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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民党军队高炮旅的大炮终于没阻挡住日本飞机,日本飞机终于把省城炸成了一片废墟。接着,日本军队就浩浩荡荡地开进来了。省长跑到重庆去了,去找蒋委员长哭鼻子去了。日本人要在省城里搞中日亲善,主持维持会,有人就推荐了熊元庆。于是,日本人就派两个伪军头目,来乡下熊家大院请熊元庆。
  熊元庆知道维持会会长这顶帽子不好戴,这顶帽子戴上他今后就是汉奸了。但他也知道得罪日本人的后果,得罪了日本人,熊家大院也就保不住了。熊元庆想来想去,就想出了装病之个法子。当两个伪军头目来到熊家大院时,熊元庆就让木匠在他的院子里做棺材。伪军头问棺材是给谁做的,木匠们说是给老爷做的。当伪军头目来到熊元庆卧室时,见熊元庆躺在床上长一声短一声地呻吟,医生在傍边装模作样号脉。伪军头目问医生病情如何,医生说好能熬一两个月,不好则一周就可能一命呜乎。伪军头目看熊元庆那样子,就相信了他确实病人膏盲了。就叹气说,这老家伙命薄,要他当官的时候,他却不行了。他们叹息完就匆忙赶回省城给日本人报告去了。
  熊元庆躲过了当维持会长,却因装病真把病魔引来了。他一病不起,他在床上剧烈地咳嗽,他把几个姨太太招来到床前说,你们看见了吗?我可是因不愿当汉奸才病的,我他妈讲气节,不给小日本卖命,大少爷回来,如果我入土了,你们可得给他说,说老子没给他丢脸。
  望着老爷一天比一天身体差,病情一天比一天重,二姨太和三姨太都在考虑老爷死后自己的打算,都想乘火打劫捞一把。若菊没这心思,她只是觉得老爷的死亡气息正在熊家大院的上空弥漫开来,使这座大院更显阴冷和压抑。
  一个冬日的下午,熊家大院又响起一阵鞭炮声和锣鼓声。这次这鞭炮和锣鼓声比玉淑回来还要响亮。随着鞭炮声和锣鼓声,熊元庆被从屋里抬出来了,若菊起先以为熊元庆死了,这里的习惯总是在人死后要放一串鞭炮。但抬到屋外的熊元庆从担架上撑了起来。这时一个穿国民党军军服骑枣红大马的人牵着马走到院子里来,见了熊元庆就啪地立正敬礼,并送上一个大红贴于。熊元庆小心地打开贴子,就在担架上大笑起来。也不知他那久病的身子哪来的精神,他大声地向大家宣布道——
  大少爷在前方又立功了,升成上校了!
  若菊百思不得其解,这大少爷每立一次功,日军就离熊家大院越近。他官每升一级,国民党军就退后一截。
  这大少爷究竟是个怎么样了不起的人物。就在那天晚上,若菊这样问小红桃。
  大少爷可真够英雄的,高挑的身材,国字脸,风度翩翩,还上过军校,能文能武。小红桃说。
  我不信,这熊家大院会出你说的这种好汉。若菊有些怀疑道。
  你不信,你明天去东边厢房去看看,那里有大少爷的照片,放了好大哩。小红桃说。
  我才不去哩,东厢房那个少奶奶,我一看见她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就犯恶心。若菊说。
  不去算了,但我说的是事实,他确实是个美男子。小红桃认真地说。
  管他是不是美男子,我现在一门心思想睡觉。若菊边打呵欠边脱了鞋子上床了……
  第二天一早,小红桃给若菊送洗脸水来,她又提起了关于大少爷的话题。
  姐,昨晚上我回我房间去时,就想起你送给我让我当了换钱给我妈医病的镯子。小红桃说。
  你别老想着那只镯子,倒是你妈的病好了没有。若菊对小红桃说。
  家里带信来说,妈吃了带回去的中药,病情好多了。小红桃说,家里要我谢谢你哩!
  谢什么谢?小红桃,我在这个大院子里,就你那么一个知心的妹妹。若菊说。
  姐,那只镯子……
  我说过不准你再提那只镯子!若菊打断小红桃的话说。
  但它确实像大太太当年送给大少爷的那一只哩。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年大少爷军校毕来,回家休息了一个月,后接到通知去军队里做见习军官,临走的时候,大太太送了他一只镯子。让他装在身上避邪。真的,姐,我越想越像,真的像你送我那只哩。你不是说你那只也是一个军人送的吗?说不定是大少爷送的哩。
  小红桃若有所思地说。
  你别胡扯,我给你说过,送镯子给我的那个我的男朋友早被日本人打死了,他怎么可能是什么当了上校的大少爷呢?再说,我男朋友姓马,而这个所谓的上校大少爷姓熊,怎么能说镯子是他送的呢?若菊很不高兴地冲小红桃说。
  姐,大少爷就姓马哩。小红桃说。
  小红桃,你成心惹我生气是不是,熊元庆的儿子姓马?你开什么玩笑!若菊简直就是有些愠怒了。
  大少爷真的姓马。小红桃严肃地说,姐,事情是这样的,老爷的爷爷当年倒插门到熊家,做了熊家的倒插门女婿。熊家没有儿子,按照我们这里的习惯,倒插门女婿要跟岳父家姓,于是,老爷的爷爷就改马姓为熊姓了。后来,老爷的爷爷有了老爷的爹,老爷的爹也跟着姓熊,再后来,老爷的爹有了老爷,也姓熊。但等老爷有了大少爷,按照风俗,要三代还宗,大少爷就恢复马姓了。你不信,你去问大管家好了。大少爷叫什么名字?若菊问。
  他叫马彪。小红桃说。
  马彪?若菊心里一阵颤抖,天呐,他真的叫马彪吗?
  姐,我小红桃什么时候骗过你,他真的就叫马彪。
  马彪,马彪,天呐!……
  若菊只觉得五雷轰顶,半天缓不过来。
  姐,姐,你怎么啦?小红桃惊问道。
  小红桃,你不是说东厢房有他的照片吗?若菊急切地问。
  是的,有。好大的一张,用木框装着的。小红桃说。
  快带我去。
  若菊拉着小红桃,飞也似地奔东厢房而去。
  东厢房里,大少爷身着戎装的黑白照片被精心装裱在一个做工精细的木框里,脸上凝固着一种少年得志的微笑。
  天呐!——
  若菊只瞥了一眼,就重重地摔地了地上。
  她人事不省了。
  姐,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呀?!小红桃惊恐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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