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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毒品、色情,谁离不开谁


  
  毒品贩子遭遇色情电话,缉毒案件有惊无险。

  围绕杨大伟提供的两条线索,新一轮的毒案追踪与缉察,在请示上级领导后秘密地展开了。同时,上级还指示,把缉毒和侦察色情电话联系起来。
  按照布置,杨大伟分别向任、蓝二人联系要“货”。
  洪水刚退,哈尔滨到处是一股水腥气,很多地方出现了一汪一汪的死水。水里一些被泡得发胀的死猪、死牛散发出熏人的臭气。
  不出警方所料,在松花江边的一个死水湾里,来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他一听是老主顾送来发财机会,满口答应。
  8月20日下午,这位叫蓝成江的男子就带了另一名大庆市毒贩刘俊兴冲冲地赶来杨家交易,当即撞入网中,所携带的海洛因100克被当场查获。
  这一仗结束得干净利落。
  抓捕任永刚却颇费周折——
  任永刚原是哈尔滨城郊的一个暴发户。前几年跑买卖,发了大财,开起了几家砖厂和石灰窑。洪水一来,他的这些家业全都被冲掉了。
  他当然就发财心切,但他不是蓝成江那种见利贸然就上的“毛子”之流。他在答应杨大伟的供货要求后,并不马上动作。
  8月19日,杨大伟再次来电话催货,他这才于当晚乘汽车赶到市里与杨见面。
  他见杨家并无异常状况,方才表示马上去云南“打货”。有可能去一趟泰国,保证可在一个月之内送到哈尔滨。
  要这名“毒道”老手在哈尔滨交货,正是警方为便于将其人赃俱获所精心设下的圈套。
  不用说,自杨大伟开始挣“立功”表现之时起,警方对杨居及其家中电话的监控就十分隐秘。杨的家人也被晓以利害,配合得唯恐不及。
  因而,行事谨慎的任永刚在与“自由人”状态下的杨大伟密谋时虽已如网中之鱼,他也未能有丝毫觉察。
  对任永刚,警方也不敢稍有懈怠。从1996年起,他基本每年要去一次云南、缅甸或者泰国,和那里的毒品贩子结成同盟,把毒品由西南运到东北,家业越滚越大。
  1997年公安部门就曾经对毒贩任永刚的行为产生过怀疑,但没有抓住具体证据。
  后来,1998年松花江发生百年不遇的大洪水,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防洪抢险战斗之中,任永刚也随之逍遥法外。
  洪水刚退,任永刚就迫不及待地重操就业,进行贩毒活动了。这对公安机关来说,正是对他下手的大好时机。
  任永刚去后,赵队长他们预料任永刚在返回前很可能会再来电话试探,并根据毒贩们“速战速决”的行为规律,推算出任返回哈尔滨交易的日子大约应在25日或26日两天。
  随之,一套周密的捕捉方案成熟了。
  8月24日上午,杨大伟家中的电话响了。
  这是一个奇怪的电话,公安局的小刘立即警觉起来。
  电话不是任永刚打来的,而是在发廊里做按摩的周小姐打来的。
  这个周小姐其实就是以发廊作为职业掩护的暗娼。杨大伟过去不认识她,只是从上个月起,杨大伟贩毒得了一笔大钱,他在给梁贵祥发货之后,梁贵祥请他去美发厅“玩玩”,他才知道姓梁的这些毒品基本上都是分成小包卖给这些妓女的。
  从美发厅回来之后,周小姐就立即给他打电话,说是只要他能给提供“货源”,周小姐愿意长期与他姘居。
  当时,他考虑到自己做毒品生意风险很大,如果底细被这个女人知道了,今后肯定有危险,就没有答应周小姐的要求,只是对周小姐说:“你想跟我,就好好跟我,我可以明媒正娶。”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心想一个妓女,无非是想图他的钱,根本就不可能跟他谈婚论嫁。
  没想到,当天晚上,他的电话在半夜12点急促地响起来。他接通电话后,电话里是一位声音非常优美甜润的少女。她对他说:
  “先生,您生活感到寂寞吗?你想找一个女伴吗?长期的也行,短期的也行,‘露水夫妻’也行,我可以为你提供全方位的服务。”
  他听了这话以后,身体松软,就问道:
  “小姐,你是哪儿?是干什么的?”
  电话里对方嘻嘻一笑,用更加甜美的口音说道:
  “我是您的朋友,是‘夜来香’热线电话主持人。我不仅可以给您提供女性方面的服务,如果您愿意还可以提供心理咨询。”
  他忙问道:“心理咨询是什么内容?”
  那位自称是“夜来香”节日主持人的女性对他说:
  “有心理咨询、性咨询等好多内容。先生,你想手淫吗?我可以帮你!但你先要交50元钱给我。”
  他问:“怎么交?”
  “夜来香”节目主持人答:“明天下午1时30分,把钱放在103线公滨路站台附近的一个垃圾箱底下就行了。”
  他问:“那我给你当面交钱吗?”
  “夜来香”节目主持人答:“不,你还是在103站台路边的一个药店的门口等我吧!”
  他问:“交了钱是什么内容?”
  “夜来香”节目主持人答:
  “就是加‘料’嘛!你先准备好……先亲亲我的……啊—啊—啊……”
  接着,他就听到“夜来香”的电话里好像是在放录音,同时夹杂着一些女性的淫荡的声音和呼吸。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电话,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置才好。头皮发麻的他,突然想到了美发厅里的周小姐,心想:“一定是周小姐把我的电话通报给了‘夜来香’,这样,‘夜来香’才会主动来进行‘服务’的。”
  当时,他最害怕的是自己是做毒品生意的,自己的电话、住址、一言一行都必须十分小心谨慎。一旦被警方发觉,就会倒大霉。但是自己的电话已经被“夜来香”知道了,怎么办呢?他不想和“夜来香”纠缠,于是在电话里说道:“小姐,我什么服务都不要,希望我们今后不要再联系了。”
  这时,对方马上回道:“先生,你究竟怎么了?是不是胆怯了。据我所知,有一位美貌的周小姐对你有意,希望和你生活在一起。你如果同意的话,请告诉我,由我为你们搭桥铺路。你如果有心里话不便给周小姐说的话,也可以先给我说,我给您转达,好吗?”
  听了这些话,他已经无话可说了,就说:
  “那好吧!请你转告周玉敏周小姐,我下个星期去她那儿见她,希望她等着我。”
  放下电话以后,他左思右想,第二个星期就去见了周小姐。从此他就和周小姐混在了一起。
  这位周小姐看上他的,既不是人才、长相,也不是社会地位,更不是钱财,而是海洛因。每回见面,都要向他要毒品,并把这些毒品分发给她的小姐妹。
  周小姐打电话约杨大伟去“玩”,意思很明确,就是想让他去供“货”,而他现在是在警方严格控制之下的。再说,他也不想让周小姐了解他太多,早就想要把这个妓女甩掉,就说:
  “我这两天身体有点儿不舒服,没精神过去陪你‘玩’了,以后身体好了再说吧。”
  谁知周小姐一时急了,在电话中嚷道:“怎么?你身体得病了?那么,你等着,我这就来着你。”杨大伟一听,忙说:“不,不,过两天我来看你。”他知道周小姐现在已经是毒瘾犯了,又说:“你再坚持两天,我后天一定去你那儿。”
  放下电话之后,他刚想喘口气,电话又响了。
  这次是任永刚的电话。
  电话里,任永刚非常小心谨慎地问:“为什么我给你打半天电话都打不进去,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杨大伟知道任永刚是一个非常机警的人,为了立大功,为了稳住任永刚,他忙说:“没什么,是这几天在家等着你闲得无聊,和美发厅的一个相好的在谈私房话。”
  任永刚仍有点儿不放心,问道:“最近哈尔滨情况如何?”
  杨大伟说:“很平静呀,没什么事。大人小孩都忙着重建家园,减少洪水的损失,各家都顾各家,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任永刚在电话中得知“无事”,即刻撂了电话。
  这边,哈尔滨的赵队长、小刘他们立即查出了任永刚的电话是从云南下关某家旅店打出来的,但当他们去电话查询时,任永刚已经退房走人,没了踪影,谁也不知道他到了哪里。
  8月25日傍晚,杨家电话再次响起。
  杨大伟以为是周小姐打的电话,不想接,但电话铃总在响个不停,只好拿起来。
  他一听,却是甜美温柔的声音:“我是‘夜来香’热线电话节目主持人夏雨,我这里有心理咨询、性咨询等好多内容。先生,你想手淫吗?我可以帮你!但你先要交50元钱给我。”
  他问:“怎么交?”
  “明天下午1时30分,把钱放在103线公滨路站台附近的一个垃圾箱底下就行了。
  ……”
  又是电话,又是“夜来香”。
  刚放下电话,他的电话铃又响起来了。
  这一回的电话是任永刚打来的。
  任永刚这次除了关心安全问题,还问备好现款没有。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告诉杨大伟三天内把货送到。
  经查,任这次电话是从昆明打出的。
  大鱼就要入网,连续数日不分昼夜监控杨居的赵队长和他的战友们霎时疲惫全无,精神振奋。
  实际上,狡猾的任永刚打了电话就登上了昆明至哈尔滨的火车,连夜赶来边城。他所以要说交货时间三天又如此迅速行动,目的是为了打一个“时间差”。这样杨大伟对他的突然光临都会措手不及,警方即使有所风闻,也只能对他望洋兴叹啦。
  在隆隆的夜行列车上,任永刚想着自己一路行踪飘忽,临行又出此高招,心中禁不住有些自鸣得意了。
  就在这时,一个离奇“花絮”的发生,的确险些使赵队长和他的战友们功败垂成。
  就在前两天,赵队长的战友、副队长吴戈,同样是为了缉毒案子到了昆明,这天他率部下密解一名毒贩返回哈尔滨。
  上了车后,安排就绪,吴戈便在车窗前的边凳上坐了下来。
  不经意间,侦察员的本能使他觉得对面中铺上的一位旅客有些“怪”,刚上车便躺在铺上一动不动。
  也只是一瞥,吴戈看清了那旅客手中在翻看一张《足球报》,也看清了那旅客的面貌体态:国字脸,毛栗头,身坯魁大。
  吴戈心中顿时一动:此人会不会是正在要抓捕的任永刚呢?吴戈连任的照片也还没有见过,但按杨大伟的描述,任的体貌特征正是“国字脸,毛栗头,身坯魁大”。
  一个猎手和他苦苦欲获的“狐狸”竟会不期而遇在同一车厢而且铺位相邻,这样的巧合实在令人难以意料。何况,“国字脸、毛栗头、身坯魁大”在这世上也非任永刚一人的专利。吴戈这么一想,心中又不禁哑然失笑。
  其实,吴戈感觉有些“怪”的那个旅客恰恰正是任永刚。就在吴戈不经意瞥他一眼的时候,佯装看报却留心动静的他也恰好瞟了一眼吴戈,四目瞬间的淡然相遇,他对吴戈留下了一个身穿花格西装的模糊印象。
  事后吴戈回忆说,当时他们的铺位与任永刚就一壁之隔,而密解的那名毒贩又恰是哈尔滨人,因同在一条黑道上走,与任永刚相互熟识。如果那天任永刚不是过于小心,上车就躺着不动,而是也在上面走走串串,或者密解的那名毒贩不是被防范得好,那么这两人在车上照面是很可能的。而倘照了面,任永刚肯定会察觉那毒贩情况不妙,就会开溜。那时即使我们断定他就是任永刚,依经验判断,一般他也不可能将毒品带在身上,也就不能贸然下手。那么,受了惊的任永刚还会不会继续咬钩就难说了。至少我们原来设定的捕捉方案实施起来会受到很大影响……
  正如吴戈所说,任永刚采用的是与毒品人货分离的那种毒贩惯用的伎俩。
  8月26日早上,他走出了哈尔滨火车站,随即招了一辆出租车。这时平地闪出两人,跟着他一齐钻进了车里。
  出租车须臾间到了松花江饭店,三人办了住宿手续进入房内后,那两个突然出现的男子便闪身进了卫生间。出来时,一人手拿一条密封成圆筒状的海洛因。
  原来,这两人使用的是“人体带毒”手段,将海洛因密封后塞入体腔,一路瞒天过海与任永刚同车到达哈尔滨。当然,他们与任永刚不在同一车厢,而且“互不相识”。
  这两个男子一叫金永建,一叫丁俊明,均是黑龙江人。从下关到哈尔滨,汽车、火车、行程几十个小时,藏于体腔内的毒品随时可能意外破裂导致携带者中毒死亡。
  这时,为暴利所使、不惜冒生命危险的金、丁二人卸出毒品后,都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他俩觉得大功已经告成,就等着一会儿让任老板给数钞票了。
  任永刚当即给杨大伟打去电话。他为防万一,使用的是大街上公用电话亭的电话。离成功只差一步了,他仍十分小心,不想暴露自己的落脚点。按他的计划,与杨大伟款货两清后,当天就离开哈尔滨,连已经开了的房间也不会住。
  “杨老板吗,你那里有‘事’没有?”
  “没‘事’没‘事’。喂,任老板,你昨晚还说三天时间交‘货’,想不到今早就来……”
  任永刚却不容杨大伟寒喧,单刀直入地说:
  “你把钱准备好,我马上就到。”
  打了“时间差”的任永刚当然想不到,他实际上仍是在按警察替他“掐算”好的日子到来的。
  任永刚留下金永建守房,自己带丁俊明直奔杨家。
  到了平安巷路口,杨家所居的那幢楼房已在眼前。任永刚又叫丁留在路口“望风”,这才一人登楼钻进了杨大伟家。
  进屋后,杨笑脸相迎,递烟上茶,任却自顾打量房内,连厨房、卫生间都仔细看了一番。又推开卧室门,只见杨妻躺在床上,说是身体不适,不能相陪,请多谅解。
  任见杨家确实再无外人,又返身轻开大门看看楼道,也是静悄悄的。这才放心落座,叫杨老板验货付钱。
  就在任永刚亮出毒品来时,杨妻卧室内砰然作响,大衣柜里蹦出两人,“刷”地开了卧室门直扑过来。大门同时被撞开,冲进了两条人影。
  任永刚刹那间脑子一片空白。恍惚中,只觉得有4只黑乎乎的东西指着自己,好像是枪……
  楼外,平安巷路口,丁俊明差不多同一时间被早已恭候在侧的警察们扑翻在地。
  松花江饭店,根据杨大伟按以往情况提供的任永刚到哈尔滨后的可能落脚处,已早被秘密监控起来。还在那里静候佳音的金永建已成瓮中之鳖。
  刑警队的副队长吴戈下了火车,即回到办公室与战友们会合。这时的任永刚已经“醒”过来了。他发现对面那个人有些眼熟。蓦地,火车上那件花格西装由模糊迅速变得十分清晰,“我已经够谨慎了,这回咋个还会遭抓,原来你们从昆明就‘跟’起的……”他想起了几个小时前才和这人同车坐到哈尔滨的,突然发出一声哀鸣。
  吴戈当然也认出了这个“国字脸,毛栗头,身坯魁大”的家伙。不过,吴戈并不想让他明白,当时在昆明上车其实不是为了“跟”他。
  吴戈微微一笑,对任永刚说:“你那张《足球报》内容好像很精彩嘛。”片刻,又对他正色道,“你明白你早就被我们掌握了就好,都干了些哪样事趁早实说!”
  任永刚与金、丁二人所带海洛因350克已被现场拿了个铁实。火车上巧中之巧的一幕给本案平添了传奇色彩,此时又歪打正着,任永刚防线顿时彻底地崩溃了。
  于是,本案在降下帷幕时居然又有新的收获:审讯中,任永刚自恐抵赖不过,又交代了另外藏在鞋跟里的海洛因40克。这是他给自己留来日后享用的一笔“独食”,连金、丁二人都不知道。
  一方面大玩人货分离的把戏,一方面又冒险自藏“私房”,如此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毒贩的狡猾与贪婪,也真可谓“不同凡响”了。
  至此,由一桩零包售毒案始,穷追不舍,着力经营,前后历时10天,积小胜为大胜,共抓获毒贩8人,缴获海洛因计625克,毒资12645元以及用于贩毒联络的手机一台。
  一股祸害边城的毒流,被拦腰斩断,化为乌有!而赵队长脑子里却始终响着一部电话——一个神秘的热线电话,一个叫“夜来香”的从事色情服务的电话……
  “电话……电话……”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吴戈推了他一下,问道:
  “喂!赵队长,你在说什么呢?咱们要审案了。”
  他急忙把神收回来,说道:
  “审案,现在开始审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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