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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爽与亚宁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只要是亚宁想组织的活动，肖爽就竭力反对，而且还千方百计地阻挠我的支持，不要接受和采纳亚宁的意见。我问肖爽：“这是为什么？”肖爽用他很好听的声音说：“他尽出风头。” 我说：“怎么说是出风头呢，我们这一届学生会不搞出点名堂怎能让人信服呢？演讲的时候，我们一个比一个慷慨激昂，一个比一个诸葛亮，总不能光说不练吧。亚宁出主意还不好，再说你为什么总是和亚宁顶牛，总是横眉冷对，他和你不是一个班，不是一个年级，不存在什么利害关系。我真是读不懂，人家都说女孩子小心眼，爱斗气，你们男孩子为什么也这样呢？” 肖爽说：“你说了这么多，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 “和我有什么关系？除了正常的工作，我从不参与你们的事。况且，你说了亚宁那么多的坏话，我都没有对亚宁说，我才不是那种传闲话、唯恐天下不乱的女孩。真没劲！” 我扭头就走。我觉得肖爽一点都不爽快，远没有演讲时的那种帅气，也没有让我下学期把学生会主席让给他的那种坦率。他总是在我面前说亚宁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可亚宁在我面前就从来不说他的坏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真让人琢磨不透。 肖爽见我一走，忙跑上前来挡住我的去路。我把书抱在胸前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问心无愧。” 肖爽说：“我说了你别生气。” “别看我是女孩，但我宰相肚子能撑船。” 这话一点儿也不夸张，我当了这么多年的班干部，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呢，不管别人说什么，我才不计较呢。我认字以后，最先能念下来的句子就是妈妈镶在一个褐色玻璃框中的“含笑走自己的路”、“人的一生唯有奋斗”，那是妈妈的座右铭。相比之下，我更欣赏“含笑走自己的路”这句名言。想走自己的路就不要在乎别人说三道四，所以我也不在乎肖爽说什么。 肖爽看着我的眼睛说：“是因为你。” “怎么会是因为我，我在你们之间是什么不安定因素吗？” 肖爽不说话，仍是注视着我，我很坦荡地与他对视着，最后还是他把目光移向了操场上打排球的人们。 “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不是有意也不是无意。” “那是什么？我没时间跟你磨牙，我还要去请示政教处‘我眼中的老师、父母、同学、自己’的座谈会，定在周几开。” “那就不说了。” “那就烂在肚子里，反正我是心底无私天地宽。” 我往前走。 肖爽又跑到我的前面拦住了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烦不烦！” “我喜欢你。”肖爽说完就低下了头。 我一时不知怎样回答，但我什么都明白了：“你妒嫉亚宁。” “对，”肖爽抬起了头，眼睛平视着远方，用很忧伤的声音对我说：“十八年了，除了我的母亲，我没喜欢过任何一个女性，你听懂了吗？当然也包括女孩。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孩，你的气质，你的才华，你的聪慧，你的豁达，都让我好喜欢。真的，尤其是你答应把学生会主席让给我，使我更觉得你真是一个通情达理又善良的女孩，能看见你就是一种快乐，能和你说几句话就是一种力量。可是我发现，你和亚宁特别要好，你每天放学一同和他回家，一路车铃一路笑声，去爬山你让亚宁帮你拿东西，攀援时你把手伸给亚宁，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拍照的时候，你竟会不顾忌地和亚宁合了一张影又一张影，而且你的笑容一点都不做作，那一刻我就恨上了亚宁，我心里骂他是屎克螂。还有，亚宁的球踢得一点都不好，可你却抱着他的书包为他喝彩。” 肖爽说到这停住了，我又是感动又是不理解。我感动肖爽的坦诚，他敢于把自己的喜欢与怨恨和盘端出，我不理解肖爽怎么把这些小事看得这么重要，还要迁怒于亚宁，真是我万分没有想到的。 我说：“肖爽，这些也值得你生气？你想想，我和你不同班不同届，只不过是从竞争学生会主席之后才有了一次来往，你干嘛要想那么多和自己过意不去呢？如果仅仅凭这些，你就嫉恨亚宁，真是没意思。” 肖爽说：“我也觉得没意思，但又由不得自己。王霞，我是不是很自私很狭隘？”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你。你自己认识到更好。我和亚宁在一个班，我们共同的话题多一些，他也挺理解我的，我自然就和他接触多一些，这都是很正常的，本来很无所谓的事，你却生出这些气来，不是庸人自扰吗？好了，我该走了。” 我走了，把肖爽扔在了原地，走进教学楼，正碰上虹。虹说：“是不是肖爽和你摊牌了？” “你怎么知道的？” 虹说：“肖爽找过我的，他知道我和你是好朋友，他让我转告你说，你是他梦中一座孤独的小岛，你是他梦中一条温暖的小径，你是他手中永远的花手帕，你是他无法向任何人启齿的秘密。看，多么富有诗意，怪不得他学文科，文科班的男孩是很得宠的，真像众花捧树一般，像肖爽这样优秀的男孩，真是独树一帜。他干嘛还把眼光盯着你，他们班的好多女孩子都渴望是他这棵树上的花朵呢。” 我笑着捶了一下虹说：“你将来也学文科好了，看你说出话来也和肖爽一样充满着诗意。肖爽多会对你说过？” “前几天。” “那你怎么没告诉我？” “地理会考，多紧张的第一门会考，我哪有心思和时间传这样的情话。怎么样，肖爽够勇敢的了吧！” “别贫了，我没时间探讨这个问题。” “我知道你对亚宁好。” “算是吧，不过可不是别人想象的那种好，你应该理解，那是种很重很纯的友谊，对不对？” “肖爽不这样看，你等着吧，总有一出好戏。”虹很有意味地笑了笑，我正想问虹，上课的铃声响了。 果不出虹所料，事隔两天，晚自习后，虹拉着我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啥事？” 虹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被虹牵着来到了操场东面的小树林。这片林子一共有五行，树不高，叶子很茂密。下课的时候，大家都爱来这儿背书，一到放学就安静了。虹数着树说：“第十棵树下，悄悄地，别出声。” 我和虹悄悄地来到第十棵树下，不敢大出气，我听见了有人说话，又仔细一听是肖爽和亚宁的声音，拨开树叶一看，果真是他俩。他俩面对面地站着，脸上的表情都很激动，相比之下，肖爽更激动一些。只听肖爽说：“亚宁，我再告诉你一遍，我喜欢王霞。” 亚宁很平静地说：“你叫我来，就是让我亲耳听这句话？” 肖爽说：“我就是要亲口对你说。” “这很重要吗？王霞很讨人喜欢，你说哪个老师不喜欢她，许多同学也喜欢她，你也喜欢她，我也喜欢她，这不是都很正常吗？” 我真想为亚宁的话鼓掌。 肖爽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说：“我喜欢的概念是狭义的。” 亚宁一脸正色地说：“我懂你的狭义，但你不能以你的狭义来误解别人与王霞友好的广义，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我做对，原来是因为这。对不起，肖爽同学，恕我直言，你的‘狭义’应该改成‘狭隘’。我们都很钦佩你，觉得你在各方面都比我们优秀和成熟，没想到你竟会这么浅薄而没有理智。美国有个学者说过：‘胜利者不会耍出无助的把戏，也不会怪罪别人’。你在这个问题上怀着胜利者的渴望，而你却担心自己失败，因而怪罪别人，便摆出一副可怜相或者是一种决斗的姿态，真没劲！我不可能向你伸出援救之手，也不愿配合你决斗，因为我和王霞的确是好朋友，是广义上的好朋友，我不愿与你的狭义争高低，因为我不愿伤害王霞。假如我们打一架，弄得满校园都知道我们俩是为王霞决斗，我们会把本来就不是我们这场决斗的导火索的无辜的王霞推到什么地步？就算是你的狭义多么健康和纯洁，多么痴情和真诚，都变成了虚伪。即使是王霞不畏人言，含笑走自己的路，可你在她心目中就是一个让她流血的刽子手，那个时候你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躲在第十棵树下的我流泪了，我的手紧紧地捏着虹的手，我感动亚宁能够这样呵护着我，我感动自己认定亚宁是个不同凡响的男孩是很有眼光的。 肖爽扑上去搂住了亚宁，我吓了一跳，咋，亚宁这一番话还不足以让肖爽震撼，肖爽真是利令智昏地想打架吗？我想冲过去，虹紧紧拉住我说：“不会打起来的。”只见肖爽紧紧地拥着亚宁说：“哥们儿，你胜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 亚宁说：“你也是一个勇敢者，我可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我喜欢王霞。” “我该怎么办？” “啥事也没有，以前啥样今后还啥样。” “王霞不会和别人说吧？” “怎么会呢？被人喜欢是很正常的，她如果认识不到这一点，她就是一个浅薄的女孩了，我们都看错了眼。如果她真的以炫耀或不屑一顾的口气对别人说，我去和她理论然后反目为仇。不会的，王霞绝不会。你把这份喜欢珍藏在心中，作为一种动力，争取考上大学，到了该说的年龄再说。” “OK，走，我请你吃羊肉串。对了，我和虹还说过。” “虹也不会说的，我们还有‘中分’彼此能合得来就是档次在一个水准上。你还是应该比我们高一个档次才对。” 亚宁和肖爽像女孩那样相拥着走出了树林。 我和虹也走出了树林，我的心情仍不能平静。我问虹你怎么知道他俩要谈判，虹说肖爽约亚宁时，她无意间听到的。我对虹说：“这件事不可告诉任何人。” 虹说：“你还信不过我？” 我和虹一道走出了校园，看见了正在烤羊肉串摊前的大口嚼着的亚宁和肖爽，我对虹说：“年轻真好，单纯真好。” 虹说：“咱们妈妈上高中时有没有这样的故事？” “肯定有，但我敢肯定没这么有意思。” “这件事，你和你妈说不说？” “说！我妈正在构思写给咱们的书，她太想知道咱们的故事了，但我不能说是我，得安在别人身上，要不她又会神经兮兮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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