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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重圆旧梦


  永红关节疼得钻心。郑浩、韩梅分别按摩着她的腿关节和脱关节。
  “噢,舒服多了。要是你俩常在我身边就好了——唉,瞎说些嘛吗,我是享不到这份儿福了!”永红那张浮肿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丝儿微笑。啊,苦恼人的笑啊——韩梅深深理解,这是苦恼的笑,勉强的笑,装出来的笑啊!这笑里含着真诚、含着奉献,含着刺骨剜心的割舍!韩梅机警地觉察到这一切:“容易做到,反正郑浩在哪儿都是胡编乱写的糟踏笔墨。你说回青海去干什么呀——少年夫妻老来伴嘛,也该让他多陪隋永红姐姐了。”韩梅又莞尔一笑。“如果永红姐不讨厌我的话,我也愿意留下来服侍永红姐一段时日。嗯嘿,我这话没错吧?永红姐姐?”
  “咯……”永红甜甜地笑了。“你呀,还是戈壁滩上那只小百灵鸟儿!我怎么会讨厌你呀!不过,我心里明明白白的,你俩相爱、相思三十余年了吧?这年月政策变了,宽了,圆圆你们的相思梦,了了你们的未了情,应该!你们吗也甭说,过两天上路吧。只有这样,我这颗负罪的心才能得到一点儿抚慰……”
  “不,不,永红姐姐,说到这地步就算了,我不能把浩哥哥从你身边拉走。你也不要再那么想了。”韩梅一只手轻轻地捂住了永红的嘴。
  “不!”永红挣脱了韩梅的手:“郑浩不能永远是你的浩哥哥,你们应该是白头偕老的鸳鸯!”
  韩梅突然停住了给永红的按摩的手:“永红姐姐,我问你,你爱不爱郑浩?”
  “爱——你呢?”
  “也爱。但我不能夺去你之所爱去圆我们的什么相思梦再说,郑浩的事业需要有一个好的声誉——作家嘛,也属于人类灵魂工程师之类吧,如果同你离了婚把我娶了,人们会骂他是舍弃了病妻的陈世美,不道德!如果我俩长期名不正言不顺的去过什么夫妻生活,同样会有人戳他的脊梁骨。时间长了还会以事实夫妻追究他的重婚罪的。那他还写什么小说呀!所以,既然我们都爱他,就要珍重他。永红姐,你说呢?”
  “永红,甭提了,韩梅说得对。”
  “对吗?!本来是阴差阳错的婚姻。你知道吗?当时你和小百灵鸟儿缠得紧了,组织上说要为烈士后代的前途负责,担心这个资本家出身,父亲又戴着右派分子帽子的姑娘会影响你的进步,贻误你的前程,决定让我帮你、拉你。这帮帮拉拉的也就拉出感情来了,我就狠心把你从韩梅手里夺过来了。这会儿还给她虽说晚了,但总比叫人负疚一辈子的好嘛。再说呢,我一个死不了活不舒服的女人看着你们圆了多年的相思梦,又能诚心实意的对咱子女好,我活着高兴,就是在九泉之下也能得到安慰。如果你们不一道回去按我说的去做,我就逼着你们住在一屋、睡在一床,看着你们圆了这个梦!小百灵鸟儿,你也过于顾及面子了。这年月,哪个有权有钱的王八蛋不养几个小秘?他们怕吗来着?!我说呀,那个正统的,不,是顽固的思想早被扔到大西洋去了。你们干吗心里想了多年的好事不敢做,苦了前半生,还要苦一辈子?干吗那么傻呀,干吗……”
  “好啦,好啦,永红姐你累了别再说了,我和浩哥哥好就是了……可你们千万不能再提离婚了!好永红姐……”韩梅趴在永红瘦骨嶙嶙的身上放声大哭了!
  ……
  郑浩要回青海了。
  韩梅却改变了主意。十分执拗地要郑浩陪她先回南方去看看八十高龄的老母亲,说什么“高薪聘请”也好,假戏真唱也罢,定要把一个心满意足、情投意合、潇洒体面的“老公”带到妈妈跟前说一声:妈妈,女儿终身有靠不再四海飘流了!郑浩当然极为乐意,他也可以借此机会再去领略一番江南风光,况且有心上人儿陪伴着,定会别有一番情趣,也算是“潇洒走一回”吧。
  郑浩告别了岳母,嘱咐了儿女,安抚了永红;韩梅却与永红相互拥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一场……还是永红“大将风度”,她用无法伸直的手擦着韩梅的眼泪:“好妹妹,我把郑浩交给你了,你们高高兴兴地去吧,不论是天涯海角、戈壁荒漠、冰里雪里都要相敬如宾,更不要忘了天津卫病床上躺着的永红姐姐……在……在牵挂着你们!”
  ……
  难怪美女我出自江南。江南山青水秀,地灵人杰,这一方好水滋润了成千上万丽质淑女!
  进入江南地段,一个新奇、爽快的感觉便油然而生。郑浩情不自禁地吟出:
    江南好,旧景未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别酸了,才子。我可要警告你:自古江南多才子。众人面前你可千万不可卖弄风骚。再说,我家哥嫂辈因父亲的连累都没有好好上过学,你要是酸起来,嫂子们可要用尿罐子给你除酸的!咯……”
  一路上韩梅格外开心。
  ……
  “这边来,这边来。你俩要坐在我的两边呛——别管什么哥哥嫂子的,让他们随随便便坐好啦。”韩梅的老妈妈八十高龄依然精神可佳善于说笑。老人家一手拉着郑浩,一手拉着韩梅让他们一左一右坐了首席。
  啊,看样子哥嫂们是作了充分准备的,先是几道凉菜便让郑浩大饱口福。鸡鸭鱼肉并不新鲜,虬子、河蟹、大对虾和几碟南方风味的小菜着实味美爽口,有名的绍兴封缸老酒更堪称佳酿。然而,郑浩却未敢先尝,敬过老人又敬兄嫂。呱呱鸟儿似的二嫂子逼着他和韩梅喝了交杯酒儿,这时郑浩才真正品味出封缸老酒的醇正芳香,自然因为酒里还融流着韩梅纯真的爱汁……兄嫂们依次向他们祝酒,侄儿、侄女们仰起天真可爱的笑脸给他们敬了一杯又一杯。不知那位蹩脚嫂子教了孙孙儿一句:“恭喜姑爷、姑奶喜寿鸳鸯共白头”的祝酒词。郑浩连忙接过杯说:“不敢不敢,还有老寿星奶奶哩。”遂将这杯酒恭恭敬敬地捧到“岳母”面前。老太太也不推辞,接过杯去脸上笑开了花:“嘿嘿,你倒挺懂规矩的——今年多大了?”“五十过了。”“好好好,五十出头潇洒风流嘛!阿梅今年四十七八了吧?也佳,也佳,江南人讲四十七八一枝花哩!咯……”
  “妈——!你喝多了不是?我大哥才四十七八呢!”韩梅也在老人面前撒起娇来。加上三杯竹叶下肚,两片桃花挂腮,她确实显得格外娇妍。“噢,我忘记给妈妈说了——这就是我跟妈常常说起的我初到柴达木遇到的那个浩哥哥吔!”
  “嗯,原来是这样的。你们的相思梦圆得是晚了些,不过也好,晚获为良实嘛,好呛,好吔。”
  嘿嘿,这老太太想必也是书香门第一才女哩,不然怎么脱口吟出三国时曹氏名句来呢?郑浩心里这么想着,随即一语双关地接诵了下旬:“谢谢老人家的祝愿——吴(无)女当归宁了!”可惜,韩梅却不解其意,眉头一皱:“归宁?回西宁去?’,她很快眉宇一展、眉梢儿一扬双手捧起酒杯高坐跪倒在老妈妈脚下:“阿妈,你可以放心了,女儿终生有靠了。假如我们一去千万里难能回来侍奉高堂,就请阿妈忘了……啊,不,请阿妈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女儿吧!”说话间两颗豆大的泪珠儿啪啪哒哒落在地上……
  “梅儿,你怎么啦?”
  “我……我太高兴了!”
  她言不由衷,郑浩猜出了韩梅另有所想,另有难言的苦衷!
  几天来,郑浩、韩梅如初度蜜月。南京中山陵、灵骨塔、总统府……苏州虎丘、留园、拙政园、狮子林……无锡鼋头诸、蠡园以至太湖三山等名胜,尽管门票价格高得令人咂舌,韩梅都要去玩,而且欣然解囊,不让郑浩掏一分钱,又总是那句不让人问明白的话语:我有钱,留着也没用……我是特聘一位满意的“老公”来陪我的,怎么能花你的钱呢!
  抚今忆昔,郑浩想起六十年代初和永红结婚,拿着结婚证经领导批准才能买到五斤水果糖和两条“青海湖”牌香烟,再加上一杯清茶,首长和好友们聚集一堂嬉戏一番,周末结婚,下周准时上班。其革命精神可嘉,简朴风范可表。今天他和韩梅这种演戏般的“旅行结婚”,假迷三道的“新婚燕尔”、“欢度蜜月”,可谓远胜当年那场正而八经的婚礼了!哦哦,难道这就叫做补回吗?
  郑浩要回青海高原了。
  “高原实在不堪回首哟!”韩梅把头实实在在地埋在郑浩怀里嘤嘤儿地哭了!
  “怎么啦?”
  “我送你。我也走。”
  “嗯,这才是我的好妹妹哩。”郑浩抚摸着她那一头秀发。
  “走不到一条路上呛——我的傻老公……不过,我的心,我的魂一定要陪你,陪你,一路陪着你。”
  郑浩茫然不解其意。当着永红的面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怎么又走不到一条路上呢?!郑浩良久无言。她依偎在郑浩怀里,娇滴滴地缠着他。他拥抱着她,使劲儿地拥抱着她,生怕她突然跑掉,跑得无影无踪,无处找寻……倏地一颗豆儿大的泪珠滴在郑浩手背上——他更加茫然了:难道她还是要……郑浩不敢往下想了,实在不敢往下想了!
  依偎良久,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怕人听到。郑浩却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切不幸,一切悲伤,我甘心情愿都留给我自己……决不能让永红……让我的心上人……再去……承受……
  哦哦,韩梅——还能用什么来抚慰这颗善良而又破碎的心哟!郑浩的那颗心也在惶惶地失落中:“不,妹妹,不……你千万不能。我回去后,怎么也要想办法办好你回去的事,商店不能呆了,咱们另找地方,另选行当,开个铺子的地场有的是。你一定要等我,我回来接你。一定,一定!”
  “好老公,让我再亲亲你吧!”
  ……
  火车徐徐开动了。韩梅突然止住啜泣,大步流星地跟着慢行的火车奔跑:“郑浩——想着我,想着我,我要去寻觅永恒的安乐了……路途坎坷,多保重啊,多保重啊,我的好老公……好老公……”
  二十几年前的一幕重现了——只是他们俩人调换了一个位置,郑浩上了火车,韩梅在痛苦的追逐……
  郑浩泪下语塞,不可言状……他预感到这将是不祥的一幕!
  郑浩躺在上层睡铺上,两眼直勾勾儿地看着乳白色的车顶棚,脑海里翻腾着韩梅的音容,耳边回响着情妹的叮嘱……他尽量把思念转移开去,让脑海里浮现出熟悉的山峦,熟悉的戈壁,熟悉的羊群,熟悉的皑皑白雪、飘浮的白云,还有那潺潺流淌的巴彦河水……她们真的诱使他昏昏睡去……
  哦,一朵洁白的云追随着列车飘过来,飘过来……啊,韩梅,韩梅?是她,是她轻烟袅袅乘着洁白的云朵追赶着西去的列车,时而向郑浩挥手,时而向他点头微笑……倏然间,白云隐去,一团灰黯的云朵飘过来,它是那么沉重,那么悲凄。啊,还是她,韩梅含泪带血负重追随着西去的列车、西去的郑浩……她的倩影时隐时现。听到了,郑浩听到了,是她韩梅带着浓重乡音的歌——
    啊,浮云,
    洁白的云朵——
    朝着西天圣地悠悠飘荡。
    那儿是我的归宿,
    那儿是我的故乡。
    那儿有昆仑瑶池仙阁——
      王母塑成我洁净玉躯,
      众姐妹送我七彩霓裳,
      金牛哥赠我敏锐的触角,
      造物主赐我思索的灵光……
    啊,
    人间,香烟袅袅达天庭,
    风情,诱我出岫飞腾!
    啊,浮云,
    含泪带血的云朵——
    朝着西天圣地飘荡。
    那儿是我的归宿,
    那儿是我的故乡。
    梦幻勾起我对人间的神往,:
    我窥视大地生灵,
    悟彻了人间世态炎凉。
    洁躯素质遭脂染,
    辛酸泪在人间抛洒得精光!
    啊,
    愿瑶池难我污秽躯,
    请众姐妹为我重织新装,
    祷造物主恕我负罪的心灵!
    ……
    啊,
    莽莽昆仑
    ——我的故乡!
    ……
  云朵儿载着韩梅,载着她悲凉凄楚的歌儿急速飘浮而去,远远地飘浮而去……
  “啊——!”一声惊叫,郑浩醒来了。
  这一梦使他陷入迷惘、惘怅!
  “不祥,不祥——韩梅,你等着我,我来接你呀!”
  郑浩就近站下了火车。没有出站便匆匆登上了回返的列车。
  郑浩回到了韩梅娘家。家里只有一个八旬老母掩面而泣:“阿梅呀,阿梅——我可怜的女儿哟,你才高兴了几天呀,为什么又要寻死觅活呛——阿梅呀,阿梅……”
  “老妈妈,阿梅她咋的啦?”郑浩的突然出现让韩梅阿妈一个极大的惊怵:“郑浩?你没走?”
  “不,老妈妈,我……总觉得不对劲儿,又折回来了。阿梅她?她怎么啦?”
  “快去医院看看吧——你前脚上了火车,她后脚就跳了河!唉,可怜的阿梅呀,这是咋的呀?可急死我了,要是抢救不活,可怎么好呀,我的好阿梅呀!”
  郑浩问明了医院所在,便要抬腿出屋,韩梅阿妈又把他喊住了:“你看,这是阿梅单位写来的信吧?我还没瞅一眼哩!”
  郑浩从桌子上拿起一封特快专递,一眼便看出是柴达木寄来的,他小心地放在提包里,拔腿向医院跑去……
  郑浩找到急救室,病榻上挂着韩梅特护病卡,病榻却空着。郑浩的心一下子像被恶狼掏了去,他头昏目眩,双腿软软地支撑不住身躯一下子扒在病榻上:“完了,完了——起来,起来,到太平间去找吧,到太平间去找吧!”郑浩挣扎着站起来,踉跄地移动着沉重的双脚……护士走进来:“你怎么啦?找谁?”
  “这……”郑浩指指空着的病床:“这床上的病人呢……哪儿去了?”
  “噢——?”护士似乎明白了什么,用安慰的口气说:“你不要急,病人危重,现正在手术室抢救,医师说还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谢谢,谢谢……”郑浩又打起精神去手术室。刚到门口,韩梅便被急救车推了出来。郑浩和哥哥、嫂子一拥围了过去:“怎么样?”“好啦,这女子命大,心跳已经恢复了!”护士长拿着韩梅的病例夹跟在举着输液瓶的护士后边说。
  一张张怆惶、紧张的脸立即恢复了平静。
  哥哥告诉郑浩,韩梅投水后由于发现得晚,送到医院早已停止了心跳,没有脉搏、没有血压……经过一阵紧张的抢救,仍没有奏效,只好开胸直接施行心脏按摩了。就是这最后一招,又把韩梅的性命从死神地界召唤了回来!
  郑浩在韩梅榻前守护了一天一夜。韩梅逐步恢复了知觉,呼吸、脉搏都已经正常了。郑浩悄悄儿地告诉她,是开胸心脏按摩才夺回了你这条富贵命的。他指指韩梅手术时的刀口问:“疼吗?”韩梅双目微合,轻轻儿地摇了摇头:“你多会儿又回来了?是他们拍了电报?打了电话?”
  “都不是,是你把我从半路上招呼回来的——我还没回到柴达木呢。”郑浩说。
  “不对,我好像是叫导引我的那颗小星引上了云朵,追随着你乘坐的列车要回昆仑瑶台的呀!怎么?……”
  “是呀,我在列车上做了一个梦,你乘着洁白的云朵,追随着西去的列车,还给我唱了一支悲凉凄凄的歌儿呢!”郑浩紧握着韩梅的手,温情依依地说。
  韩梅闭目不语了,脸上隐隐露出了一丝丝儿笑容——心有灵犀神先知?韩梅觉得太奇怪了——她也似乎是做了一个同样的梦!
  韩梅基本恢复了正常,只待伤口愈合了。
  郑浩坐在韩梅榻前掏出了那封戈壁寄来的特快专递:“韩梅,我越权了,未经你允许拆了你的私人信件。”
  “说得见外了,你是我的老公了,我批准就是了。”
  “你不怪我?”
  “怪?”韩梅一乐:“难得有老公来做我的私人秘书,我高兴死了呢!好啦,例行公事吧——我倒在床上,你,噢,我的秘书,坐在硬板凳上,把那封重要信件读给我听,咯……”
  “好,夫人仔细听了!”郑浩打开来信,一字不隔地读了起来:
  韩梅大姐:
    您好。我们多么想念您呀!
  “是谁这么想念我呀?”韩梅正格地摆出一副做了首长的样子。
  “懊,首长恕属下不周。”郑浩翻到来信的最后一页念道:“周长亮、刘玉萍、赵晓红、耿玉梅、贾小臭等。”
  “知道了,往下念吧。”

    告诉您一个让人振奋的好消息,多行恶事终有报,朱伯仁因贪污、行
  贿、受贿被抓了起来。一到拘留所便发现了他吸毒劣行,已被移送公安戒
  毒所。上级派来了工作组一面调查落实朱伯仁的问题,一面着手整顿商店。
  巧的是工作组带来了咱们承包这个商店的意见书,并同全体职工见了面,
  领导和绝大多数职工认为咱们的设想很现实:指标实在,责任明确,措施
  得力,方向对头。上级领导和店里职工都把这州府最大的十字街商店起死
  回生寄托在咱们的建议书上,推举我们承包实施。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
  飞。我们再三考虑,接此重任者非君莫属。我们愁得没法,打电话找不到
  你,所以只好动用“快件专递”了。总之,一句话,望您接信后立即赶回
  来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切切。
    我们还要告诉你一件高兴的事——蕙蕙得救了,她已经回家了。只是
  过于虚弱了。我们大伙正按照戒毒所医生和工作人负的安排轮流照顾她。
  不瞒您说,蕙蕙通过这次教训,大有长进,她是个很好的姑娘,我们都非
  常喜欢她……

  “哈……好呛,好呛!”韩梅兴奋地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不小心挣疼了伤口,右手急忙搭在左肋间。很快,因疼痛蹙起的眉头马上又舒展开来:“郑浩,不,老公他,快去找医生,我要出院,出院。”
  “你的伤口还……”
  “不要紧,这一高兴连药都不要吃了,快去找医生呀!”
  “看把你急的。你就那么想去承包那座大商店?”
  “是的。我要不回去,对不起长亮、晓红这几个好姐妹、好兄弟;也对不起教我读了几天大本子经济学的王汝兰老师——她告诉我知识终归会有用的。我成功了,她的在天之灵也可得到慰藉!”
  “应该,应该!”
  “唉——!”韩梅长叹一声:“太晚了!”
  “不晚,不晚。我早就说过,你眉里藏珠,必有十年富贵!哈……”
  “又开玩笑了。你不算算,我今年多大岁数了?”
  “怕啥?这才叫大器晚成哩。姜太公百岁之后方得拜印受相。你不过四十二三,正好才华得展呀!”
    “耍什么贫嘴,还不快去找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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