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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乡里开会,讨论乡长出事以后乡机关怎么运转的事。杜灯难得这样积极,楼上楼下叫人,冲水泡茶,还掏出烟来请人抽。我一看那烟,早已不是大前门,而是云烟了。
  可这会还不好开场。苗志高是书记兼乡长,副书记者孙长期在家病休,等于虚设。谁主持这个会,是个问题。
  杜灯说,唐乡长你主持。
  我随口说,还是你来主持。
  他竟不客气,说,好,那就我来主持。又咳一声,说,大家知道,乡主要负责人苗志高,最近出了问题。上午县公安局来人,把他家和办公室都抄了……
  说到这里,小会议室点了火一样轰起来。有人对纪委老关说,公安局抄乡长家是你领路去的,你说说情况。
  老关说,那些警察,都是洞庭湖上的老鸟,风浪经多了,抄起来熟手熟脚的。不管刘品芳怎么哭闹,他们只是埋头搜,看来苗志高家伙,问题不小啊。
  我说,怎么个问题不小?
  老关说,抄出来的现金,都是成捆成捆的,米缸里一捆,橱顶上一捆,床底下一捆……
  我问,抄出现金总数有多少?
  老关说,抄完后,警察叫刘品芳签名。我一看清单,现金总数是七万多,存折有二十二万!
  众人哇地叫起来。
  老关继续说,还有只小摄像机也抄走了,还有好几件金首饰。刘品芳哭叫,说存折和首饰都是她名下的。警察吼一声,说,叫什么,这账有得算哩!
  又有人说,杜乡长,抄苗志高办公室时你代表乡里在,怎么个情况?
  杜灯呷一口茶,说,看来苗志高背着我们做了不少手脚。在他办公室现金倒是一分钱也没有,但抄得两张支票,都是香港银行的,有四十万元哩。
  众人又哇地叫了声,面面相觑。
  我立即问,香港支票,会不会是杨吉昌这贼开给他的?
  杜灯摇头,说不晓得。又说,在他抽屉里,还抄出两样东西。
  众人问,是什么?
  杜灯笑一笑,卖个关子:现在不好说。
  众人叱了一声,不屑地看他。他又接一支烟,很自得的样子。
  老关深思熟虑他说,乡长这事,性质上起了变化。本来嫖个女人,治安性质的,罚几百元,或关上几天,也就算了。可今天抄出那么多钱来,就变成刑案了。恐怕事情要复杂化。
  我说,复杂化不复杂化,等司法机关下结论。
  杜灯接着说,是这样。苗志高案件情况我们就谈到这里。下面研究一下,整个乡机关,今后怎么弄?
  我说,昨天县委组织部长老谈对我说,苗志高出了事,乡里不能群龙无首。集体负责当然还是集体负责,但总要有人牵个头……
  杜灯很吃惊地看我一眼,急着说,是这样,大家看看,谁牵头比较好一些?
  老关说,谁牵头还不是一样?我看唐政就可以,各项工作都拿得上手,群众关系也好。
  乡里开会一般都这样,只要有人起头说句话,后面就不大会有人唱反调。当下众人就七嘴八舌叫我牵头,说先向县里报了名单再说。我推托着偷眼看杜灯,只见他脸色铁青,拼命抽着烟,半边脸都歪了,开会前段那兴奋,早没了。
  其实我倒不在乎牵这个头。我知道自己能力没有苗志高强,抓全面工作没有经验,不过既然众人信任,我也就向组织部如实报了。往报告上盖章的时候,我还恶狠狠地想,不能让杜灯来牵这个头!他越是想坐这个位子,就越是不能让他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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