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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海湾战争着实让整个世界热闹了一番,全球几十亿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一个海湾里,让一个海湾成了世界的焦点。
  倒不是因为海湾本身,而是因为那里发生了战争,战争让一些大国出尽了风头!海湾战争是世界霸权的代名词,是杀人的代名词,是毁灭人们幸福家园的代名词。
  田纳的公司也冠以海湾的名字,她并不是因为曾有过海湾战争,而是因为家乡的瀑布湾。瀑布本是水,水最大的愿望是奔流入海,田纳的公司冠以海湾两字是有十分朴素和深刻内涵的。
  海湾贸易公司确实很快引起了商界的关注,国泰公司的客户都向海湾公司涌来,这是田纳没有想到的。她不明白是因为海湾的魅力还是因为自己曾在商界的影响。田纳没有因此忘乎所以,反而为难了。她不能让国泰的人在背后骂她,也不能因为自己让国泰公司的业务受影响。自己的公司是潘总一手帮她操办起来的,怎么能做对不起国泰的事呢?
  可是潘总却跟田纳说:“你拉走我的客户就会刺激我公司的职员,只有这样职员们才会有危机感,否则公司就不会有新的活力。”田纳也深感潘总说的话有理,她给自己定下几条原则:一是千方百计尽快发展海湾新的客户,二是海湾尽快转项,三是海湾不拉国泰的大客户。田纳和公司的职员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但有些客户不知怎么就非要跟海湾合作。田纳更加懂得人格在商战中的魅力,也更加懂得潘总为何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她想靠自己的能力在商场中占一席之地。
  潘总佩服田纳的为人,欣赏她的才华,两年的时间,海湾公司的业务包括台湾、香港在内与二十五个省市有联系,国外的有美国、法国、加拿大、意大利、日本、韩国、新加坡等诸多国家和地区有业务关系。海湾公司发展之快令商界瞩目,田纳也因此有小潘总之称。
  了解潘总和田纳的人都说,大潘总和小潘总无论是做人还是工作作风都完全相同。特别了解的人说有一件事不同,田纳的海湾公司下设一个门诊部,这种情况中国没有,全世界恐怕也很难找到。更怪的是门诊部有主任无大夫,有牌子没机构,根本不对外开放,人们都说海湾的门诊是聋子的耳朵。
  门诊部的主任是张英。张大夫是深圳市光明医院的大夫,医德高尚。虽然田纳请求她提前半年退休了,但她依然还有处方权。田纳挖张大夫过来的用意只有潘总知道,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过去田纳在国泰时,很多生意别人谈不成,她一出面最终都能谈成,一方面是因为田纳确实机智,有不一般的谈判技巧;另一方面也不否认多数男性对手都是冲着她的美貌和魅力来的。当今的商海里有许多流氓骗子和无赖,田纳心里清楚,多数男人在谈判桌上那么大方、潇洒,让你几个百分点,实际上都是他们无能、贪色!生意上没有人不想多赚对方几个钱的,谈判就是智慧的较量,他们在才华上败给了田纳,确还想把物质上的损失在精神上补回来。田纳有个原则,既要生意兴隆,就不能伤客户的和气,又得保护自己。她成功的秘诀就是随身带的那张性病待查单。
  田纳并没有任何病,性病待查单当初就是张英大夫开的,开始田纳还不接受,后来,还真让那些在谈判桌上让利于田纳的客户望而却步,彻底打消了心里那些肮脏的念头。
  但田纳对商场之外那些手中有权,包里有钱的人从不亮这个护身符,而是半真半假地告诉他们:“我父亲在北京总部掌管军权,我男朋友在北京的国家权力机关,请先生自重,否则,有多嘴多舌的人传出去,你栽了别怨我没交待背景。”
  田纳抵挡男人的三条中有两条半是假的,半条是真的,那就是她的男朋友在北京,但并没有在国家权力机关。她心目中的男朋友就是刘洋,田纳与刘洋始终保持着热线联系。
  “喂,哥,我是田纳。”她又拨通了刘洋的电话。
  “你好!田纳你在哪儿?”刘洋心里也像着了火似的。
  “我在办公室。哥,你来我这儿一趟嘛,我好想你!”
  她压低了声音,但声音显得很粗,粗得极不自然。她接着说:“哥,我每天晚上都梦见跟你在一起,不知怎么回事,刚才我就想起了昨夜梦里的情景。哥,珠海的对面就是澳门,我公司和澳门就隔着一道电网。坐游艇能去浏览香港,这边繁荣得很。哥,你就不——来一趟嘛——?”
  刘洋没马上回答,过了好一阵,他才说:“最近不行。”
  “哥,你是不是——”
  “哪能啊?”
  “反正我觉得你在躲我。”
  “我也——”
  刘洋的话没说完,但田纳似乎明白了,她立刻显得很兴奋,说:“哥,坐飞机来,我开车到机场接你,住我的公寓,住宾馆都可以。这次一定多住些日子,就算体休假好不好?”
  刘洋深感田纳的声音特别,有很深的用意,突然之间感到全身发热,心底涌出一种如烈马般的激情。他想将积压了很久的情感顺着几千里长的电缆全部输送给田纳,但刘洋仍然不愿把自己对她的爱挑明。刘洋为难了,他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语言来表达自己内心复杂的感情。猛然间,他来了勇气,他刚想对田纳说:“亲爱的,我真想将北京至珠海的公路端断,让北京和珠海叠在一起……”可办公室来人了,刘洋没敢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他知道,一个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说话,即使你讲的再正经,再严肃的词儿,别的人一听也会明白,因为爱人之间的语言是由爱组成的。刘洋急忙对着话筒轻轻地吹了一口气,让对方知道身边有人。刘洋说:“你先忙,以后再联系。”
  “哥,你别说了,听我讲,哥,我求你现在就来一趟珠海。”
  “我的心情和你一样,我尽力争取。”
  刘洋狠心地挂断了电话。他想去珠海,想见到田纳的心思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刘洋有种预感,他若真的到了珠海,当他与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谁都可能失去理智而冲破防线,他想着这些的时候,激动的心又跳慢了。
  刘洋这次出差时间够长的,一共来去一个月零三天。刘洋这次采访虽很圆满地完成乱收费的调查,但他留下了两个遗憾。一个遗憾是有一篇买官卖官的内部材料没能写成,尽管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买官卖官的腐败现象普遍存在,也知道自己身边有的领导的官位是买来的,但谁都拿不出过硬的证据来。真正的买卖都是在背后黑暗中进行的,不比调查乱收费那样在明处,哪个老百姓被不合理地收了费都希望向上反映。买官卖官都是不让人知道的事,无法找到证据。找不到确凿的证据,买官卖官的情况反映就不好写,至少现在不能写。再一个遗憾就是陪他多日的邓科长受了批评,而且是受了县里一把手杨书记的批评。杨书记送给刘洋一块贵重的手表,他要让邓科长代他送。结果刘洋不收,他批评邓科长无能,送礼都送不好!不具备一点当代干部的素质!刘洋就该随大流。现在有的记者收红包,搞有偿新闻是公开的事。刘洋若是收了那块表,邓科长就不会让杨书记拍着桌批评。刘洋真是后悔,后悔他的所谓廉洁很可能就害了邓科长。当时邓科长把表从一个包装很美的盒子里拿出来说:“这是一块黑猫白猫牌的金表,这表是改革二十年纪念表,是中国经济体制研究会监制,广州世慧表业有限公司生产的,相当精致。你看这一只黑猫一只白猫多精神!”当时刘洋看都不看就坚决拒绝,邓科长说:“你要是不收我就是没完成杨书记交给我的任务,那你可就把我害了!”刘洋说:“难道你就不怕把我害了吗?你真糊涂,你这是代杨书记向我行贿!行贿你知道吗?”邓科长手中的表一下落在桌子上,他脸上好像没有什么表情,但仔细看是一脸的无奈。
  一个星期之后,刘洋又接受了去珠海的任务。他曾有过三次去珠海的机会,他都推辞了,但这次是上帝的意思,刘洋无法推。这次是主任亲自点的刘洋。刘洋倒不是因为是主任点的他就去,是因为这是工作,组织上派他去写珠海市长的人物通讯,写人物通讯是刘洋的长项。
  刘洋到了珠海,曾无数次在宾馆给田纳打电话,而且每次接电话的恰巧都是田纳本人,可刘洋任凭那头“喂喂”的声音,他却摇着话筒没有勇气说话。
  田纳有种潜意识,第六感觉告诉他这个不说话的电话一定是刘洋打来的。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她主动给刘洋办公室拨电话,对方的回答是刘洋去了珠海。田纳听了对方的回答又气又恨又疯狂,她先是往珠海所有宾馆、饭店、酒店去电话找,后来她干脆开着车一个宾馆一个宾馆地找,一家饭店一家饭店地查,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竹叶宾馆找到了。
  她连门也不敲,推门就进去,“哥,你到了珠海干嘛不告诉我,让我找得好苦!”田纳的确有些生气。
  刘洋的采访基本结束,正在修改第二遍稿子。他完全愣住了,他不清楚田纳怎么会知道他的住处的,太意外了!意外得他说话打结:“田——田纳你——你怎么知——知道我在珠海?”
  “哥,这叫缘分。缘分你知道吗?缘分根本就不用告诉,即使你想躲都躲不掉。”
  “田纳,你听我说。”
  “我不听。”田纳用女孩子的撒娇方式生气。
  “你别生气,我根本就没躲,来来你请坐。”
  “哥,你是不是从心里看不起我,是不是我当你妹给你丢脸?!”田纳这是在真生气。
  “你都说些什么?你是我妹,我是你哥,这都是咱们自愿的。”
  “那你来珠海五天了,干嘛不给我打电话?”
  “我——”刘洋没往下说。他不好说,他无话可说,其实他打过电话,只是不敢说话。
  田纳仍然生气,眼睛潮湿着,但心里恨不得扑进刘洋怀里大哭一场,哭得刘洋心发软,哭得刘洋想当面就告诉她他爱她。
  她说:“哥,我有今天都是你救的我,是你帮的我,我不希望你逼着我当那种忘思负义的人。我们家乡有句话,忘恩负义的人不得好死!哥,我真想求你,求你给我报答你的机会。”
  “田纳,咱们是兄妹,帮助是应该的。你好好报答潘总,是活总帮了你大忙。”
  “潘总我当然要报答。你,我更要好好地报答。”
  报答。刘洋知道田纳讲的报答是什么意思,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说,只是红着脸,一个劲儿搓手。
  田纳说:“哥,如果你看得起我,从现在起,你就得听我的安排,在珠海好好地多玩几天。”
  刘洋知道他只搓手已经不行了,该是撒谎的时候了,他说他这次来珠海是特殊采访,所以同在一个城市也没给她打电话,来回的时间都是组织上安排的,返程票早就订好,确实身不由己。他说:“我坐明天早晨的飞机回北京。”
  田纳无奈,她知道她不能耽误他的公务。她说:“哥,我不拉你的后腿,我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今天下午我陪你玩几个地方。”
  刘洋无奈,再也无法拒绝了,恭敬不如从命,说:“我服从你的安排。”
  田纳的心里猛然由阴转晴,脸上一片阳光灿烂,孩子般地说:“这才像我哥。”
  田纳将下午的计划安排得很周全,路线是先到拱北,再去沙头角,到了沙头角再去中英街购物给刘洋买套皮尔。卡丹西服,一只永不磨损的雷达表和一枚九九九的钻石戒指。
  到了拱北,田纳首先领刘洋上皇家宾馆六十层俯瞰澳门全景。过去刘洋只知道澳门很小,到底小到什么程度也无法想像出来。今天,小小的澳门在他的心目中变得很具体了。
  此时澳门就在他的脚下,面积最多也就南方农村院子里的晒谷场那么大,视角上带电的铁丝网已经消失,整个澳门与大陆根本就没有隔挡,是连成一体的,而且是紧紧地挨着皇家宾馆的墙根,刘洋感慨澳门真小。
  下了楼,田纳安排坐游艇看香港,坐游艇看香港是前几年所有内地人来到珠海的首要节目,但刘洋不肯,他说他晕船,而且他曾经去过香港。
  “哥,不坐游艇,那就上车去海边吧。”
  “去海边玩什么?算了吧。”刘洋不想去。
  “你知道我喜欢海,哥,我求你了,我想在海边跟你合张影。”
  田纳心中有个计划,她要将她与刘洋的合影放大两张成四十八寸的大照片,作精美的装校,一张放在卧室,一张挂在办公室。
  刘洋站在车旁不动,他不想去,与一个漂亮姑娘在海边合影,使他就警惕起来。四年前刘洋在八达岭和一位苏州姑娘合过影,后来苏州姑娘就凭着这张合影到刘洋来访过的企业拉赞助,说刘洋是她的丈夫。为了这张合影,刘洋的妻子跟他翻了脸,最终使得他们分了手。他曾经发过誓从此再也不单独与女人合影了,尤其是漂亮女人,但拒绝她又怕田纳生气,只好瞎编故事骗田纳,“田纳,请你原谅,我这人最害怕的就是照相,不信你可以打听,我走尽了祖国的山河湖海,从不留影。”
  “你不留影那是你的事,今天不行!今天是我要和你合影,我是你妹!”
  刘洋想了想,接着编了个故事。小时候,在照相馆照过一次相,取回来一看,脸上全是血红色的,邻居大妈们都说那红的就是血,照相就是吸人的血,就是勾人的魂儿,从那以后他一病不起,也就落下了怕照相的恐慌症。还说他当初分到报社,本来是当摄影记者的,但每当采访举起照相机拍照片时,他总觉得自己是在吸人家的血,按快门时总是很紧张,手也哆嗦,每次拍回来的照片都是虚的,后来领导让改了文字记者。刘洋自己说这是一种愚昧,但儿时落下的病根,至今也没好。
  田纳没有再强求。她知道他是在编故事,拒绝她的请求,这是一种很高雅的反对,一种颇具艺术的拒绝!田纳的脸上仍然笑着,但心里冒出一丝不快,这不快有一半是对刘洋的,有一半是对她的秘书胡小姐的。她恨胡小姐一点也不灵活,手中拿着相机却没能把她和刘洋站在一起说话的镜头抢下来。田纳很生气地跑过去从胡小姐手中夺过相机,连续摁了两下。田纳知道,反正傻瓜相机不用对焦,不用调光圈,视野大,一定能照上刘洋。
  刘洋清楚田纳照了两张,她照的时候他没躲,他也没扭过脸去拒绝,他还假装不知道地微笑着。当然田纳不知道,然后她笑着说:“哥,咱们赶紧去沙头角。”
  “田纳,可能是刚才上到六十四层楼往下看,这会儿我感觉头晕。”刘洋知道田纳要去沙头角的用意,肯定是要给他买很贵重的物品,于是他就装病。
  这次田纳没有怀疑,她知道晕高的人不少。她急忙用手去摸刘洋的脸,摸他的前额。刘洋不说话,也不躲,让她摸,他还假装闭着双眼。田纳说:“哥,那咱们回宾馆吧。”
  刘洋点点头。
  刘洋本来在珠海还要住一个星期的,但他撒谎对田纳说了要乘明天一早的飞机,他只能明天一早走,否则,他的一切谎话都不攻自破了。刘洋因此提前回了北京。
  刘洋回到北京,每天都接到田纳的电话,一天两次,有时还三次,每次她都说她想他。刘洋也越来越离不开这甜甜的声音了,他就爱听田纳说“哥,我想你”那句话。他也越来越想她了,多少次在梦中喊田纳的名字,多少次在梦中与田纳欢乐。
  有一天,刘洋在办公室午睡,刚合眼就梦见田纳找了男朋友,她还来电话征求他的意见。此时真的有电话将刘洋吵醒,刘洋还在为梦中的事生气,于是不想接电话,可电话那头好像知道这头有人似的响个不停。无奈,刘洋抓起电话,但他任凭那边“喂喂……”就是不说话,田纳好像知道是刘洋:“哥,你怎么了?先是半天不接,接了又半天不说话,我哪儿得罪你了?”
  “你有事吗?”刘洋一肚子的气还没消。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哥,你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刚才做了个梦,心里不痛快广”哥,告诉我,你做的什么梦?我帮你圆,梦是反的。”
  “但愿是反的。”
  “哥,你说啊,到底是什么梦?”
  刘洋听田纳说梦是反的,他高兴了,说:“没什么,骗你的。”
  “我不信,从你的声音中都听得出来刚才你是在真的生气。哥,你告诉我吧,说不定是好梦。”
  “关心你呗,都是我瞎想。”
  田纳好像猜到一些,很深情地对他说:“哥,我好想你!”
  “刚才就是因为——”刘洋的情绪也被调起来了,但他欲言又止。
  “哥,你刚才怎么了?说啊广”田纳,我求你别逼我。”
  “哥,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田纳的情绪反而降下来了。
  “你知道什么?田纳,你猜给我听听。”
  “以为我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呗!”田纳生气了。
  刘洋一听田纳不高兴,他赶紧说:“你猜到了,我梦见你找了个男人。”
  田纳心里一亮,一个男人不深深爱着一个女人,他是不会因那男人而吃醋的。她说:“我说梦是反的吧?哥,说明你并不真正了解我,这世界上我只会爱一个男人。”
  “田纳,你能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吗?”刘洋心里又打鼓了。
  “哥,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必须自己猜。”
  刘洋心里明白了几分,但他也不愿把这层窗户纸捅破,说:“我可猜不出来。”
  “我相信你会猜着的。”田纳话锋一转,问:“哥,如果我马上就飞到你身边,你会是什么心情?”
  “我——”刘洋心里很高兴,但他没回答,还反过来问田纳:“如果我马上就飞到你身边,你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这不可能,如果是真的,我田纳愿意用整个生命来欢迎你介”为什么?“刘洋很感动地问。
  “哥,你不可能说来就来的,再说我现在根本不在珠海。”
  “田纳,那你现在在哪儿广刘洋急切地问。
  “我在北京,我就在你的身边啦!”
  “你真的在北京?”
  “啊,就在你身边。”
  “快说,到底在哪?急死我了!”
  “我就希望你急,哥,我在贵宾楼。”
  “什么时候到的?”
  “刚进房间。”
  “刚进房间?我不信。”
  “哥,是真的,我在贵宾楼,我刚订好房间就急着给你打电话。”
  “那你来北京之前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我是想让你有个特别的惊喜。哥,我要你马上就来看我,我在一楼大厅等你。”田纳果断地压了电话,有意不告诉她的电话和房间号,这样他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刘洋打了面的,因为面的会钻胡同,抄近路,而夏利车绕远,误时间,刘洋想见田纳的心急切似箭。
  田纳本想先好好洗个澡,换上干净衣服,重新化妆之后再下楼到大厅等刘洋的,但她怕刘洋来得快,就只好用温水简单冲了一下身子,再用口红和眉毛稍加修补了一下妆。田纳的皮肤很好,细腻白嫩,五官极正,其实田纳脸上任何一个部位都不必用化妆来弥补的,天然自成。
  田纳是提前到大厅的,而且提前的时间还很长。她在下楼时就想好了,到大厅她要坐在靠大玻璃的沙发上,让刘洋一进贵宾楼抬眼就能见到她,可惜沙发全被人坐满了,只有最里边的角落上还有一个空位,坐下去只能背对大玻璃窗。
  田纳认为,一个穿高跟鞋的年轻女人,在没有人与你说话的情况下,不能长时间站在那里不动或走来走去,否则,那姿势和神态都是很难看的。最后,田纳还是不情愿地坐在了那个不太理想的位置上。
  她反侧着身子,歪着头朝大门口望着。二十分钟后,田纳的脖子和身子都开始出现酸痛感。又过了十分钟,田纳不得不离开这个别扭的座位,在大门边左右来回地走动,到底还是想见刘洋心切,田纳干脆站到了院子里。
  还是刘洋先看到田纳的,因为他在车上透过车窗老远就看见田纳站在那里。“田纳——”刘洋坐的车在马路上还没进院子他就从车窗伸出一只手来,把嘴放在小玻璃窗上喊。
  “哥——”田纳根本没看见刘祥在哪,她就朝着喊他的声音跑去。那姿势真美,不知道的人还真认不出她是人还是他?
  刘洋一下车,田纳就紧紧拉住他的手。如果不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如果不是在这人来人往的院子里,田纳真想扑过去搂着他。田纳看着刘洋的脸说:“哥,你的气色真好!”
  “你比我的气色更好!”
  “那是我等你来急的呗。”
  “那我就是因为车跑得慢急的。”
  “哥,你这一定又是骗我了。”
  “你干嘛不告诉我房间号就把电话挂了?”
  “我不是说在大厅等你吗?我怕你迟迟不来。”
  “那,那怎么可能。”刘洋火辣辣地盯着田纳小声说,“我若是知道有今天,小时候我一定会让妈妈帮我上一双长翅膀。”
  田纳也火辣辣地望着刘洋,低声说:“我不相信你会那么急切地想见我。”
  刘洋没说话,田纳的手在他的手中被握得更紧了。田纳低着头,马路上有一辆奔驰车突然刹车,他们两人交融的幸福感被那刺耳的声音冲淡了,同时表情惊讶,觉得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握着手的时间太长了,刘洋立刻将田纳的手松开,不太自然地说:“我,我忘了。”
  田纳说:“哥,咱快一年没见面了吧,那次你就真的那么忙吗?我总感觉你是在躲我。”
  “那次我真的是有急事。”
  “那次有事,这次不会更忙吧。”
  “这一段没有太急的采访。”
  那次刘洋到珠海写人物通讯,的确是领导指派的,但并没有时间限定,当时的确有骗田纳的嫌疑。如果不是田纳找到宾馆,刘洋至少还要在珠海多住一个星期。
  不过刘洋也确实是在第二天离开珠海的,但他没回北京,而是转道去何洲呆了四天。现在田纳重提此事,刘洋感到对不起田纳。
  “哥,这次你愿意弥补吗?”田纳等着他的回答,又说,“咱们先去咖啡厅。”
  刘洋跟着田纳走,问:“怎么补法?”
  “北京所有的名胜古迹我都没去过,这次罚你多陪我几天。”
  “我很高兴接受处罚。”刘洋正好出差刚回来有几天假,他大方地说。
  “哥,你真好!”田纳有意靠近刘洋的身子说。
  “我陪你玩就是好,不陪你玩就不好。”
  “不陪我你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刘洋今无情绪特别,很洒脱,过去跟田纳在一起时,他总是很严肃,表现得很传统,极少与田纳开玩笑,也从不直瞪瞪地盯着她,而今天他不只看着田纳的脸,而且还贪婪地看她的全身。此刻,刘洋端着咖啡并没有喝,而是在欣赏着田纳的腿。
  田纳身着一套浅色的西服短裙,曲线显得十分优美,她的小腿很长,很像西方女人,极富性感。尤其那稍稍拱起的脚背,好像是一件艺术品,很美!田纳知道刘洋在看她,而且看的时间木短,她的心中有种慌乱的感觉,本能地将脚往回收了一下,并用手把裙子向下拉了拉,说:“哥,咱们去逛商场好吗?”
  “嗯——行。”刘洋突然转过神来,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不小心杯子里的咖啡也差点儿洒在自己的身上。
  刘洋和田纳是从贵宾楼后边的胡同里穿过去的,直奔现代百货大楼。他们转了好几层,特别是卖服装的地方,有种自由市场摆小摊的感觉,布置很乱,一点也不规范。看来大商场出租柜台只知道赚钱,木仅损害商场的形象,也有损于城市的形象。
  田纳感觉北京的商品很丰富,但价格太贵,而且资得离谱。其实田纳来商场有两个目的,一个是为刘洋买东西,其实田纳给刘洋的几件礼物都已在沙头角买好了,但临来时却忘了,现在她决定补上;二是她想了解北京的市场,比较一下,想来北京开展业务,如果北京有业务,她来北京的机会就多,见到刘洋的机会也就多,他们俩在一起的机会就多。
  他们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差不多转了两个半小时。上楼梯的时候,田纳说:“还是你们男人好,这高跟鞋真累人!”田纳说着拉住刘洋的手。
  “爱美还不让你们受点儿累?否则就不公平了。”
  “穿高跟鞋就美了?”
  刘洋侧身回过头来说:“你与别人不一样,你穿草鞋也一样迷人。”
  田纳多么希望刘洋赞美她,现在她终于听到了他的赞美之词,感到无限的幸福,但田纳不知他说的话是在开玩笑还是发自内心的情感流露,于是她问:“哥,你是不是尽说假话?”
  “我从不说假话,不过,高跟鞋的确能使女人更加生动,高跟鞋的设计者真的伟大,为女人做出了贡献。”刘洋又放低声音,拉田纳的手暗中用了用劲,看着田纳,“我说的是心里话,你的美丝毫不需要高跟鞋来帮助。”
  田纳不好意思地挽起刘洋的胳膊,幸福得难以形容。
  刘洋坚持不要田纳为他买东西,说:“你要是坚持为我花钱,我可就不陪你了!”刘洋抬起田纳的手腕,说,“手表根本不必要买那么好的,你要花几万块钱为我买表,你自己为什么不买块好的?”
  “我这可不是一般的表,是海湾公司开业时特意设计定制的。”田纳特意把手抬起来,“你看,表盘上有毛主席的像。”
  刘洋对田纳肃然起敬,像她这样的年龄,像她这样的大款,尤其是在珠海这一带呆了那么久的人,心目中还有毛主席的位置,真是难得!
  刘洋说:“我这块表背面不仅有毛主席的像,而且还有他‘重上井冈山’的诗,七十年代的精品,至今都走得很准。毛主席诞辰一百周年时,一个美国佬出六万美元我都没卖。”
  田纳知道刘洋的性格,就没再提买表的事。于是田纳说:“那我们上楼去看首饰。”
  “又上去啊?”刘洋用手揽田纳的细腰,又像是推她往前的动作。
  田纳没接话,只是突然停了一步,有意让刘洋的身子撞在她的身上,刘泽还真的撞上了,当刘洋撞在她身上时,田纳回头目送了一个秋波,她笑得如此绚丽,仿佛有一股强大的电流接通了刘洋的心,开心地问:“上四楼你想买什么?”
  “买项链,戒指。”
  “北京项链款式不多,戒指倒有好的。”
  “你得帮我选,你的眼光特有艺术感。”
  “在所不辞。”
  来到四楼,首饰柜台很整齐,完全没有自由市场摆小摊儿的样子,田纳说:“咱们俩分别选,最后各自说出心目中最好的那枚戒指比较。记住,要镶宝石的。”
  刘洋多情地看她一眼,点点头,两个人立刻分开各自朝相反的方向,一个柜台挨着一个柜台地看,来回看了两遍,都怕自己没选上最好的那枚,最后两个人都选中了八号柜台上那枚镶蓝宝石的戒指。刘洋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这是缘,咱们俩有缘。”
  “那不叫缘,是审美水平一致。”
  他们没喊服务员来取戒指,而是同时透过玻璃往里看。
  刘洋把手放在田纳的腰间往自己那边楼,“你为什么选中这枚?”
  “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选中这枚?”
  “我认为这颗宝石酷似蓝蓝的夜空,里边那个浅色的弧线就是一弯月亮,如果换个看法它就是天高云淡,秋高气爽的夜海景象。如果你说是白天的海也行,那么那条浅色的弧线就是一叶小舟。”
  刘洋看这种抽象的东西称得上是中华一绝。有一次他在京丰宾馆采访全国政协会议时,一进大厅就发现墙上大理石的花纹图案正好是四匹奔马,三公一母,很明显,是三匹公的在争夺一匹母马。文艺组的几位画马专家称绝,宾馆领导请书法家题款《奔马图》,刘洋建议书法家题成《奔马爱情图》田纳十分赞赏刘洋对宝石的想像,她说他很有发现美的能力,说:“这枚我买了。”
  田纳买这枚戒指倒不是因为刘洋说的不仅像夜空而且像海,她之所以要买,是觉得这枚宝石像家乡的瀑布潭,田纳决定买了自己戴。
  “哥,请你帮我再选一枚送亲戚。”
  “亲戚是男的还是女的?”
  “先生。”
  刘洋用手一指旁边的那颗说:“这颗绿的不错,绿的象征青春与生命,和平与友谊。”
  “就是它了。”田纳很高兴,把小坤包递给刘洋说:“哥,你去帮我结账,我的脚有点疼,谢谢!”
  买完了东西,两个人都很高兴,准备下楼找个地方吃饭。田纳刚一反身,脚下一滑,身子往后仰去,此时,刘洋本能地一把将田纳抱住,田纳没有跌倒,由于刘洋用力过猛,他把田纳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了,而且越抱越紧。田纳知道,这是怕她跌倒,他是为了她的安全,但此时,危险已经过去,他却在越抱越紧,为什么呢?她怕刘洋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动,轻轻地对刘洋说:“哥,我没事儿了,你放开我。”
  刘洋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失态,立刻松开了手,但心里觉得很慌,慌得心快要跳出来,慌得整个口腔都麻,他问:“没事儿吧?”
  “没事,多亏你!”田纳边说边拉住刘洋的手,赶紧往外走。
  田纳心里万分地感激刘洋,她觉得自己跟刘洋肯定有缘,要不每次在危险的时候都有刘洋救她?田纳觉得刘洋刚才拖住她的那一瞬间,她闻到了刘洋身上那种特殊的男人味儿,瞬间开动了田纳想像的列车,刘洋身上的气味弥漫在她的周围,越来越疯狂地占领她心灵的空间……
  刘洋低着头不语,步子也迈得缓慢,他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一定让人可笑,但立刻又对自己的想法进行辩解,管他呢?反正我是保护她!想着想着,田纳刚才脚下一滑,身子往后一仰,他上前一步将田纳抱在怀里的一连串动作又在脑海里重演了一次,心情不禁更加激荡起来,若当时没有田纳的提醒,不知道自己还会做些什么可笑之举?若没有那些旁人,自己又会怎么样呢?
  田纳见刘洋走得特慢,有种心木在焉的样子,就回过头来问:“哥,你干嘛不说话?”
  “你,你要我讲什么?”
  “你说啊,我喜欢听你讲话。”
  “你说咱们去哪儿吃饭?”
  “你喜欢吃什么?”刘洋还没完全从回忆里回过神来。
  “咱们都是南方人,你喜欢吃的我也喜欢。”
  “我喜欢吃粗茶淡饭。”
  “不,今天我让你点最好吃的,最好喝的,咱们认识好几年了,我还没请你。”
  “今天我就等你请,决不拒绝。”
  田纳很高兴,刘洋今天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可爱,说:“哥,咱们去香港美食城。”
  “那里宰人特狠!”
  “他宰不也就这一次吗?”
  “我可是农村长大的孩子,没有必要讲那么大的排场,越排场我倒越吃不好。”
  “哥,我可也是大山里出来的苦孩子。”
  “咱们都是大山里的儿女,我建议今天吃忆苦饭,身居都市不能忘记山里还有穷人。”
  “我不反对,北京现在到处都是豪华大饭店,大酒店。
  哥,有你讲的饭店吗?”
  “有,西四有条胡同,里面有一个四合院就叫忆苦思甜大院。”
  “那是什么人开的?很多农村人进了城就忘家乡,忘乡亲,忘爹娘!城里人一有几个臭钱就把过去忘得干干净净!
  现在社会上有种怪论。“田纳讲的时候显得很激动,很生气。
  刘洋问她社会上有什么怪论,田纳告诉刘洋现在社会上有一部分青年人不知道过去,不知道过去外国人是怎么欺侮我们中国人的!只知道我们中国现在到处是日本车,家家都是日本电视,到处都是外国货,中国自己生产的东西都打上了外国字,成心让中国人自卑。
  刘洋很同意田纳的观点,他说:“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史,我们不能全都跟着人家走,跟来跟去把自己的优秀文化都跟丢了,那我们不就成了个跟屁虫!”刘洋说着,突然问田纳,“田纳,怎么搞的,咱们不是要解决温饱问题吗?
  谈政治干嘛?”
  田纳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跑题的,不过温饱问题解决不好也是政治问题。”田纳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
  刘洋跟田纳经过一家服装店,差一点儿撞上季治。季洁看见了刘洋和田纳,但田纳和刘洋只顾两个人说话都没看见季洁。季洁赶紧小跑几步躲进了服装店,站在玻璃后进两个三点式的模特中间,一双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季洁真恨不得冲上去打田纳的耳光!
  季洁爱刘洋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刘洋并不爱她,而且反感她!他只把她当学生看,当同事看,刘洋不知怎么想的?
  季洁有事找到刘洋能帮尽力帮,就是季洁要他跟她上床他不满足她。季洁知道刘洋酷爱古董,一个多月前她搞了个鸿门宴。一天下午,季洁给刘洋打电话,说她在河北保定唐县采访带回两件西汉陶涌,让他去帮助鉴定真伪,他若喜欢就给他一个。刘洋真的去了,可是季洁并没有什么西汉陶涌,连个现代的小泥人儿都没有!只一个季洁身穿一件藕荷色的缎子睡衣,里进连个胸罩底裤都不穿,刘洋一进屋她顺手就将门锁死,反身过来就扑向刘洋一通乱摸。哪有女人如此主动的,真是妇女翻身了!刘洋一把推开季洁并将她摁在沙发上坐着,非常生气地问:“你的西汉陶俑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刘洋老师,你就不想好好看看我吗?”
  “你!我不用看就够了!”
  “我爱你,刘洋老师,我真的很爱你,难道你就没发现吗?刘洋老师,你就好好爱我一次吧,否则我会发疯的。”
  刘洋一听季洁如此爱他,他心软了,本来他想骂她一顿的,打她的心都有。刘洋说:“上床叫什么你知道吗?”他问季洁,但季洁在笑。她不回答,刘洋接着说:“上床叫做爱。
  性爱不是一颗心去鼓打另一颗心,而是两颗心共同撞击的火花。再说诚实是性爱的基石,也是高尚道德的体现。你总是对我没有一句实话,今天你就欺骗我来上钩。实话对你说,我只把你当学生,并没有爱你。我不爱你哪来的激情?没有激情是不能做爱的!“说完刘洋开门走了。
  刘洋走的时候,季洁还在哭。她动也没动,在心里恨刘洋,恨刘洋“笨蛋!到了嘴边的肉都不吃!”过去季洁得不到刘洋怪潘小红,现在明白了,刘洋不爱她,是因为田纳这个不要脸的婊子!季洁跑出服装店,望着刘洋和田纳的背影,咬牙切齿在心里骂:“呸!她不就是比我漂亮一点吗?
  也不比我漂亮多少,但我的里边比她干净!”
  季洁的这一切刘洋和田纳都没看见,他们俩只管说,只管高兴,只管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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