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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以后的7天内,我把自己关在与大哥同居的老屋中,我不能睡觉。我决定不再追究大哥的死因。我说不出原因,只是我对这种反反复复的生活已深深厌倦。
  然后有一天,我的族人找到了我。我跟他回了山里,而把阿宁留在泗口。
  我们这一族世代深居在深山密林中,外人对我们的礼俗和宗教有着太多的神秘感与不理解。
  族人晏七一路陪我,告诉我许多往事。26年前,我们与另一族人械斗,族人大半伤亡。我的祖父与父母在同一天里死去。那时我只一岁。大哥杨家昌是族中的一个叛逆性极强的子弟,但深受祖父宠爱,16岁时身为族长的祖父托一个进山的客商带大哥到广州求学。祖父说,阿昌,我们这一族将来就要交给你了,你务必要带领族人到最好的地方去发展,祖父说,我族人居此地已逾百年,此地风水至佳,然元气已伤,再不走众神会怪罪。晏七告诉我,其时族人们在深山自种鸦片,毒雾已侵袭了他们的灵魂,祖父有着深深的忧虑。
  26年前,大哥突然回来,告诉祖父,他在广州参加了一场武装械斗,被官方追捕,不得已逃回山里。族人们对此并无太多震惊,而对大哥的归来表示了莫大的热情。然而我们族的对头获知这一信息后立即向官府告密。双方以前曾为鸦片生意而有多种冲突,我们的几百亩好烟地使他们垂涎不已。一日,官兵忽然大举围山,族人不肯束手就擒,于是引起械斗。仓皇中祖父逼大哥携我外逃,从此一过即是20余年。
  现今是我的祖母掌握族中大权。我的归来使她欣喜不已。她是一个多年吸食鸦片然而面色丰润的老妇人。大哥与她十分相像。
  不久,我发现祖母外表威严实则已走至生命尽头。她是一个不可一世然而已濒临死亡的老人。族人间不乏英才,因而为了夺得祖母身后的大权暗地倾轧不已。祖母当晚略带伤感地告诉我,这也是她急于把我们兄弟找回来的原因之一。只可惜大哥已不在世,族人在两年前才打听到这一消息。
  祖母历经人世沧桑,对世事已看得十分透彻。只是她在叙述族人的日趋堕落时不无伤感和无力把握的愤怒感。我细细告诉她大哥身死的往事,她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她目光犀利地发现她唯一的孙子已无法成为她的继承人,彼此实在太过生疏。我想祖母是开始接受现实。不久,她安静而从容地安排所有一切她的身后事。她指定了下任族长,族里有些许骚乱,但很快就平息了。
  大约她知道我以后不会在族人中间呆太久,于是要求我在她有生之年尽力陪伴她。我再一次目睹了一次死亡的全过程。在祖母的身边在一个濒死老人的慈爱中我初次领略了家族间血浓于水的亲情。我相信这一段时光我们过得甚为平静快乐。
  不久,祖母去世。我对旧族感到非常陌生。现任族长是一位极能干的青年人,但是他似乎疑心我的回来有所图谋,这使我觉得非常无味。于是常在山野间走,而不与族人多交往。翻过山有一眼神秘的石潭。晏七说,在外身死的那些孤魂野鬼总会顺风而来,聚居在石潭底下。那是个非常冷清的地方,潭水极清。有时我想起大哥的坟边也有这一个石潭,风吹过的时候,我想大哥会不会回来。
  如此我在泗口与家乡之间一过就是10余年。我不适合外面的竞争世界。在小镇上平安的生活使我不想另走他乡。
  随着岁月的流逝,与幼年时相反,此地不再是我的伤心地,而是我梦中的世外桃源。大哥的英灵照拂我。
  我发现我的道路与大哥越来越近。不久我在大哥留下的店铺里做起了生意。小镇日益繁荣。所不同的是大哥创建这店铺不过30,而我已是个日见衰老的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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