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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丹阳要求挪威方立刻前往中国安装机器,因为丹阳急着让江浙两厂付钱。挪威方答应,本月底以前一定派技师前去。因为离圣诞节不远,他们说等圣诞节过后立即成行。
  离开特隆赫姆市,他们直奔瑞典斯德哥尔摩市的斯塔斯岛,远远看到那一片保存完好的中世纪建筑群。吴可赞叹道,这种景色以前只能在风景画中看到,真是太美了。斯德哥尔摩是一座美丽的城市,由散落在湖海之间的二十二个岛屿和部分陆地组成,城区小道纵横,几十座桥梁横跨海面、湖面,蔚蓝色的大海和迂回起伏的狭窄街道融为一体,整个城市犹如一幅充满水乡情调的油画。
  同行的翻译说,斯德哥尔摩号称“北方威尼斯”。
  他们在市政厅附近,参观了康有为在戊戌变法失败后流亡时构筑的“北海草堂”。欧阳天说,中国人挺能跑的,海角天涯都有中国人的痕迹。
  吴可说:“都是瞎跑,许多世纪,中国人在西方人的眼里好像二等公民。”
  丹阳说:“那当然,中国人穷嘛。”
  欧阳天说:“穷是一方面,另外东方人长得小,视觉上一看有些萎萎缩缩的。”
  吴可不承认这个观点:“欧阳这话简直是亡国奴的论调!什么小呀,关键是你没有钱,看人家日本,个子比我们还要小,可他们算是西方七国的一分子。”
  丹阳说:“就是这么回事,比如我们国内,那些年广东人有钱,他们那又难听又难懂的话,大家都模仿,这几年山东的经济又上去了,唉,难听的山东话大家都觉得另有一番味道。人呀,眼都是向上瞧的,全世界通用。”
  临行前,吴可拉着丹阳到斯德哥尔摩的商店里,买了一些当地产的剃须刀、香水等小玩艺儿。吴可说,第一次出国,回去后要为熟人们送上一件小礼品。
  吴可买的小礼品到北京就派上了用场,小铁见到她之后就问:“嫂子这一趟出国,见到什么新奇东西没有?”
  吴可拿出一把剃须刀送给小铁,又拿出一瓶香水送给阿美。看得出,小铁这一段的情绪又恢复了正常。
  在五棵松的房子前面,丹阳看到办事处的牌子已挂起来,进到房间,只见大厅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放着两张办公桌。小卧室里一色家具和窗帘、被褥全是崭新的。吴可对小铁开玩笑:“小老弟,看这样子,你和阿美的小日子已经快快活活地过上了?”
  “那还用说。我们现在已是合法夫妻了。你瞧。”他从床头拿出鲜红的结婚证书,说道,“正儿八经的执照。”
  阿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她小声说小铁:“你脸皮真厚,不说行不行?”
  目前他们的婚姻还属于一桩跨国婚姻,阿美人中国籍的事还要有半年的时间才能办妥。晚上就由小铁作东,在不远处的一家小饭馆里涮了一顿羊肉,小铁说,等阿美人中国籍的事一办妥,要风风光光地举办婚礼。
  吴可啐他:“你是形而上学,婚礼和什么国籍没有必然联系。”她趴在小铁的耳朵上小声地说:“你要小心,别弄出什么事来了不好收拾。”
  小铁也悄悄地说:“我小心得很。”

  司马奋强回到上海后,让向依露办了公司的外汇账号,向依露说他:“亏你还是一个进出口公司经理,连个外汇账号都没有,搞什么生意?”
  司马奋强到外汇调剂中心换来美元后,将钱汇往北京,以后的事,就是静等货船二月份来上海港了。
  一万五千吨钢板,到岸价每吨为一千九百三十元,司马奋强决定将销售价定为每吨两千八百五十元,要求用户全额预付款。他让欧阳天的手下向熟识的客户发函联系,由于当时市场价为每吨三千一百元左右,所以客户们接函后纷纷来电来人商谈。苏南和嘉定县的焊管厂闻讯也来谈判,几天下来所有钢板全部签了出去,其中苏南焊管厂和嘉定焊管厂分别要了五千吨。
  钢板预付款收到后,丹阳的账户一下子又多了几千万元的存款。
  欧阳天回到上海后,立即打电话通知姜定国和另外两家厂子,让他们根据上海冶金设计研究院提供的图纸,选定机器安装场地。元旦后,挪威技师一行五人来到上海。他们先到浙江的工厂,用了半个月时间更换易损件,安装调试机器。欧阳天全程陪同,待机器一试车成功就找厂里要钱。浙江人为预防万一,扣下来五十万元押着,说等过半年后若机器设毛病时再给,惹得欧阳天大为光火,他说厂里不按协议办事。浙江人笑脸相迎,他们打定主意,不管欧阳天说话再难听,这五十万元说啥不能给。
  之后,欧阳天他们又移师苏南。这个时候,已离春节没几天了。欧阳天请示丹阳干不干,丹阳说当然要干了,这些挪威技师一天不走,就要多花一天钱。丹阳让欧阳天把夫人也接到厂里去,过两天他和吴可也过去,大家一块儿过年。
  苏南厂子的机器一下子安装二十天,原因是安装到尾声的时候,发现一盒重要附件找不到。厂长说这些机组运来后整箱放在仓库里,不可能找不到,他把所有仓库保管员都叫来在仓库里翻箱倒柜地找,还是找不到。这时一个保管员想起来,当时铲车叉着机器进来的时候没放稳。摔了一下把箱子摔裂了,从中滚出一个纸盒子,她当时怕丢失就放在保管员办公室里了。最后,在保管员办公室的杂物堆里找出来这个盒子。厂长大怒,让这个保管员停职检查。
  丹阳开车拉着吴可、欧阳天的夫人和他们的儿子一起来到工厂里,在工厂的招待所里住下。四周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洋溢着过年的气氛。为了安装这两组机器厂长下令全厂春节都不放假,给大家高额加班工资。大年三十和初一,厂长让食堂弄出可口的饭菜,包好饺子,让不能回家的人都在这里用餐。几位挪威老外在这里过了一个中国的春节,他们对厂长说,原来他们认为重大节日就一个圣诞节,没想到中国春节过得更隆重,整整过了半个月。

  吴可和欧阳天的夫人也评价这个春节过得别有风味,离开了上海嘈杂的高楼大厦,在这田园风光里除了可以体会到一番宁静外,乡村春节浓郁的风俗也透出浓浓的、热烈的乡情。
  正月十五过后,欧阳天领着人前往山东。江苏人似乎和浙江人订立了攻守同盟,都不依不饶地要留下五十万元。还是姜定国最为爽快,没等欧阳天开口,他大笔一挥,派人将汇票送到了欧阳天的手上。
  丹阳和吴可上一次的北京电影学院之行,并非没有效果。两个年轻导演经历一番闯荡后,又来到上海找到丹阳,要求在这里工作。他们向丹阳建议,国外流行的肥皂剧和轻喜剧,国内尚没有尝试,如果拍出一些单集独立性较强的情景喜剧,预测前景也很好。
  丹阳把两个人引见给谢国强,并让他们向谢国强谈拍情景喜剧的想法。
  谢国强拍的电视剧已近尾声,为了这个片子推出顺利,谢国强马不停蹄地往返北京、上海,托关系找熟人搞电视访谈,发新闻稿子,进行一番炒作。没想到,那位文学青年在上海状告剧组和剧作家,认为这部电视剧剽窃了他的作品,要求署名权并给予稿酬。
  谢国强大怒,他骂剧作家:“我当时提醒你要把那人的名也署上,你利欲熏心,想独吞作品。这下好了,人家连剧组一起告了,如果这次因为告状把电视剧搞砸了,你赔得起吗?”
  剧作家聘请了律师,和那位文学青年商谈,愿意以庭外和解的方式把这件事解决了,不要使事态进一步扩大。剧作家同意,可以将这位文学青年的名字附在他后面,稿费也可以进行分成。
  事情眼看就要平息,谁知消息灵通的新闻记者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进行了报道。紧接着,全国各地的报纸也都转载了这一消息。那一段时间,剧作家整日里呆在家里,处境狼狈。
  经过双方律师的极力斡旋,这场官司以庭外和解而告终。剧作家由于这个事件,他的名望被大幅削弱,很多人都说,一个如此有声望的剧作家,为什么人品如此卑下,竟然会瞒天过海,来偷窃一个小青年的东西。然而真正受益的还是这位文学青年,一下子名声鹊起,而这部电视剧由于事件的渲染,获得了空前的知名度,许多人都想看看电视剧到底说了什么故事。电视剧尚未封镜,许多电视台都前来预约订购播映权。
  谢国强连日来一脸的阴霾一扫而光,他听了两个年轻导演的建议,当时表态:“可以,你们立即去组织本子,还用这个剧组的原班人马来拍摄。”
  谢国强相信,只要这个电视剧一播出,电视剧中的演员就会被观众深深地印在脑海里,不长时间里用原班人马推出下一部,观众肯定会备感亲切。一些导演在没有充分发挥演员的潜力的时候,就丢弃掉另选演员,实在不上算。
  谢国强向丹阳谈了他的想法,丹阳也很赞成,他还向谢国强感叹:“老谢,当时我很担心那个剧作家的事,总怕把这部电视剧给搞砸了。”
  谢国强说:“我当时也很担心啊。”
  丹阳说:“可是没想到坏事变成了好事。我们不用花一分钱广告费,弄得全国都知道。”
  他们哈哈一笑,谢国强叹道:“这下子,我的那个剧作家朋友的处境可就惨了。”
  丹阳说:“我们还是讲友情的,你再拍片子,比如那些情景喜剧,不就是侃嘴皮子逗乐吗?把你的这个剧作家朋友也请来写本子,挽回点影响。你放心,中国人很健忘的,像娱乐界的热点一个接一个,过一段日子,这件事就会淡漠了。”
  丹阳回家后说:“可可,老谢又准备让你当他的演员了。”
  吴可说:“你拉倒吧,你别说又是老谢让你来做我的工作的。我这次坚决不再听你说了。”
  丹阳说:“多少人都盼着上老谢的镜头,你怎么连请都请不去呢?”
  吴可说:“我去也可以,不过先给你打好预防针。我现在年龄不算太大,模样也不算太丑,娱乐圈界的排闻很多,将来万一说我跟谁好谁怎么了,你不能吃醋。另外,你今后就要多吃食堂了,我没时间再给你做饭。”
  丹阳一听,觉得如果这样也挺糟糕,连忙说:“既然这样,你还是在家当主妇吧。”
  吴可笑了:“你也怕戴绿帽子,胆小鬼,不信任你老婆呀。我说,有男人在外挣钱就行了,女人不必要再抛头露面。”
  丹阳说:“看不出,你的观念变了,变成一个一心当家庭主妇的女人,早知这样,你当初干吗要读大学?女人无才便是德嘛,找个男人一嫁就成了。”
  吴可拿起手中正切菜的菜刀,扬了一下嗔道:“不要再胡说八道,再说就离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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