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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石碑风波


  康宅。大门紧闭。百姓聚集在门前,群情激愤。
  “今年的漕粮银子我们不缴。”“这是乱摊派。”“这是他姓康的存心和咱老百姓过不去……”
  大门缓缓打开。
  康利贞从里面伸出脑袋:“谁在嚷嚷?谁再嚷嚷,抓他一个聚众闹事。”
  “康大人,以往的漕粮可不是这样缴的,根本就没有缴这么多。”
  康利贞:“以往怎么缴的?”
  “以往缴纳漕粮的办法都刻在一块石碑上。”
  康利贞:“石碑在哪里?说啊,石碑在哪里?”
  这一来,百姓怒气倒咽,说不出话来。康利贞于是一阵阴笑。
  这时县差奔来,说汪大人有急事召请。
  康利贞进入县衙花厅:“哟,蒲秀才。蒲秀才可是稀客。”
  蒲松龄没有答腔。他见气氛有些不对,小眼睛转转:“老爷,那刘大中诉称那两亩山地是他刘家的。其实我康利贞能在乎那两亩薄地?他家既然有坟在地里,康某就让他一步,将那两亩地施给他刘家做坟地算了。”
  蒲松龄:“康经承真是大方。”
  康利贞:“男不和女斗,官绅不欺小户。做人还是以大度一些为好。”
  “可惜康经承的大度,没有恩泽更多的平民百姓。”
  康利贞:“蒲秀才此话怎讲?”
  “康经承征收漕粮,每石要增加一两二钱的杂费,蒲某觉得过于苛刻。”
  康利贞瞟一眼县令:“蒲秀才,这我可是为了国家,大家都不缴粮,国库岂不空虚?那皇上、内宫、百官、边关将士以什么果腹?缴与不缴或缴多缴少,都是国之大计。康某即使存有菩萨一样的怜悯之心,也不敢免掉百姓漕粮,而废公存私。”
  “康经承巧舌如簧,蒲某佩服。缴纳漕粮是为了国家,这一点蒲某明白。蒲某所不明白的是以前漕粮折银,每石粮食一般只缴一两二钱银子,就算完了漕粮。现在粮食要缴,而且粮食之外还要附加每石一两二钱银子的杂费。那就是说在康经承的手里,百姓的漕粮负担是过去任何一任知县的两倍。难道过去在任何一任知县的手里咱淄川百姓都没完成国之漕粮?难道康经承附加在百姓身上的额外杂费就真的全用在运送漕粮上了?每石附加一两二钱,全县要缴纳多少漕粮?那附加的杂费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
  康利贞一声冷笑:“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不生孩子不知道什么地方疼。蒲秀才,这麻袋费、水脚费、装卸费、押船费、打包费、过磅费,能少得了吗?”
  汪知县:“百姓负担过重,这费那费就不能统统免掉?”
  康利贞:“大人,卑职也希望小民百姓附加的杂费一文不收,可是那些缴来的粮食腿上没有脚,不会自己爬到德州府官仓去,总得要装要运要卸吧?没有银子能行?”
  蒲松龄:“世上事就这样,有人喜欢脱裤放屁找麻烦,漕粮不附加高额杂费就真的进不了官仓?咱淄川的粮食自古就是有脚。”
  康利贞:“淄川的粮食自古长脚?蒲秀才莫不是笑话?在下知道蒲先生擅长谈狐说鬼,除非蒲先生发动狐鬼帮忙。”
  蒲松龄:“康经承,在下出生虽晚,来到人世也已是明朝崇祯十三年,明末清初,咱淄川流传一句话:‘漕粮一条鞭,运送不用背。’”
  汪知县:“好,漕粮一条鞭,运送不用背。”
  康利贞:“不用背也得扛啊,即使不扛也得挑,就算不挑也得用船运。”
  蒲松龄提高了声音:“不。不背,不扛,不挑,不用船运。有了一条鞭,粮食自会飞。”
  康利贞:“那是一条什么鞭?鞭又在何处。”
  “鞭在石碑上。”
  “石碑又在何处?”
  蒲松龄道:“石碑在人心里,祖上传下的成法,咱淄川百姓谁不知道。”
  “口说无凭,既然有祖宗的成法刻在石碑上,康某倒想见识一下。”
  “石碑不翼而飞了。”汪知县闭上眼睛。
  蒲松龄:“事情怪就怪在这里。本分的人需要法来保护自己,别有用心的人则视法为大敌。无法便是无序便是混乱,于是乎,有些人就可以自行其事为所欲为。”
  康利贞终于恼怒起来:“蒲松龄,你不要含沙射影,血口喷人。康某身为漕粮经承,负责为国家征粮,为边关筹饷。责任重大,事务繁忙,日日逼索催讨,焦头烂额……这、这还请汪大人明鉴。”
  汪大人:“如果那石碑仍竖在门口,百姓心里明白,你这漕粮经承或许会省却许多麻烦。”
  康利贞:“问题是没有什么一条鞭法的石碑嘛,难不成石碑让我吃了?”
  蒲松龄:“只要那石碑还在世上,蒲某会让你看到石碑。”
  康利贞:“什么时候?”
  蒲松龄:“三日之内。”
  “那就一言为定,康某听候佳音,想必蒲先生三日后不会令在下失望。告辞。”康利贞摔袖退出。
  汪知县悄问蒲松龄:“这三日内,先生可有把握?”
  蒲松龄摇头苦笑。
  当夜,蒲松龄在书房里绕室徘徊了一个通宵。
  第二天早晨,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磨墨挥毫,口中自言自语:“石碑的下落,明天或许就能有一点眉目。”
  孝妇河静静流淌。
  河的上游有一只红木匣缓缓地漂了下来。
  有人发现,惊叫起来。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
  红木匣子在河的拐弯处慢慢靠岸,岸上人争相观看。眼明手快的抢先捡了木匣,当众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纸头,便递给一个老先生。老先生朗声念道:
  石碑知何去?
  但问淄川桥。
  浪里一条鞭,
  桥下见分晓。

  不知谁喊了一声:“河神显灵了、河神显灵了。”
  老先生立即吐一口唾沫,将纸粘在一棵树上。众人齐唰唰跪下。
  远处有两个渔夫一样的人站在树下朝这里张望。
  “闪开、闪开。”康利贞突然跑来分开众人,一把扯掉树上的纸头,撕得粉碎:“什么河神显灵?显什么灵?都给我回去准备缴粮。”
  远处树下的两个渔人都向对方使了一个眼色。
  老先生捧着被撕了的碎纸伏地不起:“康经承可不能亵渎神灵。”
  “什么叫亵渎神灵?‘浪里一条鞭,桥下见分晓’什么意思?胡说八道,小孩子玩的把戏,你们倒当成了神灵了。”
  老先生:“经承大人此话差矣。你知道这孝妇河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乡亲们,咱这地方自古没有河。传说过去咱这地方有一个寡妇,姓颜,非常贤惠孝顺,偏是做婆婆的十分险恶,日日逼着媳妇用一副尖底桶到山脚下挑回泉水。尖底桶路上不能歇脚,颜姑娘被折磨得痛苦不堪也没有怨言。有一回她突然支撑不住昏倒在地上,梦见南海观音菩萨给她一根龙鞭。颜姑娘将龙鞭放在水缸里,就再不用挑水,水缸也总是满着。后来好心的颜姑娘见乡亲们总是受着旱灾,就将这根龙鞭拿出来丢在干旱的地方。于是龙鞭化成了一条大河,就是今天这孝妇河。孝妇河滋养两岸百姓,孝妇河就是一条鞭。这纸上的‘浪里一条鞭,桥下见分晓’,不是河神显灵又是什么?”
  “哦,原来是这意思。对,是河神显灵,你们拜吧,拜吧。”
  康利贞率领差役离去。蒲松龄和汪知县回到县衙,摘下渔夫的斗笠。
  “康利贞神色不对,心里果然有鬼。可是蒲先生你怎么知道那《一条鞭法》的石碑会在孝妇河里,而且又在桥下?”汪县令不解。
  蒲松龄:“大人想想。衙门口那么大一块石碑。想敲掉,显然不易。总有碎块吧,总有叮叮噹噹的声响吧?销掉的最好办法就是扔进河里。如果从岸上推到河里,石碑必在河边上,枯水季节就会暴露出来,显然不妥,而要将那么沉重的石碑扔进河心,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桥上放下,所以我说‘浪里一条鞭,桥下见分晓’。”
  汪知县大袖一拂:“蒲先生高明,请受汪某一拜。”
  蒲松龄:“官老爷拜秀才,蒲某受用不起。”
  汪知县:“那就择一个日子,着人去桥下打捞。”
  蒲松龄:“最好是大庭广众之下,让百姓有目共睹。漕粮大法不仅要竖在县衙门口,更重要的是要竖在百姓的心里。”
  汪知县:“我这里有的是鸣锣开道的铜锣。”
  蒲松龄:“不过今天夜里……”
  淄川桥下。波光粼粼,月影破碎。当天夜里,几条黑影蹑足而来,并随即悄悄下水。这时一支哨炮突然射上半空。淄川桥两侧也亮起许多火把,县衙巡捕早已埋伏在这里。
  巡捕班头:“统统给我拿下。”
  水中的黑影赶紧上岸。一阵打斗之后,巡捕拿住一人,余皆逃走。巡捕将捆绑着的蒙面人推入县衙花厅。
  汪知县揭掉他的面巾:“啊呀,本县衙役。”
  衙役:“大人饶命。”
  汪知县:“你受谁人指使?”
  “大人,这小的不敢禀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的们动手前是发过誓的。”
  蒲松龄:“你不说我们也明白。我只想问你深更半夜到水下干什么事情?”
  “小的们是去打捞石碑。”
  “捞着了吗?”
  “刚刚下水就被捕房班的弟兄发现了。”
  汪知县:“押下去,今后留作证人。”
  蒲松龄:“淄川桥下的水面还要继续监视,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涉足。”
  汪知县掣出一支签掷在地上:“传本县之命,明日上午辰时三刻邻近百姓,齐去淄川桥,本县有重要政令公布。”
  班头一声大诺,拱手退出。
  康宅。
  康利贞跌足失悔:“完了,完了,这一回可算完了。”
  康得言:“那蒲松龄老家伙果然棋高一着。人落在人家手里,可是一个把柄。”
  康利贞:“还有那碑还在水下,日后必会落在他们手里,那可是人赃俱在。”
  康得言:“孙树白大人或许还能够救爹。”
  “那可是远水难救近火。”
  康得言:“我看未必,孩儿有缩地之术。”
  “你有缩地之术?”康得言诡秘一笑。
  第二天清晨,驿道上一匹快马疾速奔驰。
  骑者突然勒马,从河里舀一桶水在马身上兜头浇下。马匹被惊得一声嘶鸣。骑者翻身上马,挥鞭直奔县衙。
  骑者鞭着“汗马”奔入县衙:“请问哪位是蒲松龄先生?”
  蒲松龄闻声出来:“在下正是蒲松龄。”
  骑者:“小的从京城八百里加急赶来,孙大人有急件要小的面呈蒲先生。”
  蒲松龄:“请上差入室用茶。”
  骑者取出信函:“卑职还要立即回去复命。”说着骑上汗马又疾驰而去。
  蒲松龄打开信函:
  蒲兄如晤:
  淄川康利贞乃树白之姻亲。树白远离故土,无法一一照应。蒲兄既为淄川巨子,一言九鼎,敝姻亲纵有不是之处,还望蒲兄在县尊大人处美言回旋。汪县令处不另。即请大安。孙树白敬启。

  蒲松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汪知县进来:“蒲先生似有难决之事。”
  蒲松龄将信函递给汪知县。
  汪知县也神色凝重起来:“孙大人对蒲先生有知遇之恩,有援手之义。欣悦酒店包房间让先生专心攻读,宝应县收留先生避难……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先生既为信义中人,这事还真让蒲先生为难了。”
  蒲松龄接过公函又看了一遍,慢慢将信函团进掌心:“自古忠孝尚不能两全,何况公道与私恩。其实急公就是好义,想必孙大人也能明白,孙大人纵有不悦,蒲某日后再登门谢罪……”
  汪知县:“好,我们这就上桥。”
  淄川桥头两岸黑压压一片,围观者甚众。八个精赤的大汉立在桥头待命。
  汪知县站在桥上:“父老乡亲们,今天本县将大伙请来,是为了在漕粮征收这件事情上屡次出现的不规范行为向乡亲们表示深深的歉意。”
  说罢,拱手罗揖四方。骚动喧嚷的人群立时安静下来。
  “国有国法,行有行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任何一件事,特别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事,都应该有法可依,有章可循。任何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随意性,都将是流弊万端,都会被私心所趁。我们不能今天伸手向乡亲们索要什么就索要什么,明天向乡亲们索要多少就索要多少,凡事都得有一定之规……”
  一阵欢呼。
  “据说国朝初年,本县征收漕粮有一个民众公议的《一条鞭法》,刻在石碑上让官民共遵。可是后来石碑不翼而飞,从此规矩松弛,漕法渐废,每年征收漕粮令随人出,乡亲们啧有烦言。今日,本县要在这里还法于民,让《一条鞭法》的石碑重见天日。”
  乡亲们又一齐欢呼。
  汪知县单掌一劈:“八大汉准备,下水捞碑。”
  八条精赤的汉子一齐入水。
  汪知县又一声喝:“绳索准备。”
  于是岸上有人准备了粗绳,随时准备甩入水中拴碑。
  蒲松龄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桥下水中。康利贞也在现场。他咬着牙慢慢闭上了眼睛,两腮微微颤抖。
  八大汉哗啦出水。蒲松龄的目光似乎震了一下。
  八大汉你望我,我望你,又一齐没入水底。一切均在不言之中:这第一次谁也没有碰到石碑。
  当八大汉第二次一齐出水的时候,再一次互望了一下,又没入水底。这一次,汪知县向蒲松龄投来略显不安的一瞥。
  岸上观众屏声敛息,静悄悄地注视着水面动静。
  当八大汉再一次无功而返,冒出水面的时候,连康利贞都不敢相信似地睁大了眼睛。
  岸上的百姓开始小声议论,叽叽喳喳声使得汪知县有一点失去了沉稳。蒲松龄的焦躁却没有形诸于色,但内心不能不对自己的推断产生怀疑。他扶着树的手将一截枯枝无意中折断。
  八大汉经过数度水下出没,终于向知县报告:“汪大人,桥下没有石碑。”
  康利贞趁机上前:“汪大人,这桥下之碑,依属下看来,纯属子虚乌有,河面上一只红木匣子,来历不明,本是无凭无证的荒诞之事。”
  百姓叫起来:“不,那是河神显灵,怎么能说是无凭无证的荒诞。”
  康利贞:“即使是河神显灵,依康某看来,那一条鞭是指一条龙鞭,与一条鞭法的什么石碑无关。龙鞭是传说,是神话,如果大人和乡亲们相信传说让一群大汉赤身露体地在水下捣摸,倒是对河神的不敬。大伙说是不是啊?”
  百姓素来鄙夷康利贞,不予理睬。
  康利贞又道:“乡亲们,这河神可是女的啊,她是孝妇,如果让这样的一群赤身露体的男人在桥下捣摸,就是对河神的亵渎,就是孝妇河神的奇耻大辱。乡亲们,得罪河神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不是涝灾就是大旱。来年的庄稼,大伙就真的愿意颗粒无收?”
  岸上的观众还果真骚动起来。
  康利贞又转对知县:“大人,叫这些汉子们上岸吧,桥下哪有什么石碑?大人可听信不得闲言。有些人就是整日妖妖怪怪,鬼鬼神神,满嘴胡话,那是当不得真的,大人一定是受了蛊惑。”
  观众议论纷纷,情势严峻起来。
  八大汉也在水下禀道:“大人,这桥下都摸遍了,真的没有石碑。我等是不是可以上岸?”
  汪知县瞥一眼蒲松龄,蒲松龄眉目紧拧。
  汪知县果断地手朝下一劈:“不,石碑沉入水下,天长日久,受流水冲刷,必被淤泥覆盖。来人,传铁钎刺探。”
  于是有人立即递下铁钎,八大汉在水下持钎一阵漫戳。康利贞的神色又凝重起来。岸上的观众又有了新的希望,目光中又燃起等待的激情。
  结果,探碑又一次失败。水下的八大汉脸上掩饰不住沮丧。
  蒲松龄瞥一眼康利贞。康利贞神色松弛下来,嘴角撇出微笑。
  八大汉:“大人,这桥下该戳的全戳遍了……”
  汪知县:“想这河水长流不息,石碑再重,也会随水移动,你等可往下游延伸寻找。”
  康利贞这一回暗暗笑了,充满得意与自信。他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
  蒲松龄微微一笑:“汪大人,依蒲某看来,这石碑不在桥的下游而是在桥的上游。”
  康利贞脸色骤变。
  汪知县:“蒲先生何以见得?难道石碑会逆流而上?”
  蒲松龄:“不错,轻巧之物会顺水而下,而越是沉重之物越会在水底逆流而行。”
  汪知县疑惑不决。
  蒲松龄:“请汪大人按蒲某之见,令人大汉从这里往上游刺探寻找,如果这一次再找不到,蒲某愿受惑众之罪。”
  汪知县沉吟有顷:“好,那就按蒲先生之意向上游刺探寻找。”
  八大汉再一次领命入水。百姓议论纷纷,人们的脸上流露出好奇的成色。康利贞这时悄悄退出人群。
  不一会,有一个汉子在上游突然蹿出水面:“大人,大人!找着了,这里有一块石碑!”
  汪知县:“抛绳。”几根粗绳扔入水中。
  八大汉将绳子在水下兜拴住石碑,岸上的百姓争相拽绳。
  岸上脚步慢走,水下石碑一寸一分地挪动。
  一阵大吼,石碑终被拽上岸来。观者如堵,一齐鼓噪起来。
  蒲松龄脱下长衫将被泥水浸掩的石碑拭净,《一条鞭法》几个大字赫然露出。
  刹那间,岸上出现奇特的寂静。忽然,百姓对着石碑一齐跪了下来。
  汪大人用肘子一触蒲松龄:“难道石碑真的会逆流而上?”
  蒲松龄拿起一块砖头:“大人你看,这石碑沉重地沉在河底,流水冲击石碑,并不能使石碑下移,相反倒将石碑边侧的泥沙冲刷开去,河床凹陷石碑移进陷坑,就是向上游移了一步。过一段时间,碑侧又有泥沙被冲刷开去,又有陷坑出现,石碑再移进陷坑,又是一步。天长日久,石碑便逆流而上了。”
  汪知县将蒲松龄仔细端详了一番。
  《一条鞭法》的石碑不久又在县衙门口竖起。鞭炮声中,蒲松龄悄悄离开县衙,一个人独自又回西铺。
  这时毕际有老太爷和高珩、唐梦赉联袂走进了县衙。
  汪知县一惊:“何事惊动诸位老大人?”
  毕际有:“老朽只想问你一件事?”
  “请老太爷明示。”
  毕际有:“老朽听说蒲松龄先生在贵县衙?”
  “是有这事?”
  毕际有:“你可知道他是我毕家的西席?”
  “老太爷息怒,我这就去请蒲先生。”汪知县急匆匆走到后院客房,可令他吃惊的是,客房的床上只有一个捆着的铺盖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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