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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峰忙中偷闲地陪了她两天，每天都到后半夜才回家，蓝棠只能吃糊面，他便去附近那家很干净的馆子做了拿上来，端给她吃。 蓝棠很是开心，眨了眨眼说：“我最好天天住在医院里。”景峰道：“哪有这样说话的？”蓝棠道：“我天天住在医院里，你天天来陪我，我多幸福，要是夜里能搂着我睡更好，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做，就这样你守着我我守着你，就这样守到老，守到海枯石烂，守到太阳陨落，守到地球毁灭……” 景峰哼地笑了一声道：“你这是做诗呢？快点吃，别发白日梦了吧，就这么你守着我，我守着你，吃什么喝什么？还有得这面你吃？做梦吧，早点好了回家，以后多注意点身子，身子糟坏了，怎么嫁人去？人家娶老婆是操的，要生儿育女的，不是看的。”见蓝棠的脸色微妙地变化着，忙又说：“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我都不敢要，眼睛大得像两个黑洞似的，深得底都摸不到，你自己照照镜子看，下巴薄得像刀片似的能切菜，谁敢要啊？回家放到佛龛里供着，还怕香熏着了呢！” 蓝棠听了头一句：“怎么嫁人去？”心头一震想景峰是不要我了，后一句：“我都不敢要娶你，”难道景峰想娶我？还是想要我永远这样跟他？但又不敢问，只怕景峰误以为她想脱身。她以为景峰这几天这么温柔体贴是舍不得她，怕她真的嫁人去了。“看来景峰心里还是有我的，只是男人情深不外露，我就不该听墨云的话，跟他说那么多，若他能真这般爱自己，就是不能结婚也跟他一辈子。”她想到这里，便又说：“那房子，你说还好吧？要是我把股票甩了，钱也差不多了……” 景峰截住她的话说：“房子有的是，要买房子一定要谨慎选择，不要人家要卖，你就买，比那房子好的多的是，买房子不是小事，一定要多斟酌斟酌。那个地方我不觉得好，太嘈杂，里面住的人也太乱，真要买房子还是住宅区的好。我说，你还是先把病养好，该搬家就搬家，这买房子的事得从长计议，这么大的事，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地说买就买了。你还是快点把饭吃完吧，凉了，等下肚子又痛了。” 蓝棠吃了几口又问道：“你想不想生个儿子？”景峰道：“你哪根弦又搭错啦，好好吃你的饭。”蓝棠道：“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景峰呛了她一句道：“我看你一天到晚在发梦！” 到了出院的那天，景峰把蓝棠送回家，跟她说了声：“上班去了。”就走了。 下午蓝棠打电话过去问他下班了过不过来，他却说：“不行了，家里这两天有点问题，不知是不是从哪儿探到点风声了，昨天回去就吵了一晚上，我想还是小心点好。这阵子你自己照顾自己吧，自己当心。这段时间，我也不好去你那儿，我怕被盯梢了，你晚上别呼我了，我出不来的，好吗？” 蓝棠骂了声：“怕老婆的东西，你就这样不管我了，我还等着你过来吃饭呢，哼嗯，我不，我要你过来陪我！”景峰道：“你不想我下不了台吧？乖啦，我不会忘记你的，我们暂时先回避一下。啊，来日方长，我们会见面的，哦，你不要再打电话来这里了，我这电话好像有人在偷听，你打我呼机，我方便的时候复你机，就这样再见。”蓝棠又抓着电话跟他粘了好一会儿，才放了话机，想想要好一阵子见不到他，便又心酸了。 以后的几天她仍是天天给他挂电话，一挂过去，他不是回道有客人，就是要出去了，车在下边等，再不就是正在开会，再不就有人在谈工作，只是说有时间给你回电话，说着就卡了机。气得她好几天都不给他拨电话。这日，赵姨打电话来说有个经纪要带客户来看房，请她给人家开个门。蓝棠听完了电话便给王姨打了个电话，问她有没有找到房，王姨说没有，这一阵子要租房的太多了，老房客又都不退房，所以还没有给她找到房子，又说现在房租涨了许多了。蓝棠只得说：“你抓紧点给我找啦，老朋友了嘛，以后还有许多生意关照你的，赵姨说今天有人来看房呢。”王姨答应了。 蓝棠又呼了景峰，想借这事给他打个电话，看看他现在在干什么，不想呼台说机主出差了，有事请留言。蓝棠很是奇怪，他出差也不打个招呼？忙又打去传呼台问什么时候走的，什么时候回来，去哪里了。传呼台说走了三四天了，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也没有告诉去什么地方，小姐有事可以留言。蓝棠只得放了电话。 她便天天往他班上打电话，真的没人接，看来是景峰真的出差了。没法她只得天天拨他的电话，拨了七八天，那天下午总算听到了景峰的声音，激动得她泣起来。景峰忙问：“怎么啦？”蓝棠道：“你还问怎么啦，你这么长时间也不给我来个电话，出这么长的差也不告诉一声儿，你知道人家想你么？又不知道你去哪里了，又怕你出事了，又怕你泡上别的女孩子，谁知道你是出差还是度假……你真是好心狠啊！” 景峰笑了一声道：“我这不是工作嘛，出差又不是玩，今天刚到家。”蓝棠道：“那你下了班过来，我等你一起出去吃饭！”景峰忙说：“不行，不行，我今天要陪省里来的考察小姐。”蓝棠道：“那你，应酬完了过来，我有好多事要告诉你。”景峰说：“不行的，河东狮还在家里吼着呢，她盯我的梢的，被我发现了几次，下了班就来车库监视我的车，我现在一点转身的余地都没有。” 蓝棠恼了道：“那你到底还来不来看我？你不来算了，咱们完了，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你以为我除了你就活不了？！告诉你，姓景的，从此以后，你我一刀两断，互不相干……” 景峰知她恼了，忙又哄道：“不要这样嘛，其实我也是想你的，但我没有办法。你知道，最近人事又要变动，我不想有意外发生，家里这阵子看得紧，连我的秘书也被她收买了，你不想我出事吧？真是把事闹大了，你我也就全完了。再也不可能走到一起了。你听我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这个月里暂时不见面，好吧？过了这个风头，我们再……”男人总是当断不断的，给自己留麻烦。 蓝棠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们不要暂时了，我们永远也不要见面了，你以为你什么了不起？我蓝棠除了你就找不到别的男人了？跟你这两年，我得了什么好处？街上有的是长鸡巴的男人，好了，你保住你的乌纱吧！你保住你家吧！景主任再见，蓝小姐没时间跟你耗了，还要赶着早上街去拉夫呢！”说着就卡了电话，却又守着电话，不肯离去，想他还能追电话过来，一直等到下班，电话也没有响。她心里凉了，觉得自己上了景峰的当了，其实他早就想脱身了，他根本就不想负什么责任！ 她回到富凤阁，家也不回，直接上墨云那儿去了，正好陈度又说上淡水去了，墨云便留蓝棠吃晚饭，帮蓝棠把这事儿分析了一遍道：“肯定是他早就想摆脱你了，只是不好明说，怕你跟他闹。今天你自己说出来了正合了他的心意。男人，我跟你说过没有一个有良心的，一个个都是想占点你的便宜，尤其是大陆这边这些有钱有势的男人，专门占女人便宜，白白地玩你一回，过了新鲜劲了，随手就扔了。我早就说你了，别这么死心眼，你就是不听我的，还一心一意地守他，还真像个节妇似的，其实他根本不在乎你，你又不是他老婆，贞不贞跟他有什么关系？要是当初跟了温先生，不管怎么说，这两年少说也几十万到手了！好了，别伤心了，想开点，就当死了一只狗，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去想他。这样他甩手去了，对你只有好，要不他挡着你的道，嫁也不是包也不是，如今你可是轻松自由了。不过以后看人可别再这么蠢了，实在点，不管哪一样总要为自己着想。就比如说陈度吧，虽然没钱没势，但人总是给了我吧？反过来说他的青春总是赔给我了。我说，我要是在你这个年龄，就绝不错过这个机会了，好好地找个有钱的人，你工作又方便，在你公司，大户室里有的是大老板，别再找景峰这种人了，他就是有钱也不能给你，他这钱是哪来的？来得都不是正途，他敢拿出手吗？还是找老板吧，不管是娶也好包也好，总是钱弄到手了，再怎么着也不吃亏！” 隔了两日，景峰又呼的心血来潮，打电话过来，说：“我过来看你。你在家等我。”蓝棠难抑心头之火，冷冷地说：“你是谁？我凭什么等你？”说着便卡了电话，关上门跑到墨云那儿去了。 墨云正在家里跟陈度的一个朋友玩沙蟹，见到蓝棠进来便介绍说：“这是曾老板，这是蓝小姐，蓝棠我们打牌吧。”蓝棠说：“哎！心情不好，不想打牌。”墨云说：“心情有什么不好的？几副牌一摸，什么烦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来来，小沈放桌子，曾先生也是难得来的，好容易坐到一起，我们摸几副牌。”蓝棠知道墨云一天不赌，那一天就是欠的，心里也想借牌消愁，便跟他们入了席。 一副牌没有打完，景峰找上来了，小沈给他开了门，给他端了张小凳，他就像从前一样坐在蓝棠的身边，搂着蓝棠的肩。蓝棠根本不理，只当没有他这个人，他给她指点她也不听，只是按自己的主意出牌，一心一意在牌上，连看都没看景峰一眼。墨云见她这样，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客气地叫景峰喝茶。景峰坐了一会儿，见蓝棠仍不看他一眼，便搂她的腰抚摩。 蓝棠一把把他的手扯了下来，竖起眉儿道：“你这是干什么？我这不正忙着吗！”景峰见她粉脸变色，三分像恼七分像嗔，在她耳边亲昵道：“不打了，我很想你，我们下去吧？”蓝棠怕墨云耻笑，一点女儿的架子都没有，便冷笑道：“是吗？喔，我感到十分荣幸，谢谢，可惜，我今天很忙，我要打牌，我不想你，一点也不想。你还是早点回家，你有的是想你的人，要不一会儿家里的葡萄架又要倒了！” 景峰见她说话也不轻声点，桌上的人都听到了，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怎容得下她这样待他？但在墨云家里，又发作不得，挨了一刻，便立起来跟墨云告辞。墨云挽留了几句，蓝棠说：“墨云，你别耽搁了人家锦绣前程，人家有许多比应酬我们更重要的事要做呢，你拦着算什么？”说得景峰连站都站不住，风度扫地，气呼呼地开门往外走。墨云只得送到门口。 蓝棠跟景峰翻脸的事，很快通过陈度传到白雪耳里了。白雪对这事很有兴趣，便追根究底地问他们俩的桃色故事，陈度为了博得她的欢心，把从墨云那儿听来的，添油加醋，添枝加叶，着实地满足了一回白雪畸形的心态。 白雪是个见着男人就当菜的女人，见着景峰也早闪过那个念头，只是一来碍着蓝棠；二来主要景峰认识苗新，知道苗新和她的底，怕景峰有心理障碍，上手得费一番功夫；三来因为忙，是工作上的。这年她那小小的利峰公司，经过她的十二分努力，终于投机成功，出现了空前未有的转机，而且经过这一次的转机，离她想当地产公司老板的目标就很近了。白雪在澳门呆了很久，又跟苗新几年，在苗新的公司干了几年，她知道当今巨头，无论是商业的，报业的，饮食服务业的等等，最后的大发动，都是从地产上崛起的，要暴发，只有在地产上投机。所以，她死抓住苗新扔给她的利峰材料公司不放，并不是真的要在装潢材料上赚多少钱，而是一直在寻找机会，怎么把这个公司转化成地产公司。一个这么小没有实力的公司，要转变成一个开发公司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但她经过这么多年的社会大学后，她明白，在这个城里，没有什么绝对办不成的事，只要钻营，蒋介石还从地痞流氓当成总裁呢！乱世出英雄，现在正是地产起步的时候，兴许在波浪中，自己也就崛起了。苗新的新都开发公司不也是在两三年的时间，从十几个人的小公司发展到今天三百多人的集团公司的吗？最主要的信心还是跟苗新的时候结识了一大批机关官员。酒足饭饱后，这些人都拍着胸膛跟她说过：“有什么事只要开口一定帮忙！”她觉得自己把这些关系运作起来，完全有把握实现自己的目标。 前不久，她终于向地产迈出了第一步。一家丝绸服装厂在开发区有一块自用地，能盖两栋宿舍楼。那丝绸厂是四川和这边区政府合作投资的，内联企业，总经理是四川派过来的。这个人姓曾叫曾尧，在这儿干了好几年，他很喜欢这个地方，已不想再回到内地去了，但任期还有一年就满了，所以他必须尽快地为自己做一点打算了。盖宿舍也是他任期内为高级职员做的一件事，虽然一个加工性质的服装厂，无能力盖宿舍，但如今有地比有钱更了不得，一放出信息去就有多少家公司要来跟他们合作盖楼。他却一下子选中了白雪，其他人都很不明白他为什么选中白雪这种只有牛皮牌子没有实力的公司。 因为白雪跟他是老乡，这是根深蒂固的传统习性，身在异乡的人总是会把老乡当成兄弟姐妹。二来，白雪的工作做到了家了，她是在澳门干过黑社会的，她牢记大佬留给她的一句战无不胜的名言：“只有供不倒的菩萨，没有买不动的官。”跟着苗新这么多年，她更明白了什么叫“喂”，喂饱了的狗没有不听你使唤的。所以她在这方面出手总是十分大方的，而且她会见貌辨色，什么人下什么菜。有些手软心慈的为官清廉无甚欲望的老干部，她只是给人家送两套西装，送一点滋补品，关心一下领导的健康，联络一下感情，然后再悄悄地送两件不是十分昂贵的古玩摆设，再经常地像晚辈一样在他们面前诉一诉苦，博得这些人的同情。这些好心人，总觉得像白雪这样一个有志向的年轻人，这么孤身创业很不易，方便的时候，举手之力总是会帮她一把的。遇到曾尧这种有所企图的人，她便摆出了她对他们更具有诱惑的一面。这个利峰公司是她一个人掌管的，虽说挂在新都公司的属下，但新都的老总是她离了婚的前夫，绝不方便来过多地干涉她的内务，所以她一个人说了算；有什么要求只要曾总提出来，别人公司能办到的，她能办得到，别人公司办不到的，她也能办到。曾总经理要的就这方便，他想在任期满后能留在深海生活工作享受，他觉得只要通过白雪他可以很方便地将公益转变为私利，为自己将来奠基。 很快他跟白雪达成了协议，丝绸厂出地，利峰公司出钱，合作建房。丝绸厂得建筑面积的30％，利峰得70％。如果真的就这样白雪出钱盖起楼来双方三七分成，这地产也就发展不起来了，地产主要是靠炒的。再说白雪也没有这么多钱去投资，但她在苗新那儿干过，知道怎么操作，比曾尧在行。很快在设计图还没有正式出来的情况下，她已找到了买家，把她份下的七成楼卖了，用购楼方的款再来施工，这叫借鸡下蛋，这合同一转，她便几百万进了口袋。 接下来白雪要做的便是报建、立项、测绘、勘察、设计、预算等等几十项复杂手续的办理。为此她高薪聘了苗新公司里的一位开发部经理和一位经营部经理，公司场地也扩大了两间。那阵子，白雪忙得连陈度都没有时间见。 最后这些批文都得从景峰的指上圈出来。白雪她是明白的，她并没有直接去找景峰，因为她已笼络了一个专门负责她这个项目的科长，姓霍，叫霍峦，也是她的老乡。她想霍科长不行了，再往上找。姓霍的当下在酒席上拍着胸脯答应，一定多快好省地帮白雪圆满办完这些手续。 这霍峦也真为她着想，他又跟白雪说：“白总，这一项上你如果找到郝处长，为你减免一下的话，起码省下一百万来。我给你按最低档级的报，但上面可能还是你自己活动活动好些……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白雪接了电话，自然想着怎么去活动郝处长。这郝处长她不熟，是新近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霍科长也说不知这人底细，所以不敢轻易跟他交结，让白雪自己去接触他。白雪想了两天，还没有想出什么妙法去“攻打”郝处长。这日正好陈度提起了景峰，白雪的心头不由得流过了一股暖流：“只要搞掂景峰，还怕你姓郝的不画押？”而且她跟那霍科长熟了，知道景峰也不像他表面上的那么目不斜视，正本清源的，只是比较难对付而已。白雪心里想：“哼！现在社会，十个官九个拿，一个不拿的，那张椅子保管你坐不长，大家就把你给撂倒了！尤其是景峰这种爱色贪财的男人，太容易对付了，只要用大佬那套，保管把他抓得牢牢的，想脱也脱不了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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