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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铁总去上海出差两天,莫浩便又偷偷地约蓝棠。蓝棠许久不得近人意,一身烦恼,又到了例假前挠心日子,通身是火,从心口到脸颊都憋得发红,脾气也是暴得无处发作,在公司只得夹着尾巴做人,回家又是面徒四壁,这气也只能自己对自己发,心情越来越坏。莫浩约她,她自然又是思前顾后,想想到了这一步,就这么个还能派用场的人,不用怎么办呢?好过没有。
  人生欢乐有数,也是春风一度,趁着月光灯光,便去莫浩那儿应了急。完事便又忙忙地出门,莫浩也不敢开车送她,让她自己走,只怕铁老板有电话过来查理他。蓝棠偷偷地走出别墅觉得像做鸡似的,觉得心灵和人格上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和污辱,想想再也不能这般应招似的了,偷偷地上了他的车就到他家,像偷儿似的钻进他家,忙不迭的就上床,连话都顾不上说一句,赶紧脱裤子,然后提上裤子就从后门钻出来,只怕铁总什么时候杀回来,连正路都不敢走,尽从小道上穿,这不是鸡是什么?
  回到家里,她点了根烟,发了阵闷呆。近来由于心情不好,她也学着墨云她们买了盒烟回来抽,又抽不出什么味道,又嫌呛,只得把烟都吐出来不咽下去,惟一的效果便是显得手上有事在做,嘴里在吐着气。她已完全清楚墨云和白雪她们为什么那么变态,为什么见男人就抓,而且自己也步入她们之列,虽然她不喜欢变态,她可一点也没有办法。
  一日又是星期六,她又想起买鞋的事,贾勇给买的一双凉鞋虽是很好,但式样有点保守,不露趾,只能算秋鞋。她想要一双前露趾后露跟的凉鞋,因为她的脚很美,她要把那双美得自己都没法不爱的脚尽量地展露出,炫耀炫耀,也好找点自我安慰。“如今还有什么事能让自己开心的?再不穿两件漂亮衣服,得一些陌生人的眼神,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她想到上街就发起愁来,不知邀谁去好,找贾勇,他倒是会陪她,但买完了鞋不让他上来?不让他上来就有点太不近人意了,让他上来,又有什么意思。正这般想着,俞东来电话了,她正好捉着个现成的,便问他有没有事,没事陪她上街买鞋。俞东当然十分乐意地答应了。
  俞东陪着她逛了一整天,中午两人就吃了份麦当劳,几乎把城里说得出名来的鞋店都逛过了,连买了四双凉鞋。这个城里天热,从三月中旬到十一月底都可以穿凉鞋,虽然累得她腿痛脚酸,但买了四双都十分满意的鞋子,心里自然高兴,拉着俞东说喝酒去,为美丽的凉鞋干杯。俞东难得见她心情这么好,当然乐意,便跟她去了老大昌上海菜馆。俞东问她喝什么酒,她说喝桂花陈。俞东没有听说过这酒,但她要喝也只有陪她了。
  这桂花陈很甜很是上口,但后劲很利害,俞东只是看瓶上的度数不高,便也不在意,当啤酒喝。且是蓝棠一杯一杯地与他干,他也跟着干,俞东虽是不怎么喝酒,但年轻后生,生来有量,便跟着蓝棠喝得不紧不慢的,又说些话来逗蓝棠开心,因证券公司的人蓝棠都认识,也愿意知道原来这些人的后况。
  俞东说:“你知道吧,陆大姐结婚了。”蓝棠听了一愣道:“那个男人婆也结婚,男的是谁?”俞东道:“你不认识,刚到公司来的一个大学生,比陆大姐小十三岁,才二十五岁。”蓝棠道:“你胡说吧,二十五岁的小伙子娶陆大姐?”俞东道:“我骗你干什么?他原不在我们公司上班,半年前来的深海,跟陆大姐是老乡,是她一个同学的弟弟,托她照顾照顾的。那男孩上了不到两个月的班便失业了,住在陆大姐家里。这么几个月便热乎起来了,陆大姐便把他弄进公司来上班,结了婚他的户口就更好调了。陆大姐也急着要结婚,她还想生孩子,只怕老了生不成。”蓝棠笑道:“陆大姐不是成日说独身多好的,要求男女平等的,男人把女人当衣服,她也要把男人当衣服的,怎么突然变了呢?而且她从来不喜欢孩子,有回谁的孩子窜到她办公室里被她连吓带唬地赶了出来,她还会要生孩子?”
  俞东道:“你听她说吧,谁不在人前装自己活得好的?就像我,我朋友同学们都以为我在证券公司上班,工资高,福利好,羡慕得不得了,我在他们面前也装大,真像多好似的,请她们吃饭喝酒。唉,可是我来了两年多了,公司也不给我转正,也不知什么时候有进户口的希望,家里的工作也没有辞,办的停薪留职,成日还有电话来催,说要取消停薪留职了,若再不回家上班,便要除名,除名了以后调动就不好调了,真是愁人的事,不知怎么才好。你见过的那个何乔,以前常到我办公室来的,楼下一楼营业厅的。”
  蓝棠喝着酒道:“就是那个方头方脑长得挺有刚气的?”俞东道:“就是他,他比我高两级,我们还是校友,他来了三年多了,弄了两回原始股,手里有几个钱,想自己出来开公司。想叫我也出去跟他合开。我又指望公司能给调户口关系,又觉得公司的工作轻松稳定。不管怎么说,现在一个月三四千总是有的,出去要是做不好,还是赔本,饭都吃不上。但是在公司上边没有人。不给转正户口做一辈子也没有用,不会给你分房,年底分红也没有。现在一套房子好几十万,像我几千月薪,什么时候买上房子?什么时候才能在这个城里安定一下呢?”
  蓝棠觉得他一个男人,这么点理想,心胸太狭隘了。这么最基本的生存之事,也值得他这般忧心,简直的理想比农民还低微,这种男人不是她喜欢的男人,想:“这么高大的一个男孩子,也只是一熊包,好在没有找他做男朋友。唉,如今好的、我喜欢的男人哪去找?莫浩几十岁的人了,还在用美男计从铁老太婆身上赚卖身钱,一个陈度已经到了能喝洗脚水的地步,如今的男人也真悲哀啊!贾勇倒是条汉子,就是床头不力。唉,人外面看哪一个不是好的?陆大姐看起来多刚强,却嫁一个比自己小十三岁的男人。就自己,说起来,别人也不知以为多好的日子呢,有房子户口,工作轻松钱多,男朋友嘛好几个,即使不能十全十美,但总算也不错;要吹的话也可以吹,跟贾勇吃饭谈理想,跟俞东逛街买东西,跟莫浩上床做爱,这日子还嫌不好?还要什么样的日子?”
  “其实都是假的自欺欺人,陆大姐从前也是自欺欺人,把自己打扮得像英雄汉子似的,像是多洒脱,其实都是装的。自己不走到这一步也不会知道,单身女人内心的悲哀,女人天生就离不开自己心爱的男人的,哪怕做牛做马也是快乐的。就像从前跟景峰,要地位没地位要名份没名份,可那么久以来怎么伺候他,都是快乐的,因为心有所属。如果还能像从前那样过着,我用得着像蚂蚱似的,这么在外边乱窜的找男人吗?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眼又红了。
  俞东见她连叹几口气,怕又勾起她的不快,忙找刺激的话题把话转了,道:“你知道吧,韩大户,那个大家叫他韩朗台的,女儿给人绑架了。”蓝棠一惊忙问怎么回事,俞东道:“他的小女儿,刚上一年级,放学被人抱走了。人家要他一百万赎金,他不肯,报案了,那边听到报案后就销声匿迹了。已经一个星期了,还没有找到一点儿线索,人家都说小丫头凶多吉少。他老婆头几天到证券公司哭着闹着要从账上取钱去赎女儿,他死活不肯,说一百万哪是那么容易挣出来的?工人打工挣几辈子也挣不上来,不能给,就不信破不了案!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蓝棠道:“这个绑票也不弄清楚韩朗台的性格,这不白白害了一个小女孩的性命吗?这个韩朗台,你就是把他绑了,他也不肯拿钱出来赎命的,他把钱放在命之上的,比什么都宝贵的!”俞东道:“人家都这么说,他天天只是去公安局询问,也不想法找人,追追劲。他老婆来说,他只是空着手骑着破车去,空着手骑着破车回来。他老婆背着他买了几条烟送去散了,还被他臭骂了一顿,说不知挣钱艰难,如今股票跌得要死,还这么乱花钱!”蓝棠听到这里不由得心头笑了,上次吃了他两千多,不知他回家要心疼几个月呢,所以后来也不见他来电话了。
  两个人吃着说着,不知不觉把一瓶酒喝完了。两个人酒量差不多,虽不曾醉倒但都神志恍惚了,还知道抢着买单,推让了一回俞东付了钱,两人便提了东西出门。到了门外,天气闷热,天黑后热气被压在地面上熏人。蓝棠打开刀后身体就不如从前了,景峰在的时候就很少喝酒了,离了景峰这么久,便没人管了,跟莫浩喝过两回,贾勇韩老板都不会喝,所以也没觉着。今天半瓶桂花陈下去,被热气一熏,酒就上头了,站不住了,直往俞东身上靠,踉踉跄跄。俞东虽有酒,倒不醉,只是有点晃眼,忙抱住她。她背动了几下像是要吐,俞东忙把她扶到路边的下水道口,给她揉了一阵背,她只是吐了几口水,吐不出来,难受得一脸的眼泪鼻水的,叫俞东送她回家,还记得问俞东鞋子拿了没有。
  上了出租车一摇晃,进了家门便吐得一地都是了,她也没了知觉。俞东忙前忙后的又是擦地又是给她擦身子,见她衣服都脏了,便放了水,扶她进卫生间洗澡,她嘴还会答应他:“洗澡啊,噢,洗吧。”俞东把她扶到浴缸边,她穿着衣服便一脚跨进了水里,倒下了,衣服也没有脱,长发和裙子都浮了起来,像个水上飘来的仙子似的。俞东都看走眼了,要不是他在一边,她就要沉下去淹死了,他见她只是合着眼睛往下躺,忙把她抓住了,可她坐不住。俞东看看没法了,本还想回避让她自己洗的,现在只得一只手扶着她,一只手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留一条短裤,进浴缸抱住她给她脱衣服。
  待到把她的衣服全部脱光,他看到她赤裸的身体,酒全吓醒了,心动过速得让他透不过气来,脸上露出像是惊愕又像是痛苦的神情。他的理智和本能把他的身体当战场,在剧烈地搏斗着,使他浑身颤抖不止,他又不能放下她不管,他想尽快给她洗好,抱她出来,可他的一双手不听使唤不知怎么动作。望着两粒鲜得犹如红樱桃的乳头就想去摸一摸,可手指一触上便又像电了一样,呼地缩回了手。过了许久,水都凉了,他的心才松下一点,一点一点的用指去摸她那羊脂似的身子,仍是没有勇气去细细查看她的身子每一处。胡乱的浸了浸水,把她用大毛巾包好放到床上,用被子给她严严地捂住,他真怕再看到她闪着银光的身子,那两颗鲜得让人垂涎的红樱桃。
  他想穿了衣服走,可就提不动腿来,到底年轻还没有经过事,浑身的血奔腾向上,又奔腾向下,心跳得像倒过来转过去地跳,憋得他喘不上气来,在屋子里像没有头的苍蝇转来转去;发现茶几上的香烟,便点了一根,他不会抽烟,一口下去便呛咳了,听到房里窸窣的响,以为惊醒了蓝棠,忙又去看,只见她把被子蹬开了,一条雪白的腿,露在粉红的花被子外,那条腿上细细的青筋紫脉,忽隐忽现,一只白璧似的小脚,点着五点红豆。俞东站在床边,血液又一次剧烈地奔腾,他狂奔出房冲向大门,他受不了这种残酷的折磨,他想开门冲出去,立即离开。但在门口他停下了,回身又四下里瞧,像是要找什么可以救命的东西,最后发现了柜子里的马爹利,也顾不得许多了,拿出来一口气便喝了半瓶。他看到电视机,柜子,屋子都在他眼底里晃了,后来的事他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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