容纳五六个人不受雨水的侵袭,岩屋里已有四个送山货去县城又返身过溪回家的老乡,坐着烤湿透了的衣服。
  “桥好过啵?”钟师傅问。
  “好过好过。”其中一位长者回答。
  他们刚到溪边时并没有这么大的洪水,水是他们在岩屋烤火时才涨起来的。他们根本不知道桥已不好过了。
  “我们该走了,你们来烤。”他们说,但没有动,因为雨太大。
  李明阳把林敏推到淋不着雨的火边。他和钟师傅虽已到了岩屋里,但半边身子仍然淋着雨。大黄二黄不知是有意不礼貌,还是有意搞幽默,它俩同时用力甩身上毛发里的水,水甩在大家身上,甩在火里,让火也发出咝咝的声音。一位老乡说:
  “走吧,看来雨一时半会还停不了。”
  几位乡亲刚起步,天空中一条金蛇一闪,堆在半空的厚厚的乌云被切开了。接着就是一个劈开大地的响雷,紧跟着后面的就是一阵暴雨。顿时,远处的山被大雨遮掩,就像拉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幕,变得朦胧了。只有眼前的绿色植物在大雨中显得更加清翠可爱。
  桥的上空间雷滚滚,听得出它被厚厚的乌云裹住了。溪两边的树木在风雨中挣扎;耙平了的水田被雨点砸出密密麻麻闪亮的水涡;戴斗笠、穿蓑衣的犁田人吆喝住牛站在田埂高处避雨。
  溪水又涨了。洪水已经亲热地抱住了木桥,木桥主动与洪水狂吻,并使尽全身力气,拼命想翻动瘦弱的身子,恨不得立即奔脱头脚的蔑绳,与心爱的伴侣一起投奔他乡。
  四位老乡冒着危险过去了三位。先过去的人争着想回来接那位老者,但他坚决不让,说是多过一次桥就多一次危险。他们只好用扁担伸过来迎他。他向桥上刚迈出两步,刚抓住伸过来的扁担,上游的洪水托着一根原木如复仇一般直往木桥上撞过来。桥迅速地翻了几个身,眨眼间,木桥被水冲走了,桥上的人被洪水吞没了。
  一个中年人要跳入洪水中救人,旁边青年人说水势太猛,不准他下,但他自己却奋勇当先纵身跳入了奔腾的急流。
  “救人啦!有人落水啦!”
  李明阳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呼喊,他跑出洞外,站在雨中,马上意识到一定是老乡出事了。
  大黄二黄马上跑出岩屋,站在雨中。
  “帮我看好照相机!”李明阳朝洞里喊了一声便顺溪流朝下猛跑。林敏背着照相机跑出岩屋,喊:“李明阳,水势太猛,你下不得!”
  钟师傅也跑出洞外:“记者同志,你可千万不能下水!”林敏和钟师傅一前一后追李明阳,后来,林敏干脆把照相机给钟师傅,自己向下游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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