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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木把他过去画的风景画拿到小佬倌的波波画廊去，一看他陈列的那些画就觉得简直可以说是不堪入目。可是小佬倌若无其事地说：“要不为什么叫‘波波’画廊呢？波波，即波普的另一种发音，pouiar，英文便是大众、通俗的意思。”辛木连连在心里喊着“堕落”，跟着小佬倌进了他的经理室里。 小佬倌展开辛木的画，一幅幅看了，叹息了一番，说，先放在这里，我会设法给你卖个好价的。辛木看定他，“我还是直说吧小佬倌，”他小心地说：“既然你卖的都是这种档次的画，就有比较固定的买主，我的画……我担心……”小佬倌脸红了一下，象受到侮辱一般。他打断他，却敷衍着说，“高品位的画是不挂出来的，都卖给外商了。这些画是卖给国内那些想附庸风雅的暴发户的。目前我的买主还比较……呃，比较杂。但我正在向高层次发展，所以我指望你以后来这里帮我一把。” 辛木不再说什么。喝了两开茶，他说他要去看一处房子。那天回家，母亲欢欣鼓舞地告诉他，他们住的这一带马上就要拆掉修魁星楼，两年后就可以搬回来住新房子。母亲在说到以后的新房子自带厕所，不用再象现在这样，每天端着个痰孟泼汤撒水地到坡上的公厕去清除秽物时，简直是一脸神住。厕所！母亲一直想在自己的家里弄一个厕所却无法解决排污问题而遗憾万分，现在，她活到了七十三岁，有新房子住的可能了，竟然也觉得活出了一点盼头。当然，如果不想搬回城里，现在就可以在远郊要一套自带厕所的房子。可母亲说，她要回来住，她从嫁给他父亲起到现在，在城已经住了四十年了，搬到仍何一个地方她都不习惯。可她立即又忧心忡忡地说，现在房租价那么高，除非搬到乡下去租农民的房子，拆迁办公室给的每月50元房租补贴根本就不可能在哪怕是近郊租一间房子。而拆迁办公室通知，必须在两个月内搬迁。而眼下本市的房租已被大量的拆迁户弄得高得吓人不说，还得先付半年租金。现在，他的当务之急是赶快给离家出走的自己和他那年过七十的老母租一套有厨房厕所的屋子。老实说，他不知他那年迈体衰，吃了一辈子苦的老母亲是否还能活到搬回城里新房子的那一天。 他很想叫小佬倌预支一部份酬金，可他试了几次始终说不出口。 辛木走后，小佬倌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拨电话。他决心弄到那笔贷款去北海做房地产生意。他愿意拿他的画廊做抵押，加上他那花了五万元装修过的三室两厅的住房。如果可能的话，就是把老婆押上去他也愿意。他要把生意做大，辛木说得对，生财之道的魔力确实使人灵魂出窍。他得抓住这第二轮发财机会，一劳永逸地解决物质问题，之后再去解决精神问题。辛木是个有才气的艺术家，从大学起他就把他引为知已，就因为没有解决物质问题而成天心浮气躁。他愿意帮辛木一把，他一直崇拜他，学生时代他给他的滴水之恩也使他想要涌泉相报。他希望他在绘画上有所成就，他想要是他自己万一退不出生意场，就成全辛木吧。如果梵高有个伟大的弟弟提奥，那他又为什么不可以做辛木的提奥？ 最后，他接到胡莱的电话，说海狸鼠的广告策划就交给他办。他愿意花六万元做宣传。小佬倌自己已经投资了二十万在胡莱的海顿公司，现在，胡莱要出这么大笔钱做宣传，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他冲着电话喊道：“把钱划过来，我立即着手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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