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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回家,蓝棠见茶几上放了一堆吃的东西,有水果滋补品还有一箱进口饮料,知是景峰来过了,还买了一支法国香水和两支口红。往日里景峰还从未有过这种心,只是把外边人家送的,不管好赖全拿回来给她,但今天这两样东西是他特意去买的,用一只免税店的小口袋装着。蓝棠心想倒也为难他了,还学着外边酸绅士的风度去买这些东西。从老家刚回来也有过一次,蓝棠全给他扔了出去,并打电话告诉墨云,让他以后别再干这事了。墨云忙下楼捡了,敲她的门,要进来跟她说话,她知道墨云要把东西给她,便死也不开门,墨云只好把东西提上去了。她曾想把门锁换了,但心里总还存着一丝儿不肯,便是没换;今天见着景峰又送了东西上来,不由得心底里的暗流又动了,一样一样查看了一遍,明白景峰还是舍不得她,不由得又哭了一场。她哭哭想想,最后还是想起了那件事,断不能容忍,白雪是个什么东西?千人操万人日的高价鸡婆,他姓景的也哄着这堆臭粪上去,绝不能原谅他,跟他已早全完了,别再想在我这儿找缝儿,我从前的那片心儿就当对狗花了!她便把东西又全丢了出去,也不打电话告诉墨云。
  正值俞东又来电话,问她吃饭没有,她说还没有吃。俞东叫她出来一起吃饭,她说心情不好,不想出去,让他打两个包过来,来她家吃。俞东很快打了包儿上来了。
  吃过饭,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俞东见蓝棠闷闷不乐的,不知遇上什么事儿了,想要讨她欢心,但生性老实不知怎么开口。蓝棠只说身子乏,昨天跟他打了几个小时电话把脖子闪着了,肩头又痛又酸连着背,昨天走多了路,小腿到今天就更酸了,这身子简直没法搁,便说要躺下,让俞东挪沙发那头去点,当着俞东的面便斜倚在沙发上了。俞东见着她娇态媚样,心里像猫抓挠心,四肢没处放,不知如何是好,恨不能伸手就去抱住这个尤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急得连上了三次厕所。蓝棠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本想他来能给自己解解愁闷,疗慰一下心灵的寂寞,没想到电话里那么能说,见了面却一句也说不上来了。
  俞东刚从厕所间出来,电话铃响了,俞东吓得跳起来。蓝棠看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儿笑道:“你不要害怕,如今不会再有人来了,就是有人来,你也不用这么怕的嘛,你这么个堂堂男儿,一米八的个子,谁来了你就不能拼上一拼?头掉下来只不过碗大的疤儿。”俞东听了这话才镇静下来。贾勇来的电话,问蓝棠有说有笑的,还有谁在?蓝棠便说一个从前的同事在。贾勇便说:“没什么事,你既有客人在,我就不跟你聊了。”说着放了电话。蓝棠放了电话便又扭起身子来呻吟:“啊唷,这背痛得都躺不下来了。”
  俞东又鼓了一次勇气想抱住她的香躯,好好地给她按摩一下,可僵了一刻仍是没有做到。他比蓝棠还小两岁,交过两个女朋友,都分手了。那还是在内地的事,跟一个女朋友碰过几回,在这里只是跟一帮朋友起哄去叫过一回鸡,还吓得要死的,什么滋味都给吓没了;所以他真的还不懂怎么对付女人,又读了点书,一股子的酸斯文;看着蓝棠斜倚在沙发上,青杏子眼半合半开的,熏眉微颦,手捂着胸前,贵妃醉酒、西施颦眉都抵不过的娇媚!他没法了,只得说:“我走了。”说着又不起身,只是盯着蓝棠看。蓝棠轻柔的声音像是哼:“还早嘛,再看看电视嘛。”他没有吱声,过了一刻,他又说:“我走了。”仍不起身。
  蓝棠见他这般无能,心下也恼了,女人骨子里是希望男人用暴力来征服她的,并不是希望洽谈合作似的跟她谈判上床的事。她便一下子坐起来道:“那好吧,我不送了。”俞东很是尴尬,更不知如何是好,磨蹭了一刻,拿了自己的包,红着脸低着眉跟她道别走了。
  蓝棠心里更是晦气,不由得憋出火来,通体不畅,便想找莫浩拼搏发泄一番,可呼了几次莫浩也没有复机,打他的手机关的,想来是铁老太婆回来了,也许累得他该阳痿了,也没有时间顾及外边的野花闲草了。蓝棠清楚他极力取悦铁老太婆是想从铁老太那儿弄点钱还债,现在他被银行追疯了。蓝棠又火又气:“他妈的,你这个莫狗头,日后姑奶奶再睬你,便是你生的!”放下电话一动身子便觉得浑身的酸痛,想来还是把贾勇叫上来吧,让他给我捏捏背,别的不管它了,便把电话打到贾勇那儿说:“前几天歪着头跟你打了几个小时的电话,把脖子僵了,不能转了,躺都躺不下来,你要是有空过来给我捏捏吧。”
  很快贾勇便上来了。贾勇倒真是应着她的使唤,给她背上好好按摩了一番。她让他轻点让他慢点,他就慢点轻点,不像景峰故意欺负她。可她就那么贱,贾勇给她按摩得那么好,她倒反觉得他不是男人,一点没有阳火刚气,也不会逗女人欢心。自然贾勇跟她也不是第一次了,为了让她更舒服,便把她的睡袍脱了,在她那纤弱温香的背皮上揉了大半个钟头,到后来他便忍不了,脱了身上的衣服便扳翻了她。她忙忙地从床头柜里掏出安全套给他,他慌得手不听使唤,好不容易才抹上去,没两下子便完了。蓝棠不由得又恼怒起来,一翻身把他甩了下来,独自倒过一边去了。贾勇上前搂她,她又甩开了,贾勇只得在她身边躺了一刻,起身穿衣,道:“我给你买了双凉鞋,36码的,刚才上来得急,没有带上来,你明天下午吃饭,我拿给你。”蓝棠仍没有答话,贾勇自讨没趣,便说了声:“我走了。”独自去了。
  连着几天,蓝棠的心情总不见好,遇事就有火,早晨上班跟中巴司机吵了一架,她让中巴在红灯口这边停,司机见着绿灯便抢过去,过了红灯才停,气得她骂司机聋了耳朵。中午吃饭的时候,她见着盒饭里的猪肉有毛在上面,她便又是一肚子的气,饭都不吃扔下了,吃了几块饼干。她上厕所,遇上清洁工在做卫生,要她等一刻,她等了一刻便耐不住了,说清洁工卫生都做不好,一地的水也不刷掉,把她的裤管湿了。
  过后她自己想想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所以墨云要有事没事地跟陈度吵一架,完全是生活不能平衡。
  一下午她就坐在那儿想着晚上再不能回去孤坐了,得找个人一起吃饭去,她脑子转了一圈便想起了证券公司一个姓韩的特大户。这人账户上的钱多得吓人,是个俗不可耐的农民,曾经也在蓝棠面前献过几回殷勤,蓝棠根本没有把他放眼里。只是这人在证券公司的名声不小,公司里给他一个人派一个房间,所有的人都用奇异的目光看着他:因为他有钱,钱比任何人多!蓝棠今天想起他,只是想找个与以往不同的风格的男人聊聊天,而且她还听说这个人是葛朗台,甚至比葛朗台还葛朗台,账上好几千万现钱,每天骑着个破自行车上班,中午骑着破车回家吃饭,连个盒饭也舍不得买。直到证券公司给大户免费供饭,他才在公司吃午饭了。他曾请公司的一个业务经理小姐喝早茶,是想人家给分析一下股市行情。那小姐回来说,领她去了一个排档喝早茶,韩老板自己只要一碗东江豆腐花一根油条,那小姐才点了两样小点心,他就忙把送点心的赶走了,说够了,把那小姐气得要死,以后再不睬他。他因是生性吝啬倒是不敢油头滑脑的,猥猥琐琐的倒也老实,不敢妄说妄动,倒是邀过蓝棠吃饭,只是蓝棠都推脱了。
  今天她有心要捉弄一回这个韩大户,打电话过去莺声燕语地问:“韩老板吗?我是蓝棠,好久不见了,最近忙吧?”韩老板忙说:“不忙不忙你现在在哪里?真是好久不见了,我很想你啊。”蓝棠故意蜜着嗓子道:“你想我?真的?骗我的吧,我不给你电话,也不见你来个问讯的,还说想我?”韩朗台忙说:“啊呀,真是我很想给你打电话,可哪里知道你的电话,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要是你有时间,我今天请你吃饭吧,怎么样?”蓝棠道:“既然韩老板这么有心,那今天我就把别人推掉吧,本来他们是要请我去潮码头吃潮州菜的,算了,我赴韩老板的席,别人管他呢,我们老朋友,认识几年都没有一起吃过饭,说起来真是很遗憾,是吧?”
  韩老板忙说是的是的,又问她喜欢吃什么去哪儿吃,蓝棠道:“他们请我吃潮州菜,我觉得潮州菜没多大意思,不过是做工精致些,哪有海鲜好吃,原汁原味的。不如我们吃海鲜。我看大千世界那家的不错,品种齐全,客流量又大,货色新鲜。我听说全雇的香港厨师,我去过一回,味道不错,我特想吃的就是他们那儿的清燕老鼠斑鱼云(鱼头),那次我们去了四个人,一人只吃了两块很不过瘾。”韩老板没有特殊情况从不在外边吃饭,虽不清楚大千世界海鲜酒楼是宰人的地方,但他是本地人,知道老鼠斑是贵重海鲜,听说要几百一斤,心下犹豫起来,小算盘心里拔得七上八下的。
  蓝棠见他久不答话,便激他道:“噢,韩老板今天不方便,是另有佳人约会?哦,算我自作多情了,那就算了,我还是跟他们去吃潮州菜吧。他们还等我的电话呢,那就这样,再见。”韩老板算盘没有拨完听她要挂线,忙接着道:“好,好就去大千世界,就吃老鼠斑。我直接去酒店呢,还是在什么地方等你?”蓝棠本想让他叫出租过来接她,但一想他那猥琐样叫公司的人看见不好,便说:“六点钟在大千世界门口等吧。”
  晚上到了大千世界门口,见着瘦小得像个虾仁似的韩老板,蓝棠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只见他细瘦的个子,穿了一件细条子的衬衫,一条长裤皱巴巴的系在衬衫上,一双磨得好几处都翻出灰毛的旧皮鞋,最可气的是手里拎了一只白塑料袋。现在的男士,即使是打工的,要么拿皮包,要么空着两只手潇潇洒洒的,谁还拎个塑料袋放东西?她心里想姑奶奶今天要耍他一耍,一个包也舍不得买,我今天吃掉你八个包!韩老板见着蓝棠却像天上掉下的林妹妹,意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以为蓝棠离开了证券公司出去转了一圈,想来想去还是他好,还是他钱多,老板大,又回来找他了。但他即使喜欢仍少不得有好几分的害怕,怕蓝棠出去没有找到比他更有钱的人,回来找他是图他的钱来了。
  这大千世界也是工业厂房改建的,所以厅堂特别的大,由于广告做得好,生意十分火暴,大堂里好几十桌都已差不多满了,现在还不是最上客的时候。蓝棠和韩老板找到一张小桌子坐了,韩老板拿菜谱让蓝棠,蓝棠接过翻也不翻,直接叫写菜。她这种在证券公司呆了几年,被公司当招牌应酬的秘书进馆子还要用菜谱?也不顾忌韩老板的感情,随口要一斤清蒸老鼠斑鱼头,又问了问价,伺员说,老鼠斑鱼肉是四百八一斤,鱼头六百八。蓝棠一听这价格就喜欢,她喜欢的是韩老板心疼。因为韩老板吝啬过了头,公司的人几乎都讨厌他,公司给他一个人一个房间都觉亏了,他虽账上钱多,但进出的量不大,总是十分谨慎,十手八手的下,还不如外边的散户;二则公司这些人在一起几年,都很熟了,连瓜子也没有吃到他一颗,他有什么事谁也不会帮他;他呢更怕别人帮他,他怕别人是图他的钱才帮他,所以他尽量的不找人,连清洁工都不给他那间屋子做卫生。他成日鬼头鬼脑的,怕人进他屋,偷看到他的账单、密码,做什么手脚把他账上的钱弄出去,即使拿不出钱,也想办法害他,用他的账号高价买进股票,低价卖出他账上的股票。他一天到晚鬼头鬼脑的,防人不算了,还成日防着证券公司跟他做对赌,跟经纪探三探四,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连施总都讨厌他。反正在他眼里,旁人都在害着红眼病,妒忌病,都要谋害他。什么人要进他的屋子,敲了门,他要准备上个把小时,把反间谍工作做得十分完善,才会开门让你进去。几次一来谁都不进他屋里去了,他倒心里更踏实,早晨去了,自己打扫屋子。
  他听见蓝棠真的点了老鼠斑鱼头,心头仍觉得给捅了一刀,但下午就提过了,再心痛也得咬紧牙,事已到此也躲不了,索性伸长了脖子问蓝棠道:“要不再来一只龙虾?”
  一个龙虾一个像拨蚌是所有海鲜馆用来招揽顾客的幌子,宁可赔了也把价定得低低的,把顾客哄进门,虾内损失,虾外补。蓝棠当然不能在韩老板的菜单上点这种菜,便问侍员有什么虾。侍员道:“有龙虾、基围虾、九节虾、拉料虾、琵琶虾、贵妃虾。”蓝棠道:“来贵妃虾吧,不要多,半斤,椒盐油爆,半斤有几个?”侍员说着差不多两个,称了才知道。蓝棠道:“行,就两只。”又跟韩老板道:“你不知道,那龙虾长得好几斤大,长得一身的呆肉,都是死肉,吃在嘴里一点鲜活劲都没有,这贵妃虾,一斤三四个又有肉又鲜活。”
  韩老板自然不能说什么,只是问侍员多钱一斤,侍员说三百八一斤,韩老板已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听着蓝棠又点了一斤海蛋,他听都没有听说过海蛋是什么东西。蓝棠又要一只皇帝蟹煲粥,要了一样素菜这才让侍员走了。过了一刻,侍员便提着几个小桶来报账,贵妃虾两个七两,皇帝蟹一只小的一斤八两,半个鱼头,一斤海蛋。韩老板这才看到海蛋像蓖麻球一样的,一身黑刺的小圆球。
  菜一样样的上来,韩老板吃着,当然不能不说这是他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的菜,只是不停地夸蓝棠会点菜,又说:“我几乎从来不在外边吃饭的,我老婆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又不爱吃又不讲究穿,你看我这衣服都是老婆给我买的,是鳄鱼牌的,名牌来的,也一百多元一件呢!我老婆真是很幸福,我这么有钱又不出来滚,从来都是在家里呆着,有什么就吃什么,所以我老婆整天说我好。”说着很得意似的从嗓子眼里发出卡卡的笑声,像是卡了鱼刺似的。蓝棠听着很不舒服,便逗他说:“现在你们那些大户们都养二奶,有的养几个,你倒不去尝试尝试?”
  韩老板摇着小脑袋道:“不敢,我没有他们胆大。”蓝棠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你从来不出去找女人的?鸡都没有叫过?”韩老板道:“我真的连鸡都没有叫过,谁知道这些女人有什么幕后的,落了他们的圈套怎么办。我不比他们,我的户头大,名声大,人家都在想着法子谋算我,我要是一不小心,不就滑了下去?”他成日都觉得所有人的眼都盯着他的钱,总觉得自己钱比别人多,别人都在算计他,六神不安,心惊肉跳的。
  蓝棠笑道:“你不怕我谋算你?”韩老板道:“不会的,蓝小姐我们认识两三年了,今天才赏脸陪我出来吃饭,要是想谋算我的女人,早就盯着我撵了。”蓝棠笑了笑道:“哦,原来是这样,我听你说,你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的。”韩老板道:“是呀。”蓝棠道:“你怎么不再生一个儿子呢?你这么有钱,以后没有儿子怎么办呢?”
  韩老板说:“唉,别提它了,一想这事就伤心,那时还在单位上班,我老婆生了二胎给结扎了,现在有什么办法呢?说真的包二奶我倒真不怎么在乎,我真想找个女人生个儿子。但现在找谁能放心,不要儿子没有生成,倒被敲诈了一笔。”蓝棠听他讲这种话,知是他有心在自己身上打主意,这种人能给他生儿子?便逗他道:“你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嘛,讲好了,说清楚生一儿子给多少钱,生完儿子抱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有什么敲诈了,她不能生儿子,你白睡她一场一个子儿也不给,这不是你白占了便宜。”
  韩老板一听白占了便宜,小脸笑出了陀螺纹,问:“生一个儿子要多少钱?十万够不够?”蓝棠故意道:“十万?十万够也够了,找那农村的老大姐,就看你要什么样的女人给你生了。”韩老板道:“像你这样的就行,有文化,人又长得漂亮,北方人又聪明。”蓝棠便道:“像我这样的一个月收入都万把的,十万肯定是不够的。你想想,我这样的一年的工资就十多万了,哪有生孩子那么累?生了身形还不知恢复得来么,还得吃许多营养品,还要吃那么大的痛苦,还不知能不能生出儿子来,要不是儿子还得小产,没一百万也没有人肯搭理你。像我,你就是给一百万我也不干,干吗自己的儿子生了给别人?”
  韩老板光听了一百万就吓得不行了,后边的都没听到,只是说:“一百万有点多了吧?就生一个孩子,又不用做什么。”蓝棠道:“一百万还多呀,你想想,你以后这么多财产,若没有儿子,留给谁?都给女儿带去别人家了,再不你要是死在你老婆前面,你老婆都带着你的钱嫁人了,不是你白白辛苦了一场?”韩老板顿了一刻道:“我有如今的一切,想当初也不是容易的。我八○年来城里找工作,先没有找到,就在火车站用自行车接人。那车子还是一个老乡的,他上班了我便去他单位借了车出来,在火车站接客。有一天一个香港客人给了我十元钱,我高兴得不得了,我半个月的伙食费有了。后来还是娶了这个老婆,老文人是香港人,他知道这边有股票上市,那时没有人要,他给我拿了几万元钱,叫我买了,这才发起来的。好多年我都没有舍得动股票,死守着,实在没有买菜钱了,才拿出去她一手,贴补贴补生活,那时候也没想到会涨得这么多。现在想想有今天的这个日子,真是夜里都笑醒了呢。”
  说着也就吃完了,蓝棠只当跟他解解闷,也没有什么跟他这种人好深谈的,便让买单。韩老板一看单脸全青了,像得了绞肠痧似的,身子一下子抽个不停。蓝棠见他那样儿又有些怜悯他,便接过单子看二千八百元。经理亲自来递了张名片说:“以后常来,给你们打了个九折,二千五百二。”蓝棠见着这个价也有些震惊,韩老板哆嗦着手从塑料袋里掏出信封数钱,把那钱往死里捻,只怕两张沾一起了。蓝棠见着他那个样儿又好气又好笑,心想就他这样子还想找女人给他生儿子,还是上马路上捡个小狗回家养吧,如今小狗也捡不到了!待到楼面经理把钱数清楚了,去给他找钱,他才长长地出了口气,把瘪了的信封放回塑料袋里,拿出个剃须刀似的东西来给蓝棠看,说:“这是电棒,现在外边太不安全了,尤其像我这样炒股票的大户,太醒目了,所以我连皮包都不拿,也不穿好衣服,就用塑料袋,人家也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蓝棠跟他吃了一顿饭,就听到一件事,就是钱给他带来的危险,好像世上就他一个人有钱似的,所有的人都想杀他要抢他的钱。他除了想有个儿子外,任何欲望都不敢有,怕人家利用他的欲望骗他的钱。就是生儿子也怕花钱,最好那个女人白白地给他生一个;就是白生一个送他,他也未必放心,只怕是偷梁换柱,又来谋他的家产。
  蓝棠还没有想完,果真他又说了:“你说包二奶生儿子也是很麻烦的,你又不能整天看着她,她为了生出儿子来就能得到钱,还不是什么都不管了,谁知道她生的是不是我的儿子。”蓝棠也故意逗他道:“要是我生的你也不相信?”蓝棠因在证券公司好几年不交男朋友,又这么漂亮,背后人家甚至议论她生理有问题,她跟景峰一事十分缜密,证券公司的人几乎都不知道。韩老板自然也是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孩,才频频向她射箭的,听到她这话,喜欢道:“哪里呢,如果是你,我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只是不知你真肯假肯,不知要多少钱,房子我倒有现成空的,收拾一套让你住就是了。”蓝棠见他当真,笑得肚子都痛了,伏在桌上笑个不停,笑得韩老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正值侍员送找钱来,蓝棠这才止了笑,跟他起身出了门。
  正值华灯初上,时间还早,这个城里的夜生活刚刚开始。蓝棠想去对面的鞋城逛逛买凉鞋,这几天街头的靓女都穿上了今年的新潮凉鞋,很是好看,便对韩老板说:“我去鞋城看看,买双鞋子,你先回去吧,谢谢你请我吃饭,回头再电话联系吧。”韩老板心下仍是缠缠绵绵的,以为蓝棠没有回绝他,心里对他有意,他是男人得再上点劲,便说:“我陪你去看看吧,反正我回家也没有事。”
  蓝棠也无所谓由他跟着了,进鞋城一看全是国产皮鞋厂在此设的门市部。蓝棠嫌国产皮鞋的皮硝得不好,硬硌脚,便没有兴趣逛了,退出来道:“全是国产的,我不喜欢。”韩老板忙讨好道:“我知道贝壳岭那边有个鞋城比较好的,不如我陪你去逛逛。”蓝棠见着他推着辆破车,心下犹豫。他又说:“离这儿不远的一点点路,不如你坐我的车子,我骑你过去吧。”蓝棠看看他的破车,实是不能坐,要不身上这条六百多的裙子便完蛋了,便说:“既是不远,还是走走吧,吃了饭消化消化也好。”直走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走到,天又闷热,蓝棠出了一身的汗,头发湿了,头皮得受不了,问他还有多远。他仍说不远了,就到了,还说多走走路好,他平时也都是走路的,反正没事,股票收了盘他的时间就多得没法打发。“你当然是没法打发时间,又不肯花钱打发,所以就像农民一样,到处走着去!”蓝棠暗骂道。
  蓝棠都后悔起来,怎么跟这种人出来的,这样的人在特区也有,真是想都没有想过;便说不去买鞋了,天热早点回家洗澡,身上难受。韩老板还要送她或是骑车驮她。她哪里还有兴趣跟他周旋,伸手拦了一辆车,说了声再见,上车走了。回家又气了一个晚上,想想天底下的男人真是各式都有,反正就再没有景峰那么好的。她刚到家贾勇来电话让她下去拿鞋子,她只说出去吃饭,累了,明天再说吧。俞东又来电话,也被她呛了一回,说累了要睡了,以后再给他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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