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页
前一页
回目录
回主页


  阿清是来参加为期两个月的全省中行系统保卫工作集训,晚上都在我宿舍与我睡。
  小娘因此回家了。这就是我得以夜不归宿原因。
  那一夜后的10多天时间,我几乎每天晚上下班后都和黄雪儿在一起。有时小娘跟我来歌舞厅玩,我陪她吃完宵夜,送她回家后再回头找黄雪儿。我和黄雪儿像初恋的情人一般在深夜的椰树下散步,在茶坊喝茶,甚至去过白沙门的海边,在干净的沙滩上眺望深邃的大海,整夜搂抱着说着没人相信的情话。她从老那那里知道我与小娘的事,但她从来不问我关于小娘更具体的情况。小娘来歌舞厅玩时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并与客人非常亲热。我还是非常小心,在她那儿过夜从来不睡过早晨8点。因为小娘经常在上午10点左右偷偷从办公室溜出来给我买早餐。
  “踉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有一个晚上,从歌舞厅出来后我带黄雪儿去滨海大道兜风。在路边停车后黄雪儿一摘下头盔就对我说:“讲讲你为什么要被判刑好不好?一开始我还真以为你开玩笑。有时候你说的话我不知道信还是不信。”
  “你信吧。你不信我会吃亏的。”我把车支好锁了车头,搂着她向海滩走去。这是夏天里一个非常凉爽的晚上。白天的燥热都褪下去了,习习的海风轻拂脸面,成排的椰树轻柔地沙沙作响。马路左边是一个新开发的高级住宅区,一幢幢别墅点缀在成片的高层建筑中。灯光璀璨,许多未卸去手脚架的大厦顶上各色给飞机看的防撞灯频闪着,呈现出非常美丽的现代化都市夜景。阔大的海滩上不少情侣或抱或躺,享受最美好的恋爱季节。好的环境总给人带来好的心情。我拥抱怀里这个身体高挑美丽非凡的内蒙古女子,唤着她瀑布般的长发间散发的淡淡甜香,触摸她夜风中如玉石一般光滑的肌肤,一切尘间烦恼逃出了现实。
  “你爱我吗?”我心醉神迷地问她。
  “我们不是说好的不提这个字眼吗?”她说。
  黄雪儿的眼睛在微明的夜里像两颗光熠四射的蓝宝石,足使每一位男人心旌神遥。她的嘴唇宽大而富有线条,火一样充满性感,许多个夜里我就是跌在这种性感里爬不起来。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你回家以前。那时我瘦得像鬼刚出狱,晚上去找老那。你当时上台给一个广州歌手送花。我一眼看见你就受不了。”
  她抬头吻我,嘴唇像吞食的鱼。“老五,你开始讲你的故事吧。
  找了解你是为了提防你,或者是为了抛弃你。”
  “你想知道什么?我跟你说过我表达能力有问题,上小学时老师课堂上要我用‘如果’造句,我说:‘开水不如果汁好喝。’”“但是你的情话说得不错。”
  夜静人阑。远处点点渔光像星星的眼,漆黑的海水像一张巨大的慢幕,我们感觉到它的晃动。
  “那件事不一定是我的错。我的朋友阿华有一天来找我要我跟他一起做生意。阿华是我中学时的伺学,钱多得有些让人眼红。我当时做歌手,跃跃欲试急于加入款爷行列,毫不犹豫就跟他跑。具体做法是将别人走私进来的进口轿车开到下面市县交给买主,赚中间回扣。我主要负责开车和起草不具法律效力的走私合同,以及下边客户来看货时带他们去歌舞厅喝酒泡妞。几个月间挣了10多万。到后来我发现那些走私车里有些是从广西等地运进来而非香港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当时我觉得我离发财不远了。事情发生在我们送去三亚的那批货里,其中有两部3.0皇冠是在北海偷的。
  偷车贼在北海被擒,供出赃物去向,于是我们这个销赃团伙落入恢恢法网。”说这事有点扫兴。我点了根烟。
  黄雪儿不带任何表情地看着我。
  “是小娘的哥哥动员我去自首的。与我一起落网的一共有6个,被判刑的只有我和马溜两个人,我们这个案子连走私算在内涉及到1000多万,北海那边打靶了3个人。”
  “你坐牢你的小姑娘家里人怎么想法?”黄雪儿不露声色问我。
  “她家里人能说什么。关键是她。再说我这样出色的男孩也不是很容易找得到,说实话我不会不要她,在里边时她是我的精神支柱。”
  黄雪儿意味深长地笑了。我明白她的鬼心思。我心里有些恼火。
  “不要激动。”她挽我的胳膊,“没有人会与你的海南小妹争她的臭老公,你好好待她报答她的似海恩情吧。太晚了咱们走。”
  我刚打开车锁就看见不远处的树荫下一个少年正拖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说什么,小女孩极力甩少年的手,呜呜地哭。小女孩往前走,少年又冲上去拖小女孩并不停解释。
  我快步走上前去。
  “老五你要干什么?”黄雪儿抓我手,“管人家的事做什么?一对小恋人吵架有什么好管?你是人家老师还是人家家长吁!”
  我不理黄雪儿,很快追上去,一把抓着少年的后衣领,把他提过来,伸手在他脸上刮了一个耳光。这时候我才发觉这不过也是个小孩,顶多15岁。
  “别打他别打他。”莹莹冲上来挡在少年面前,惊骇地望着我,嘴里嗫嚅,“他是我朋友……他是我同学。不要打他。”
  我松手。我愠怒地望着莹莹,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抱着被吓得脸色苍白的男孩。“你爸呢?他怎么不管你!”莹莹不说话,拉着小男孩跑得不见踪影。
  “你认识她?”黄雪儿帮我拾跌在地上的手表问。
  “我外甥女。”
  黄雪儿咯咯大笑起来。
  我决定去小娘上班的地方看一看。
  这些天我有点忽视了小娘的存在,这与阿清的到来和黄雪儿的插入有关。她到琼江后工作似乎更忙一些,和我呆在一起时关于公司的话题很多。我一直对她热衷于工作的态度持赞许意见,但这段时间来我觉得她忙过了头。话说回来,正是她的过分投入使她放松了对我这个情种的警惕,使我得以在展开对黄雪儿的攻势上肆意恣睢长驱直入。我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因此每个礼拜日与小娘在一起时不论在吃饭、跳迪斯高或者是在做爱时都表现十二万分的温柔和体贴。这使得小娘在我和黄雪儿的事情发生近两个月后依然蒙在鼓里。
  琼江集团所属的龙珠花园坐落在海口体育场对面,气势不凡的龙珠大厦昂首而立。大厦一至九层的免税商店已成了海口高档商品的麇集之地,小姐们身上从首饰到真皮手袋都以“在龙珠买的”为自豪。琼江实业的前身是琼江房地产公司,是几个卖假药出身的广东商贾在海南建省初期投资百多万的小型公司,几年间公司资金翻十番,成为海南最具实力的集团公司之一,从工科贸房地产到娱乐饮食业,生意无所不及。
  阿华和小娘上班在12层。他们这个部门负责做海南各市县30几家糖厂的蔗糖生意。小娘在里边打印文件,有时南韩等外国客户来时担任英文翻译,出席各种奢华的宴席及陪同去KTV唱歌。我对她半桶水的英语水平外国人能不能听懂一直怀疑不已。有一次在街上她热心地给两个迷途的老外指路,竟然将“CROSSTHIS STREET”说成“KISS THISSTREET”,使我半个月内有了新的笑料。
  我一进他们的办公室就看见阿华正和小娘靠得很近地说话,阿华显然在讲一个不很健康的笑话,小娘一边吃吃笑一边打他。看到我进来,小娘吃惊而欢喜地扑将上来,不顾办公室有那么多人,搂着我的脖子直乐:“老公今天是什么风呀!”头发梳得很油打着领带一副高级职员打扮的阿华笑着走上来:“我正要找你有事。”他转对小娘说,“打个电话给卫红,中午一块吃文昌鸡。”
  小娘去打电话。我巡视一遍他们的豪华办公室。宽大的落地玻璃窗使室内光线很足,十多个衣着整洁的员工坐办公台前,几乎每个人有一台486电脑。天花上十多个中央空调窗口兹兹往外送冷气。我的汗马上落了下去,整个人凉飕飕的。我低头看一眼自己一身便衣波鞋打扮,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环境好呀!”我拍阿华的肩。
  “有一天肯定会有我们自己的。”阿华压低声音说,“下午4点钟去海滨宾馆咖啡厅,有事。”
  什么事?我敏感地问。
  “下午说下午说。”阿华说着转身向正在打电话的小娘说,“叫她现在马上来吧。”
  午饭后我带小娘去我宿舍。吃饭时我就从小娘眼里看出她的想法。在车上她已经有点吃不住了,手很不老实。“骚货!”我大声骂她,她咯咯地笑着,兴奋地乱唱歌。
  阿清今天休息,在宿舍里看史蒂芬的动作影碟。他特别崇拜那位深请中国功夫的好莱坞超级巨星。他见我们俩回来,马上关了影碟机,知趣地穿鞋出去。“别走太远,”他临出门时我说,“一Call你马上就回来,下午去喝茶。”
  阿清一关门小娘就扑上来解我裤带。我的情欲被她调动起来,马上做出热烈的反应。在我暴风骤雨般的撞击下小娘娇小柔软的身体像大海一样激情起伏,很快进入巅峰状态。
  小娘睡不到半个小时就醒了,从我怀里跳起来去卫生间冲洗。
  朦胧中听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嚷下午要陪卫红去医院做人流,上次才做不多久现在又来,这个阿华是只种猪。又说要赶打一份几千字的市场分析报告。她叮嘱了我一番晚上在歌舞厅要老实之类的废话,最后亲我一下就走了。
  我疲得要命,翻个身又睡着了。
  我和阿清赶到海滨宾馆时已经迟到半个多小时。咖啡厅人头晃动,空气龌龊。阿华和公安厅的小邝、还有陈石乐等几个熟人在悠闲地吸烟喝茶。见我带阿清来阿华有点不悦,但他不动声色给我们腾位子,笑哈哈地说:“老五你的时间观念大大的坏了。”他有点看不起阿清,觉得阿清像农村来的,与他不是一个档次。我们以前的事阿清没有参加。阿清明确表示过如果是销赃他不会让我做。
  我带阿清来的原因就是不想让阿华对我说我害怕的事。
  阿华大谈他的拜金主义:“没有钱你买不起楼房汽车,你要谈什么人生的意义都是假的。女朋友过生日你只能给她买一串贝壳项链,节假日你只好在家与老婆包饺子然后骂那些开车去吃海鲜的人;你衣冠不整海滨宾馆的门僮连门都不让你进;你空有一张靓脸这里的婊子眼都不斜看你一下。”
  阿华神飞色舞唾沫横飞,右手用力地作着手势。小邝他们认真倾听。我几乎不相信这个高中还未毕业就因为使女同学怀孕和辱骂老师而被开除的朋友说这些话时显示出惊人的号召力。有些人生来就具备这样或那样的天才,阿华一出生就是一个当领袖的料子。从离开学校后他身边永远有一帮忠实的追随者,包括像我这种自以为聪明过人的本科毕业生。这不仅仅因为他是高干子弟,经常有各种进口烟酒与你同享,或者是他随时为你解决诸如买飞机票和借车等等别人办不了的小事,关键在于在他身上体现出的那种举手投足之间十足的大哥大味道,那种凝聚力是常人不可想象的,以致我和马溜这样的可怜虫为他顶罪坐牢后仍然对他怀有虔诚的感激之情。
  阿华从大哥大手袋里掏出几张大钞,递给阿清:“麻烦去买两条烟分给大伙,这里的烟贵。随便买什么都行。”阿清接过钱走出去。咖啡厅里有烟,阿华从来没有怕东西贵的习惯。他是支开阿清。
  然后他看了我一眼,眼光里有责备的意味。他的意思是以后这样的聚会不要带外人。
  “上次出事我很难过,觉得对不起大家,特别是马溜和老五。”
  阿华看我一眼,接着说,“我们应该是不出什么破绽的,责任出在别人那里。当然那时候我们都嫩,没什么经验,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嘛是不是?如果大家对我还有信心,我们接着干。”我的汗毛竖了起来。我想到监狱门卫那句不祥的话,又想起铁栏杆外的中秋月亮,圆而冷。阿华注意到我的神色,拍一下我的肩膀,说:“老五你怕吗?
  我是在找机会给你补偿。你放心,今天华哥不一样了。我们自己做老板,这样更安全,不必把命挂在别人身上。这次小邝加盟更是给我们上了双层保险……”阿清回来,阿华打住话,接过烟,拆开,兴高采烈地分给大家,同时说:“有事我们再打Call机联系。”
  走出海滨宾馆时我还心有余悸。阿清关切地问我:“阿华说了什么?”
  “没有没有,闲聊而已。”我说。
  阿清集训结束,我早晨跟阿华借车送他回儋州。去阿华家时阿华正和小邝坐在客厅里。小邝将两个旧式的剃须刀盒交给阿华,朝我打声招呼便走了。我问阿华那是什么,他说以后你会懂的。借车的事昨天已经打电话说好,阿华将他的车钥匙交给我,并说我有车开你高兴用几天都行。我心里因此有些感动。临走时他说现在是打刑运动时期大家养精蓄锐做好准备,运动过后咱们很快发起来。
  我说阿华你看着办吧,便开着他崭新锃亮的白色雅阁跑车徐徐驶出省委宿舍大院。我心里涌上一种纠缠不清的复杂念头。
  阿清打点好行装在我宿舍等着我。我一回到宿舍就打了个电话给小娘。我说我要送阿清回儋州,是跟阿华借的车,晚上以前赶回来你去不去?我知道她今天要陪客人参观附近一个糖厂。
  “我今天很忙,不去了。记着不许在那边喝酒,开车危险。”她在电话那头说。“知道了。”
  上车后我没有直接将车开上西线公路,而是调头朝月朗新村方向驶去。
  黄雪儿在家等我。她要和我们一起去儋州。
  汽车高速驶在西线的柏油公路上。虽然路不太好,但因为车子性能不错,没有影响我将车速保持在100公里以上。本田车系列这几年风靡了整个海南,我想除了它具备省油、配件齐、售后服务好等优点外,在海南获得市场的原因在于它有别于车身宽大笨重的其他进口车,显得小巧玲珑,特别适合与日本佬身形相近的海南人。
  黄雪儿坐在我身边,显得特别兴奋。她是第一次见到我开汽车,可能想不到我有如此精湛的车技。另外她除了海口外,没有去过海南的其他地方,今天她可以领略海南西部的风光了。阿清在后座喋喋不休地给我们说笑话,每路过一个小镇都详尽地向黄雪儿解说该镇的风土人情风味小食。
  沿途风光旖旎。望着车窗外黛绿的水库和翠绿的植物,再听听优良的汽车音响送出周华健的新歌《爱相随》,加上黄雪儿如铃声般悦耳的笑声在空气中飞飞扬扬,我心情愉快,觉得快乐人生不过如此。
  130多公里的路程我们只花了1小时20分,车子进入西线重镇儋州时,我为宽敞的大马路两旁崛起的建筑群惊叹不已。不远处一块方圆几公里的开发区里,大型推土机轰轰作业,显现出与当前经济大气候不尽相同的勃勃生机。阿清说这归功于儋州近几年从山东引进的一位市委书记,这个不到40岁的年轻人使古老的儋州出现了奇迹。
  车子直接开到儋州市中国银行。阿清一放下他的行李就忙着给他的朋友们打电话安排酒席,给我们提水倒茶格外忙乎。我说阿清你把我当谁了,现在吃午饭还早,我们先找并郎吧。
  并郎是本地非常有名的算命先生,我甚至在海口听到过他的大名。在车上说好了到儋州就带黄雪儿去算命。
  并郎的家坐落在一条偏僻的大街上一条狭小的胡巷里,车子开不进去。我们将车子停在巷口,步行进去。巷子非常窄,迎面来人时我们只好侧身相让。我问没有别的路吗?阿清说没有。我说有人家出殡怎么办?阿清说不许在这种地方说这种话。快走到并郎家时一阵奇怪的声音隐约传来,那是一种我想象中的太监的歌声,凄厉而尖细。我们一下子感受到肃穆而神秘的气氛。黄雪儿抓紧我的手。
  这位神秘的并郎坐在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他穿一身黑衣,微启的双眼像是眺望远方一样发出幽暗的光。那种奇怪的声音就从他的涂了猩红色的(那绝对不是从商店上买的口红)樱桃小嘴里唱出来。旋律非常古怪,没有音乐规律,像是森林深处幽灵的呓语。他稀疏而软长的头发用了大量的蜡油往后梳理,露出一个长而发亮的额头。如果不是阿清有言在先,我甚至分辨不出他的性别。同样狭窄的屋里空气浊浑,檀香之外的一种别的气味深深地侵入人的心灵。在地板上挤座十多位他的虔诚信徒,轮流上前去站在他的面前,于是他简单问几个问题,之后用古怪的歌声进行占卜。我听不懂并郎的歌但阿清说他懂。我们悄悄在小凳上坐下来。
  轮到我时我心脏狂跳。并郎抬头诡秘地看我一眼,突然用非常清楚的普通话说你父亲去的时候给你留了一件银器,但你丢失了,对吗?这一句话使我毛骨悚然。爸爸在弥留之际从袋里掏给我一块温热的袁大头,他说这是他祖父留下来的,它可以保佑我一世平安。
  并郎又看我一眼,说:“你把它丢失了,这不好。”
  并郎说:“有好多女人为你死,但是女人不会给你带来好运气。”并郎随手从香案上抓过一个呈三角形的小小的红布包,说,“你不要丢了它。它保证你不会再回到你不想去的地方。它不会让你看见冷的月亮。”
  我怔怔着说不出话来。并郎说,“你们可以走了。你的朋友也可以走了,她是北方的大雁,来这里过冬,南方对她来说是没有春天的。”
  我掏出两百元放在堆满零钞的盒子里,拉上目瞪口呆的黄雪儿,转身走出并郎的家。我感到压抑并喘不过气来。
  汽车在回去的路上抛了错。
  当时已经是傍晚6点钟。在此之前我们午饭后到儋州下边几个旅游风景区看了看,并回到儋州市吃了晚饭。我想在9点半我的演出时间前赶回海口时间绰绰有余。车子开出60多公里后突然加油无力,我停车检查发觉无异,接着开出几公里就熄火了。我将无级变速杆推到“P”的位置,一直打了十多分钟火都没办法启动。我下车全面检查了油路、水箱、保险盒等部位,查不出原因。我请了当地一些路过的农民帮忙推车,依然无济于事。最后我只好在马路边救助,拦了十多辆车都不肯停,后来总算有一部前来机场的军用卡车停下来。两位人民子弟兵跳下来热心为我检查维修,折腾了近两个小时仍无结果。末了他们说晚上部队有事没办法要走了真不好意思。我给他们两盒烟他们死都不肯要。我托他们帮忙打个电话给朋友,他们中年纪稍大的说可以但是我们只能在午夜一点左右才能打。我不好问原因,只好写了阿华的手提电话号码给他们,说谢谢了。
  这时已经是夜里11点钟。
  我非常恼火。歌舞厅经理肯定暴跳如雷,做歌手的都充分认识误场的严重性。我肯定失业了。关键是近半个月的薪水和一千元押金共六七千元不知道扣去多少,全扣了也是照章办事,一点办法没有。
  黄雪儿安慰我:“另找一个场算了。扣掉的钱我给你。”
  “谁要你的臭钱。”我莫名其妙地把怒火迁到她身上。
  黄雪儿不出声。她打开音响,于是周华健那情浓得化不开的独特嗓子在寂静的夜柔柔地漫开去——爱是迷迷糊糊天地初开的时候那已经盛放的玫瑰爱是踏破红尘望穿秋水只因为爱过的人不说后悔等到红颜憔悴,它却依然如此完美教有情人再不能够说再会……黄雪儿是一个非常成熟的女人,她懂得对付一个男人的全部手段。在周华健的音乐中我慢慢平静下来。黄雪地靠在我身上,像一只柔顺驯服的小猫。我觉得心里有股热流慢慢烫到全身。我想失业算什么,钱又算什么,我不是属于我自己吗?重要的是我多么自由,可以海阔天空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而不必生活在任何人给我划定的圈子里边。更何况我身边有喜欢我的漂亮女人,我还奢求什么?
  我将黄雪儿像婴儿一样整个儿搂在怀里。天气突然变阴,月牙星星都不见了,有一些凉风夹着细雨飘进来,除了表板上绿色的荧光,外边一片漆黑。我打上所有窗玻璃,问黄雪儿:“冷不冷?”
  黄雪儿不说话,她只是更紧地贴近我。我感觉到她的心跳。她抚摸着我的胸脯,抬头问我:“你说今天那位相士说我在海南没有春天是什么意思?我一直在琢磨这句话,它是在暗示你跟我的一种结局吗?”
  “我不知。管它呢!”
  雨开始啪啪啦啦地落下来,风更大了。黄雪儿继续轻轻地说话,她标准的普通话让我感觉是深夜里听调频立体声电台女主持人的节目,遥远而亲切。
  “你是我接触过的最有个性的男人,你身上具备了许多貌似矛盾的特点,比如说你有时候冷僻成熟,有时却像小孩般可爱。在许多场合我静静地看你与别人说话,或者是听你在舞台上投入的演唱,我都在想上帝在塑造你的时候究竟用了什么材料,使你有这样的魅力。你没有钱,但是有思想,没有思想的男人是不可想象的。更让我惊讶的是你在充满人情味的背后竟然曾经是一个囚犯。我觉得我几乎完全了解你的时候你却站在遥远的天边朝我微笑……”一道闪电掠过。我虚荣地听着黄雪儿的话,我想这个女人有可能要堕落了。她可能要涉足一片沼泽地,那里到处是随时陷落的软泥。我隐约看到那背后潜藏的危险。
  天空响起一声巨大可怕的霹雳。黄雪儿紧紧地抱住我。她慌乱地解我的衣扣,舔我的胸脯。黄雪儿的身体扭动着,动作似乎有些迷乱。她抽出一只手去脱她的衣服,因为角度不对而怎样也解不了。“帮帮我老五,帮帮我。”
  暴雨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挡风玻璃上。我被巨大的冲动淹没了,不顾一切地动作起来。我把坐椅放平,但两个人的体积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拥挤不堪,但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我们几乎是互相撕着给对方脱衣。黄雪儿急促地呼吸着,一改往日在床上的矜持,她呻吟着,指甲深深地掐进我的肩膀。她说快进来老五,把你给我求你把你给我。我意乱神迷,一下子就进入了非物质的感觉,向着遥远的天宇空间拼命冲刺。
  我终于听到一声如母狼般的嗥叫……
  黄雪儿伏在我胸上全身抽搐地哭,泪水打湿我的身体。她说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我快要死了。我变得像整个世界一样大像空气一样虚无。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我总是偷看男人在我身上的反应,我那时觉得男人都是我的俘虏,我是胜利者。我错了,我错在本末颠倒,女人应该是男人的俘虏。我现在才知道女人不做男人彻底的俘虏是多么可悲。我要做你的俘虏你的奴隶,我渴望你的占有你的征服。你来永远征服我吧来吧老五我无上的主……我托起她的下巴。
  微明的光线下黄雪儿的脸卸去全部的伪装,泪水横流。她浑身颤栗,全心全意地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我爱你,老五。”
  麻烦大了。
后一页
前一页
回目录
回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