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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机场。日。
  一架大型喷气机在机场徐徐降落。

  某饭店。夜。
  欢迎金先生的酒会在饭店举行。饭店小宴会厅各界人士云集,气氛热烈。
  李成亮手端酒杯,站在麦克风前。紧挨他站着的是颇有风度的金先生,田岭、孙南彝等市领导分立两侧,朱力民也站在旁边。每人手中都端着酒杯。
  李成亮:“尊敬的加拿大三和国际投资集团董事长金先生,尊敬的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
  热烈的掌声。
  李成亮:“今晚,我们在这里举行酒会,欢迎金先生一行抵达南洲,首先,请允许我代表市委市政府,代表南洲人民,对金先生一行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
  掌声再起,乐队奏起迎宾曲。
  李成亮、田岭等纷纷走到金先生面前碰杯。朱力民也端着酒杯走上前来。

  宾馆房间。夜。
  一盆形状别致的绿色盆景摆放在宽大的写字台案头。
  这是金先生下榻房间的起居室兼客厅。刚出席完酒会,朱力民陪金先生及其助手阿明回到房间,金先生情绪很好。
  金先生:“南洲人很好客啊,酒会安排的很好。”
  朱力民:“金先生这趟来南洲,市上领导非常重视,除了今晚的欢迎酒会,还安排有观光、市情介绍、与工商企业人士座谈联谊等活动。金先生还有些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
  金先生:“已经很周到了,看看,”金先生站在绿色盆景前,“连这儿摆的都是我最喜欢的。”
  朱力民:“他们态度很真诚,希望金先生这趟来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金先生:“看得出来,看得出来。还要感谢你做了很多工作啊。请坐,朱先生,我还要和你聊聊。”说罢吩咐助手阿明,“你去给瞳瞳挂个电话,告诉她我一切都很好。”回头向朱力民解释,“小女瞳瞳对我来南洲不放心啊!”

  夜总会。夜。
  夜总会的霓虹灯闪烁刺目。
  一辆小车在夜总会门前停住,胡龙泰的两名跟班陪一位客人从车上下来,这位客人便是深圳地皮炒家桂宏顺。
  夜总会门童将客人迎进大门。
  导引小姐迎上鞠躬:“先生晚上好。请问是楼上还是大厅?”
  跟班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胡老板要的包间。”
  导引小姐:“噢,在楼上,请随我来。”
  包间里,胡龙广微微闭眼坐在沙发上,两名小姐一边一个,替他捏拿按摩肩膀和脖颈。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几种酒和果盘。
  包间的门铃响了一声,接着门被推开,跟班将桂宏顺让了进来。
  胡龙广推开小姐起身热情迎接桂宏顺:“哈,贵人到!贵人到!”
  桂宏顺哈哈大笑:“我桂宏顺姓桂就是贵人,我要姓赖就是赖人?”
  胡龙广:“姓什么都是我的贵人。来得巧,来得巧,你这位贵人今个来得实在巧!”
  桂宏顺:“怎么个巧法?正好有两位可心如意的漂亮小姐?”说着伸手向身边两位小姐的脸颊上捏了捏。
  胡龙广:“漂亮小姐多的是,巧的是南洲有一台热闹戏,要登台唱戏的两个角儿一天里都赶到了南洲,那边欢迎酒会刚完,咱这儿的酒会又接上了。”
  桂宏顺:“我还不是听你老兄导演嘛!”

  报社社会新闻部办公室。晨。
  赵正夹着包,捏着大油饼,边走边嚼,来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林雪寒在电脑前写作,其他人各忙各的事情。赵正径直来到王强辉跟前,从包里掏出一篇稿件,得意洋洋往桌上一扔。
  赵正:“带响的。谈好了,要是能发大半版,给‘社会经纬·特约刊登’栏目赞助8000块。”
  王强辉:“又是企业报道?”
  赵正:“前天晚上到昨天夜里一屁股坐下来就没动窝,硬是赶出来的。”
  王强辉:“嗯嗯,看看再说。”
  赵正:“快点啊,人家可是想早点见报。”

  码头。日。
  货运码头,集装箱排列,吊车高耸。
  两辆小车在码头停下。
  朱力民、市经合局张局长等从第一辆车上下来,随后从第二辆车上走下金先生、阿明等。
  金先生兴致很好:“多蓝的天!噢,从城里到这走了多长时间?”
  阿明看看表:“二十二分。”
  金先生很满意:“去年要走四十分钟。”
  张局长:“道路拓宽工程是去年年底完工的,完成的只是第一期工程,第二期工程要把所有路口都修成立交桥,今年年底完工,那时通往码头的这条路就变成名副其实的快速路了。”
  众人陪着金先生兴致勃勃视察码头。
  朱力民:“集装箱码头建设是南洲市九五规划的一个重点项目……”

  报社社会新闻部办公室。日。
  一篇稿件打印稿,题目是:《“夕阳”随想曲——夕阳红工程筹备纪实》,署名是:本报记者赵正。
  王强辉看完稿件,眉头皱在一起,在稿签上签署了意见。
  王强辉将稿件退给赵正。
  赵正不解:“什么意思?”
  王强辉:“这么长的篇幅,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内容,太虚,不好用。”
  赵正急了:“虚?怎么虚啊?里边不都是实实在在的内容吗?”
  王强辉:“什么实实在在的内容?都是一些设想。报道一个工程,仅仅报道设想有什么用?”
  赵正:“人家可是有赞助的,8000块钱的赞助,马上就能打到帐号上!”
  王强辉:“那也得看文章质量,不是谁给钱就报道谁。”
  老黄蔫蔫地从旁边扔过来一句:“咱们赵正就有这本事,只要给钱,怎么都能给他鼓捣出一篇玩意来!”
  赵正:“哎,老黄,你这什么意思,怎么是鼓捣出来的玩意?钱,钱怎么啦?钱还不是让报社挣吗?”
  老黄:“那也未必,谁知道呢?”
  赵正:“嗨,真是奇了怪了,我给报社创收,倒落得不干不净了!有这种道理吗?”
  王强辉:“不说这个了,单纯就文章看,目前这个样子很难发。”
  陈小菱从旁边走上前:“我看看,谁这么想上咱们报纸?”
  她拿起赵正的稿件:“《“夕阳”随想曲——夕阳红工程筹备纪实》,夕阳红?怎么有点眼熟?”
  林雪寒一直坐在电脑前,没太理会这边的事情,但从陈小菱口中蹦出‘夕阳红’三个字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疑惑地离开电脑,走上前从陈小菱手中要过稿件看起来。
  林雪寒浏览了一遍稿件,把稿件还给赵正。
  林雪寒:“你去采访过他们?”
  赵正冷笑:“不可以吗?”
  林雪寒还以冷笑:“当然可以,但有一个基本事实你应该在呈送稿件时说明,我想你该懂得这个常识。”
  王强辉:“怎么回事?”
  林雪寒:“赵正报道的这个‘夕阳红’项目老板胡龙广,不是别人,是汪海婷案件主要罪犯胡龙泰的哥哥。”
  王强辉吃惊:“有这层关系?”
  林雪寒:“胡龙广,胡龙泰,亲哥俩,这个胡龙广还是胡满的父亲。”
  赵正作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是胡龙泰的哥哥、胡满的父亲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嗬,莫非如今还兴搞株连是不是?”
  王强辉严肃地:“不是这个问题。一张报纸,短短时间里用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集中报道一个家族的两件事情,势必会给读者传递一种混乱的信号,引起读者各种猜测,这你还不明白吗?”

  小树林。日。
  林雪寒和沈松林在小树林中漫步,两人都显出沉思的表情。
  林雪寒:“第一个解释是为了混淆视听,挽回舆论影响。报上揭露了他弟弟儿子的暴行,再来一篇文章宣传他为老年人谋福利的善举,是不是就觉得自己不那么被动了?”
  沈松林摇摇头:“不会有如此简单的想法。”
  林雪寒:“那么只有第二种解释了,胡龙广想在与华侨工业园的较量中保住鹦鹉湾的地皮,所以要炒‘夕阳红’,要大造舆论。”
  沈松林:“为什么‘夕阳红’项目批准两年多了一直没有动静?”
  林雪寒:“我也感到奇怪。还有,两年前‘夕阳红’是以万顺集团一家立项报批的,可是我看那篇报道里又冒出深圳一家公司,成了对外合作开发项目。”
  沈松林:“嗯,值得深思。”
  林雪寒突然眼睛一亮:“哎,我好象琢磨出一点门道了。”
  沈松林:“说说看。”
  林雪寒:“胡龙广又是请记者又要花钱炒他的社会公益项目,是不是担心人们不相信他的社会公益项目?如果是这样,他的担心自何而来?这里边是不是玩了些真真假假的猫腻?”
  沈松林:“有道理。”
  林雪寒:“胡满参与迫害汪海婷,答案会不会与此有关?”
  沈松林:“为什么会这样想?”
  林雪寒摇头:“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我想再去会会这位胡龙广。”
  沈松林:“要是直接针对‘夕阳红’,会不会引起他警觉?”
  林雪寒:“当然还是以采访案件为由。”
  沈松林:“我陪你一块去。”

  林雪寒家。夜。
  林雪寒面对电脑屏幕,一边凝神结想,一边信手绘图整理自己的思路。
  电脑屏幕上的图很随意,有胡龙广、胡龙泰、胡满、赵正等人的名字,有万顺、夕阳红、深圳公司、华侨工业园等字样,分别用框或圈标起来,之间还有箭头连接。在上边这些框或圈的下边,有个大圆圈圈着汪海婷的名字,连接大圈和其他框、圈之间是一串虚线。
  林雪寒对着屏幕思考了半天,移动鼠标从“夕阳红”三个字处引出一个箭头,一连打了三个问号,紧接着,又把问号的字号刷黑放大。
  门铃声把林雪寒从沉思冥想中惊醒过来。
  林雪寒打开门,吃了一惊。一个粗粗壮壮的黑脸汉子站在门口。
  黑脸汉子满脸堆笑:“朱先生家吗?啊,对了,你一定是朱先生的夫人林记者,没错,大名鼎鼎的林雪寒记者!”
  林雪寒:“你找谁?”
  黑脸汉子嘿嘿笑着:“找朱先生,朱力民先生。”
  林雪寒:“你是……”
  黑脸汉子没回答,猫下腰捣鼓地上什么东西。林雪寒这时才看见,黑脸汉子脚下还堆放着两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他拎起蛇皮袋就要进屋。
  林雪寒想拦挡:“朱力民不在,还没回家。”
  黑脸汉子:“不在?嘿嘿,你在也行,也行。”
  林雪寒无奈地看着黑脸汉子进了屋。
  黑脸汉子将蛇皮袋往客厅一放,林雪寒没有让座。
  林雪寒:“你是……”
  黑脸汉子点头哈腰:“我是临山县大望子乡建筑公司的,这是我的名片。”黑脸汉子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林雪寒。
  林雪寒草草瞥了一眼名片:“你有什么事?”
  黑脸汉子在沙发上坐下:“是这样,我们建筑公司虽是一家乡镇企业,可也承建过不少大型工程,市长途汽车站对面的平安商厦、建设路桂园小区的住宅楼都是我们承建的,对了,你肯定去光明电影院看过电影吧,光明电影院翻修工程也是我们干的,我们企业的宗旨就是诚信为本、质量第一、严守合同、敬业奉献……”
  林雪寒打断黑脸汉子的话:“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黑脸汉子:“我的事嘛,简单,很简单,只要朱先生一句话就解决了,就是华侨工业园的事。”
  林雪寒:“华侨工业园?”
  黑脸汉子:“华侨工业园工程呀!朱先生说句话可不就解决了。”
  林雪寒:“我怎么听不明白,华侨工业园工程和朱力民有什么关系?”
  黑脸汉子狡黠地笑起来:“你是在糊弄我吧,你怎么会不明白?我们虽是乡镇企业,可我们的信息很灵通,非常灵通!我们知道谁在这事上说话管用。”
  林雪寒:“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我真的不明白。”
  黑脸汉子审视了林雪寒半天,才相信了她的话:“你是真不明白?好,那我问你,加拿大人要投资建设华侨工业园,是谁牵线介绍到南洲来的?”
  林雪寒:“这个我知道。”
  黑脸汉子:“项目一上马,基建工程量有多大?”
  林雪寒没说话,打量着对方。
  黑脸汉子:“那可大得海了去了!给你这么说吧,这个蛋糕只要给谁切上一角,谁都会……”黑脸汉子嘿嘿笑着,好象蛋糕已经吃到了嘴。
  林雪寒:“我明白了,你是想分得一块蛋糕?”
  黑脸汉子:“对啦,华侨工业园的工程量只要能给我们十分之一……”
  林雪寒:“可是这块蛋糕并不由朱力民来分,再说,目前这块蛋糕还只是一张画饼,投资的事还没定下来呢。”
  黑脸汉子又现出狡黠的神情:“又糊弄我不是?朱先生是不管施工的事,可他说话管用啊,项目是他引进的,以他给南洲的贡献,他建议把工程给谁政府能不尊重他的意见?这种事,还敢等什么都定下来再找人,到那时只怕连蛋糕渣都吃不上了。”
  林雪寒苦笑:“你们把朱力民的作用夸大了,他起不了那么大的作用。”

  林雪寒家楼下马路边。夜。
  一辆轿车驶到马路边停下。车上坐着朱力民和孙南彝。
  朱力民没有急于下车:“我看最麻烦的问题还是华侨工业园的选址问题。明天我去找一趟胡龙广,看他能接受什么条件。”
  孙南彝:“你去谈?你考虑没考虑……你夫人的因素?”
  朱力民:“她是她,我是我,两个人面对的是两个问题,井水不犯河水。”
  孙南彝不置可否地笑笑。
  朱力民下车。轿车驶去,朱力民向家走来。

  林雪寒家,夜。
  黑脸汉子把系在两只蛇皮袋口上的绳子解开:“没什么东西送给朱先生和你,一点小意思,你找个地方倒出来,别让捂死了。”
  林雪寒:“你这是干什么?”说着走上前,刚要伸手抓袋子,却吓得叫了一声,赶忙缩回手又后退了几步。
  黑脸汉子:“小意思,小意思,知道别的东西你们肯定不稀罕。”
  林雪寒稳住神,口气变得相当严厉:“你拿走!拿走!这东西你一定拿走,工程的事我先生不会管,你找错门了,你走吧,走吧!”
  林雪寒把门打开。
  黑脸汉子有点尴尬:“你这是……你这是……”
  林雪寒:“你走吧,走吧!”
  黑脸汉子:“好,好,朱先生回来你就告诉他……”
  林雪寒见黑脸汉子没有拿走两只袋子,指着袋子:“这个请你拿走!”
  黑脸汉子压根儿没有拿走的意思,林雪寒想去拿,又感到害怕,鼓起勇气将两只袋子拎到门口,声调不高,也不严厉,但有一种威慑力量:“请你拿走!”
  黑脸汉子嘿嘿笑着:“小意思!小意思!……”
  林雪寒抻开袋子口,兜底一掀,一大群张牙舞爪的活物倾泄儿出——原来两只袋子里装的甲鱼和花蟹。
  甲鱼和花蟹满地乱爬,有的顺楼梯滚下。
  黑脸汉子急了:“别,别这样……别这样……”一边喊一边猫腰拣拾那些活物,不料手指却被甲鱼咬了一口,疼得他甩着手滋溜滋溜直吸气。
  正在此时,朱力民出现在他们面前。
  朱力民:“噢,这是干什么?”
  林雪寒冷冷地:“找你的。”
  黑脸汉子一愣,脸上马上绽开笑容:“朱先生!你就是朱先生!哈,朱先生,正等你啊!”
  朱力民:“怎么回事?”
  林雪寒:“找你要工程。”
  朱力民打量黑脸汉子。
  黑脸汉子讪笑:“仰慕朱先生大名,特意来府上仰仗朱先生关照。”
  朱力民:“建筑公司?”
  黑脸汉子:“对,对。”
  朱力民矜持地笑笑:“嗬,你们倒有超前意识!南洲的企业家也不简单啊,懂得未雨绸缪了!嗯,进来吧。”
  林雪寒想阻拦:“力民……”
  朱力民并不在意:“他们很精明,我想跟他谈谈。”

  林雪寒家。夜。
  卧室里,林雪寒在换枕巾,朱力民刚冲完澡,身着睡衣走进卧室。
  林雪寒:“工程的事与你毫无关系,你管那么多事干吗?“
  朱力民自负地:“想没关系就没关系,想有关系就有关系。”
  林雪寒:“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就介绍一个金先生,还能管将来把工程交给谁?”
  朱力民笑起来:“那看怎么运作啦。”
  林雪寒吃惊:“你真想帮人揽活?”
  朱力民:“还要看值得不值得。”
  林雪寒正要再说什么,电话响起来,她拿起电话:“喂……请稍等。”说着将电话递给朱力民,“找你的。”
  朱力民接过电话:“喂……噢,张老板啊!……忙,忙啊,陪加拿大客人,从早到晚都陪着,是个大项目啊……风光?哪里话哪里话,我哪有你张老板风光呀!说吧,有什么吩咐?”熟人的电话,朱力民显得很轻松,感觉也很好,仰身靠在椅子上,“金先生的日程?几天的日程都排得满满当当的。……咳,我就知道你想打金先生的主意!去你们公司看看还不是想插一杠子?但是我告诉你,除了华侨工业园,金先生的钱哪儿也没打算投。……我可没这么大能耐!……行啦,看在老兄的面上,我试试吧,尽量安排……谢我?拿什么谢我啊?好,就这样,再见!”
  林雪寒有点看不惯朱力民志得意满的样子,停下手中正在干的活儿,沉思地:“力民,我想提醒你,咱们能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就别应承。”
  朱力民奇怪地:“怎么啦?”
  林雪寒:“你真不明白我的意思?”
  朱力民:“不明白。”
  林雪寒:“你不过为南洲牵线介绍了一个项目,对个人能力不要太张扬好不好?”
  朱力民:“你认为我在夸大和炫耀自己的能耐?”
  林雪寒:“说真的,我不欣赏你把自己看得无所不能,也许你还有别的一些打算,你会运作,特别是在经济上很会运作,但要是那样我就更不欣赏了。”
  朱力民愣愣地看了林雪寒半天,冷冷地笑了:“我明白了,现在算是明白症结所在了。”
  林雪寒不解:“你明白什么症结所在?”
  朱力民:“你心里感到别扭、你看不惯的症结所在,不过是——嗯,不过是一种感觉的失落,一种能力和成就的平衡感的失落。”
  林雪寒:“在你我之间?”
  朱力民:“准确地说,是在一个事事要与丈夫争强的妻子的心里。”
  林雪寒震惊:“你是这样想?”
  朱力民:“也难怪,心理学家早论证过,在由同学变为同事或夫妻的人里,这种不平衡的失落感最容易出现。”
  林雪寒痛心地:“力民,我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朱力民:“好了好了,我们别争了,你干你的事情,我干我的事情,好不好?我还要给你讲清楚一点,我眼下给南洲办的这件事,还需要那个胡龙广的充分合作,我只求你一点,咱们别唱对台戏!”

  万顺集团公司。日。
  胡龙广在办公室接电话。
  胡龙广:“啊,是朱先生啊!”

  林雪寒家楼外马路边。日。
  一辆轿车停在马路边,朱力民用手机打电话。
  朱力民:“鹦鹉湾地皮的事,我想和你再作探讨,你看看什么时候合适?”

  万顺集团公司。日。
  胡龙广拿着电话在房间踱步:“探讨嘛,当然可以,至于时间,我只有今天上午有时间……当然是你来我们这喽。”
  胡龙广放下电话,脸上浮出一丝冷笑。
  站在旁边的随从提醒他:“老板,今天上午你答应了那个姓林的记者……”
  胡龙广得意地:“我就是要看看他们夫妻在我这唱一出《打鸾驾》!”

  乡间公路上。日。
  沈松林驾车,林雪寒坐在他身旁。汽车行驶在乡间公路上。

  柏油马路。日。
  朱力民坐在市政府司机驾驶的轿车上,轿车疾驶。

  万顺集团公司大门外。日。
  沈松林驾驶的车和朱力民乘坐的车不期而遇,两辆轿车头对头停在万顺集团门前路口。
  朱力民和林雪寒、沈松林同时分别从车上下来,彼此都有些吃惊。
  沈松林:“力民!”
  朱力民:“你好,松林,没想到在这能碰上!”
  两人握过手后,朱力民将目光转向妻子林雪寒,双方隔着一段距离默默对视。
  此时,胡龙广从小楼快步走出,热情迎接双方。
  胡龙广:“啊,欢迎欢迎!两路英豪,不期而至,荣幸,真是荣幸!”
  没人理会胡龙广。朱力民向前,林雪寒也向前,两人面对面站住,都面带微笑。
  朱力民:“真巧!”
  林雪寒:“真巧!”
  朱力民:“你们来是找胡老板调查案子的?”
  林雪寒:“你来是找胡老板谈合作的?”
  朱力民:“看来这胡老板和我们家有缘啊!”
  胡龙广走到跟前:“这还用说?不过这缘分嘛,让我胡某人……怎么说呢?我是接受调查呀,还是接受合作?我可没有分身法啊!”
  朱力民望着妻子:“你准备谈多久?”
  林雪寒望着丈夫:“你准备谈多久?”
  胡龙广大笑:“哈哈,没想到我胡某人在你夫妻二人这里成了香馍馍啦!我只有今天上午一点时间,你们俩看看我该接待谁?你们定,我接待谁都可以,对不起,只是不能分身,没有两个胡龙广啊!”
  朱力民和林雪寒都不再说话,沈松林也感到尴尬。
  胡龙广走到朱力民面前:“朱先生,依我看只能对不起你了,咱们是合作,好说,你夫人可就不一样了,我当然先得接受记者的调查,要不说我胡某人心虚,我得先配合她啊,你说是不是?”
  朱力民笑笑,走到沈松林跟前:“上次真对不起,饭都没陪你吃完,这次你看看……”他摊开手,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以后找个大家都从容的时间补上,还是我请客,地点你选!”
  沈松林心中另有牵挂:“力民,今天你来是……”
  朱力民把手一挥:“不说了。”然后又面向林雪寒,“好了,今天的舞台留给你吧!”
  说罢,朱力民上了汽车,吩咐司机:“回城!”
  轿车掉头扬尘而去。
  林雪寒和沈松林望着远去的轿车。
  胡龙广阴沉的笑容。

  报社大院。日。
  报社楼下院子里堆着钢丝床、毛毯等一大堆社会各界捐献给汪海婷的用品,林雪寒和陈小菱正给胖子管理员移交手续。
  林雪寒:“汪海婷住院暂时用不上这些东西,出院回家都能派上用场。”
  胖子:“好了,我一会就搬到库房去。”
  陈小菱“要经心保管,毛毯别让老鼠啃了!”
  胖子:“没问题!这是什么?是社会各界对汪海婷的心意,咱能不知道?放心吧!”
  楼上一扇窗户打开,老黄伸出头朝下喊:“雪寒,快点,有人找!”
  林雪寒:“好,就来!”

  报社社会新闻部办公室。日。
  林雪寒走进办公室,一位精干的男子在等她。
  老黄向男子介绍:“这就是林雪寒。”
  男子热情与林雪寒握手:“我叫段冰华,市检察院刑检二处处长,现在参加汪海婷联合专案组工作。”
  林雪寒眼睛一亮:“成立了联合专案组?”
  段冰华:“上次会议后就成立了,我今天特意来想和你谈谈。”
  林雪寒:“好,去我们接待室。”

  海滨。日。
  一块巨大高耸的礁石,几个年轻人从礁石上往海里跳水。
  身着泳装的江宁宁向礁石走来,沈松林穿戴整齐,跟随在她身后。
  江宁宁登上礁石,回头望着沈松林:“你真的不想游?”
  沈松林不好意思地推辞:“免了免了。”
  江宁宁上下打量着沈松林,“扑哧“一声笑了。
  沈松林:“笑什么?”
  江宁宁:“我笑总有人喜欢把自己弄得一本正经的,瞧瞧,这是什么地方,有几个像你这样的?”
  一个穿着大裤衩的小青年开心地大叫一声,以一种滑稽的姿势从礁石上跳入大海中。
  沈松林自我解嘲地:“能不能也算卓尔不群呢?”
  江宁宁:“这种卓尔不群真该累死人了!”
  江宁宁说罢,走到礁石边,纵身一跳,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曲线,跃入大海。
  沈松林站在礁石边举目远眺,之后又挥动双臂,无聊地做扩胸动作。
  忽然,海水中传出几个青年人的呼喊:“啊,救人啊!”“救人啊,快救人啊!”
  沈松林慌忙向大海中望去,只见水面上有两只挣扎的手,一只脑袋在水中上下沉浮起落,是江宁宁!
  沈松林脸色大变,大叫一声“宁宁”,不顾一切和衣跃入海中。
  沈松林奋臂游向江宁宁。忽然,他停止了划水动作,一脸懵懂不解的神情。
  江宁宁正踩着水,笑盈盈地向他做着鬼脸,!
  她又向刚才大呼救人的几个年轻人眨眨眼,他们一齐冲着沈松林开心大笑!
  江宁宁几下漂亮的划水就游到沈松林面前,嘻嘻笑着向沈松林泼水:“我让你卓尔不群!我让你卓尔不群!”
  沈松林自知上当,窘迫地笑着也向江宁宁泼水:“我让你使坏!我让你使坏!”

  报社接待室。日。
  林雪寒与段冰华交谈。
  林雪寒:“话题一涉及‘夕阳红’,胡龙广立即很敏感,马上追问我们是什么意思,我们只好避开这个话题。不过他的这种敏感正说明‘夕阳红’里存在什么问题。”
  段冰华很感兴趣地:“把案件与万顺公司操作的项目联系起来考虑,你们倒是提出了一条新思路。”
  林雪寒:“是他们的作为才让我们把两件事联系到一块想。”
  段冰华沉思地:“有关‘夕阳红’的情况,你们可以继续查下去,本案还有一个关键线索……“
  林雪寒:“胡满对象和她家人的证言。”
  段冰华点头:“专案组正花大力气想从这里取得突破。情况有点变化的是这一家人躲起来了。”
  林雪寒:“哦?”
  段冰华:“专案组去台合子村找过几次,家里铁将军把门,村里人说那姑娘去广东打工,她父母亲不放心跟着送她去了。”
  林雪寒:“这不正常!”
  段冰华:“是不正常!也许有人特意安排让他们躲一躲,这为重新取证工作带来困难,但也正好说明他们过去的证言值得怀疑!”
  林雪寒:“能不能尽快找到他们?”
  段冰华:“专案组已派人去广东了。”
  林雪寒沉思。

  海滨。日。
  一把遮阳伞上晾晒着沈松林的上衣。光膀子的沈松林与仍穿泳装的江宁宁坐在遮阳伞下喝饮料。
  江宁宁用嘲讽的目光望着沈松林:“你呀,什么时候才能让自己真正放松一点?才能扔开套在精神上的枷锁?”
  沈松林:“我有精神枷锁吗?”
  江宁宁:“问谁?问我?”
  沈松林:“我很轻松呀,真的,很轻松!”
  江宁宁讥笑:“既要谝人,又要谝己,咳,真是悲剧中的悲剧啊。”
  沈松林:“锋芒毕露!什么时候你这张嘴才能学会饶人?”
  江宁宁盯着沈松林,目光变得深情而哀怨,沈松林忙躲开这目光。
  沈松林叹口气,神情凝重,语调深沉:“宁宁,从我认识你姐姐开始,也就认识你了,算起来好多年了,可是,你对我并不完全了解,我指的是我的感情经历。你了解的只是一部分,只是和你姐姐的一段往事,其实我还有一段失败的感情经历,可以说,在感情上,我是一个失败者。承认这一点是很痛苦的,但我不得不承认……宁宁,你知道吗,其实最痛苦的还不是失败本身,而是失败之后留在心里的阴影,是对自信心的摧毁。感情这个东西就这么怪,在事业上,我可以失败一百次,失败一百次我自信我还可以笑对人生,还可以再鼓起勇气拼搏奋斗,可是感情,就像人们常说的,像玻璃,像瓷器,裂上一道口子就可能是致命的。”
  江宁宁静静听着沈松林的倾诉,沈松林说完,她将目光垂下,良久沉默。
  远处沙滩上,几个玩排球的青年男女正玩得尽兴,欢快的喊声不时响起。
  江宁宁好象自言自语:“是的,只有很看重感情的男人才会这样。”随后抬起目光,小心翼翼地:“那另一段失败的感情经历——是不是最近什么事情又勾起你的回忆?”
  沈松林:“你的猜测没错。”他仿佛下了决心,“宁宁,告诉你吧,林雪寒不光是我的同学,我所说的那另一段失败的感情经历,就是和她……”
  排球高高地飞向远处,一个男青年为了救球,扑倒在地弄得满头满脸都是沙子,惹得打球的青年男女们一片笑声。

  报社接待室。日。
  段冰华站起身来:“谢谢你做了好多工作,提供了大量情况,这对办案工作非常重要,希望我们进一步加强合作。”
  林雪寒:“别客气,我们有一个共同目标,不是吗?”
  段冰华:“对了,林记者,有件事情必须提醒你,有些地方不要一个人去,特别是三水镇,包括三水镇派出所,我跟你说这话是有根据的,我们不愿意看到你出什么意外。”
  林雪寒感激地:“谢谢!”
  段冰华:“好,再见!”
  林雪寒:“再见!”
  林雪寒的眼里浮现出一种欣慰的神情。

  海滨停车场。日。
  沈松林重新穿上上衣,江宁宁也已换了装,二人坐上汽车。
  沈松林若有所思地坐在驾驶座上,没有发动车。坐在他身旁的江宁宁似乎也陷入沉思。
  沈松林忧心地:“也许是我的错觉,我发现她和丈夫朱力民的关系好象并不那么和谐。”
  江宁宁:“你很希望她幸福?”
  沈松林:“当然。”
  江宁宁:“那么你就应该多给她一些友情和宽慰。”
  沈松林敏感地瞥了一眼江宁宁。
  江宁宁:“别用你那种目光看我,我说的是真心话。”
  沈松林看见的是一双真诚的眼睛。他有点感动,但什么也没说。
  汽车发动起来,驶出停车场,驶上公路。

  马路上。日。
  一辆穿越街区行驶的汽车。
  车后排坐着胡龙广和赵正。
  胡龙广阴沉着面孔:“想宣传万顺集团、想宣传我胡龙广的记者多的是,可让我能看上眼的就是你赵记者,没想到一篇文章就把你难住了。”
  赵正忿忿地:“别的事都好说,我都能给他应付过去,就是那个林雪寒,硬要把你和汪海婷的案子往一块扯,这一来头头就有顾虑了。”
  胡龙广不以为然:“就那个女人?哼!”
  赵正:“那个女人很难斗哩,你胡老板体会还不深?”
  胡龙广冷笑:“深!当然深!不过到时候她可能对我胡某人也会有很深的体会。”
  赵正:“胡满最终要是没事,你完全可以告她个诬陷罪。”

  胡龙广:“这是后话。”说完敲敲前排随从的椅背,“南天仙宫俱乐部,陪赵记者好好放松放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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