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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刘洋的病情刚稳定,日见好转。他却坚决要求出院,医生们没有办法只好妥协。但医生们有条件,要求刘洋暂时不能工作,要工作务必休养三个月以后,还要求刘洋必须一个星期回医院复查一次,每天坚持按时吃三次药,一次也不准间断,否则就不能出院。刘洋满口答应,并保证做到。
  刘洋出院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报社。他住院前部里刚换了新主任,现在组里的组长成了任品怀了!原先的组长吴长生要走刘洋知道,他去医院看刘洋时,跟他讲过,他说现在有家报纸要他去当副总编兼编辑部主任,答应给他解决正高,正好这是个机会。他说任品怀是部。社两级的评委,他不走职称问题就解决不了。当时吴长生还劝刘洋也赶紧换个单位。刘泽说他不走。他说都奔五十的人了,还是一个助理记者,往外单位调都让人笑话。吴长生说:“新主任来了总归会有变化的,不走也好,你多保重。”
  吴长生一走,组长出现空缺。组里对谁会当组长议论纷纷,有人说刘洋应该当组长,有人说任品怀倒有可能。人人都知道,佳品怀想当组长,成天在找领导做工作。部里一次人事研究会上势力派的副主任支持任品怀当组长,反对刘洋当组长,他的理由是刘洋当组长就是正处,组长是部里的评委,正处职称至少是副局。这样他不仅工资上调,还可能有分一百多平米的房子的权力!他还说:“到那时,刘洋就会更清高狂妄,不把领导放在眼里!”这种意见虽有人反对担也有人支持,新上任的张主任一时也不好拍板,但他当场出了个主意:刘洋与任品怀究竟谁当组长,搞一次既不算数也不公布的无记名投票。摸底结果,十三人参加投票,刘洋得八票,任品怀得一票。据说那一票是他自己投的。最终社会经济金融组的组长还是任品怀。
  刘洋对谁当部主任,谁当组长都不在意,因为他有真本事,从来不靠拉领导的关系。不过,国家级的报社像任品怀这样的人当中高级职称评定的评委就够让兄弟单位的同行们笑话的,现在又让他当社会经济金融组的组长,真是太悲哀了!让人笑掉大牙!
  任品怀是《百姓日报》的人,社会上也知道他人品不好,兄弟新闻单位的同行们喊他不喊任品怀,而有意装大舌头叫他人品坏。在刘洋的心目中任品怀根本就不具备在党报当记者的素质,比如一次到云南采访他带着老婆旅游,带着儿子拉广告,而且要求对方安排高档宾馆食宿。他说他任品怀是高级记者,高级记者出差坐飞机,坐软卧,享受正局级待遇。人家企业说他们厂里有规定,凡是新闻单位采访一律安排本厂招待所吃住,任品怀差点儿与接待的工作人员动起手来,他咄咄逼人地问人家厂长:“你这个厂长还想不想干?”又有一次,他的儿子到一家药厂拉广告,厂长没请他吃饭更没拍板给钱,第三天,任品怀就亲自给厂长打电话,他说他手头有他厂里人检举他有经济问题的信,任品怀问厂长“怎么处理这信好?丫长立马就在电话里检讨,说他怠慢了他儿子,请原谅。“麻烦再来一趟。”任品怀业务能力并不强,他写不了大文章和有深度的文章,他总耍小聪明,制造轰动效应。两年前社里派他到大别山革命老区采访,其中他有一篇《九十年代的童养媳》的报道,他还自己拍了照片作插图。其实图片中那个八岁的小男孩,与领着玩的那个六岁的小女孩根本不是童养媳关系,而是一对叔伯的亲兄妹,弄得当地政府和家长纷纷上访。任品怀最大的本事应该还是在于处理与领导的关系上。他不仅对每个领导的喜好一清二楚,还知道哪位领导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吴林风那次找刘洋帮他去弄幅名画,刘洋委婉拒绝,当天下午任品怀就以《百姓日报》记者的身份假装采访那位画家,并提出要幅画,画家没给,他转身就跑到潘家园字画市场花二百元买了一幅那位画家的假画送给吴林风主任。好让他高兴的同时让他更恨刘洋。因此,任品怀在部里任何一个领导面前可以任意编造其他同事的瞎话、打小报告、挑拨离间。把别的记者编辑说得一文不值。任何人想晋升职称都得千方百计讨好他。他那一关通过等于部里领导那里就通过了。否则他提前就在各位领导那里制造舆论,至少他也会搞出一个少数服从多数让你通不过的局面来。
  因为他是评委会的群众代表,凡想晋升职称的人,都得给任品怀送礼,这是公开的一道程序,不仅本部的知道,外部的人也都知道。别人给送礼刘洋亲眼所见就不下十次,因为刘洋原先与任品怀一个办公室,而且桌子挨桌子。过去,刘洋见人来送礼他就走,否则,送礼的人也尴尬,但有两次刘洋有意不走,有意要让他们尴尬。他们的确也尴尬了。任品怀给送礼的一个眼神,并甩话给刘洋听,说:“我都不好意思当着刘洋提职称的事了,他至今还是助理记者,论水平,他比我们多数高级记者的水平都高。”刘洋赶紧说:“任品怀,你赶紧打住,我比多数高级记者的水平都高,这可是你讲的,不是我刘洋讲的,我对我助理记者的职称没有怨言,我的内心是很平衡的,你知道什么叫育出于蓝胜于蓝吗?任何一个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超过自己,我的父亲为了建立新中国提着脑袋干革命,被敌人杀害在大山里,新中国的影子他都没见过,但我从大山里混到了北京,而且在国家级的党报当记者,我超过了我父亲,我实现了父母亲的愿望,这就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任品怀赶紧让送礼者走。送礼者走了,任品怀又说:“你不卑不亢,我佩服你。
  每次评职称我都为你说话,但每次的票都不过半,评委们都说不了解你,我劝你还是跑跑评委。”
  刘洋说:“评委是评职称的一杆秤,是该为晋升职称者说公平话的,不是让人跑的。你任品怀想必听说过,只跑不送,原地不动。”
  任品怀被刘洋说得有些不自在,假装倒水喝又说:“刘洋,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解了。”
  “谢谢你每次为我说话,我的确想当高级记者,当高级记者好听,有面子,分房,长工资又实惠,但这不是我的惟一追求,我的推一追求是要自己真正具有高级记者的水平。
  我不会跑评委的,跑了评委,给我晋升记者,那也许就有人说我的职称是买来的!告诉你,为职称的事找刘洋永远都不会去找评委的,请记住,包括体任品怀!“说完刘洋就出办公室了。
  任品怀心里很窝火,他没想到刘洋没领他的情。
  这次刘洋一进办公室,同事们就围过来问他身体恢复情况。任品怀正好路过,他不知道大家在一起议论什么,便不声不响地将身子斜靠在门框上,把脑袋伸进屋里,弄明白了是刘洋出院了,他走进去说:“又不是不认识,大家都赶紧干自己的工作!”刘洋和其他三位谁都没理睬他,但四个人同时用白眼珠看住品怀一眼。
  任品怀知道没趣,他可能从来没面对过四双男人的眼睛拧成一股恨鄙视他。任品怀心里慌了,他不知往下说什么好,他回避大家的鄙视视线时,他的目光向下看到了刘洋穿双较!比而且鞋面有几道裂口的皮鞋,说:“刘洋,你一贯穿着都讲究,今天怎么穿双破皮鞋?”
  三位同事都看看刘洋,看刘洋怎么回答。刘洋大着眼睛看着任品怀,刘洋心里想:“怎么啦?你当了组长我该穿着讲究来见你是不是?否则就是对你不尊重?呸!你这种人不值得我尊重!”刘洋故意往前走了几步,转过身来将脚抬老高让任品怀看,说:“是吗?你再看看,别只看鞋面上有几条裂纹,但我这鞋底子特别好!”
  任品怀不知是有事,还是觉得尴尬,转身走了。刚走出去不远,一位部里副主任打电话找任品怀,刘洋接电话说他没见任品怀,那位副主任说:“我刚才看见任品怀进了你的办公室。”刘洋说:“是吗?我真的没看见任品怀进来,我只看见一个抱着几幅画的人,刚从门口过去。”后来,有人破译了刘洋的这几句话,说这是讽刺挖苦任品怀。任品怀知道了也无可奈何,他知道刘洋是那种淡泊名利,而又活得潇洒的人,因为职称,全部的人都在为他抱不平。任品怀不好明着对刘洋怎么样,但他暗中治他。他知道医生要求刘洋静养,他更知道刘洋工作起来不要命。任品怀对刘洋说A市公安一举打掉了一个拐卖人口一条龙家族的窝点,要写篇特写,非刘洋莫属。刘洋一听果然高兴,正好那个国有资产严重流失的药厂也在A市,刘洋正苦于找不出理由去A市。
  当天晚上刘洋就动身去了A市。
  不分白天和黑夜的调查,刘洋不仅完成了任品怀交给他的采访任务,而且完成了药厂国有资产的流失情况调查。果然,如职工们反映的那样,一个曾有五个亿国有资产的药厂全部成了厂长老婆的私人财产。刘洋写的“内参资料”比打击拐卖人口的稿子编发还快。可惜在最后送印刷厂印刷的关键时刻,药厂厂长的老婆用钱通过关系,打通了《百姓日报》社的关系,《百姓日报》社的领导批示将此稿追回撤销。
  刘洋得知此情况后,连夜又将药厂的情况写成一份材料送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焦点访谈”冲破重重阻力,明查暗访,终于曝了光,替下岗职工说了话,为老百姓出了气。此时刘洋都累垮了。本来他想完成这个任务之后,去珠海海湾公司找田纳的,但计划落空了。他拖着病体去医院检查,医生强行刘洋留下。
  田纳回来建设瀑布湾,都两个多月了,可现在钱还躺在银行,几项工程还全部在图纸上。电站是利用瀑布湾湾口大瀑布的落差发电,水在瀑布湾,湾里的人自己可以随便使用,但一变成瀑布,就不是瀑布湾的了,落下来双脚就踏在汪家台的土地上了。
  瀑布湾之外的那条溪流的还是瀑布湾的水,但改了姓,连一丁点儿都与瀑布湾无关了!电站必须建在汪家台的土地上。
  汪家台是个比瀑布湾还穷十倍的穷村,瀑布湾有水和美女,但汪家台连水也没得喝,更谈不上美女。为电站一事陈凯找过汪家台村,汪家台的群众干部一百个愿意,陈凯和汪家台村长又一起到乡里,马乡长说:“咱古以来,那里就不是田,也不是地,只是一片乱石,共同开发是我做梦都想的事。过去我县计委就想过以后要在那里建座水电站。”两村一拍即合,第二天就达成协议,瀑布湾出资金建设,汪家台只出土地。电站建成后,瀑布湾把电送到汪家台乡亲们的家里,一切费用由瀑布湾承担。电站汪家台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瀑布湾办企业招工优先招汪家台的人。田纳当即在外省定购了水电设备,但张县长通过钱主任甩话说:“土地是国家的,两个村的农民没有权力说动用就动用。土地就是国家的象征,那么西乡的每一寸地都是西乡县委县政府的象征。
  西乡县的土地,我不开口,谁也不敢动!就是国务院要用西乡的地,也得先跟我商量,我不发话也不行广公路本该比修电站复杂得多,五十里路要经过三乡六个村,老百姓现在都明白一个道理,要致富先修路。乡乡村村都举双手赞成,干部们一致表态:凡公路经过的地方,无论房屋拆迁,还是耕地,损失一律由我们乡村两级自己解决,并负责路基挖出毛坯来,尽量减少瀑布湾施工的费用。他们只有一个要求:希望田纳为他们脱贫致富引进外资,帮助他们办厂。田纳当即说:“我王二腊的家乡不仅仅是瀑布湾,而是整个西乡,乡亲们这么支持我,我很感动,我们一起搞共同发展,共同富裕。”她当场答应在半年内帮助引资办两个厂,一个是食品加工厂,山里野竹笋资源丰富,各种水果特别是柑橘多,品种又好。一个是牛肉加工厂,山里水草肥美,又有养黄牛的传统,发展经济的基本条件是水。
  电、路。
  田纳又想起了刘洋,要是刘洋能来,一定会帮整个西乡的经济发展出好些主意。
  关于修公路、建电站的报告送到钱华手里五十二天了,田纳、陈凯都去催了好几次,据说县里根本就没有研究过。
  其实根本不用研究,瀑布湾的事已由张县长授权钱华办,但钱华每次总是强调全县的建设要一盘棋,统一规划,任何人都不得随心所欲。
  田纳有种预感,有人盯上她回来带的那笔钱了,她回来帮助乡亲们脱贫致富的计划很可能就会流产,因此,在县里没批下来之前,她先去乡里找乡长,请乡长出面找乡里的建筑师傅们马上动工先修学校,全国重视教育,修学校重教育,看县里是否也不准,必须统一规划?
  来到乡里,果然马乡长很支持,他说:“瀑布湾学校的事是我们乡政府早该办的事,但一直心有余而力不足,你帮我们办本该政府办的事,我代表全乡人民感谢你!”
  “为乡亲们办点事是一个家乡人的本分。”田纳对马乡长的支持也很感激。
  “这更是我们政府的本分。”马乡长有种无颜见乡亲父老的难言之苦,其实他来乡里工作只有半年,他说:“公路和电站都牵扯到外乡,而且都算得上是个不大也不小的工程,我作不了主,但修学校的事就包在我身上,我亲自组织这个施工队,使用最好的技术力量,保证一流的工程质量,在半年之内交付使用。”
  “这也算是我们乡里一个不小的动作,是不是应该先跟县里汇报。”一位副书记说。
  “你给县里汇报县里就该指示统一规划了,孩子们半年没上学了,这是人家个人拿钱村里自己修学校,我看没有那个必要。”
  “不给县里汇报,那也得何书记回来开党委会研究?”副书记坚持说。
  “学校垮了,半年多党委怎么不研究?人家个人拿钱为老百姓办好事,帮政府做事政府没二话可说,支持厂马乡长想了想又说:“杨副书记,从今天起,这一段请你负责乡里的全面工作,我腾出时间来主抓瀑布湾学校的修建工作,我马某要看看哪个敢来找瀑布湾学校发横财!”
  田纳感动了,她站起来向马乡长深深一鞠躬说:“感谢马乡长对我们的支持!”田纳十分高兴!这是她回家之后办事得到最干脆,最满意的一次答复。她一路小跑,要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马老师和乡亲们。
  田纳回到瀑布湾,已是家家掌灯的时候了,跟陈凯进湾是前后脚。陈凯去张家嘴,这一趟虽是满载而归,但极不顺利,张家嘴比瀑布湾山还大,还要落后闭塞,外面的事一点风儿都没透进去。
  张家嘴的乡亲们根本不相信陈凯,他们认为陈凯的话全是谎话,他们不相信社会上有拐卖人口的事,说解放以后就没了!再说王水生在张家嘴只招女工,因此他们认定王水生带姑娘们出去当服务员,当工人吃国家粮,拿工资是真的。
  在张家嘴,王水生说他是政府派来的,而陈凯说他是瀑布湾的。当然,乡亲们愿意相信政府而不可能相信一个外乡的农民,大山里的农民都希望自己家里能有个在外吃国家粮的人,有人在政府做事,在外吃国家粮,那是一家的光荣,甚至是全村、全族的荣耀,能出山进城里吃国家粮,是山里人祖祖辈辈的梦想,现在有恩人把自己的丫头带出了山,带进了城,谁都不愿意把这个梦打破!陈凯告诉他们,王水生把那些带出去的姑娘那个了,张家嘴的人好像早就知道此事,但他们似乎很大度,很宽容,一点都不在乎,觉得一个山里女人能跟城里吃国家粮的男人那个,是福分,是荣耀,他们认为丫头进城那个是自然的事,女人不让男人那个那女人嫁人干什么?人家又不是打你,而只是做那种事,也没掉一块肉,没什么不合算,自己乡里乡亲帮个忙,以后还得好好还人家的情才对。
  张家嘴的人不知是一种特殊的风俗还是愚昧,对自己的姑娘被别的男人那个了一点也不在乎,但张石生在乎,张石生到处在打听王水生,但张家嘴的人包括张石生在内,谁都不知道王水生叫王水生,谁也不知道王水生就是瀑布湾的一个农民,但张家嘴人,人人都能描述出王水生的长相来。
  张石生是个石匠,四十岁,专门制作石磨石碾为生,在张家嘴算是生活宽裕的人。张石生有一儿一女,女儿十六岁,叫张早花,张早花也的确漂亮得像朵花。
  张早花被王水生强奸了。
  张早花性格内向,长相不错,她一米六的个儿,小鼻子小嘴大眼睛,圆圆乎乎的脸白里透红。早花属于那种早熟型的人,十六岁的姑娘,前胸已经长得很惹眼了,特别是粗粗的大腿,浑圆的臀部,把一个成熟的青春女子的性感展示得淋漓尽致。
  早花在县一中念初一,放了暑假,哥哥去姑姑家了,妈妈在山上劳动没回来,早花一个人在家。王水生到张家嘴找人源,王水生先是说让早花给碗水喝,早花从茶壶里倒了杯茶。王水生死盯着早花的胸部和下身,他告诉早花他是省里来的,专门给一个剧团招几名女演员,问早花愿不愿意当演员,愿不愿意去大城市。早花说她要上学,哪儿也不去,读完了中学考大学,将来要当医生。王水生在张家嘴找人源来过一次,但他没见过早花,弄走的也都不如早花好看,在说话中王水生已了解到只有她一人在家,他站在门外望了望,早花家的屋与张家嘴的其他住户最近的也有半里路,隔条沟。王水生本想把早花带出去后弄的,他知道早花弄不走,王水生兽性大发,他把早花强奸了。
  从此,早花只哭不说话,她妈收工回来,知道女儿被人强奸,陪女儿哭了一天一夜,早花疯了。她开始到处乱跑,甚至把自己穿的衣服撕成一条一条的,喊:“我不去当演员,我要读书。”喊完了,自己坐在路边把两条大腿劈开让人看,说她的下身让省里招演员的人搞破了!说:“真的破了,流好多血。”
  早花妈请人到外地把出门在外做手艺的丈夫找回来,张石生一见女儿的样,抱头痛哭,好端端的一个女儿让哪个畜生给毁了。张石生请来乡里的医生给早花治病,他自己在张家嘴暗查。有位老人告诉他:张家嘴全部都姓张,姓张的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会做出这种缺德事,多半是外来的人干的。张石生想起自己常买来看的那些小报上说的事,什么怪事都有,父亲强奸亲生女儿、十几岁的孩子亲手杀死生身父母、银行行长抢自己的银行、副市长请黑道上的人杀市长。
  扫黄办主任嫖娼……后来,有人告诉他,他女儿早花出事的那天有人遇见过一个外地来张家嘴招人的人,而且那个人到张石生家里喝过茶。张石生明白了,从此,他又暗访那个招工的外来人。
  早花吃了几副药有一点好转,不乱跑也不乱喊了,但她一直气色不好,吃饭少,不说话,怕见人。有一天晚上,早花来月经了,这说明早花的病基本好了,身体恢复正常了,但却又诱发了早花疯病复发。早花妈告诉她:“孩子,这是你的病好了。”但早花不信,她又开始跑,大喊:“我的下身被人弄破了,流血了……”她妈怎么也抱不住,早花说她下身服,她要去洗干净,早花落井了……
  张石生得知陈凯来取拐卖妇女、糟蹋女人的证据,全家对王水生进行控诉。张家嘴在张石生的影响下,其他家的人也都纷纷向陈凯提供情况,陈凯的两盒录音带里记录着王水生的罪行。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田纳喊陈凯和关总、王总一起去湾里选修学校的地址,地点选定之后,她叫陈凯带着全部录音带赶紧进城奔公安局,并让他亲自交给贾局长。
  田纳回瀑布湾是满怀信心的,现在改革开放,所有的地方和单位都希望外面有人送钱来投资,搞经济建设。她这次带钱回来就是帮助家乡搞建设,让乡亲们日子过得幸福、风光。但在这段日子里,田纳心里美好的蓝图被不健康的光线照得多少有些褪色。昨日她去了乡里,得到马乡长的支持,田纳心灵上的灰尘似乎抖落了些,王水生罪行累累的证据已到手了,这不仅能将一大批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妹子们很快解救出来,而且王水生有两条人命案,这足可以为民除掉一害。田纳想到这些,又增加了一点信心。
  陈凯自从审完了王水生,并把他放走后,他的一举一动都很警惕,以防王水生找机会报复。这次他进县城伯王水生在半路截他,陈凯特意绕道翻一座山走另一条路进城,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当他气喘吁吁赶到公安局时,王水生已先到公安局告了他,刑警队的郎队长已在等待陈凯的到来。
  郎队长叫陈凯讲完情况后,接过四盒录音带,一手抓两盒分别装进左右两边的裤子口袋,紧接着从上衣口袋摸出一盒烟点上一支,猛吸一口稍稍歪着头,紧闭一只眼,吐烟雾,吐完了烟雾,不紧不慢又用那种玩世不恭的口气咄咄逼人地问:“你为什么绑架人?私设公堂还搞逼供?!”
  “我绑架谁了?”陈凯问。
  “你还问我?你绑了王水生没有?!”
  “是他纠集一帮人先打我的。”
  “他先打的你,狗咬你一口你就咬狗一口吗?他打你你有什么证据?!”
  “有!全瀑布湾的人都知道,我叫王水生打了在床上躺了十天。”
  “瀑布湾的人都知道了,王水生打你时有哪些人在现场?
  他们为什么不帮你?!”
  “他们——”
  “他们,他们怎么了?他们是木是没看见哪!你绑架了王水生还打他,他可有证据。”
  “他有什么证据说我打他了?”陈凯问。
  郎队长从口袋里摸出两盒录音带在陈凯眼前晃着说:“你自己送来的,这就是!”
  陈凯气得血往上涌,满脸充血,他紧咬牙关,他恨自己无知,当初在山洞里怎么就没想起让王水生交待打我的事呢?
  郎队长看着陈凯愤怒的表情,把没掐灭的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使劲儿一碾问:“听说你还是共产党员?”
  “我陈凯是个合格的共产党员。”
  “你是个合格的共产党员?合格的共产党员还绑架人!
  私设公堂2还搞逼供信?啊!这叫侵犯人权,是犯法!”
  “这不叫绑架,也不叫私设公堂,这叫抓坏人,为民除害!”陈凯也火了,他完全看出来郎队长站在王水生一边。
  “你弄证据,你他妈有什么资格弄证据?谁给你这个权力?啊?”郎队长又摸出烟来吸,吸了两口他突然一拍桌子吼:“你他妈的一个臭农民都去弄证据,那还要我们这戴国徽的干什么?!”
  陈凯紧闭双眼摇头,心里喊:“天啊,我怎么知道?我……”
  郎队长还是那个动作,把烟头扔在地上,再用脚使劲儿碾,碾完了低着头,拿两盒录音带轻轻地在桌子上敲,阴阳怪气地说:“感谢你给我送录音带来,这可以当王水生犯罪的证据。”他突然用力将录音带朝桌子上一倒,大声喊:“但首先是你犯罪的证据,来人!把他给我铐起来!”
  陈凯有点惊慌,他没想到,做梦都没想到拐卖妇女、强奸女人、打人杀人的罪人反而没事,而好人抓罪犯却犯了法。陈凯真想给郎队长当面两巴掌,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他知道这里不是他一个农民说话和反抗的地方。当两名干警将他压下去的时候,陈凯再也忍不住了,喊:“你根本不配戴国徽!你们为什么包庇坏人?!为什么欺压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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