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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她上午起来，望着昨日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屋子，更觉冷清，随便吃了点东西，打了几个电话，就上墨云那儿去了。墨云叫她上去吃饭。每每过年过节，蓝棠不回老家，就她们姐妹俩过，惺惺惜惜。 墨云已经好多年不回家过年了。一是，冬天老家的气候让人受不了。二是，她已经三十六岁了，个人问题还没有着落，一到过年回家，没法面对走亲访友的诸多亲戚朋友，还不如不回去的好。 陈度今年自然要陪墨云过年的。随着跟陈度的交往的时间越长，墨云对他们的关系越是痛苦，这一年多的交往下来，很明显陈度是个一无能耐的小人。最让人可气的没有本事不说了，还到处充大头，那张嘴真像说相声的，他的牛吹得能把美国白宫买了来做避暑山庄；英国女皇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生在皇宫里，也只配给他当保姆；李嘉诚有什么大不了的，早年不过是一个塑料作坊的小老板；就时下最风光的人物戈尔巴乔夫，还不是没本事治理国家了，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超不过列宁、斯大林的，不如把国家横了，给自己在国际上买席位；布什更是无能了，为了转嫁国内的危机，拼命地打海湾，把民众的目光转移，什么新式武器都使出来了，还不是拿侯赛因没有办法！他能把香港台的国际新闻倒过来说，能把中央中姓陈的每位领导都编到他家的族谱里排上字辈，因为他原籍是江西革命老区，所以，他常说他陈度要进中央也只是早晚的事，只是还要看他高不高兴受那份累呢！墨云一开始也被他这张海口所迷倒，可不久就讨厌了，想让他改，他也即口答应改，可一开口仍是满嘴开飞机火车。 墨云为了提高他的身价，给他印了张副总经理的名片。他就到处散传单似的发送，不到一个月就用十盒名片，只怕人家不知道他是副总。他脾气亦不好，除了在墨云面前，在谁面前都是又牛又犟。墨云注册了个公司一年多没有做上生意，也没有贷到一分钱的款，倒赔了多少皮费，便把租的办公室退了，几个员工散了，桌椅折给了人家，把牌照拿回家挂了，仍旧是抱着电话机，谈许多无边无际的生意。比如说京九的铁路工程及火车站的建造，韶关的邮电通讯电缆的增容工程，阳江的海滨度假村，九江的飞机场，长沙的百货公司，人民大会堂的装修等等项目多得不胜枚举，大得吓得死人。墨云一半时间泡在蓝棠的证券公司里，一半的时间就在家里和酒楼里洽谈业务。 蓝棠的证券公司是属于资深的证券公司，客户要二百万的资金才让进大户室，墨云连一半都不够，不过通过蓝棠还是很方便地就进了大户室，如今连透资的带赚的，盘子已经有两三百万了。陈度见着墨云拿回来的账单，就越是发狠要跟墨云结婚，陈度并不清楚这中间有多少是透支部分，只知道墨云拥有这些钱的股票，而且还在涨，看来还有大涨的势呢！（待到所有的人认为股票要大涨的话，熊市已经到了！） 墨云呢也是十分的矛盾，一方面已经厌倦他了，一方面又拿着虚伪的家底在他面前炫耀，以此钓住他，因为她还没有找到更合适的男人。她用她的既定方针两条腿走路，一边培养陈度，让他向理想中的丈夫靠近；一边寻找更合适的男人。可这第二条几乎是一点希望也没有，第一条也难于上青天，令她的既定方针犹如空洞的口号，所以只得依旧一边与陈度做着爱，一边申斥着他的处处不是。 陈度为了表现自己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从书摊上买了几十本书，什么《经营手册》、《成功的秘笈》、《犹太商业手腕》、《哈佛不败》、《日本商战术》、《一夜成富》、《成功之路》、《哈佛——世界营销之鼻祖》、《中国五大首富》、《华人三大巨子》，还有一堆的“王”：《电脑王》、《钟表王》、《钻石王》、《船王》、《石油大王》、《军火大王》，每每读了几节，就要在墨云面前卖弄卖弄。墨云一看他好学习，心中也有几分喜欢。墨云出身在知识分子家庭，她骨子里是个好学求进的人，虽到深海后就不大读书了，但对书还是有几分偏爱。 陈度便摸准了她的性情，投其所好，一有生意谈便摆出副总经理的架子，像模像样地坐在墨云与客人中间，按照不知什么人编的《美国哈佛营销大字典》上的路数，与客人谈项目要素、资金来源、工程预算、工期长短、资金周期、利润合算及分成等等，侃得人家以为已经跟他签了合同，剩下的只是坐享其成了。把墨云气得要死，人家只是谈谈意向，征求征求墨云的意思，看这个项目有没有确立的可能，墨云手里是否有真正有实力的老板来做这个项目。真要做项目光靠他们这些鱼皮虾米的公司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们有这方面的信息，从中搓合一下，吃一点差价而已。可陈度因为兜里有一张烫金的副总名片，就以为地球他都可以造得出来了。 墨云见他实在不像话了，只得喝断了他，自己再接着谈。可男人与女人谈生意，必然会有另外一种气氛；男人总是会在漂亮的生意女人面前，制造或夸大生意诱惑；生意女人却又总是要有意识无意识地让男人产生意外的企图；他们跟着这个诱惑或企图的感觉，会把生意谈得更投入更好；男人以为女人会就范，女人则以为男人会把底亮出来。这就是为什么许多女人出去跟男人打交道，比男人跟男人打交道容易的原因。可陈度仍不知就理坐在中间，令墨云非常冒火，待到客人一走，就要擂台拍凳把陈度骂个狗血喷头：“不会谈嘛，就不要充老相，你他妈的！人家只是谈谈意向，你就不要瞎说八道。你看看什么事给你一窜就横了。我他妈倒了八辈子霉，遇上你这种男人，只会花钱什么事都做不了。无能嘛就学乖点，还一天到晚的在外面撞尸，没钱还要去搓麻将，昨天拿去的三千元钱呢？还我呀，你不是说做做本，当天还我的吗？当着人的面给你点面子，你就得寸进尺。以后我就一点面子都不给你，你这种东西就配这样！” 陈度虽然也有火，可不敢出声，因为他也是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上哪儿去找这种锦衣玉食，保姆侍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虽然白雪对他很好，给他车开，给他零花钱，可当他明白白雪不会跟他结婚，便也收起真心，只是跟白雪逢场作戏了。不结婚他能得到多少好处？以后上了年纪爬不上床了，还不是被白雪一脚踢开？墨云虽然不如白雪对他好，但还有希望，对他发脾气也是爱他的表现。这么一比画，他便也想开了，只要见墨云脸色稍稍松动，便又上前端水倒茶。墨云见他这样，气也只得暂时收了。 可女人生来只有母性没有妻性，如果供养自己的儿女，怎么花钱付出都不要紧，但要她用钱去供养男人，她的心里就不太平衡。大凡女人总是想从男人身上得到才能平衡，她总是想着男人从她身上得到了快乐，她付出了，应该在其他方面对她做出爱护和补偿。像墨云从前没有陈度的时候，家的狗食日用品，首饰表哪样要她自己掏钱买的？好，现在陈度往这儿一挡，什么都得自己掏腰包！跟陈度睡觉就完全倒过了，被他睡了还要养着他。但她每每出去看到人家女人腕里的男人仪表万千，风度翩翩，便又想到自己也应该挽着这样的男人才配，顾不得许多，便又买了许多高级时装回来。 她回家一看到陈度那副窝囊相，不是刚才时装店里想象的模样，无名之火一下子便窜出了胸膛，将衣服往桌上一摔，狠狠道：“喃，给你买的法国西装，六千多呢，就你这种人给你穿了也糟蹋了，什么本事也没有，就会花钱，以后不再给你买东西了啊，自己挣了钱去买吧！” 陈度虽然得了西服，一点也不开心，反遭一顿臭骂，男人总是有自尊的，尤其是墨云当着小保姆和蓝棠的面，根本不把他当人，心里也水得不生外相了，也定了个既定方针两腿走路：一条便是想办法跟墨云结婚，结了婚再收拾她，就是离婚，那么也不会这么空着手走了；第二条便是在白雪身上多下点功夫，想办法改变白雪不“娶”他的初衷，同时再发掘新的目标。这一双男女就在这样恶劣的心境下相处，连接他们的只有一根很脆弱的线，一头是钱一头是性。 蓝棠实在看不过去，便乘陈度进去试衣时，稍稍地劝道：“你别这样有事没事的对他发作一通，他多少是一个男人，总是有血气的。景峰我多说一句，小眼珠儿便突出来了，要是像你这样早挨巴掌了。你别跟男人硬撞，我刚才看他拳握得紧紧的，真怕他一拳砸在你脸上呢。” 墨云火仍未消，哼了一声：“哼，他敢，我借他一个胆，他都不敢动我一根毫毛，他拿什么跟景峰比？他要有景峰那本事，别说巴掌就是棍子我也愿意挨！”蓝棠皱了皱眉道：“行了行了，我不是来挑火的，你们再这个样儿，我下去了。你也是，舍不得钱就不要买了，买了回来又惹这么大的气，这不是花钱不讨好？你这个样子对他，他绝不会感激你给他花多少钱了，十足的赔钱买卖，好好过年吧，你们这种日子，要叫我一天也过不下去的。要么就维持，大家谦让一点；要么就散，两下里都痛快；以后还能做个朋友。我不明白你心里怎么打算的，我看他这一年多里没有一天不挨骂的，要我早走了！”墨云道：“他要肯走，我买两把高香烧烧……”蓝棠打断她的话道：“好了，好了，你们的事我不听，你请我来吃饭，有什么莱？” 墨云提高了嗓子喊陈度：“今天准备了什么菜？”陈度忙开了房门出来答应：“尖辣炒墨鱼，豇豆肉末，清蒸桂花鱼，骨头汤，炒豆苗，中午简单点，晚上再吃大菜。”蓝棠忙说了：“行了，这么多菜都吃不了。”墨云又问：“做好了吗？”陈度道：“汤做好了，其他的菜下一下油锅就行了。”说着忙进厨房去了。 墨云的保姆小沈前几天回家过年了，这空档里陈度就责无旁贷地当起了保姆，买菜做饭，洗衣擦地，十二分小心地做着，只怕哪儿一点不妥，墨云又要借此发作。他别的不懂，孔老二的“克己复礼”倒学会了。 吃了饭，三个人便像往年一样去逛花市。南方的春节百花盛开，花市到了这个时候是城里最热闹的去处，城里的人吃了饭去逛上一圈，买一把鲜花回家，装扮房间，以待新年迎宾宴友。 陈度穿着墨云给买的西装拿着大哥大，俨然是老板绅士风度，墨云穿着八千多块新买的狐领皮革大衣，挎着陈度的胳膊，一个一米七，一个一米八几，两个人往街头一站，真可谓是模特情侣。这时墨云心情最好，这个时候，她真想马上就跟陈度结婚。 蓝棠跟在他们的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得悲从中来，心里说不出的失落，连花都没心思看了，只是看着他们两个，你挑这支，他扯那支，墨云拿着，陈度付钱。陈度见着蓝棠呆呆地走神，便拿着两支泰国钟兰问：“蓝小姐，你不要这兰花吗？这是泰国最新品种的，白花蓝边，多美，你应该买两支，你又姓蓝嘛，我给你买了啊。”说着便付了钱。 蓝棠见到他付钱忙回过神来，道：“不，我自己付钱，怎么能让你付钱呢？”陈度道：“这一点钱，你还跟我计较，自家人嘛。”蓝棠说：“不行，不行。”便把钱塞进了他口袋，接过花，她不想再逛下去了，再逛下去也没有意义，她亦不需要花，过年没有人上她家来拜年，她也不希望别人看到她凄凉的人生，便说：“你们逛，我不看了，我要去买个热水袋，这几天太冷了，夜里冻得睡不着。” 墨云道：“逛完了，我们陪你去买。”蓝棠说：“不了，今天大年夜可能店里关门早，我还是早点去买吧。”陈度逗趣道：“你让景先生晚上来陪你嘛，大过年的，他也好意思……”墨云瞪了他一眼，他忙收了话头，蓝棠辞了独自走了。墨云骂陈度道：“你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少说一句，人家就当你哑啦！” 每年过年，就遇上寒流天气，北方的寒潮与这边的热带气温相遇便要降雨，连绵不断的阴雨天又阴又冷，一年就这十几天最难熬的了。今年显得比往年的气温更低，蓝棠又没有准备防寒用品，本想挺一挺便过去了，可四五天了气温也不回升；这一冻，嗓子便烂了，想去买个热水袋。可是她走了五六家商场也没有水袋卖，便想去买电取暖器，可电取暖器也断货了，因商店进这些东西本来不多，没想到遇上百年未有的低温，御寒用品抢售一空了。蓝棠转了一下午，什么都没有买到，便回到了那冰冷的家，打开门，看看家里空徒四壁，只想哭。 晚上墨云打电话下来，叫她上去吃饭，她说：“不用了，我嗓子烂了，什么也吃不了，我熬了粥，不上去了。”墨云又跑下来喊了一趟，她仍是不肯道：“等一下景峰有电话过来，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吃，你们别等我了。”墨云没法只得让陈度送了一碟湖南熏肉下来给她做小菜。 先是宗明来了电话，问她过年怎么不回来。她说天太冷了，回去冻得受不了。他们两个人已经有几年没有见面了，通话已找不到话题了。那还是蓝棠来深海的第二年回老家迁户口调关系，宗明特地从南京赶回老家看她，宗明的老婆休假还没有上班，在老家他妈妈家里带儿子。蓝棠看到他儿子那小红苹果似的脸蛋，他老婆那由于生产补养得又红又嫩的大圆脸，宗明也陶醉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他们一家都喜气洋洋。她触景生情，想来自己注定是薄福命，本来这个儿子应该是她蓝棠的，宗明也是她的，可现在完全不是这回事，她不过是个局外人。看着人家一家三口幸福和美的样子，自己浪迹天涯，便觉得没意思，没说几句话，留下给他儿子买的两套小衣服便走了。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宗明，再加上跟景峰的纠缠，跟宗明电话都很少通了，只是过年过节礼尚往来。不过只要一想起宗明，她仍不能忘了他的负心，耿耿于怀。 景峰的电话很晚才来，只是问她：“好吗？没有去墨云那儿？”蓝棠道：“太冷了，捂在被子里看电视，哪儿也不想去。”又问：“你好吗？什么时候回来？”景峰叹了口气道：“马马虎虎吧，既陪他们出来，就早回不去的，你不要望，好好地过吧。”蓝棠知道他打电话不方便，说的都是断头句，便跟他道了新年快乐就放了电话。还有就是几个同事和朋友的电话，听到她一个人在家守岁，都咿呀呜呼的，还问要不要过来陪她过年？蓝棠当然拒绝，别人的同情，让她更觉得凄凉，她索性电话也不听了，把电话给拔了。 第二天，墨云打电话下来叫蓝棠上去吃饭，没有人接，以为蓝棠又出什么事了，吓得忙跟陈度拿着钥匙下来敲门。蓝棠听到门响忙开了门让他们进来。墨云进门喝道：“你这不是要吓死人吗？这么打电话也不接，吓得我让陈度钱包都带好了，怕要上医院。”蓝棠只得讪讪地笑着拿过电话把线接上：“昨天晚上拔了，忘了插……”墨云依旧高着嗓子说：“好了，好了，别忙了，饭都弄好了，单等你老人家入席，饭都凉了，走吧。”蓝棠没有做饭，便跟着他们上去了。 进了门，蓝棠见桌上已经全部摆好了，四个凉菜，三副杯盘碗碟，一支蓝带洋酒。陈度把酒斟上，端起杯子敬蓝棠，蓝棠也端起杯子，道：“随意吧，我还不能喝太多的酒，辛苦你了，做这么多菜。”陈度放下杯儿道：“只要你不嫌弃就是了，原来在家开过一阵馆子，所以也学了几手，以前还一直没有好好练过手，这阵子小保姆走了，才又拾起来，还不熟手，所以咸淡味道都弄不准，你们吃了不合味尽管提。” 墨云吆喝道：“行了行了，蓝棠夸你一句，你倒当真成了国厨了，快去炒菜吧，尽坐在这儿啰唆了，今儿下雨，天这么冷，谁爱吃这冻兮兮的凉菜，快点上热菜。”陈度喝了口酒放下杯子便去厨房了。很快陈度便炒了松仁玉米，腰果鲜贝，豆豉青口，葱爆腰花。蓝棠吃了那味道只有比一般的馆子强，便又赞了几声。墨云又说：“上汤吧，这天实在冷得叫人受不了，还是喝点热汤舒服。”陈度抢着吃了几口菜又钻进厨房去了。等了一刻不见陈度出来，墨云便喊道：“哎，汤呢？三鲜炖小鸡不是昨天就炖上了吗？怎么你掉在锅里爬不上来啦？快点。” 陈度在里面说：“哎呀，坏了坏了，汤都炖干了，忘了时间了。”墨云的脸即时就放下来了，喝道：“你那脑子是干什么用的？这一点点事情都做不好，你看看你，这大冷天的，我就想喝热汤，你倒好，养个嘟嘟（狗）还会给我摇头摆尾的，养你有什么用场，一顿饭都做不好，大年初一的给你弄到这种地步，一顿饭也吃不上……”她正这么滔滔不绝地骂着，只听得厨房里砰的一声巨响。 墨云听到声响，呼地一声跳起来窜向厨房，撞开厨房的门。蓝棠看到一只电砂锅摔在地上了，地上一片狼藉。墨云歇斯底里地发作起来：“你不得了了，大年初一的，摔起东西来了，这还了得！不是你的钱买的，就这么作贱我的东西，我的钱来得容易啊？这是什么世道，我养活你，给你吃，给你穿，让你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还天天给你睡，还嫌不好？你竟还这么作死作活的，你是想把我这儿作败了，你好往高枝上跳，你有本事跳去，干什么葬在我眼前……” 陈度从里面出来，用力拨开挡在厨房门口的墨云，脸色铁青地进房里去了。墨云被他一扳便更加气恼了，道：“你是不是想动手？当着蓝棠的面，你也敢这样对我，我这日子还能过下去吗？我这是花钱养出仇人来了……” 陈度在房里穿戴整齐拿了大哥大出来，像是要出门。墨云又一下子扑到了门口道：“要走啊？你就这么走了？你有本事走了就不要回来！”陈度不搭她的腔，用力扳开她去开门，两个人便扭了起来，蓝棠没办法只得上前劝架。墨云一边扭一边骂：“你这个狗日的，穿着我买的衣服，拿着我买的大哥大，走，有这么便宜的事吗？”陈度甩手把大哥大砸到了地上，墨云吓得忙去捡那值三四万钱的大哥大，陈度乘此当儿摔门出去了。 墨云赶着他背后喝了一声：“有本事你走了不要回来！”她砰地一声关上门，忙去试手里的大哥大，试了几下，还没有坏，这才放下手机，气得脸色绯红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蓝棠端了杯茶给她道：“你喝口水歇歇吧。”然后去把厨房里清扫了，看了看陈度备好的蔬菜，炒了个青菜，打了碗鸡蛋汤，摸着电饭锅里的饭还热的，便盛了两碗出来，挑桌上的两个下饭菜又回了回锅，招呼坐在沙发上发闷气的墨云道：“乘热吃吧，天冷菜一会儿就凉了，吃完了我还有事。”墨云只得复上席端碗，两个人很快地吃完了。蓝棠收拾完了锅碗，便说有事，也顾不得墨云的情绪下去了。 她一边走一边想：景峰前一阵说自己到了更年期似的，看来这墨云真正是更年期的表现了，昨天在花市上的墨云，跟今天饭桌上的墨云哪是一个人？以前在老家常听人说老姑娘脾气古怪，这真是有科学道理的，一个女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没有家没有男人和孩子是不行的；想起来墨云去机场接机就像是昨天似的。唉！心里又想着，我千万不能像墨云这般变化。其实墨云这般对陈度也只是恨铁不成钢的表现，别看她嘴硬得不得了，实际上心里急得恨不得马上结婚生孩子。她已经三十七岁了，再不生只怕生不出来了，上次在医院里就跟我说了好几回：“你看看你不到三十，就生育有问题了，医生说年纪越大宫外孕的机率越高，我比你大七岁，再不抓紧，恐怕这辈子就生不上了。”唉！可现在能嫁的男人，只有这么个不争气的陈度，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她一天一天地老下去，你说她能不急吗？能不急躁得变态吗？我千万不能这样啊，万事往开了看，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不得强求…… 蓝棠见到墨云变得这个样子，心里十分害怕，怕自己也步其后尘，一个劲地告诫自己，可进了家看看空旷清静得像祠堂似的屋子，心情一点也不比在墨云那儿好受，想来一个人在这屋子里守上七八天，再加上墨云变态的感染，说不定等不到景峰回来就疯了。人是群体动物不能离群的，她想，四川女人不把景峰的年假花完是不会放他回来的，还是回老家玩几天再说吧。想着她便打电话到民航局查了下机票，民航局说下午的班机有余票。她随手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墨云说下午回老家。墨云听到她说回家，便也想回家，说跟她一起走。蓝棠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拿出行李箱随便捡了几样用品下楼了。墨云把嘟嘟寄养到阿杏家，也提了箱子下了楼，跟蓝棠两个就租车去了机场。回到常州，墨云去开了酒店，蓝棠便回了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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