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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这日银粟把所有的单子全平了,待今晚结算完了,明日把保证金全部出走。盘房的李经理也把楚相那六十万的出金的转帐支票开给了霜儿。应南的客户也大都死的死,走的走,还剩下一个了。
  霜儿劝李春富也出金算了,别在这儿熬夜了,这一阵股票已经涨得很厉害了,说不定去股市滚二圈,能把那赔掉的滚回来。但李富春不肯,发起了牛劲说:“哪里跌倒的,就是要从哪里爬起来,期货市场别人能赚钱,我李春富也能把钱从美国赢回来!”霜儿没得办法,只得由他去了。
  银粟平完了单,结算完了填好了全部出金单,让霜儿交给了李经理,觉得没什么事了,坐在应南身边便心不在焉了,悄悄地跟应南说:“叫了霜儿,我们一起去她那儿吧,反正她也没事的,也许我们今后没有什么机会了。”
  应南便问了霜儿,霜儿也一点没有心思守盘了,只是因李春富在,不好意思走,就看着李春富,不答应应南的话。
  李春富也知道霜儿越来越对期货没兴趣了,这阵子连图都不画了,帐也不记了,每天来了,只是捱收盘,想来也是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就说:“你们要先走,就先走吧,米小姐你再给我填几张单放在这儿,等一下我看着合适,我自己下吧。”霜儿立即给他填了好些单。
  三个人便出了公司,先在路边的小苏州馆子里吃了宵夜,应南和银粟两个又狠狠地干了一阵酒,这才回了霜儿的住处。也没有多余的话说,三个人按处睡了。
  刚睡下去不多久,电话便响了,霜儿随手接起,听是楚相的,便又挂了。但电话铃又响,她又接了一遍,这才听出楚相的声音不大对头,与原来那声音大有不同,忙问,“你怎么了?”楚相喝多了酒在那头大着舌头说:“我想你,我要上来,我要上来!”霜儿听着他这严重变质的声音,心里十分害怕,知他喝得不少,怕他又开车,忙又问:“你现在在哪儿?你和谁在一起?”
  楚相说:“我和魏行长他们在一起,在都……”霜儿见他还知道和谁在一起,这才放了点心,嘴又硬起来:“那你快去陪他们玩,你这半夜三更的给我打电话做什么?”说着又要放电话,楚相在那头急叫道:“霜儿你听我说,你别放电话,我有话一定要告诉你听……”霜儿道:“你放着这么个良宵美景不去好好儿风流,光跟我磨嘴皮子解决得了什么问题?再说那么一大帮子人缺了你这么个情人歌星怎么了得,你不是存心扫魏行长他们的兴么?”
  楚相说:“我扫谁的兴都不要紧,我只要你高兴,你高兴我才快活,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我一直都很不好过。”霜儿道:“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恨你干什么,我饱饭撑了?好了我不跟你说话了,你别冷落了身边的心上人,我担罪不起。”说着就放了电话。
  楚相却一点也不识相,又打了进来。霜儿听了他的几句酒话,心里总也冷不下来,只得又听起电话。楚相接着说:“霜儿我的心肝,我爱你,你不知道,我爱你爱得快疯了,你不睬我我受不了,谁不睬我都不要紧,就你不能这样不睬我。我现在要见你,只恨你不在眼前,你不要那样待我好不好?我心底里真的只有你,我只是没有办法……我不能把我想给你的全给了你,你要谅解,你给时我间给我机会,我会为你付出的;真的……只是我现在没有办法……你别挂线,等我换块电池,……等我……”楚相颠三倒四的,就是他自己也不清楚要说什么,倒是把电池用完了,只得又上一块接着打。
  霜儿问:“你现在在什么地方给我打电话怎么他们不拉你唱歌,让你这般噜苏个没完?”楚相道:“我现在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他们是不敢来拉我的,知道我在给你打电话。”霜儿听了这话不免有几分得意,就说:“你坐在台阶上成何样子?你快快回房去别丢人现眼的,大洋的老总坐在地上给女人打电话。”
  楚相忙接着她的话道:“你要是愿意我现在跪着给你打。”霜儿更是得意了,说:“你耍什么赖,谁知道你跪不跪的,我这儿又不是投影电话。”楚相道:“我现在已经跪着了,那边的保安以为我醉了,要来抓我呢,我让他说给你听,我是不是跪着的……你别放啊,我让他告诉你……”
  霜儿便听到他和保安说话的声音:“你告诉我女朋友,我现在是不是跪着的。”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先生,请你进去坐吧,你这样不好,你是哪个房间的,我送你进去。”楚相道:“你别拉我,你告诉我女朋友我是不是给她跪着的。”那男人的声音:“先生你别这样,有话起来再说,你起来吧。”接着听见楚相发酒疯似的嚷道:“你别拉我,我让你做个证你都不肯,你这是见死不救。你再拉,我就砸死你!”
  霜儿听他这样胡闹又有些紧张,忙说:“好好好,我知道你是跪着的,你快快起来,别胡闹了。”楚相听她答话,对着电话就亲了一个道:“小心肝,好霜儿,好乖乖,我这给你赔不是了,你原谅我了?”霜儿也只得跟着说:“好,我原谅你,你快些进去和魏行长他们在一起,别一个人在外面胡闹了。”
  楚相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进去,我要上你这儿来,妖精儿!”霜儿问:“你都醉成这样了,你怎么开车?”楚相说:“不怕,只要能马上见到你,我死也心甘。”
  霜儿听他尽说糊涂话,又是惊又是喜;喜的是也许他说的真是心底里的话,这会儿喝醉了全吐出来了;惊的是怕他这个样子开车过来,这一上路定是要出事。便忙说:“你别开车啊,你要是开车过来,我就不让你上来,你喝得这么醉醺醺的还要开车,这不是找死吗?”
  楚相道:“你不让我开车,那我就走过来,我一边走,一边跟你说话。”霜儿仍是不放心,怕他走也走出祸来,只得道:“你坐在那儿别动,我坐的士过来接你,听到没有?你别动啊,我十分钟便到,你要是走动了或是不在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睬你了!”楚相忙应了,对着电话连连亲了好几个。
  霜儿放下电话披了件衣服就出了房,站在厅里对小房间里的一对人说:“楚相喝多了,在外边,我去接他一下,不妨你们的事,你们睡吧。”银粟在里面答道:“我们再等一下就走的。”霜儿又说:“不要紧的,他已经醉了,他回来就是倒下的,不妨你们的事,你们晚一点走不要紧。”应南接了一声:“那你快点去吧,我们自己看着办了。”
  霜儿坐车到了歌都。果真见到楚相铁塔似的依着柱儿,坐在大门口地上。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忙下了车叫他道:“楚相,楚相!”跑上前就拉他起身。他却拉着她的手就往怀里拥不肯起来,嘴里不停地念道:“霜儿,妖精儿,你真就来了,你真的来了,我刚才给你跪着打的电话,你信不信?妖精儿,你不信,我现在再给你跪下。”说着就往屁股后面折腿。霜儿忙止住说:“好了,我信,快点起身,车还等着呢。”楚相这才起了身。霜儿把大笨牛似的楚相推上了车,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霜儿费尽了全身的力,好容易把牛高马大的楚相弄回了家。进了房,楚相就把霜儿捉在怀里搓揉。霜儿给他挽了衣服要给他开水洗澡,楚相不肯,霜儿只得由他,她怕银粟和应南在隔壁房里听见笑话,便拉了楚相上床熄了灯,楚相不肯非要亮上灯。霜儿道:“你喝得这个样子还不睡做什么?”
  楚相拉过她的手放在胸口,说:“你摸摸这里面烧得慌,难受!”霜儿觉得他身上像火烧似的,便下床给他泡了杯浓茶,端给他喝。
  他接过喝了一口嫌烫就放下杯子,捉住霜儿不放。霜儿不敢吭声只得任他折腾。
  这隔壁二人听他们折腾了成个钟也不休停,便说起了话。银粟道:“难怪米小姐谁也不爱的,经这种男人上了手,自然也吃不得别的菜了。”应南讥笑了一声:“是不是你也想呢?”银粟说:“我想有什么用,要做才管用呢,女人和男人就是不同,女人年纪越大在这方面的要求也越强,男人年岁大了就反不如从前了。”
  应南接话说:“不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嘛,你这正如狼如虎的年岁;好在不是我一个人包销,还有一个大胡子分赃的,要不我也就是那《三言》里的秀才进了庵门便出不来了,埋到白果树下做肥料的货。”银粟掐了他一把:“你再说这样的话,没本事就没本事,难道你比楚相老了?”应南道:“我怎么跟他比得,他活像一头蛮牛,也是保养得好,也许是女人多了,锻炼出来的,越战越经战!我么也是前一个时期缺少锻炼的缘故。”
  银粟又拍了他一下道:“油嘴滑舌的,家里老婆娶了看的不是用的?”应南捂着痛处道:“那又不是我找老婆,是我妈娶的好媳妇,娶回家她们倒先翻脸了,两个人还把我打在隔墙里受气。”银粟道:“都是你妈不好。”应南道:“两个人都不好,我老婆原被我妈哄得天花乱坠,锦绣前程灿烂如画;说我爸是局级干部,我又是独生子又是研究生,这么好的条件哪里找去?待嫁过来一看全不是那么回事。我爸那局级干部早就是上海烟票似的作废几个时代了,老头子说句话连家里的猫都不听他的。我虽是我妈的独生子但我一大堆异母的兄姐,研究生倒是真的,但放在那个要倒闭的单位里,工资还没有她高,分房子更没有指望。家里地方倒是不小,但人多口杂,加上我妈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结了婚没有过过一天太平的日子。”
  银粟又问:“你们怎么没有要孩子的,是你不想要?”应南答:“别提了,为了这孩子的事,气怄得刮八级台风了,我原来还想等有了孩子,也许我的日子就能好过些,后来我也知是没指望了,所以心就全冷了,这倒也好,反而比从前潇洒了。”银粟敏感地问:“你老婆不会生?”应南叹了口气道:“不会生也就算了。唉,我妈答应她,给我们弄套房子,分出去过。她想我爸当过局长,我是研究生,这事不会有多大的问题,就答应结婚了。可结了婚,明白了我的家境全不是她想的那样,马上收手说:没房子绝不能要孩子,不能一错再错了。我妈跳进跳出能使的劲全都使上,为了这事连我爸也被我妈骂了几十回臭要死的,连房子的图也没见到一张。她就僵着不肯生孩子。我家里还有奶奶,这么大个家庭容得她这么多年不生孩子的?我那些哥嫂姐姐背后指指戳戳,不是说她不会生,就说我妈活该自找的。”应南摇了摇头接着说:“一说这事我就心里发抖,被她们婆媳两个逼不过,只得出来流浪。现在我也想好了,这段婚姻早就画上句号了,我要是真发迹了,她要我,我也不能再要她的;我要是落魄了,她是绝不会要我了。她当初嫁我是冲着局级干部和研究生来的。”
  银粟一把抱紧他道:“你这个太太也是不知福的,像你这般温情的男人哪里去找?有情有义的。”应南说:“男人多情有什么用?男人要有钱有势才有用!你们女人没有一个不是势利眼的,就霜儿那么单纯的女孩,也是一双眼就掉在楚相身上,一样俗!”
  银粟拉起舌头道:“呀呀呀,说到霜儿就这么冲动,别那个样子好不好!现在人家就睡在隔壁房里,姓楚的怀里,你再喜欢也是白搭!哎,还是只有我对你好,还是等我们赚够了钱,离开大胡子,还是我们过吧?”
  应南说:“那大胡子肯放你?你别吊我胃口了,等大胡子死了,我也爬不动了,你跟我也没用了。”银粟板了脸:“那你不想要我了?”应南道:“想有什么用,我们都不是小孩子,再说幼稚的话,那并不动听……”银粟打断了他的话气呼呼地,嗓子也嚎起来了:“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的,你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是不是在米霜儿身上?”
  应南忙捂住了她的嘴:“你嚷什么,怕楚相听不见么?我不是那意思,我的心不在你身上又能在谁身上?霜儿是碰都不让碰一下的,一心一意守着个大小老婆够开牌桌的楚相。其实她太傻了。”银粟叹了一声道:“女人没有一个不傻的,自古红颜多薄命,我也是一个大傻子,天快亮了,我们走吧。”说着二人又抱了一回,这才起身。
  银粟边穿衣服边说:“附近市那边的事,大胡子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下星期我和张副总就过去筹备,你也过去吧。”应南问:“我过去大胡子没有什么想法吧?”银粟道:“你要他想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张金升说你过去管美盘最合适不过了,大胡子当然同意了。”应南又问:“现在人员都定了没有?”
  银粟边上妆边说:“差不多了,法人代表就用中方那边的董事长,大胡子让我当总经理,张金升当副总经理,还有两个香港人台湾人当业务副总经理,你当美盘的班。”
  应南又说:“我把霜儿也带过去吧。”银粟瞅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舍不下的就是她,有本事你守着她一辈子!”应南道:“我不过是可怜她一个在这儿无依无靠的,金富利关了,她上哪儿去?”银粟道:“她要是肯去反正总有她的饭吃,只是她未必放得下楚老板。我看你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份儿!”应南道:“问问她吧,她对我们不错,能带了她去,不定我们以后还得用她作幌子呢。”银粟冷笑道:“只怕她以后不仅仅是你的幌子了,实成了才是呢!”
  应南忙嬉着脸上前亲了一口道:“真要是那样得了你们一双,我不是比大胡子还美?”银粟超手给了他一巴掌骂道:“自己死活还不知道的,还想得美,做你的白日梦吧!”
  霜儿一觉醒来已是中午,见楚相还睡得实沉沉的,忙不叠地叫他:“要死了你还不醒醒,几点了,你去不去公司?”楚相混混沌沌地咕噜了一声:“几点了?”霜儿看了一下床头边的小钟说:“十二点半了。”楚相嗯了一声又睡了,霜儿见他不着急也复睡了。
  两个人又睡了一刻这才醒了点神。霜儿这么久没见他,有说不尽的话儿要跟他说,硬是在他怀里搅捣着不让他睡,嘴里说:“不许睡了,我问你话呢。”楚相闭着眼睛,卷着舌头道:“我这听着呢,你说。”
  霜儿说:“这么长时间没来我这里,去哪里了?是不是又去发展新情人了?”楚相合着眼睛笑了一声道:“醋精!哪有那么多情人发展的?你给介绍介绍,妖精东西的。”
  霜儿道:“楚大老板还用人介绍的,只怕里三层外三层用冲锋枪扫都扫不开路的。”楚相说:“那不酸死你?那么多醋的。”“我才不会去吃你那咸(闲)醋呢,饱饭撑了的,我来问你,你这么久又去哪儿了?我打你电话老打不到的?”楚相说:“你打电话了?我怎么不知道的?”
  霜儿道:“我有时打了知你在就不出声了,你怎么知道。但这一阵好久不在办公室了,手机也关了的,是去哪儿洒情了?”
  楚相把她搂了搂说:“我这阵子太忙了,连着去了三次海南,我们准备在海南投资一个海滨娱乐村,里面有游泳场、度假屋、娱乐场、赌马场,……”“还有桑拿浴、按摩院、脱衣舞场!”霜儿刻薄地打断了他的话,楚相笑了声道:“你看,你又发起醋劲来了,我跟你说的是正经的,你倒来打岔了。”霜儿说:“我发什么醋劲,我不过是为楚老板着想,为人民提供了那么多服务,不给自己方便几项的。”
  楚相说:“你别说,你这个小妖精想的我们的总体规划里都有,不过暂时不能全上,上多少算多少,一步一步来。”霜儿说:“搞这么大规模的海滨娱乐村要多少钱?”楚相说:“要全部搞好要十几亿的,不过我们现在首期投入二个多亿就行了,先把那个海滩征用下来,然后规划好,再逐个卖项目。按预算卖完百分之三十的项目就能把全部投资收回,还能有一块利润。这块利润就用于再投资,投几个有长远收益的项目。”
  霜儿佩服得直眨眼,她想象不出楚相做这些投资就像小孩子玩家家似的,那么容易,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想了想又问:“那你一个去搞?”楚相说:“一个人怎么搞得了,我和魏行长他们五六个人合搞,不把银行拉住,这钱从哪儿来?”
  霜儿笑道:“我整天听你说这边赚钱,那边赚钱,你赚的钱都放在哪儿去了?怎么也不拿点来放在我这儿的?”楚相道:“唷!还没有几天就盘我家底了,真是一个妖精货呢。我钱是赚得不少,但借贷得更多,弄不好把你押了出去都可能的,你别想着我能有闲钱留下来的。”霜儿道:“我能押出钱来?那倒好,你明天把我去押了,得的钱我们一人一半分了。”楚相骂道:“真是钱疯子了,把自己押出的钱还指望分成。也好,不是明天押么,我今天先赚出本钱来再说。”说着就把霜儿捉翻了,霜儿笑着翻着鱼滚儿般的身子,嘴里道:“不行,没那么便宜的事,我也得像你一样想办法赚点钱了,先从你身上赚起。”
  楚相边凑合她边问:“你要从我身上赚起,那你说你要多少?”霜儿道:“不要多的,你把那个海滨娱乐村给几个股份就行了。”楚相一下把她挤住了说:“我给你,你说要多少,我今天一并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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