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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马乡长的话田纳已经听出来了,肯定县里那帮人对他帮瀑布湾抢修学校不满,进行威胁了,否则他不会说来瀑布湾当农民的话。田纳决定进城,她一个人进城。
  进城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钱主任,找钱华主任的目的不是为了工程的事,而是她要弄清楚马乡长为了修建村里的学校得罪了什么人?谁在背后整马乡长。
  钱华却耍花招,绕圈子,始终东扯葫芦西扯瓢。田纳明白了,连客气话都没给钱华留下一句就走了。她要去找县长,要弄清楚钱华的那些空话套话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张县长的意思。
  县长张正伍见了田纳装出很热情的样子,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盯着田纳说:“二腊小姐,近一个时期我尽忙着上上下下开会,没顾得上来关心你的事。哦,瀑布湾的工程进展得怎么样了?”张正伍假装不知道问。
  “县长,我就是为了工程的事来的。”田纳想了想说,“我回来都快一年了,带回来的款还在银行里睡觉,怕是成了植物人了。”田纳哈哈一笑。她的笑是装的,是想让张县长放松些,她好从他的话里知道他对马乡长的态度,“至今工程一个也没动。”
  “学校不是修好了吗?”张县长脸上那一层没安好心的笑躲到背后去了,他口气严肃地说。
  田纳心里一喜,鱼上钩了,说到了学校的事了。田纳说:“哦,是的,学校修好了,启用之前马乡长叫我和陈凯一定要请县长剪彩的,后来听说您去上头开会了。本想等您回来,孩子们没有地方上课就先搬进去了。张县长,您现在回来了,一定得到瀑布湾去视察。”田纳尽量用张正伍爱听的词儿。
  张正伍的热情一扫而光,他头一扬,好像要慷慨陈词~番,都到了嘴边的话又随一口茶咽了下去。
  田纳明白县长有话要讲而没讲,她说:“瀑布湾的学校修得很漂亮,质量一流。省里的王总、关总都说学校的质量和样式在全国都数得上。张县长,瀑布湾的乡亲们盼着您去视察指导呢!”
  张正伍终于忍不住了,他拖着长声阴阳怪气地说:“瀑布湾的事有马副乡长,还用得着我这个县委书记?”
  马乡长告诉过田纳,你要得到张正伍的支持,你就多喊他张书记。他虽是县长,但他喜欢别人喊他书记,因为县里书记是一把手。
  张正伍任西乡县长是上级党组织任命的,不是人民群众选的,因为西乡县委书记杨为民不想与他搭档,否则县委内部肯定会出现不团结,与其党内工作受损,杨书记干脆要求调走,请调的报告没批下来,于是就申请上了党校。上级明确杨为民在党校学习期间,暂时由张正伍临时代理县委书记。张正伍接到电话通知后,马上通知召开党员大会,自己改口说我这个县委书记怎么怎么着。大会小会说:“党领导一切,枪杆子也得由我指挥!西乡县的大事小事都得由我这个当书记的拍板!”张正伍这一宣传,吃吃喝喝,吹吹拍拍,不干实事的干部就找准了方向,一拥而上。一夜之间,西乡县就轰轰烈烈地喊起了张书记,但多数干部不愿改口,其中一部分干部是因为张县长喊顺了改不了口,一部分干部是因为他不是正式而是临时的不愿改,还有一部分从心里根本看不起张正伍,觉得他人品不好,本来当县长就不够资格,硬是通过不正当关系把一个人民群众喜欢的书记挤走了而故意不满足他的虚荣和野心。
  田纳心头一紧,马乡长支持瀑布湾修学校,城里人说马乡长这是跟县委对着干,县委下决心要查他,看来不是传言。田纳马上改口说:“张书记,关于湾里修学校的事,不怨马乡长,是我打了您张书记的旗号,要怨您就怨我王二腊好了。”田纳为马乡长开脱说。
  张正伍站起来走到田纳身边,他右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左腿紧挨着田纳的身子,左手搭在田纳的后背上,如长辈跟晚辈谈心似地说:“嗬,你打了我这县委书记的旗号,好啊!”他的手用力把田纳朝自己这边扳了一下,又说,“你说说打了我这县委书记的什么旗号,我再决定怎么怨你?”他的手在田纳肩上做抚摸的动作。
  田纳觉得张正伍真恶心,一个地地道道的流氓!但为了瀑布湾的工程,为了不给马乡长惹麻烦,田纳只好忍着,说:“瀑布湾修学校的事,本来马乡长木管的,我说修学校是县委张书记指示要他亲自抓他才管的,当时马乡长说:‘张书记的指示我坚决执行!”’张正伍那只手很不老实地在田纳脸蛋上摸了一下,得意洋洋地说:“我的指示,料想他马某不敢阳奉阴违。”
  田纳在心里笑,心想:“我根本没跟马乡长提你张正伍的臭名。若真的提了你张正伍,说不定马乡长连边都不会沾。”
  当张正伍得意洋洋之时,她直截了当地问他对马乡长的态度:“张书记您还不知道,马乡长就因为执行您的指示,亲自抓了修建学校的工程,现在有人在背后整他。您说,马乡长是执行您书记的指示,常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整马乡长不就是在整您张书记吗?”
  田纳这是在激他。
  张正伍没想到田纳会这么问他,他一时无法回答,思考了一下,多然他脸上又恢复了笑容,他走近田纳并用手拍拍田纳的肩说:“现在全党全国都重视教育,前两天我刚提出西乡要以教育为本的口号,马乡长亲自抓学校这是落实我的指示,谁敢整他!”张正伍想了想又说:“但他在这中间有经济问题,如果不抓的话,老百姓就会说我们的党员不好!就会说我们的党不好!”他说着另一只手就去摸田纳的胸前,“王小姐,你是想帮姓马的哟?”
  田纳看出张正伍没安好心,但他手中有权,还不能惹翻他的脸,田纳决定跟他来软的,她推开他的手站起来说:“张书记别这样,我们先谈正事。”
  张正伍一听高兴得口水都流出来了,他在心里反复琢磨着田纳的话“我们先谈正事”,他用商量的口气又说:“二腊,我们俩先好好说点别的后再讲查不查的事好吗?”
  “不行。”田纳不温不火地说。
  “看在你这个美人的面子上,我让他们先不查。”张正伍抓住她一只手说。
  田纳用力把手抽回来说:“你们这是故意整好人!在瀑布湾修学校的问题上老马有没有问题,谁也没有资格怀疑!
  谁也没有资格调查!因为修学校是我个人出的资金,马乡长为这学校尽量少花钱费尽了心血,恨不得把一个子儿掰成两半花,这我清楚。退一步讲,即使马乡长在修学校的费用上有小动作,手脚不干净,我王二腊不追究谁也无权过问。”
  “二腊,我们先不说这些,别生气。”张正伍假装安慰田纳,乘机模她的大腿。
  田纳使劲儿躲,“不说这个说什么?”
  “我不是说先木查嘛,以后我们多沟通,做个亲密的朋友不就误会少了吗户张正伍又乘机动手动脚。
  田纳站起来离开沙发说:“你是官,我是草民,能成为朋友?还是亲密的?你说怎么样算是亲密的广”干部深入实际,领导深入群众,这是党的优良传统。
  我这个县委书记还不得好好地深入深入你这个群众。“张正伍伸出双手就想接田纳。
  “没那么容易,咱们得讲好条件。”田纳用力拨开张正伍的双手,往后退了两步,整了整肩上背的书包,并伸手在书包里摸袖珍录音机的麦克风是否朝上,赶紧将录音键打开。
  “亲爱的宝贝,只要你答应我,什么都不用谈,我全满足你。在西乡我张某一句话的事儿……”
  田纳乘机掏了张县长很多见不得人的把柄。听后,她恨得咬牙切齿,心想:“老色鬼,还想往上爬!党和政府的名声都让你这种败类弄坏了!你身为父母官不择手段地搞腐败,老百姓自己办事你不仅不支持反而千方百计地刁难!”
  田纳决心将此录音寄给北京的刘洋,让他为西乡人民除害,田纳说:“你说的,我要钱要物要官你都满足我?敢立字据吗?”
  “小宝贝,这是在西乡,我是党政一把手,你说,是要官?要物?你说你要什么我现在就批条子。”张正伍坐在沙发上,用手拍拍沙发说,“亲爱的小美人,你快过来,别让我着急上了火,快来啊,小宝贝!别说什么钱和物,只要你让我高兴了,我的命都给你!来,快来,让我……”张正伍说着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想外向田纳。田纳急中生智,将左手的食指竖在嘴边作了一个不准出声,外面有人来的动作和表情,张正伍又只好顺势坐在沙发上。老天有限,果真不一会儿外面真的有人敲门,张正伍十分生气而又假装没事似地问:“谁呀?”
  “张书记,日本客人到了。”王秘书说。
  “知道了。”张正伍转过脸来作手势,对田纳说,“亲爱的,咱们一起到巴黎宾馆跟日本人吃饭,那里我有个房间,咱们好好谈。”
  田纳听到了包里的响声,知道磁带用完了。她这次心里很高兴,前次田纳来找张正伍,张正伍动手动脚她就后悔没带小录音机,现在她有了把柄,不怕他张正伍刁难瀑布湾的工程了,他再要阻止我招标,非要让他儿子来包揽瀑布湾的工程,我马上将证据寄到北京,让张正伍完蛋!田纳想到这里,她得赶紧逃离他的魔掌,便说:“不,张书记你有外事活动,我去不方便。”
  “什么外事不外事,就是陪日本鬼子吃饭。”
  田纳开门就朝外走,说:“张县长,我那几项工程动工的事,我们找各乡各村的干部,他们都举双手赞成。老百姓都等着早动工,现在就等你的一句话了。”
  “你说,就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俩具体谈了。”张正伍见田纳都已出门,他追到门口,十分遗憾地说,“二腊,二腊,你回来。”
  张正伍真不情愿让田纳就这么走,他猛然心头生出一股无名之火,恨那个日本人,“操你妈的日本鬼子,真不是好东西!解放前你杀害中国人,现在你又打扰我的好事。地都卖给你了,还他妈的要老子请你吃饭!”
  张正伍打田纳的主意这不是第一次,他头一次见到她心里就有一百只不老实的猫在抓,握手的时候,他就抓住半天不撒手,弄得田纳满脸通红。第二次见面他就小声对田纳说:“你长得真好看,性感,勾男人的魂……”张正伍想:“我是西乡的一把手,弄几个女人玩怕谁;我与东乡县周成次不一样。周成攻是县长,县长是二把手,他们东乡一二把手本来就尿不到一个壶里,没有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就想玩儿女人?活该!”但张正伍深感田纳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有知识,有能力,有水平,尤其是那个长相特别美。张正伍知道钱和物对她来说都没有吸引力,因为她自己就不知有多少钱,惟一就是那几项工程捏在他手里。但张正伍对田纳的背景一无所知,因为她毕竟不是捏在张正伍手心里的人。因此,他张正伍不敢赤裸裸地强行把她往床上抱,怕万一搞不好,还把弄到手的县委书记给弄丢了,但他心里高兴的是田纳有求于他,这可是她自己送肉上菜板。张正伍在心里告诉自己:“慢慢来,不怕弄不到手。”
  田纳怀着满腔的愤恨直奔王大保家,王大保是田纳的初中同学,田纳答应今天去他家吃饭的。
  王大保家根本没有待客的气氛,不仅冷火秋烟,而且还老老少少哭成一片。原来张南生带公安将王大保和他的父亲抓了,原因是王大保家带头不让把自己的水田和菜地卖给日本人。张南生说王大保这是破坏改革开放政策。西乡曾是日军侵华时期一个中队的军营,日军投降撤离时,中队长中川土井将在省金库抢来的几百公斤黄金偷偷埋在城郊荒野的一口井旁。七十年代中期,中川土井临死前,断断续续留下遗言:“中国……西乡……井……金子……大……大……”中国改革开放后,中川土井的儿子中川一郎曾先后多次来中国假装替父亲谢罪的机会到西乡向老百姓探听有关情况,他终于从一位老人的口中探听到了日军在甜泉一带埋过一条军犬的情况。经过分析,中川一郎认为,埋军犬的地方就是他父亲理金之地,他决定要将甜泉周围的水田,菜地通通买下来。
  解放前,甜泉周围是一片荒野之地,解放后,被开垦成水田,八十年代一部分改为菜地。甜泉本不叫甜泉,据说很久很久以前,这泉边住过一姓田的人家,因而叫田泉。解放初期,省里一位副省长,听说还是长征干部,到西乡检查工作,他指示并亲自和老百姓一起将这荒野垦成良田,并将水井周围用方石砌成平台。从此,田泉改名为甜泉,中}!!一郎最初说买下这一片二百多亩地挖池养鱼,多吃鱼可以促进人的大脑发达,让中国人更聪明。其实他真正的用意是要在甜泉周围挖地三尺,找黄金。
  甜泉不仅是周围水田和菜地的灌溉之源,也是方圆百姓的饮水之源,关于这一片是否卖给日本人,曾在西乡县委县政府有过一场激烈的争论。当时坚决主张卖地是以张正伍副县长为代表,主张坚决不能卖的以县委书记杨为民为代表。
  杨为民对干部乡亲们说:“只要我杨为民在西乡,我决不允许将这块土地卖给外国人,难道还要让我们的老百姓向日本人买水吃吗?”现在杨为民走了,张正伍代书记了,他的儿子张南生重新叫来日本人买地,双方签订了合同。
  今天张南生是第四次到甜泉村菜地,由于老百姓爱地如命,这菜地和部分水田是他们的命根子。前三次农民们已和张南生发生了冲突,今天他特意带来公安一起来强迫腾地。
  甜泉村村长关志和还是那句话:“那是国家的地,老百姓种着呢。”他不说什么时候给腾地也不硬顶着说不腾地。张南生当场就急了,他当着关志和的面对甜泉乡乡长吴雨明说:“瞎眼了,他妈的这种人也当村长?”
  “你他妈的瞎眼了!我这村长不是别人给的,也不是买的,而是乡亲们选的。”村长关志和一点也不示弱,他和村民一样知道张南生不是什么好东西,同时他也知道他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他妈的骂谁?!”
  “老子骂你!”
  “老子也是骂体!”
  “老子打你个王八蛋!”张南生冲过去要动手,挥着手说。
  “老子看你这个王八蛋敢?!”关志和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说。
  张南生二十四岁,县长之子,一米七五的个儿,在西乡,他也算得上一地道的高干子弟,但他却无干部子女的气质,在南方一米七五的个头,本该是标准的帅哥,但他却四肢短,身子粗长。仔细一看有些畸形,在县城有个极洒脱的外号:花花公子兼恶少,但他又是兴国公司总裁兼总经理,该公司是西乡一家极有影响的私营皮包公司,县政府、各委办局、乡镇领导,都是该公司义务公关经理。这项卖甜泉村的菜地就是他兴国公司的业务。今天关志和希望张南生跟他动手,他一动手,甜泉村的老百姓就不会饶他。这样,事情就会闹大,这样上面就会来管,否则,老百姓就没有活路。
  只有这样,菜地也许才能保得住。但张南生被吴乡长他们给拦住了,没动手,他说:“走,我们去菜地,先把地界划出来,半月内日本人的挖掘机一到全给翻了!”
  张南生气势汹汹地跑到菜地,菜地有人在施肥,有人在收菜,王大保和他的父亲正在栽菜。张南生急了,“咳,谁让你们还种菜的?!这地卖给日本人了知不知道?”
  “这是俺村里的地,早就承包给我家了,你们有什么权力卖给日本人?”王大保父亲说。
  “村里的地包给你了,包给你种就是你的了?!”
  “包给我们就是我们老百姓的。”
  “土地归国有,国有懂吗?国有就是国家的,不是你个人的!”张南生边说边将王大保家刚栽的菜苗拔掉。
  王大保的父亲一看张南生拔他刚栽的菜苗就急了,跑过去阻拦,结果被张南生一掌推倒在地。王大保见老父亲被人打就更急了,他跑过去先扶起父亲,父子俩一齐扑向张南生。等吴乡长和公安跑过来,张南生已经吃亏了。
  公安要将王大保父子俩带走,村长关志和挺身而出坚决反对,他说:“农民爱土地就是爱祖国,土地是代表国家的,你们卖土地就是卖国!是你们县里卖国的人先动手打了我的村民,我的村民没犯什么法,你们应该抓他们介张南生他们不讲理,说关志和是这个事件的主谋,强行将关志和一起抓走。
  甜泉村的乡亲们最恨日本人。解放前日本鬼子在甜泉村做尽了坏事,杀人放火,强奸妇女,无恶不作,动不动就放军犬咬中国人。关志和的奶奶是瀑布湾人,当时是甜泉村最漂亮的妇女,日本鬼子都说她是花姑娘的最好!想把她抓进军营供他们享乐,但日本鬼子没想到关志和的奶奶不从,她用身上带的一把剪刀剪掉了三个日本鬼子的器官。后来,关志和的奶奶让日本鬼子放军犬活活地咬死了。因此,关志和听县长的儿子要把老百姓活命的地卖了,而且是卖给日本人!他杀张南生的心都有。
  王大保的母亲给田纳跪下,“你是出门见过世面的人,跟上头的人熟,一定要救救大保他们。姑娘,我求你了!”
  田纳觉得乡亲们没有错,土地是人类的母亲,稻田和菜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她双手扶起老人说:“大妈,您快起来,大保大伯他们不犯法,犯法的是县里来的那帮人,是他们欺压我们老百姓……”
  田纳回到城里,决定还住招待所,还住上次住过的套间,住套间条件好,她要把西乡所有不正常的事全写给刘洋,让刘洋哥帮帮西乡的老百姓。但服务员说:“套间没有了,两套张总住了一套,另一套钱主任通知留给北京来的记者。”
  田纳心底一喜,有记者来更好,我将这些情况全部向记者反映,她想知道记者叫什么名字,服务员说不知道。田纳打电话问钱华,但钱华不告诉她,他说他不知道有记者来的事,他不愿意这件事让田纳知道,他怕她跟记者讲西乡不好的话。但他听说记者是瀑布湾人,不让她知道也不可能,因此他又改口说:“目前还不知道,知道了我再告诉你。”
  田纳不信钱华不知道,她认为钱华在说谎。她找招待所所长打听,钱华是负责接待住总统套间的人,肯定告诉过所长。所长告诉田纳,要来的记者叫刘洋。
  听到刘洋这个可亲可恨的名字,田纳惊呆了,可能是他吗?爱恨交加复杂的心情涌上心头,这个世界太小了!田纳忍受着内心的痛苦朝外走去,刚走出大门,有人喊她:“王二腊小姐,你好吗?”
  有人突然喊她,田纳一愣,问:“请问你贵姓?”
  “免贵姓张,张南生。别走啊,我这儿有套房,我们一起住,好好认识认识。”
  田纳歪头瞟他一眼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那不要紧,一回生两回熟嘛!在一起住还能不熟吗?”
  “没有必要!你算什么东西?”田纳知道他是张县长的儿子,瀑布湾的建设动不了工就是他仗着老子直接干预的。田纳恨不得自己的目光是两把利剑,一眼将他看死。她连头也没回地直朝门外走。
  “咳,怎么这么无理呀!你别忘了这是西乡!”
  “西乡怎么啦?西乡是西乡人民的,不是你们张家的!”
  田纳说着仍然连头也不回。
  “你说得对,西乡不是我张家的,可我们张家只要跺跺脚,西乡老百姓房上的瓦也要掉尽。你王二腊就不怕你家房顶没瓦吗?”张南生边说就抓住了田纳的手。
  “你放开我!”田纳严肃地说。心想,你算什么东西!你不就是靠你老子抓人,再靠在大牢往外放人发财的家伙吗?
  你把国家拨给西乡人民的扶贫款一百万要去买了一辆卡迪拉克高级轿车,后来车坏了,你把那辆破卡迪拉克拖到扶贫办大门口,说是用车抵债吗?你也算人……
  张南生淫笑着说:“畸,你还怕我强奸了?!”
  田纳突然一反手抓住他的手腕,食指死死地压住他手腕上的一个穴位,将他的胳膊朝后一悠,往下一按。张南生哎哟一声,他的右手脱位了。
  “你这个具流氓!恶棍!”田纳的这一招是何洲黑豹教她防身用的。
  她走出好远又回头骂了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子!恶棍!
  流氓!”
  张正伍几年前还是地区一个小酒厂的厂长,酒厂效益不错,他买了辆皇冠。群众给张正伍编了顺口溜:“工人拼命干,赚了几百万,买了乌龟壳,坐个王八蛋。”后来,他拿钱到处请客送礼,各处赞助,花钱买官,硬是把个酒厂搞垮了,三百多职工全下了岗,但他却坐上了西乡县副县长的宝座。群众把原先的顺口溜改了:“工人拼命干,酒厂赚了钱,厂长买了官,群众没吃穿!”
  原先西乡县是杨为民任书记兼县长,张正伍来后对杨为民一担挑极为不满,因此,他在上头说杨为民的讲话,但老百姓都说杨书记好。最终还是杨为民在西乡站住了脚,他张正伍反而被调离了,走的时候张正伍亲口当众说:“七尺男儿哪儿栽倒哪儿爬起来,我要让西乡人民知道我张正伍是条汉子!”果然,工夫不负有心人,张正伍成功了,不到七个月,张正伍以县长的身份重新踏进西乡县政府的大院与杨为民搭档。
  杨为民是远近闻名的务实干部,他深知张正伍这次回西乡今非昔比,他决不会吸取往日的教训,决不会踏踏实实地工作,更不会好好地团结干部,为民办事。可县委书记和县长不和势必影响全县的工作,影响全县的经济,一个单位领导班子不团结,斗来斗去胜利者升官发财,但真正的受害者是普通老百姓。杨为民不打算跟张正伍搞勾心斗角,那一套他从小就不会,但他也决不会迁就张正伍的腐败,他是书记,一把手就要惩治腐败,但他上头没人。
  杨为民向地委写报告,要求调走,但一时无合适的位置安排。杨为民想尽早离开,他干脆要求去党校学习。
  杨为民一走,张正伍就野心勃勃地无法无天起来,杨为民过去是县委书记兼县长,而今他张正伍是县长代书记,他就是党政一把手了。从此,张正伍大会小会讲干部是人民的公仆,不是人民的老爷,讲党的干部不仅能上,而且要能下,强调领导班子建设,紧接着他通过上面将本县原有的副书记,副县长一个一个地向外面推荐,同时对各乡镇,委办局的一二把手进行无原则地大调整,瀑布湾马副乡长就是张正伍调整的干部之一。
  马副乡长四十岁,农业大学高才生,原先是县计委主任书记,县委常委,就因为他工作能力强,务实,心里装着国家,装着老百姓,和杨为民书记合脾气,都看不惯张正伍的工作作风和人品。当时,杨为民把马万平当西乡县县长的第一人选,现在,杨书记前脚去党校,张正伍马上就让他带来的秘书去接替了马万平的计委主任和书记职务,钱华当办公室主任兼瀑布湾乡乡长,现在张正伍又想无中生有,彻底把马万平整下台。
  马副乡长早就预料到,他马万平只要沾瀑布湾工程的边,他马上就会面;闲灭顶之灾,他知道他亲自带领施工队修学校,这是他自己把自己往瀑布潭里推,但他不能怕别人整他而不为老百姓办事,否则就失去了一个党员干部的责任。
  田纳没位招待所,在她一个中学同学家里借宿。想到刘洋,她兴奋得吃不下饭,坐立不安,心里那股甜蜜劲儿,就如刘洋是来向她求婚的。
  不过心头的甜蜜只是短短的一瞬,过去她之所以把自己说成是水多湾的田纳,她就是怕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
  记者是满天飞的职业,她怕万一有一天刘洋会转到瀑布湾来,她不愿让自己在何洲做的事被乡亲们知道,她不愿让乡亲们骂她的祖宗八代!现在,刘洋真的来了,她的心慌了,她心乱如麻!但一想起张南生那恶棍,住的房间竟和刘洋的挨着,这一定又是县里的安排,“唉,刘洋哥,你千万不能和这种恶棍搞在一起!”
  田纳担心刘洋会跟张南生搞得很火热,就更坐立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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