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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周老板,回家的路上,墨云道:“周先生刚才说,叫你不要急着去打工,他说你气色不好,还没有养过来,打工那点工资也解决不了问题,说你这么漂亮,他有个朋友是做丝绸生意的,不知你愿不愿意,他想把你介绍给那个朋友。”蓝棠没有回答,她不知怎么回答。墨云又说:“这个人我见过的,就是胖了点,不过人是很好的,我认识周老板后,才知道香港的男人要比大陆的男人好,不管多风流,至少还讲点良心,也负责任,大陆的男人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一句话勾起了蓝棠的伤疤,眼眶湿了,狠狠地紧了一下泪才说:“表组,我现在一点心思也没有,什么男人都不见,不管他是好还是坏!”墨云想她是舍不得宗明,便不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蓝棠按照墨云所指的路找去新都开发公司,离富凤阁不远,往北走上十几分钟穿过几条马路就到了。路上她遇到了一阵暴雨,她没有带伞,等不及跑到房廊下,裙子就全淋湿了。雨稍小了一点她就赶紧上路,怕迟到了,她刚跑进楼身后又落下了一场更大的骤雨,倾盆而下。望着大雨,她想白雪是来不了了,这事又完了,哎。
  蓝棠正对着大雨惆怅,一辆漂亮的白卧车在大门口停了下来。车门开了,伸出一条女人修长的腿来,接着便钻出一位着高级象牙白套装的丽人。蓝棠正在打量着那身名贵的服装,不想她叫了一声:“蓝小姐你早来了?”蓝棠一惊,这才看出眼前的人就是白雪,不由得裂开方阔的下唇半天收不起来,半口糯米牙晶珠般透明,镶在浑厚性感的红唇里。她怎么也想不出来昨天那个像女巫似的女人,怎么变成了这位盘着发髻,穿着一丝不苟的套装,严肃冷峻的工装女丽人了。
  站在电梯前,白雪神色严肃地跟蓝棠说:“做工你应该穿严肃一点的衣服,不要穿这花里胡哨的,一会儿去办公室,自己去找一位姓张的主任,就说是来应聘的,问他拿表填了,什么也不要多说,也不要跟我说话,只当你我不认识,交了表你就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会给你电话的。”
  上了楼,白雪先跨出了电梯,进了公司的门。蓝棠听了她的话摸不着头脑,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又不敢吱声,只得呆头呆脑地远远地跟着她进了公司的门,迷迷糊糊地四处张望找办公室,不想后边一个声音叫住了她:“小姐,你找谁?”把她吓了一跳,转身见是总台小姐,便说:“我找张主任。”见那小姐打量她,她忙又说:“我是来应聘的。”
  总台小姐便伸手指点了一处,蓝棠见门口钉着办公室的牌子,便走过去找到张主任,填了张招工表。
  蓝棠交了表回到富凤阁,按了两下门铃,没有回音,她以为墨云不在家,便用钥匙开,不想门里面反插了,开不开。她以为是锁出了问题,只得站在门口等,隔了一刻钟的时间,墨云在里面把门打开了,叫她进去。她进屋见杨子胥衣冠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喝茶。杨子胥见她进来,站起身跟她招呼了一声,便告辞走了。墨云也不挽留,蓝棠当然更不知道说什么了,就跟着墨云进厨房做饭。两姐妹边做边聊着。
  蓝棠说:“今天她不叫我,我怎么敢认?脸擦得雪白的,头上盘了个光溜溜的发髻,穿一套奶白的套装,除了脸上的阴冷还是跟昨天一样,其他的全变了。”墨云又说:“她这个人扮什么像什么,千面手,变化无常,喜怒也无常。”蓝棠说:“我也觉得她有点怪,今天在楼下见着她,她又叫我自己上去填表,什么也不要说,还要装出不认识她,我跟她点头告别,她像看都没有看见。难道这里的公司就这么神秘?熟人在那里碰见还要装出不认识?有得这样她告诉我一声,我自己去应聘不就是了,还要等她干什么?”
  墨云道:“她这个人就是喜欢故弄玄虚,假作深沉。她无非是欺你没见过市面,吓吓你,再就是撇清,不要让人家说,她是总经理太太到处插手。”蓝棠道:“那里公开招聘,再说我又不是去吃白饭。”墨云说:“你心里明白就是了,反正进去了又不在她手下打工。现在听说她跟她老公关系不太好,所以心里不痛快。”蓝棠道:“你不是说她跟她老公结婚还不到一年,怎么就不好了?”墨云说:“这中间的事你不知道了,她为这个老公打了两年的仗才夺到手的,其实她老公跟她结婚也是迫不得已的。他老公不是为乌纱才不会跟她结婚呢。”蓝棠便问:“结婚跟乌纱还有关系?”
  墨云说:“从前年,她老公没做老总跟原先的老婆就不是很好,因为他出身很穷,他前老婆一直看不起他,后来他升了老总了,那前老婆想和他维持下去,当个总经理太太。他有了权有了势,身边的女人也就是星星伴月,越聚越多,许多女人知他和老婆不睦便都想当新总经理太太,一个个不顾死活,拉开脸皮公开缠绕这个老色鬼,白雪也是其中的一个。这老色鬼,也可能是落魄的时候受够了女人的白眼,如今草鞋换了皮鞋,草绳换了皮带暴发了,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那两年正是开放的兴头上,他头热得连这里是什么制度都不清楚了,便是拼命地玩女人,无个节制,当孩子的面也敢带女人。他老婆看看也是无法维持,要了些钱和房子跟他离了婚。”
  “这下这群女人便更冠冕堂皇地竞争开了,他也多多益善,来者不拒,但就不想结婚,好永远过这种放荡的生活。他的秘书便十二分的有心,不知怎的就怀孕了,这秘书长得像潘红,又好哭,弄得苗总三心二意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白雪这下急了,眼见着刚熟的果子就要被别人采去了。设下一计,我估计是她搞的诡计。她和苗总在家上床,不知给什么人偷拍了。苗总便收到了照片和敲诈信,开口说要一百万,并说如果不给就捅到局里,捅到纪委,全部捅开。这下苗总傻眼了,问白雪怎么办,白雪说:‘肯定是哪个跟你有仇的人搞的,但是这个人怎么会进你的家呢?看来这个人还是你的亲信呢,要不怎会有你的钥匙?这钱呢也是太多了,十万八万也就算了,一百万怎么行?你就是不给,让他告去,到时我就说我自愿的,谁也拿你没办法,你现在又没有老婆,恋爱自由!’
  苗总刚被秘书眼泪浇得有点儿软的心便又坚硬了,任那秘书眼珠儿哭得掉出来,要死要活也不肯娶她,反哄她去堕胎。还说做了才能考虑婚事。这秘书也不是傻子,便扬言要去告他。这下他的心更凉了,更是往白雪这儿靠,又问白雪怎么办。白雪说:‘那也不能让她去告,两下里都告起来,就坏事了,不如跟她讲条数(谈价钱),看她要多少钱跟她结了,把孩子打了,打发了她这里的首尾,孩子一打掉,她就没什么可讲的了。照片那边的就是给钱也了不清首尾,这底片照片还不是随便洗的,今天给了钱,明天还有照片寄来的,而且你连个人影也捉不到。如今只有先把她摆平了,再想法对付照片那边,要不两面夹攻,背腹受敌怎么了得?’苗总听了她的话就去跟秘书讲条数,那秘书先是死活不肯,苗总火了说:‘你以为嫁了我就可靠了吗?我又不是没离过婚,到时让你拖个油瓶仔,想嫁人都嫁不掉!’秘书哭骂道:‘你这个人也是丧尽天良,你自己的孩子都这样狠心,还会有我过的日子……’苗总说:‘什么自己的孩子,我知道是谁的,皇宫里还日出野种来呢!再说我又没有要你生,你自作多情!你没日子过,不是我的错,是你要去告我,先不让我有日子过的。你喜欢,我至多再离一次婚,你还不过瘾,就把我告下狱去,以后你好拖着油瓶来探监!’”
  蓝棠插嘴道:“这个男人也太可恶了!”
  墨云说:“你上班了就知道了,不过他知道你是白雪的朋友,也不敢对你怎样的,虽然他无法无天,但他是知道白雪的利害的。这些我头里都给你想过了。”蓝棠急于要听下文,问:“秘书后来怎么办了?”
  墨云说:“后来那秘书见这种话都说了,知是拉不回他的心了,便答应要钱,说一开始要二十万,苗总只肯给五万,后来给了多少就不知道了。秘书拿了钱出国去了。这下白雪便从财务部升上来做助理了。苗总经理这一着,心灰意冷,除了白雪其他女人一概不敢见。最后那照片真的给捅到局里了,上边的人给他压了下来,便给他出主意,让他赶紧跟白雪结婚,暗度陈仓,要是再有信捅上去,上面也管不着夫妻睡觉啊。到了这步,乌纱比风流要紧,苗总忙忙地跟白雪办了登记。原来白雪就租这隔壁D座,去年结了婚才搬走的。”
  蓝棠都听傻了,说:“乖乖,这结婚比三国争霸还多两计,这苗总就这么值价,那像我们这种笨头笨脑的女人还嫁得掉?”
  墨云说:“这有什么办法?还不是苗总手里有权有钱,在这个地方男人本来是不值钱的,男人手里的钱才是要紧的。”
  蓝棠说:“那女人手里有钱不也是一样。”
  墨云说:“是呀,女人有钱也一样可以花天酒地,只是可惜到现在为止有钱的女人还不多。现在大陆有钱的人都是这十来年里才发起来的,好多人又都是从原来的权衍生而成钱的,可惜如今有权的有实权的有大权的,掌握着金库钥匙的大都是男人。所以外边说:男人要发,掏党库里的钱。女人要发,掏裤裆里的钱。男人靠的是台上风光,女人靠的是裙下春色。所以男人的钱不掏也是白不掏,反正也不是他们祖上带来的,还不是大家主人翁的钱,谁都有份!所以女人也都得跟白雪学聪明些,别让男人得了便宜,该拿钱的时候就不要手软!不要上那几千年前老夫子的当,什么饿死是小,失节是大,放屁!这都是愚弄女人的。那些男人弄钱的时候不是比鸡更不要脸!不要说给人当儿子、孙子,连洗脚水都喝!”墨云越说越激动起来,她总是念念不忘她吃的那半年的苦,恨不能掘了他们的坟,碎了他们的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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