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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西双版纳
         初读西双版纳/澜沧
       江边有人家/灵魂之灯/
       少男少女赶摆丢包/泼水
       节狂欢/玉章和玉香/13
       岁的小和尚/婚礼·拴线/
       纹身/跳舞草/钟情鸟/身
       在异国想家的女孩/八角
       亭与景真湖/向我求婚的
       傣家少年郎……

  15年前,在溪畔的青草地上,有个梳羊角辫的小女孩,仰望天穹飘动的白云,飞过头顶的小鸟,渐渐消失在远方。有种神奇的召唤,在她幼小的心间涌动:我要流浪远方,去那遥远的天边。于是,在那一夜,10岁的女孩儿没有忘记背着她妈妈亲手缝制的花书包,悄悄地走进漆黑的夜幕中。冥冥之中的那种神奇的召唤在诱惑她。当她被我回来时,在大人们不停地叨念着她患了夜游症的声音中,哭着喊着:不!我要流浪远方,远大的底下有个异乡人在等待着我!

  那个女孩儿就是我。

  小学时代,语文老师非常宠爱我,因为她欣赏我写的作文,几乎我的每篇作文都要当范文当众读一遍,之后,还放在宣传栏的橱窗里。有一次,老师出了作文题目:我的理想。写完之后,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温柔地对我说:起来,读一读你的作文。

  我捧着作文本朗读起来:我的理想——我希望长大之后背着几本爱读的书到陌生而遥远的地方去流浪,一面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面游来游去。那时,我自由快乐得像天上的鸟儿一样,我飞越万水千山,看到的是流动的风景,直到有一天,飞不动了死在了异乡的路边……

  我还没念完,老师走了过来,合上我的作文本,摸着我的头说:你今天病了,明天重新写!下课时,我从老师身旁走过,听她小声了句:奇怪的孩子!

  也许很多人童年时代都做过去远方流浪的梦,可是现实和梦想像两列对开的火车,最终擦肩而过,只能坐在屋顶上遥望远方了。为什么流浪远方,当一些人不止千百次问同样一个问题时,我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那种源于心灵深处的东西是说不清楚的,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一种素质。一个天生具备流浪素质的人,除了浪漫的情调和疯狂的情怀之夕”还要有超越常人的悟性。

  我为了追寻梦中的异乡人,始终没有放弃流浪的念头,我是一个理想的追求者,但做生活的流浪者。

  ——我下了马背换乘汽车又登上火车,一路颠簸从冰天雪地的大西北奔向西南,气温渐渐由寒转热,我一件一件脱下厚厚而沉重的冬服,漂泊的乡愁,在南国的鸟语花香的土地上化为烟云,随风而逝……

  列车沿着贵昆线南下,穿越在云贵高原的千沟万壑的奇异景观中。在梅花山附近拐个大弯,眺望火车运行前方,只见火车钻人隧道,犹如一次次跌人地球的深坑,一个隧洞接着一个隧洞,数不清钻了多少个。于是进入了风景秀丽的历史名城——昆明。

  火车到达时已是晚上9点多。气候宜人的春城之夜,无限纯静与暗蓝的天际繁星密布,高楼大厦矗立像另一个天体一样,闪烁着布满无数个小星点。街上行人稀少,我背着行囊急奔长途汽车站,准备乘坐开往西双版纳州首府景洪的夜班车。

  “就你一个人,要帮忙么,小姐?”墙角暗处闪出一个人影。

  “不!谢谢!后边我们好多人,一个旅行团……”像提防小偷一样我提防了这位素不相识的异性,他知趣地竟自走了。我颇为我的机智而自豪,机智的谎言拒绝了生活中的善意或是恶意……

  汽车开始在盘山路上行驶,四周笼罩着深沉和神秘的寂静。在颠簸的车内,疲倦像浓浓的夜色一样袭上我心头,我沉沉地睡熟了。

  昏睡中我的头猛地撞在前面车座位的后背上,汽车紧急刹停。睡意朦胧不知身处何方,努力睁开双眼,大吃一惊:一头苍灰色皮肤粗糙的大象,扇动着蒲团似的大耳朵,长长的鼻子卷倒一棵树横臣、在路中间。司机打开强烈的车灯照着它,它毫不紧张抬头看看车内惊恐万分的旅客,然后缓缓地向森林深处走去,像走进一个幽暗的城堡,神秘莫测。车上的男人们纷纷下来把倒下的大树搬移,汽车顺利地继续向前驶去。车上的人丝毫没有睡意,都把视线转向窗外,仿佛在寻觅大自然玄学哲理似的奥妙。

  东方的天空,渐渐地由黑变白,天空呈现一半玫瑰色一半碧蓝色。太阳从远处的森林探出头来了,好像有什么神圣的看不见的手,把这大圆盘高举在膝陇的大地之上,冲破了淡淡雾霭向四周喷发出光芒。

  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随山峰婉蜒起伏。森林是十分古老十分宏大的,白天和黑夜轮流地在它的上空消逝,悠久的年代和茁壮的力量互相结合,透出一片庄严气象,密密层层,巍然耸立。枝繁叶茂的千年古树干上攀附着一些藤条,从枝杠间垂吊下来,树上还悬挂着五颜六色的鲜花,万紫千红,像地面上的花圃,更像是空中花园。

  黛绿的群山,抖去身上的薄雾,以优美的姿态迎接我们初进版纳的客人。远处的山峰,近处的峡谷,群猴欢欣的呼啸,野鸟悦耳的歌唱,将旅途的疲惫淹没。人人都带着欢欣的微笑,去领略西双版纳的神奇和美丽。

  正午时分,汽车开过澜沧江大桥,在有3头大象雕塑的路口驶进宽阔的街道,道路两边种着棕桐树、椰子树,一些傣族妇女在树荫下卖着样子奇怪的亚热带瓜果。高高的摈榔树的顶端,悬挂着“西双版纳欢迎您”的彩旗迎风摇摆,26个小时760公里的行程,终于到达版纳州的首府——景洪。

  美丽而神奇的西双版纳,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和明代的徐霞客,也没能踏上这片土地,因为她偏僻而遥远,交通不便,使人们只能在地图上寻觅探求;她安睡着,很少有人来扰醒她的清梦,她像个少女紧锁着自己的谜,我将要揭开她那层神秘的面纱……

  初进版纳,觉得一切都很新奇,一大早就起床,独步在街头。

  街头巷尾冷冷清清,不见卖水果和风味小吃的傣家人的踪影,也很少有人走动,只有一种声响固执地追随着我,那是我脚步的独语。

  “依绍(傣语:姑娘)!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澜沧江龙舟赛,热闹得很,跟我一起去看吧!”迎面走来一位穿无领对襟白布衫。头上裹缠着蓝头巾的老大爷,用不太标准的国语和蔼地对我说。我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往澜沧江边走去。

  我对老大爷说汉族人端午节的时候也划龙舟来纪念古代诗人屈原。大爷抽烟的烟杆有两尺多长,他“咕噜咕噜”抽了几口,说:“我们傣家也流传着一个关于龙舟赛的传说啊!”这位傣族老大爷兴趣盎然给我讲起故事来。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有个贫穷的傣族女人,孤零零地过着日子。有一天,她在荒郊野岭拣到个极丑的小男孩儿,她给他取名叫“岩洪窝”,把他抚养成人。当时的国王是个昏君,非常骄横跋扈,他经常出兵侵占掠夺邻国的土地,给人民带来灾难。国王有7个女儿,6个分别嫁给了邻国的王子,最宠的小女儿准备嫁宰相的儿子,可是小女儿死活不肯,要国王给她举行一次赶摆。她要在赶摆时,用丢花环的方法来定婚嫁,国王只好同意了。

  赶摆那一天,成千上万人聚集涌来,公主拿着花环站在高高的竹台上往人群里扔,花环飘呀飘呀,最后套在相貌奇异而又贫穷的岩洪窝的脖子上。国王气得连话也说不出,但又不好收回承诺,于是他把6个女婿和岩洪窝召来,让他们每个人在7天之内各造一条龙船来,然后在澜沧江里比赛,如果岩洪窝赢了他们,7公主就嫁给他;输了,国王就砍下岩洪窝的脑袋。

  比赛的日子到了,6个女婿分别乘着豪华的大龙船,岩洪窝乘坐在一只又窄又小的独木舟上,国王和宰相也乘着一条大船给6个女婿助威。比赛到最激烈的高峰,岩洪窝的小独木舟眼看就超过那6只大龙船,突然,国王的船猛地向独木舟撞去。这时,江上狂风大作,国王和6个女婿被排天巨浪掀翻,都葬身江底喂鱼了。惟有岩洪窝的独木舟完好无缺,乘风破浪行驶在江上。

  傣族人为了纪念这位为民族除害的岩洪窝,每年泼水节都要选出最好的水手参加赛龙舟,来纪念这位英雄。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澜沧江边,宽阔的江面12只颜色不同的龙舟,细长柳叶一般漂在水中。龙舟每只约有15米长,1米宽,船头高高翘起大龙头,一对龙角尤其引人注目。每只船上有40名水手,一边各坐20人,每人手拿一把木桨,船头站着4人,尾部站着3人是负责掌舵的,还有一个人站在龙船的中心,手里拿着铜锣。水手们检查自己的木桨和龙舟,有的把龙舟划来划去跃跃欲试,有的保持体力按兵不动。

  这时,岸上挤满了熙熙攘攘傣族。哈尼族。基诺族。拉枯族的男女老幼,人山人海。大爷领着我爬上用竹枝搭成的“空中看台”,居高临下看龙舟比赛。

  龙舟上的水手们,头系彩带,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无数面铜锣大作,一声令下,12只龙舟脱弦齐发,犹如一支支彩色的筋翎。水手们有节奏地奋力划船,站在船头的4个人,配合锣鼓声大声呼叫,激励水手奋力拼搏,当龙舟逆流而上时,他们一个接一个像龙似的不断弯曲起伏着身子,使龙舟跳跃似的飞快前进。

  河滩,江面欢声雷动。

  “水!水!水!洪——窝!窝——洪!”12只龙舟队你追我赶争先恐后,随着紧锣密鼓声,岸上围观者呐喊助威,有两只龙舟冲锋在先并驾齐驱。人群中欢声腾空而起,响彻江面。那只红色的龙舟超出并列龙舟约有两尺多远,红舟鼓点敲得更急,船头4人叫得更响,一鼓作气冲向终点。胜利的水手们高举木桨,“水——!”一长声带着抖落音的呛唤,他们上岸走进临时搭的竹棚里饮一碗米酒。我和大爷从看台上下来,水手们向我们这边走过来,大爷乐呵呵地持着胡须,水手们恭敬地用傣语和大爷说话,旁边有人小声对我说:“他是我们村寨的寨主!”我愣住了,我用疑惑的眼睛看着他,大爷含笑点点头,我对他肃然起敬,他竟能处之泰然不动声色地观看比赛。

  象脚鼓敲响了,寨主和他的水手们被人群簇拥着,水手们腾挪起舞,边舞边唱走向主席台领奖。

  获胜的水手们齐唱傣族民歌邀请我乘坐“红色号”龙舟去寨子里喝庆功酒,寨主拿出一条织着孔雀图案的傣族织锦蒙上我的眼睛。在水手们“哼呦哼呦”的船公号子声中,我感觉龙舟是逆流而上,江面风很大,木桨击水面溅起水珠落在我身上。

  龙舟的速度非常快,大约行驶了半个时辰,寨主大声吆喝一句,龙舟猛然停泊,有人解开蒙住我眼睛的锦带,只见龙舟一半停在河滩上,一半漂泊在水中,真奇怪!没有人下水推龙舟,它竟能爬上遍地鹅卵石的岸上。

  容不得我再思考龙舟如何上了岸,大家便互相簇拥着向山寨走去。刚进村寨口,一幅美丽的画面映人眼帘:凤尾竹。椰子树。棕榈树交相掩映,一座座傣家竹楼组成的村寨,在树枝摇曳浓浓的翠绿中忽隐忽现。

  山民们敲锣打鼓迎接凯旋而归的水手们,在一棵古老的菩提树下,摆上10几个竹窿圆饭桌,桌后面靠着扭结的树根旁边放着10罐酒。桌子上摆着用茅草捆绑的烤鱼。烤肉。烤竹鼠,还有用芭蕉叶包裹的“毫糯索”,“毫崩”,它们是用糯米加工成的点心,若不吃几块,傣家人会生气的。老寨主砍一节二尺长的竹筒,把浸泡过的糯米装进去,两头再用芭蕉叶塞住,他把竹筒放在火灰堆里烤。过了一会儿,竹筒两口冒出热气,用木棒捶开竹筒,撕去竹片,香气扑鼻的竹筒饭是招待尊贵的客人的。这是傣族的规矩。

  树下坐着一个拿折扇挡住面容的人,他是村寨中的“赞哈”(傣语:歌手)、他即兴作歌,赞颂波澜壮阔的赛龙舟场面和水手们战胜对手取得胜利。傣族的歌手,具有广博的知识,丰富的想象力和敏捷的才思,把发生的事当着众人,编成歌词再唱出来,一般采取一句一答的形式进行。

  歌手的赞歌结束了,年轻的小伙子们出场了。他们背着象脚鼓,左手扶住胸,右手击鼓。他们做着大象在森林里漫步的舞蹈动作,鼓点千变万化,一会儿用拳。掌、指敲,一会儿换用肘、膝、足敲打,腰部。臀部随着膝盖的起伏统一向前斜踢腿跳一次,再向右斜晃弹腿跳,显得稳健豪犷,热情奔放而又潇洒。远古时期,傣族人居住在原始森林里,他们在长期的斗争中逐渐征服了大象,然后学会驾御大象耕地,有人还骑着大象出巡、打仗。从而大象得到他们的崇敬,人们把大象当作神圣庄严、勤劳勇敢的象征。为了表达对大象的深厚的感情,傣家人仿照大象的脚把圆木搂空,蒙上牛皮制作成象脚鼓,象脚鼓舞是模仿大象各种动作而形成的一种完美的舞蹈。

  和着象脚鼓声,傣家女翩翩舞起了孔雀舞,她们先做一群孔雀的舞姿,机灵地引颈探视周围,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孔雀”们大胆地走到草坪上寻觅食物。吃饱后来到湖边,在水里照一照身影,喝几口水,都纷纷跳人湖中洗澡,互相追逐玩耍。从水中上岸抖去身上的水珠,一个一个展开了绚丽多姿的彩屏。她们的舞姿优美,动作逼真,面部表情也非常丰富,把孔雀出巢、觅食、洗澡惟妙惟肖地用婀娜的舞姿表现出来,给人一种赏心悦目之感。

  载歌载舞狂欢的人群终于平静下来了,老寨主给得胜的水手们一人倒上一大碗酒,用民族方言说一些庆贺的话,水手们把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寨主捧着竹筒饭双手送给我说:“欢迎你,远方来的尊贵客人,你是第一个来山寨的人,香喷喷的香竹饭献给勇敢的姑娘!”人群中又引起一阵轰动,大家唱着叫着一拥而上,请我坐在铺着织锦毯的地上,其他人围着席地而坐,女人、孩子用手抓一把饭在手里捏成饭团吃得津津有味儿。男人们开始一碗接着一碗喝酒,一边唱着对歌。以一同一答方式,谁答不出来,罚酒3碗。

  西双版纳是诗的世界,傣族是诗一样的民族。

  四

  山寨的庆功酒一直喝到日落西山方才结束。寨主叫岩香和岩龙两后生去山上砍些竹枝,他用藤条把竹枝捆绑扎成一个竹筏,在竹筏4个拐角各竖根竹竿,竿上挑着4个“孔雀开屏”的纸灯。岩香和岩龙抬着竹筏放人澜沧江,寨主塞给我一包“毫糯索”,让他俩撑竹笺送我回景洪城。

  苍茫的群山,像一排排高高低低的屏风,挡住了山寨,挡住了送行的山民。澜沧江被夹在两岸的青山之中,好像一条走不完的长廊,此时她静静地展开肢体,仿佛要准备人睡,水声汩汩,晚风荡荡,竹筏在充满柔情的江中顺流而下。江面上漂浮着各种各样的纸灯,有:“莲花”、“白塔”、“大象”、“孔雀”、“菠萝”,大的纸灯有两米多长,小的只有碗口般大,这些纸灯造型独特别具一格。

  在桔黄色的光影里我似乎置身于繁星围拱的银河,仰视辽阔的天宇,灿烂的银河星海也增,”许多移动的“星星”。岩香告诉我,那些东西叫“火灯”,是用绵纸糊成的,在傣历新年的晚上,每家每户都要放火灯。

  升在天空的火灯,先用篾片编成一个球状的圆圈,再用100多张绵纸糊起来,底部留一孔不糊,植物油浸泡透明的棉线绕起来做成灯芯,点燃后热的气流把火灯涨得鼓鼓的,就像一个椭圆形的热气球,在底部拴一些物品和钱,让它徐徐上升,它可以在空中运行几天几夜,和天上的星星似乎没有两样。

  那些在水上漂的火灯,用防水纸糊住底部,随心所欲制作出各种造型,在糊好的火灯上画出栩栩如生的花鸟鱼虫和人物图像,然后点燃灯芯把它们放人澜沧江中,让它随意飘流。

  岩香憨憨笑着解释:“以前,我们升火灯是为了把亡者的灵魂带到天堂,让亡者在天堂过好日子。现在已破除迷信思想,火灯带着我们傣家人美好的理想和愿望,飞向天空,飞向明天,飞向未来……”山寨后生的一番话,使我深深地感到今天的傣家人,随着文化。经济的发展,思想观念有了很大的变化。

  盏盏火灯给银河增添了无限光彩,飘带似的一缕缕云丝,衬托着迷人的浅蓝色的夜空。乍明乍暗闪烁着神秘之光的“星如雨”的江上,火灯在宁静的沉思中漂动,漂向那遥远的地方……

  五

  街上到处是三五连片的花伞,组成了各种美妙的图案。傣族的姑娘,穿着贴身短至腰间的窄细上衣,腰系着一条银腰带,筒裙长齐脚背紧紧裹着双脚,显得身材苗条修长。她们俏声细语谈着话,有人庄重地笑着,我不禁惊叹:傣家女儿比孔雀还美!

  我怀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匆匆追上加入她们的行列,我问她们到哪儿去?她们异口同声答道:赶摆呀!路上,热情的傣家姑娘给我介绍了傣历新年的活动内容。一般活动分为3天,第一天赛龙舟,放火灯;第二天赶摆。丢包;第三天以泼水达到狂欢的高潮。

  一片绿茵茵的草坪,点缀着姹紫嫣红的野花,草坪四周围绕着树枝,西边是郁郁葱葱茂盛的芒果树,绿荫沉沉,结满了鹅蛋大的芒果。东边是一丛丛凤尾竹,凤凰尾巴似的竹枝,迎风摇曳,空气里混合着各种花果的香味,使人精神振奋,心旷神怡。

  草坪上聚集着许多赶摆的青年男女,小伙子们排成一排站在凤尾竹下,在他们的对面30米处,是一排身穿艳丽服装的傣家女,她们手中都拿着一个小花包,两队之间来回抛来抛去。我身边的姑娘也从挎包里掏出花花绿绿的彩色花布缝成的小包包,包内装着洒上香水的棉花,这样,香水味散发缓慢,花包的囚个角和中心缀5条花穗,显得小巧玲珑秀丽。我请姑娘给我一个花包,让我也去丢花包,一个姑娘腼腆地附在我耳边悄声说个秘密,然后笑着向丢包的人群跑去。原来这花包是她们亲手精心缀制的爱情信物,要抛给她们心中的恋人。我,可不能随便乱抛,以免造成误会!

  丢包开始了,分为男女两组,各站一排,男队由小伙子“乃冒”带领,女队由姑娘头“乃绍”带领,由姑娘先将花包向男队掷去,男队接住后又向女队掷去,双方相互对掷。男队有的后生没有接住花包,他们就算输了拿出钱交给女队的乃绍,由她将赢来的钱平分给姑娘们,女队的姑娘没有接住男队丢过来的花包,她们就拿出一些自己做的工艺品交给男队的乃冒。

  姑娘小伙子们是那么高兴,她们笑而不语却又合情脉脉,幸福的光彩从每个人的脸上和眼睛里流露出来。姑娘们改变阵容,她们不再轻易乱掷花包了,她们要把花包丢给自己中意的男人。一个姑娘将花包丢向她喜欢的人,但是小伙子没有伸手去接花包,姑娘明白他在暗示已经有了中意的人,于是,她又向另一个小伙子丢去,果然,他伸出双手稳稳地接在手中,两人手牵手离开草坪,钻进了竹林。

  忽然,有个姑娘把花包掷得又高又远,她的恋人装作没接住花包,故意走到她面前认输,然后,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鲜花插入姑娘的发髻。于是,这对有情人悄悄离开了队伍。他俩的笑容,富于表情的眼神,那样温柔平静,爱情的果实等待收获了。

  赶摆丢包的人,都已找到了意中人,成双成对到竹林里或小河旁边去互相倾诉爱慕之情。

  六

  /、

  水,在傣族人民心目中无比神圣,是幸福。吉祥的象征。傣历六月新年,傣家人以互相泼水祝福,所以傣历新年被人们称为“泼水节”。具有特殊情趣的泼水节,在版纳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

  相传,古时候有掌管节令的天神,天庭规定他适时降雨,降热,降冷,但是这个天神违背了天规。他为所欲为,想降雨就降雨,时而降冷,时而降热,弄得人间雨旱失调,冷热不分,无穷的灾难笼罩着人间。

  天神有7个善良的女儿,当她们得知父王把苦难降临人间,她们决定杀死他为民除害。她们千方百计探听到天神的生死秘诀,7个姑娘趁天神睡熟之机,拔下他头顶的一根头发,绕他的脖颈勇敢地勒下人头。天神的魔头滚落在地上,倾刻燃起了大火。头滚到哪,火就烧到哪,火不断蔓延,,村寨被烧毁,成片成片的森林化为灰烬,人间的灾难并没有除掉,反而加重了。紧急中大姑娘抱起头颅,火立即熄灭,为了扑灭邪火,7个姑娘轮流抱着,一年一换,每年换人时,人们都给姑娘泼水,冲去身上的污秽,洗去一年的疲劳。

  从此以后,人间恢复冷热分明风调雨顺,人民安居乐业,过着幸福安康的生活。于是,形成了送旧迎新的泼水节,这是为了纪念那7个大义灭亲。为民除害的姑娘。

  泼水节的早晨,男女老幼从竹楼里拿出盆或桶装满水,互相泼水祝福问候。水珠在天空中交织,阳光照耀出点点圈圈的彩斑,人们沉浸在忘形的欢乐中,在水帘中狂欢舞蹈,在幸福吉祥的雨暴中穿梭,像是又回到那远古的森林里。水已洗去陈旧的污秽,洗得人心晶莹,心里充满洁净,洋溢着大自然质朴的柔情。

  我穿戴傣族服饰,夹在人群中端着盆同傣族人一起欢度泼水节。尽管我认为自己乔装得与傣家姑娘没有异样,可还是被人发现人群中混进一个假傣家女,他们一拥而上,以特殊的方式欢迎我,大盆大盆的水向我泼来:

  “祝福你像水一样美丽!”

  我被泼得晕头转向,那些泼水的人向我表示极厚的情意,有人爬上树居高临下给我用圣水洗礼,寡不敌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乘人不注意我偷偷离开了村寨。我溜到村外一片芭蕉林里,把手中的空盆扔在一旁,坐在地上歇息。

  风吹动芭蕉叶“嗦嗦”地响,突然,我听见盆和桶的撞击声,还有人的欢笑声,我一骨碌爬起来,只见傣族姑娘和小伙们如天兵神将一般威风凛凛。他们端盆的端盆,提桶的提桶从四面八方群攻上来,我拿起地上的空盆,无可奈何没有水还击,我只有慌不择路东藏西躲。

  摹然回首,宽阔的河水挡住了去路,我奔到河边抢占了有利的地势,一盆接着一盆的水朝他们还击,他们一窝蜂全聚在那岸堤上。岸堤很高水位低,他们无法汲到水。我乘机使足劲狠狠地向他们发起进攻,顿时,他们的队伍乱了,全部往寨子里逃去。

  我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没有去追赶他们,缓缓地向村寨走去,觉得自己的步态变得那么从容。矫健,第一次参加具有浓厚民族特色。充满激情和欢乐的泼水节,我似乎进入了诗的境界,周围翠绿的群山,绿波荡漾的稻田,小河在阳光下闪烁,河水在两岸荔枝和橡胶树之间,飞星溅沫,透迄穿过山寨中心,向红色土地的原野伸延开去……

  七



  曼迈寨200座竹楼掩映在绿树翠竹丛里,竹楼屋脊盖成“人”字形,像诸葛亮的帽子一样。流沙河是一条没有航标的河流,传说,唐僧去西天取经,就是在这条河遇到沙和尚,收他为徒弟的。流沙河显示着一种单纯。天然的美,恰如山里那些不加修饰的傣家姑娘。

  流沙河的上游,大部分河道都被夹在峡谷里,在曼迈寨附近转一个弯流出了峡谷。失去大山的约束,河就变得宽阔起来,水也变浅了,河水溅在石滩上卧着的奇形怪状的石头上,发出欢畅的喧哗。河岸两边种植着亚热带果树,高高的摈榔,成串的香蕉,番木瓜高挂枝桠,菠萝蜜从粗粗的树干长出,流沙河两岸呈现出一片丹青难描。画笔难绘的傣寨风光。

  夕阳西下,它那辉煌美丽的影子,投在河面上,撤下了一大片闪亮的细鳞片,媚人的黄昏降临到流沙河。傣家女从竹楼里挑着桶来到河中沐浴,岸边堆放着五颜六色的衣裙,她们先弯着腰漂洗长长的秀发,洗净之后,身体蹲人水中,将穿的筒裙从下摆往头部拉,裹紧湿的长发。然后,隐藏在水中脱光衣服,一件一件扔在浅水滩,露出秀美的脖颈和一双圆滚滚的胳膊。姑娘们仍在水里游来游去,互相追逐泼水尽情戏耍。她们头发上都裹着筒裙,五彩缤纷漂在水面上,像一朵朵浮在水中的鲜艳的花儿。

  朦胧的暮色从岸边树荫伸展到河中央,水变成了铁青色,天空初出的星星悄悄的嵌在水里,姑娘们纷纷从头上解开筒裙,徐徐往下拉至胸部系个结,猛地从水中站起身,筒裙“涮”地快速垂到膝盖,于是她们向岸上跑去,溅起朵朵浪花。她们拿出干衣服,用牙齿咬着湿筒裙,像一顶圆帐似的遮挡住了身体,她们很利索地换上干内衣,变戏法一般,窄细的上衣和干筒裙都已穿好,于是,牙齿一松湿筒裙掉在地上,拾起走到水中洗干净,再挑上满满两桶水各自回家了。热闹的流沙河平静下来了。

  走在最后的姑娘转回头对我说:“你来我家做客,好吗?”她把挑水的扁担换个肩膀,见我犹豫的样子又补充道:“我们傣家人是最好客的,你别担心!”

  姑娘的盛情,不容我再拒绝。她领着我向寨子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她。

  “我叫玉章,美玉的玉,文章的章。”她含着羞涩地微笑看了我一眼继续说,“我上过学,所以我会说国语。我们西双版纳的傣族人,都有名字但是没有姓,凡是女人开头都用‘玉’字,男人都用‘岩’字,这些字都不是姓,是用来区别性别的。咳!只顾说话,看!到我家了!”

  玉章推开围墙的竹门,把水桶放在楼下。她拉亮电灯,将湿衣裙晾起来。我仔细看竹楼的结构,分上下两层,楼板离地面有两米高,用10棵粗木柱支撑着像只鸟立在地上托住身子。楼下没有墙,四面通风,柱子上拴着一头水牛和两头猪,一些野鸡似的家禽跳来蹦去寻找食物,楼下还堆放着干木柴和耕田工具。

  玉章脱了鞋子沿着木头楼梯上了楼,我学她的样子跟在她身后。二楼四周用木板围住。靠楼梯处有个宽敞的走廊,挂着衣服草帽之类。连着走廊有个露天阳台。玉章请我进堂屋,屋内用隔板隔两半,外侧是堂屋,内侧为卧室。

  “玉香,客人来了厂玉章朝卧室小声喊道。”门帘一动走出一个女人,她头发梳得很光滑盘在后脑勺,成为一个像孔雀开屏似的发譬,头顶插把牙骨梳子。她身穿粉红色的紧身衣衫,浅绿色的筒裙长齐脚背。天生苗条的身材,越发显得炯娜多姿,像翠绿荷叶绽开出的芙蓉一样。

  “你姐姐真漂亮厂我对玉章说。她突然大笑起来,我不知所措涨红了脸。

  “她是我妈妈,你叫她玉香吧!我们都这么称呼她。”玉章的爸爸岩曼闻声也来到堂屋,真不敢相信,玉章的父母是那么年轻,那么俊美!

  玉香和岩曼不懂国语,让玉章陪着我聊天,他俩赶紧生火做饭招待客人。

  八

  玉章家堂屋中间的火塘上有个铁质的三角架,支放着煮饭的铁锅。

  这个三角架据说与火神有着密切联系,所以任何人不准移动三角架,也不能从上面跨过去。烧木柴不能随便放,先将柴棍一头从火塘两侧塞进去烧,烧过的木炭要用火灰盖住,不能扒出。

  火塘中熊熊的火焰,照着玉香秀丽的侧影,她不时转过头听我和玉章说话,但又听不懂内容,玉章用傣语翻译给她听。铁锅里的糯米饭熟了,玉香擦干净一张大的芭蕉叶,把饭倒在叶片上,手拿两根1尺长2寸宽的竹板来回翻动着糯米饭,一会儿热气散了,分装在5个竹蔑小饭盒里,剩下的装在一个大土罐里。

  岩曼杀了一条蛇,蛇血滴在碗里再加一点米酒,他让我喝了蛇血酒。玉章说蛇血酒是上等补品,一般人可喝不到!人乡随俗,眼一闭牙一咬,一仰脖子喝干了蛇血酒,岩曼做个手势憨憨地笑了。玉章说,我爸爸夸你勇敢!

  岩曼剥了蛇皮将蛇剁成一节一节,和葱。姜。盐一起倒在罐里煮。他拿下吊在楼顶的竹笼,笼子里发出“知了——知了”的叫声,笼子里装的是树上的鸣蝉,玉章称它为知了。岩曼用刀去掉知了的爪子和翅膀,再划开它的背部,用葱蒜。辣椒,猪肉和盐一起拌成馅儿,塞进知了的体内,背靠背合拢上,用细篾片捆好。罐里蛇肉飘出香味时,端下罐,放上铁锅倒点植物油,将知了放进油锅里煎,大约10分钟,捞出来的知了个个都变成红光油亮的。岩曼递一个给我先尝尝,玉章给这道菜取名为“知了背肉馅”,我咬了一口,果然滋味清香,皮脆肉松,我连连夸赞:“味道好极了!”

  玉香把知了背肉馅和蛇肉汤摆在蔑饭桌上,我们坐在竹席上,一人身旁放一盒饭。岩曼在我面前放半碗水,他撕一块干青苔,揉碎放在碗里用筷子调成稀糊状,他用铁钳夹一个烧得通红的石头放到青苔碗里,让我吸青苔糊。青苔糊喝起来很爽口,海鲜味儿浓,我真的大开眼界,惊奇中却不知道青苔居然也登上了饭桌,玉章的一番解释,我才知道青苔在营养学上的价值,我心里又增了一层感叹。糯米饭在手里捏成团,吃一口再捏一次,风味独特的傣家菜肴,还有主人的热情,我越吃越觉得味儿香甜。

  竹楼防潮防水,而且冬暖夏凉,傣族人不睡床,都是席地而睡。玉香在堂屋的竹席上铺上草垫和薄被,玉章告诉我一些傣族规矩:睡觉时头不能朝着房门那一端;不能进内侧的卧室;不能摸女人头上的“孔雀”发髻。我点点头说记住了。

  “你先睡吧。我给弟弟送饭去,他在佛寺里当和尚,接受释伽牟尼教育。”玉章提着饭盒下了楼。

  我推开窗子,月亮高悬在深蓝色的夜空,院里芒果树。凤尾竹的浓荫重重地在地上投射着斑斑驳驳的月光,风吹过,月光树影一起晃动起来。赞哈在悠扬的竹笛伴奏下开始唱调子,铿锵有力,忽高忽低,和谐优美的调子弥漫在温馨宁静的夜色中,一座座竹楼进入了梦境

  九

  梦醒时分,阳光已透过楼板缝隙照着我的脸,我揉揉睡意朦胧的眼睛,见一个13岁左右的小和尚在火塘上煮东西。呀!你可醒了,起来吃饭吧!小和尚把放着两条烤得焦黄的鱼和一盒糯米饭的小竹复端给我。

  “我叫岩汉龙,玉章她们上山割橡胶了。我回来给你做饭,等会儿我要去缅寺唱经文。”宽大黄色的袈裟裹着岩汉龙瘦长的身躯,浓浓的眉毛下那双眼睛天空一般清澈。他光光的头上露出黑黑的发根。他发觉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便眨了眨眼睛,低下头不吱声了,露出坦诚的笑容。

  我边吃边和岩汉龙聊天:“你为什么要出家当和尚?”我不解地问他。

  西双版纳的傣族人都信奉小乘佛教,认为小乘佛教是佛教的正统派。小乘佛教主张男人一生中要过一段脱离家庭的宗教生活,才能积德行善,成为受过教化的人,以后才能有社会地位。没有当过和尚的男人,都会被寨子里的人们当做是野人赶到深山老林里,永世不准回来。人们特别重视佛教,每个村寨都修建了佛寺,所有的男人在八九岁时就要剃发出家当和尚,接受3至4年的释迦牟尼教育,同时还有汉文和傣文,期满后蓄发还俗。

  “姐姐你看,我已经开始蓄发了,还有一个月就到期还俗了。”岩汉龙面带喜悦神情,手指着脑袋让我看他刚刚长出的头发。

  我征求岩汉龙的意见让我和他一起进佛寺,他表示十分高兴带我去参观。

  佛寺坐落在村寨的尾部,两棵高大的枝坚叶茂藤条交错的榕树,立在佛寺门口,像两个哨兵似的时刻守护着,榕树上挂着几条长长的白布幡。脱了鞋子虔诚地进入寺里,迎面一尊巨大的如来佛祖像盘腿坐在佛座上,佛祖像有4米多高。寺顶和四周墙壁描绘着龙、凤、孔雀、白象。女神等许多栩栩如生的彩色壁画。寺里木梁上垂挂着许多长幡,每一幅都是一幅美丽的傣族织锦,五彩缤纷琳琅满目。这些布幡都是一些虔诚的佛教徒,献给佛祖的上天的“天梯”。佛寺大殿正中有个椿木精雕细刻的亭阁,里面放置着贝叶经书。

  贝叶经书是傣族一种古老的刻印经文,贝叶是从贝叶棕树上砍下的叶片,把它裁剪整齐,压平用水煮后将其晒干,叶的颜色由绿变成淡黄色。像一块平整的厚纸一样,用铁笔在上面刻字,再涂上植物油,字迹便清晰地显现出来,贝叶经书装订成册就成了。贝叶经书的内容,包括佛经教义、文学作品、天文地理、史籍、法律、医学等等,它的特点是保存时间久,不会剥蚀或产生字迹模糊等现象,傣族人是非常敬重贝叶经书的。

  这座佛寺雄伟壮观,寺内10几棵粗大的圆柱支撑起来一个大屋顶,寺檐四周精雕细刻许多跪立小象的图案。整个佛寺全靠穿斗而成,梁柱之间彼此衔接相互制约,没有用一钉一铆固定,佛寺造型美观古朴典雅,是傣族人民智慧的结晶。

  一个小和尚撞响寺里的钟,身披袈裟的佛爷手持扇子,盘腿坐在大殿正中的圆垫上,小和尚们分散坐在佛爷面前的竹席上,开始念经文了。岩汉龙暗示我该离开佛寺,不然老佛爷要怪罪的。

  远处黛绿的群山中回荡着的缅寺钟声和信奉小乘佛教的教徒们虔诚的颂经声融在一起,成为傣族一大风俗特色。清末民初的柯树勋,在西双版纳目睹这风俗时,写下了一首诗:

  钟鼓声喧缅寺开,

  老僧持扇坐蒲台,

  稽首慈悲佛一尊,

  袈裟新看晚风翻,

  他年学就都还俗,

  见说人才出梵门。

  十

  玉香拿出一套艳丽的傣家服装让我穿上,她神秘兮兮地把我推到镜子前坐下,开始梳理我的长发。一会儿,玉章的巧手将我的头发挽成发髻,发不用束带,插一把梳子。发髻蓬松自然稍偏于脑的左侧,难怪都称这种发式为“孔雀髻”。玉章说:“你看,玉香的发髻左侧盘得很紧,你和我的左侧盘得松松的,这就是已婚和未婚女子的区分。”我看看玉香,果然两者之间是不同的,正如玉章所言。

  玉章在我发间插几朵红花,岩曼。玉香直夸漂亮。我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玉章说:“我表姐玉珍今天举行拴线礼,请你参加!”玉章羞涩他说。

  我越发糊涂:“什么叫拴线礼?”

  “拴线礼就是结婚仪式呀!”玉章羞涩他说。

  我兴奋地手拉着玉章往玉珍家里跑去,我将要看到一场别有情调的傣族结婚仪式。

  玉珍家里热闹非凡,缅寺的和尚们刚念完颂经,排成队列准备回寺。玉珍的家里人上下穿梭忙着招呼客人,她父亲恭敬地请我上楼。我和玉章上了楼。玉珍和新郎在内侧卧室里,玉章撩起门帘进去了。她仍没有忘记我不能进卧室的规矩,我站在堂屋一帘相隔处。傣家卧室是个秘密?强烈的好奇心,让我隔帘和玉章好生商量,她终于被我说服,偷偷环视一下四周,招手示意。我急切地跨了进去。

  卧室里没摆设床,地板上铺着用布缝制的4个草垫,玉珍和新郎并肩坐在右边第一个草垫上。玉珍穿着红色紧身上衣,衣服上缀着许多银泡泡,腰系2寸宽的银腰带,手臂上戴着10几个手指粗的银手镯,筒裙下半部织的是红黑相交的条形花纹。新郎身穿靛蓝色绣花边的对襟坎肩,裸露的手臂与胸脯纹着蛇和傣文符咒图案。新婚夫妇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玉珍和新郎跪在堂屋铺着的织锦毯上,寨中最有威望的老人拿出洁白的线,男左女右拴在新婚夫妇手腕上,再从新郎左肩拴到新娘右肩。老人一边拴线一边口中念念有词,祝福俩人相亲相爱,家庭和睦。然后,新娘的长辈将婚礼上拴的线作为“结婚证书”,长期保存起来。

  玉珍和新郎向老人和宾客鞠躬致谢。仪式结束后,参加婚礼的人坐在竹楼一张张桌子周围,一边喝酒一边高声唱着赞哈调,祝福俩人恩爱如山真诚相待。这拴线仪式,傣语叫“素宽”,意思是“拴魂”,就是把人的灵魂和心拴在一起永不分离。

  洁白的线,不但拴在有情人的手腕上,遇有一些隆重的盛典,也举行这种拴线仪式。

  十—

  岩曼请来纹身师傅给岩汉龙纹身。清早,岩汉龙吃得饱饱的,去寨子里的温泉洗个澡,算是给全身消了毒。他吃了一些生鸦片,使浑身麻醉。纹身的工具只有一根钢针和一把小铜锤,纹身师傅用笔在岩汉龙胸口画个豹头图案,两只臂膀各画一条眼镜蛇,画完后他开始调和蓝靛汁。

  火塘点燃火堆,将钢针放在火上烧红消毒,等自然冷却后,针尖蘸蓝靛汁刺人皮肤,再用小铜锤轻轻敲击钢针,色汁满满渗进皮肤里。岩汉龙脸色惨白,豌豆般的汗珠从脑门滚落,他紧紧咬着的下唇渗出一缕血痕。我拿毛巾擦干他额头的汗,他回报一个坚强的微笑。按照预先画好的图案刺出花纹,刺完胸前的豹头图,师傅用薄荷水洗去淤血,他稍稍休息一会儿,接下去刺臂上的蛇形花纹。

  傣族男子纹身的习俗由来已久,据说先有纹身习俗,后来才出现傣族文字。傣族人的观念:男人应该纹身,不纹身的男人会被女人讥笑看不起。纹身是一种勇敢的象征,是一种成人和美的标志,还有人说是为了纪念远古时期为傣族人寻找光明的英雄——岩宛帕。

  相传,在天上还没有太阳的时候,傣族的祖先是靠一颗高挂在菩提树上的明珠带来光明的。一天,有个魔怪把明珠偷走,藏在一个深山的岩洞里,从此傣家人失去了光明。这时,寨子里有个叫岩宛帕的后生,他挺身而出决定去寻找明珠,让光明重返人间。

  岩宛帕背着弓弯,带着长刀,告别了父母和乡亲,踏上了征途。一路上,他跋山涉水跨沟过壑,历尽千辛万苦。路边有一种流黑树浆的树,岩宛帕用黑树浆把沿途的方向道路,涂画在自己身上作为标记,可是,雨淋日晒画的树浆渐渐脱落了,为了保存标记避免回来时迷失方向,他忍痛用刺划开皮肤,让黑树浆渗进自己皮肉里,这样,途中的记录就都保留下来了。

  岩宛帕终于找到魔怪的洞,魔怪见一个全身刺满花纹。身背弓弯手持长刀的勇士,吓得丢下明珠刚逃出洞口,就被岩宛帕一刀刺死。勇士拿着明珠日夜兼程赶回山寨,把明珠重新挂在菩提树上,村寨一片光明,岩宛帕因劳累过度倒在树下,再也没有醒来。叶片,像是在跳舞一样。

  空中忽然飘来一阵浓烈的香味,愈往前走香味愈浓,敝一棵粗壮的树干上悬挂着许多硕大的菠萝蜜水果。玉章砍下一个足足有15公斤熟透的菠萝蜜,告诉我这就是今天的午餐,面对扁圆的长满突起的小肉瘤的庞然大物,我不知从何处下口吃。玉章用刀割开它,圆圆的果实全露了出来,就像剥莲子一样,从里面一个一个掏出来放人口中,蜜一样香甜。菠萝蜜又称木菠萝,它是如此古怪,不像苹果、桃那样在枝上结果,却结在树的主于和根上。玉章解释说:“菠萝蜜个大体重,若长在细细的枝上,岂不要压断树枝?”

  神奇的西双版纳,处处见到奇迹。

  菠萝蜜吃了一半,觉得肚子胀胀的,忍痛割爱将剩下的遗弃,等会儿有鸟儿来吃,保持生态平衡嘛!玉章劝我。我恋恋不舍边走边频频回头,果然从草丛里跳出几只孔雀,分享了我们丰盛的午餐。

  忽听头顶的树枝咯咯作响,原来一只长臂猿抓着树枝荡秋千似的窜到前面的树上,朝我抓耳挠腮做鬼脸,我拿起照相机抢拍镜头,它不知我手拿何物,吓得窜人密林深处不见踪影。

  地上有野兽的大脚印,玉章蹲下仔细辨认,她说有个大象走过,我们顺着脚印往前走,不远,发现一棵倒下的棕树,树干被啃得伤痕累累,地上洒满面粉状的粉块。棕树高m多米,树干光光的,树的顶端和根部很细,中间却非常粗,像个导弹。玉章叫它“产米树”,原来树干里都是淀粉,取出后放人水中,沉淀为大米颗粒,有甜味,大象最爱吃。

  我手摸一棵树,想摘下一片碧绿的叶子。“放手!有毒/玉章惊叫起来。这种树名为箭毒木,又叫“见血封喉”,猎人取树汁涂在箭头上,野兽彼射中后几秒钟就死去,连肉也含毒不能吃,只要兽皮。

  玉章又向我介绍30多种植物名字以及用途,真是元奇不有。玉章砍开一种彼称为“天然水壶”的青藤,水洞泪地流出来,让我喝个尽够,真解渴。“长在树上的油”是对油棕树的美誉,把成熟的油瓜果摘下取出籽晒干后榨成油,成了傣族人的食用油。玉章割开一朵花的花柄,徐徐流出的汁很甜,这就是糖棕树的花,一棵糖棕树一年可产50多公斤的糖,与甘蔗糖相似。

  据考证,西双版纳的原始森林内生长5oo0多种植物,动物和鸟类品种数量也繁多。西双版纳是植物的王国。动物的乐园,有着大自然赐给人们的无穷的财富。叶片,像是在跳舞一样。

  空中忽然飘来一阵浓烈的香味,愈往前走香味愈浓,路边一棵粗壮的树干上悬挂着许多硕大的菠萝蜜水果。玉章砍下一个足足有15公斤熟透的菠萝蜜,告诉我这就是今天的午餐,面对扁圆的长满突起的小肉瘤的庞然大物,我不知从何处下口吃。玉章用刀割开它,圆圆的果实全露了出来,就像剥莲子一样,从里面一个一个掏出来放人口中,蜜一样香甜。菠萝蜜又称木菠萝,它是如此古怪,不像苹果、桃那样在枝上结果,却结在树的主于和根上。玉章解释说:“菠萝蜜个大体重,若长在细细的枝上,岂不要压断树枝?”

  神奇的西双版纳,处处见到奇迹。

  菠萝蜜吃了一半,觉得肚子胀胀的,忍痛割爱将剩下的遗弃,等会儿有鸟儿来吃,保持生态平衡嘛!玉章劝我。我恋恋不舍边走边频频回头,果然从草丛里跳出几只孔雀,分享了我们丰盛的午餐。

  忽听头顶的树枝咯咯作响,原来一只长臂猿抓着树枝荡秋千似的窜到前面的树上,朝我抓耳挠腮做鬼脸,我拿起照相机抢拍镜头,它不知我手拿何物,吓得窜人密林深处不见踪影。

  地上有野兽的大脚印,玉章蹲下仔细辨认,她说有个大象走过,我们顺着脚印往前走,不远,发现一棵倒下的棕树,树干被啃得伤痕累累,地上洒满面粉状的粉块。棕树高20多米,树干光光的,树的顶端和根部很细,中间却非常粗,像个导弹。玉章叫它“产米树”,原来树干里都是淀粉,取出后放人水中,沉淀为大米颗粒,有甜味,大象最爱吃。

  我手摸一棵树,想摘下一片碧绿的叶子。“放手!有毒!”玉章惊叫起来。这种树名为箭毒木,又叫“见血封喉”,猎人取树汁涂在箭头上,野兽被射中后几秒钟就死去,连肉也含毒不能吃,只要兽皮。

  玉章又向我介绍30多种植物名字以及用途,真是无奇不有。玉章砍开一种被称为“天然水壶”的青藤,水汩汩地流出来,让我喝个尽够,真解渴。“长在树上的油”是对油棕树的美誉,把成熟的油瓜果摘下取出籽晒干后榨成油,成了傣族人的食用油。玉章割开一朵花的花柄,徐徐流出的汁很甜,这就是糖棕树的花,一棵糖棕树一年可产50多公斤的糖,与甘蔗糖相似。

  据考证,西双版纳的原始森林内生长5000多种植物,动物和鸟类品种数量也繁多。西双版纳是植物的王国。动物的乐园,有着大自然赐给人们的无穷的财富。



  十三

  夜,安静地睡了。月亮悄悄地爬上了树梢,远处山谷升起了飘渺的雾气,山峦的轮廓朦朦胧胧,白天的热气已躲到星星围拱的银河里,清新而凉爽的夜风,夹着旷野稻禾瓜果的香味,沁人心脾,夜色无限美好。

  “咚!咚!咚!”楼下传出3下象脚鼓的敲击声,玉章迅速收起手中的针线活,站起身来,推开那扇小小的窗户,用木棒在窗榻上也敲三下,然后关严窗户。玉章用手拢拢发髻,换上漂亮服饰,在镜子前左顾右盼,正准备下楼,忽然又调转头,在竹篓里翻来翻去,找出一条包头发的红丝中,对镜缠绕在发间。

  玉章的反常举动,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偷偷告诉玉香,她只是付之一笑,不闻不问。我可按捺不住了:“玉章,搞什么名堂,老实交代!”我理直气壮仿佛抓住了隐藏的间谍,玉章毫不掩饰地告诉我她出去约会。我死缠着不放,让她带着我一起约会,玉章看摆脱不掉我,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玉章相中的后生叫岩燕,是个手艺人,他会用竹。藤之类编织一些别致的工艺品。他个头不高,眼睛凹陷,额头宽,典型的傣族人长相,显得憨厚朴实。我和玉章站在他面前,他竟不知所措,一个劲儿地往树后躲,我对他说:“难道我比老虎更可怕?”他磨磨蹭蹭从树后出来,避开我的目光,腼腆地转过脸,从坎肩袋里掏出一个廉价的化妆盒给玉章。玉章的面容骤然舒展开来,她拿在手中借月光仔细看看包装盒,露出天使般的笑容。山里长大的女孩儿,天真。纯洁,一踏人了爱情的世界,便觉得一切都是爱情了。她眼里放射出的光芒照耀着她的爱人,她用满腔如火的热情点燃了她的爱人。

  玉章用傣语和岩燕窃窃私语,我半句也听不懂,傻傻地跟着他俩来到路边的凤尾竹林里。这片竹林是傣族青年男女谈情说爱的地方。白天,小伙子们上山割橡胶,干农活,姑娘们到竹林挖竹笋。采蘑菇,忙忙碌碌很难见面。到了晚上,姑娘小伙相互约好,只要儿女双方满意,父母则不管不问。于是,成双成对的有情人,并肩坐在竹林诉说衷情。有的谈当天的劳动成果,明天该于什么活;有的商量过了农忙季节就举行拴线礼;有的向往亲眼看一看北国的风雪……少男少女们憧憬着幸福的明天,对未来充满美好的理想和渴望。

  不知什么时候,玉章和岩燕弃我而远走。我猛吸儿口气,觉得心情愉快。周围的山川,欢畅的河水,随风轻摇的稻穗,都是亲切可爱的。月亮透过凤尾竹叶的空隙倾泻下皎洁的光辉,把轻轻晃动的竹枝的影子描绘在地上,人影与竹影重叠拥在一起,热恋的少年们低声细语着,声音融进了柔和的夜。

  人生多么可爱,生活多么幸福!我深深地吸一口满含竹叶和野花香味的空气,接着自言自语着:愿你们的生活永远幸福……

  十四

  玉章将傣族挎包挂在我肩上,这个包是她亲手织的布,再用7种彩色线绣上孔雀开屏图案,遗憾的是我不能参加她和岩燕的拴线礼。岩燕用细篾片编了一个小巧玲咙的傣家竹楼。一件永恒的纪念品,让我永远回忆傣寨风情。

  岩汉龙拿把精致的傣族匕首放在我包里,让我遇到恶人或野兽袭击时作防身武器,他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叮嘱我。

  和玉章一家人一个月的朝夕相处,真诚相待,结下了深情厚谊,离别难免有些伤感。玉章牵着我的手,泪水溅湿了我的衣衫。我眼前这个身材窈窕清秀典雅的傣族少女,有水一般温柔的性情,才气胆识和坚强意志都隐藏在平静和温柔下面。

  玉香用芭蕉叶包儿团糯米饭塞进我口袋里,让我在路途中充饥。玉香这位勤劳的母亲,她有种温文尔雅的性格,德行美好态度自然。此时此刻我内心充溢着欢欣和喜悦,多么难以言传的由衷的感激和难以抑制的澎湃的心情。我虽然是羁旅他乡,但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孤苦伶仃。当我在黑夜或陌生的地方迷了路,在暴风雨中慌不择路元处藏身时,在荒漠中缺粮断水时,都会遇到像玉香那样如母亲一般的人关心我,帮助我,使我就像回到家中一样感到温暖亲切。

  中国有辽阔的疆土,从滴水成冰雪花飘飘的西北,坐7天7夜的火车直下阳光灿烂鲜花遍地的南疆,旅途中倍感欣慰。愉快,锦绣中华壮丽河山尽收眼底,耳闻目睹各民族多姿多彩的风俗人情。纯朴厚道,热情好客的人民,她们是最伟大的,值得特别推崇和永远赞扬。她们贤惠。仁慈。真挚,时刻都准备舍己为人帮助他人,而且完全出于自愿,不用别人恳求。秀美的山河,朴实的民风,使我产生了强烈的爱国之情,爱民之心,也更加热爱生活。

  岩曼摘了芒果。荔枝把我的挎包装满,他又爬上10多米高的木瓜树,树的顶端垂挂着一溜溜木瓜果。岩曼摘下泛着橙红的成熟的木瓜,玉香切开木瓜,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傣族人把木瓜和美玉相提并论,我将古代卫国的民歌,《诗经》中的木瓜诗赠给送行的玉章一家人,还有曼迈寨朴实的山民:

  投我以木瓜,

  报之以琼踞。

  匪报也,

  永以为好也。

  十五

  距西双版纳州首府景洪约刀公里的大勐龙区有个曼飞龙村寨,寨子后面山顶上,有座佛塔群。群塔像春笋一样拔地而起,有人称之为“笋塔”,还有人把它叫做“白塔”,是因为塔身洁白而得名,这就是著名的曼飞龙佛塔,是傣族悠久文化和历史的象征。

  从曼飞龙寨边跨过一条小河,沿着两百多级石阶往山上走,左边是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右边是郁郁葱葱的橡胶林。登上山巅,刚劲挺拔雄伟壮观的佛塔群就呈现在眼前。塔共有9座,塔基像多瓣形的梅花,主塔四周环抱着8个小塔。主塔高16.29米,每座小塔高9.1米,培周长为42.6米。塔身为多层葫芦形。每座小培塔座里都有一个佛龛,佛龛里各有一尊佛像,佛龛上还有神态逼真的泥塑凤凰凌空飞翔,每个小培顶上都有一个铜佛标。主塔尖上有个铜质的“天笛”,山风吹过,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非常悦耳动听,培上有各种各样的彩色绘图。

  佛塔正南面的岩石上,有只大脚,传说是释迦牟尼的足印,在足印两边塑两具全身佛像来看守足印。有一些佛教信徒来拜佛塔时,总向那脚印投钱币,以表示对佛祖的虔诚。

  据傣文史籍记载,这组佛塔最初建于公元1204年,距今已有790多年。相传,这座佛塔群是由3个印度佛教徒设计的,大勐龙头领和高僧古巴南比主持建造的。

  离开漫飞龙佛塔,到半山腰的森林里寻找犀鸟。一棵高大的乔木树洞里,犀鸟用稀泥和果壳垒起一个安乐窝,犀鸟象牙色的嘴壳又长又大,差不多和它的身体一样长,我担心它的脖颈能不能承受住。犀鸟是稀有鸟类,在中国数量种类也较少,到目前才发现4种,西双版纳森林里有白喉犀鸟,棕颈犀鸟和双角犀鸟3种。在版纳地区有个家喻户晓关于犀鸟的美丽动人的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西双版纳一个傣族村寨,有一对恩爱的夫妻,俩人感情如胶似漆。妻子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寨中贵族土司老爷经常来骚扰她,丈夫很害怕老爷趁他外出狩猎把妻子抢走,他日夜守护着她。

  日子长久了,家中能吃的都吃光了,眼看着生活维持不下去,他里三层夕F层严严密密把妻子锁在竹楼里,才放心地背上弓弯进了密林寻找猎物。他运气很好,在原始森林里发现了一头野牛,他跟踪追捕,整整追杀搏斗了7天7夜,才把野牛捕获。他满载而归,准备给妻子做顿丰盛的野牛肉晚餐。他一道门一道门打开锁走进竹楼想给她一个意外惊喜,不料,他心爱的妻子已经饿死了。他抱着死去的妻子嚎陶大哭,他过分悲伤,终于死在亡妻的身边。

  这对恩爱的夫妻变成了一对犀鸟,比翼双飞。

  西双版纳的人们从来不肯射杀犀乌,这种鸟只要死去一只,不论雄鸟或雌鸟,另一只就会自己绝食死去。人们把犀鸟看作是一种对爱情坚贞不渝的象征,因为它是钟情鸟!

  十六

  打洛镇是西双版纳南部边界紧临打洛江的一座小镇。江岸边有5个傣族村寨,寨子边古树菊郁,芒果飘香,田畦成片,芭蕉成林。打洛江中浅水处露出大块大块的沙滩,上面斜斜地插着高高的竹竿,一根接一根整齐排列,每根竹竿上都有一根长长的绳子,拴着耕牛和骡子,牲畜饮水吃草悠然自得,颇富有南国情调。

  谚语日: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这种奇怪的事在西双版纳就有。打洛镇西南,中缅边境线1公里处,有棵巨大的榕树,除了主干以外,又生出了30多根支干,难分清哪是主干,哪是支往根,远远看去这棵古榕树连同它的支柱根像一片树林一样,给西双版纳美丽的画卷里又增添了奇妙的佳景。

  打洛镇距缅甸的勐拉只有5公里,在打洛可办理旅游通行证去缅甸的动拉,两国的公共汽车10分钟一趟相对开出,边界观光游客和商人络绎不绝,一片和平、友好。繁荣的景象。

  缅甸是信奉佛教的国家,修建了许多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佛塔和造型别致的佛寺,寺内墙壁上画满色彩鲜明的壁画,每幅画里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缅甸是以玉器宝石著称的“翡翠国”,励拉街头巷尾摆满宝石玉器之类,琳琅满目品种繁多,游客,商人纷纷购买。

  夕阳西下时,街上行人渐少,穿裙子的缅甸巡逻兵有貌地和我打招呼。我不想夜宿勐拉,我沿着一条小路步行回中国境内。

  铁丝网拉起的一道墙横挡在国界上,有一扇小铁门可供两国居民自由来往,晚上,锁门禁止通行:

  离铁丝网10几米远的地方,一个缅甸中年妇女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儿还在卖玉器,小女孩儿的柜台上一对淡绿色的手镯吸引了我,晶莹透明,直觉告诉我那是上等的美玉。我指着手锡问她:Howmuchis,it?

  “对不起,这对手锡不卖,是样品,也是我的嫁妆。”小女孩儿用很标准的国语回答我。我一愣,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儿,鸭蛋型的脸庞泛着红晕,眼睛黑亮黑亮的,头顶系一个蝴蝶结,乌黑的头发蓬松地披散在背后。她长得很像中国人。我含蓄地问她:“原来你和我是一家人?!”女孩儿笑而不答。

  中国的边防战士提醒我快到锁门的时间了。我挥挥手和女孩儿告风回到中国境内,两国之间的通道门锁上了。“请……您……等一等!”女孩,儿急急地呼叫,她从柜台后跑过来,匆忙中将柜台撞翻,玉器发出叮叮当当碰击声,撒得满地都是,她顾不上看一眼,直向铁丝网墙奔了过来。她的小手穿过铁丝网眼紧握着我的手。

  “姐姐,我们是一家人,是一家人啊!我父母是缅甸籍华人,少小离家不能回呀!我姓罗,排行老五,中国名字叫‘罗老五’。我很想家,报刊杂志上有关家的故事和图片我都精心收藏。姐姐,我想回家。你说,行吗?”

  我用手指擦去她紧贴在铁丝网墙的脸颊上的泪水,安慰她:“你会回家的,你的愿望会实现的,到时候我一定接你,做你的向导,领你去看黄山的奇峰异境;连绵起伏的万里长城;还带你去听一听黄河。长江的波涛声。”

  罗老五歪着头认真地听我说。她好像身临其境一般。她露出笑容,泪痕犹新。

  罗老五使劲用手扳铁丝网眼,给你,玉镯!她将那对美玉手镯戴在我的手腕上。我挣脱手镯,那可是她的心爱之物啊。“姐姐,请你一定一定戴着这手镯回家,一只是你,一只是我,你可以带我去看中国的山川河流,我终于回家了……”

  泪水顺着我的脸颊元声地滑落,我没有用手去擦,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咬我的心,我长久地凝视着罗老五,凝视着她那被风吹起的黑头发……

  想家的女孩儿——罗老五,深深烙印在我心头。

  十七

  从西双版纳州的勐海县到景真八角亭有10公里。到达八角亭时,司机叮嘱我不能逗留时间太久,下午两点以后就没有汽车回勐海县城,因为这一带经常有野兽与人发生冲突。亭子坐落在一个山包上。亭于是砖木结构,呈八角形,亭高22米,宽8.25米,亭身有31面,32个角。每个角盖着板瓦,每层屋脊上都有形状。大小不一的陶制品,墙壁刷着金粉,印有种种精美的图案。亭身还镶嵌着各种形状的玻璃镜,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八角亭自下而上层层收缩,重叠美观,错落有致,结构精密,亭顶边沿挂着许多铜铃,随风摇动。八角亭修建在景真区域,故名:景真八角亭。

  傣文景真史《博岗》记载,八角亭建于公元1701年,是依照释迦牟尼戴的金丝帽台“卡钟罩建筑”的。在古代它是议事亭,在傣历每月十五和三十两天,景真区的佛爷们集中亭内,听高僧授经和商定重大宗教活动,也是处理重大事务和晋升和尚为佛爷的场所。景真八角亭以雄伟的姿态屹立于流沙河之畔。紧靠母乌龟山,四面八方点缀着一座座干栏式竹楼,亭子边有棵古老的菩提树,挺拔粗壮的树干几个大人才能合抱过来。亭子四周一丛丛凤尾竹,衬托着八角亭周围的绔丽风光。

  景真八角亭西南是碧波潋滟的景真湖。小时候,我读过一本叙事诗,诗中的故事就发生在景真湖。西双版纳地区有个孔雀公主,她非常喜欢景真湖的景色,她天天在湖中洗澡玩耍。有一天,她遇到邻国的王于途经景真湖,俩人一见钟情,互相产生爱慕之心,却遭受种种磨难,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这部长诗充满浪漫主义色彩,表现了一对真挚相爱的傣族青年坚贞不渝的爱情。

  景真湖水凝然不动如同一缸浓浓的绿酒,蔚蓝的天空中朵朵白云投景在湖中,欣赏着自己高远飘渺的身姿。太阳的炽热隐藏在繁密的绿树从中。自从看了那部浪漫的叙事诗,我一直想着要在景真湖里畅游,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我跳进了沉睡的湖水,肆意挥动手臂,宛若揉皱了一块绿色的绸缎……

  十八

  在景真猢清澈凉爽的水里游泳,仿佛自己变成了孔雀公主。上午司机师傅的忠告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当我从湖中爬上岸看了手表之后,方知误了大事:回县城的汽车在半小时前开走了!我慌慌张张穿好衣服,一溜小跑到公路上寻找最后的希望。

  下午泼辣的阳光给田野增添了生气,却折磨了柏油公路,一阵阵炙人的热气向我喷涌而来,隔着厚厚的鞋底也觉得脚底板烫乎乎的,看看路标,已经行走了6公里,我跌坐在路边的柞树下喘着粗气,再也走不动了。

  公路对面有个临时搭起的竹棚,竹棚的主人盯我好一会儿了。他深沉。冷漠,像尊石雕。他凹陷的眼睛,像猫在窥视猎物,我赶紧避开他的目光,佯装认真读书,不时偷偷观察他,当我又一次从书后移开目光朝他望去时,他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我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孤零零一个人在荒郊野岭,总希望能遇见一个人,哪怕是坏人。因为除了自己还有别人的存在,不会感到孤独和恐惧。

  喂!声音低而威严,把我从沉思中惊醒。他站在我面前:“你坐车!”他身后有辆人力车,两个轮子绑着几块木块,形似古时候的战车,车上放块竹席。我不知所措。“喂!我进城拉货,你坐上吧!”我心但然了,原来是进城拉货顺便捎带着我。我坐上车,他将车把上的绳索往肩膀一套,拉着车飞快地往县城方向奔去。他光着的脚踝在滚烫的柏油路面上,发出啪喀嗒的响声。

  “你会写汉字吗?”我问他。

  “不会,但是会写傣文,还会念经文。”他越走越快,头都不回。他棕黑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亮光,粗壮的胳膊,宽阔的肩膀,像雕琢成的一般,他朴实的背影,给我一种亲切感和安全感。

  “我……我可以和你一起到你家去吗?”我愣了,不知如何回答,他又追问一遍。

  “你可以去我家。不过,你除了写傣族文字和念经书之外还会于什么呢?”我说。

  “我力气大,可帮你家挑水。春米。”他停下车来,举起一只健壮的手臂,向我显示他力大无比。

  “城里有自来水,也不用春米。”我对他说。他奕奕有神的眼睛渐渐黯淡,他缓缓地转过身,弯腰拉起车。

  车又飞速往前奔,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伤害了他的自尊心,彼此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他只给我一个沉默的背影。

  疲乏的太阳燃烧了一天之后,正慢慢地落向山后面。夕阳的余辉染红了天的一角,离太阳不远的几片云被日光烘托起,变成了特别的颜色,还镶上一道金边。太阳落山只一会儿,月亮便从黑黝黝的东山露出她圆圆的脸,露水滋润着萎靡蝗花草,空气变得凉爽宜人,四周笼罩着深沉和神圣的宁静,树上的鸟儿此刻也沉默了,树枝渐渐淹没在阴暗里。

  天黑时,他拉着车,将我送到我住的旅馆大门边。

  “你明天口去吧,我开个房间让你歇歇。”我看着满头大汗劳累的他,感激他说。

  “不!那……那房间很贵的。”他坐在地上,眼睛盯着脚,脚尖不停地搓动着。

  “这样吧,我请你吃顿饭,好吗?”我说。

  “不吃,我有‘毫崩’。你省点钱,好路上花。”他从坎肩口袋里掏出芭蕉叶包的糯米耙耙,递一块给我,他狼吞虎咽连吃几块,吃完后用手背抹抹嘴角。

  “那……那……我口家了。”他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拉车欲走。你货还没有拉呢。我提醒他。

  “货昨天就拉口家了。你一个小姑娘,我怕你遇到危险。我不说拉货,你不会坐我的车,还以为我是个坏人。我没文化又说不好话,我,我回家了,下次你一定再来啊!我很喜欢你这样的衣着……”他拉起车害羞地低着头走了,他魁梧的背影渐渐模糊,最后消失在路的尽头。

  我挥动的手臂摹然凝固了,泪水一下子冲出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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