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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谢国强这次拍摄的《岁月》,由于剧情冗长,且演员表演斧凿痕迹明显,在上海曙光电视台首映后,反映平平。尽管在上次《日子》轰动效果的影响下,一些电视台依惯性购买了放映权,但销售业绩不好。谢国强对丹阳说,这部电视剧也许仅能收回成本的百分之七十。
  丹阳安慰谢国强:做买卖有赔有赚,都是很正常的事。当然有个前提,我们能赔得起。
  对影视界时刻关注的吴可对丹阳说,这次电视剧拍摄不成功,跟老谢不卖力也有直接关系。
  还在电视剧《岁月》刚刚拍摄的时候,香港天伦电影公司找到谢国强,重金请他担任电影的总导演。谢国强满口答应下来,他对丹阳说,让他的一位老友,也是一名老导演帮忙拍电视剧,他分出一些精力拍电影。丹阳那时正满天飞做买卖,他让谢国强自行安排。
  谁知谢国强把全部精力都投人到拍电影上,他推荐的那位老导演实在是个二流货色,导演思想和拍摄手法基本上套用他已经固定的说教式的方法。本来一个很好的选题让他导演成一个支离破碎,宛似老太婆的裹脚布一样的东西。
  吴可劝丹阳:“老谢的名气大,所以靠不住。趁现在这个机会,想法找新潮的导演,现在年轻人的口味一直在变化,像我这样的观众,国产的影视作品百分之八九十都看不上。”
  丹阳说:“老谢没有提出离开,我们还要用他的价值。你说的新潮导演,我们一块儿去北京见识见识。”
  丹阳调笑吴可:“你对影视界如此关心,不如半路出家,过一把导演瘾如何?”
  吴可说:“去你的,你以为你老婆是个全才呀。”
  丹阳道:“别的我不敢说,在家里你已经是个全才了,有些地方简直愈来愈炉火纯青。”
  吴可一撇嘴:“大白天说话,怎么一说就拐弯了。”
  丹阳问:“谁拐弯了?”想不到结婚已久的吴可还会脸红。

  毕业生分配在即,丹阳和吴可来到北京电影学院,找到学生处说明了来意。
  一位学生处的女副处长倒是挺客气,她说:“我们历届的毕业生都是按计划分配的,尤其是导演专业,现在供不应求,许多电影制片厂、电视台抢都抢不到手。对你们来说,我只能说让你们失望了。”
  丹阳央求这位副处长,能否组织一次小范围的座谈会,副处长不答应安排。丹阳百般央求,副处长被缠得没法,只好说:“这样吧,导演系马上就要下课了。你去和学生们直接联系,他们若有兴趣,你们就谈吧。”
  丹阳找到导演系教室,正赶上他们下大课出教室,丹阳拦着一个学生说了来意。这个学生觉得很新鲜,叫来十几位同学围着丹阳谈了起来。
  听说丹阳的影音公司想来招人,他们都知道《日子》是该公司摄制的。然而,对毕业的去向都众口一词,表示服从学校的计划分配,不愿意到这些小公司就职。
  丹阳很失望,他闷闷不乐地和吴可回到宾馆。
  吴可劝慰道:“这些学生十年寒窗考上大学,他们都认为国营单位才是金字招牌,只有没办法了才另寻出路。人最难转变的就是观念,慢慢来吧。我想只要我们认认真真地做下去,总有一天求职者会盈门的。”
  丹阳将情绪调整过来:“可可,你说国营单位是金字招牌,怎么你的观念就和别人不同呢?”
  吴可说:“我受骗上当了。”
  丹阳接口说:“而且如此彻底。”

  小铁和阿美神态亲热地相拥着来到丹阳所在的宾馆。阿美再有一年多的时间,也该毕业了。
  小铁现在报社社会部搞新闻采写,一年多的磨炼,那种快言快语的性格并未有什么改变。倒是普通话有所变化,变成了北京味很浓的京片子。见了丹阳,他很关心地问起和差瓦·新的会面情况。
  丹阳说:“老瓦在广州给我布置了两项任务,负责阿美加入中国籍和找份工作。老弟,这一辈子我为什么和你有如此多的交道可打,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小铁说:“这也许是缘分吧。”
  吴可插嘴说:“什么缘分,就像你和阿美,完全是你厚着脸皮给抢到手的。”
  小铁说:“当然是缘分,阿美,你说是吗?”阿美在一旁浅浅一笑。
  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一会儿小铁就成了主角。也许是他职业的关系,听到见到的事多,而他的感叹也特别地多。说到中国目前存在的腐败问题,小铁简直恨得牙根发痒,他说:“我到外面采访,特别到了地方,各种腐败现象令人发指。老百姓有的真是可怜,有冤无处申,听说我是报社的记者,有的还躲躲闪闪不敢说。回北京后写出类似的新闻性稿子出来,基本上都被枪毙。只有通过内参的路子向上反映。”
  丹阳说:“老弟呀,我看你慷慨激昂的性格没有任何改变。不要那么冲动,冲动容易吃亏的。”
  小铁说:“这怎么叫冲动呢?作为一个中国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嘛。我们处于这个变革的时代,就要以个人的能力推动社会的发展。现在改革到了这个关头,解决好民主和自由的问题是一个首要的问题。这些天,首都新闻界人士正酝酿着一次要求改变新闻管制的活动。”
  丹阳问:“你也参加了?”
  小铁说:“这种事,能离开我吗?”
  丹阳说:“凡事都要慢慢来,我警告你最好别参加,尤其不能太突出。你能够有今天的地位,一切都要好自为之呀。”
  小铁点点头:“我会把握自己的。阳哥,我也要劝劝你,不能总是埋头赚钱,也要关心政治生活。”
  丹阳说:“赚钱是我的事业,就和你搞新闻一样。何况,现在全国都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赚钱不也是政治生活吗?”
  吴可过来说:“好了,你们不要争论了,阿美,你想吃什么呀?”
  小铁插过来说:“今天我请客,请你们到东四吃肯德基家乡鸡。”
  晚上回到宾馆,丹阳问吴可:“可可,你说我现在老了吗?为什么和小铁说话格格不入。”
  吴可笑着说:“你和小铁谈话时,确实有些老气横秋的。”
  丹阳说:“我替小铁担心啊,也许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要栽几个跟头才行?”
  吴可说:“人家现在好好的,你干吗杞人忧天。”

  齐鲁冶炼厂拿到丹阳的资金后,动作很快。姜定国原来说预计半年内可以安装投产,结果不到四个月,产品就出来了。经化验,所生产的一号电解铅质量等级在国标之上,被定为省优质产品。
  欧阳天自厂子出产品后,一直住在齐鲁冶炼厂负责销售。一号电解铅的价格扶摇直上,第一个月市场价为每吨两千二百元,到了第二个月,市场价升为每吨两千四百元。中国人都是习惯买贵不买贱的,那一段时间,全国前来购买一号电解铅的采购员蜂拥而至。
  到了这个时候,姜定国才大梦初醒,他和欧阳天商谈,要提高协议价格,他说:“现在铅的价格上涨,其上游原料价格也在猛涨。每吨一千八百元的价格根本包不住成本。”
  欧阳天不同意:“不行,我们要坚决执行协议价格。现在市场上价格上涨了,你感到不合算了。一样的道理,若市场价格下浮了,我这三百万元不就白送你了?本来,这笔买卖我们双方都有风险性,比较来说,我们的风险还要大一些。”
  姜定国说:“别扯了,你也不能眼瞅着让我亏本。”
  欧阳天说:“这样吧,我们看看再说。等市场价达到每吨三千元的时候,我会考虑的。”
  姜定国同意看一看,但不同意以三千元为界。
  到了第三个月,市场价突破两千八百元,姜定国坐不住了,他逼着欧阳天要涨价到两千二百元。欧阳天不同意,两人吵翻了脸。姜定国威胁说,要么涨价,要么就不给货。
  丹阳听欧阳天汇报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他主动赶到了齐鲁冶炼厂。
  丹阳对于姜定国的威胁不以为然,他说:“姜厂长,当初我们谈协议的时候是公平的。现在市场上有所变化了,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坐下来协商。毕竟,这个项目若没有我的资金支持,你也没有今天。做买卖虽然是利益关系,但信义我们还是要讲的。”
  欧阳天说:“是啊,老姜,市场上稍有点风吹草动,你就坐不住了。”
  姜定国挺不好意思,但还嘴硬:“事情没放在你们身上,我手下还有那么多张嘴要吃饭,我不能让他们骂我订立‘卖国’协议。”
  丹阳说:“姜厂长,这样吧,我们都下去商量几个方案,然后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办。有一个原则就是公平互惠,不能单纯让哪一方吃亏。”
  丹阳晚上和欧阳天商量如何处理这件事。
  欧阳天很伤心:“唉,中国不是个法制社会,订好的协议就能不作数。”
  丹阳说:“事情有时候也要倒过去看,以目前的市场价格,我估计给他们一千八百元确实不够成本。我们干脆把协议稍微变动一下,这样,每吨我们拿六百元定额差价如何?”
  欧阳天想了一下,说:“行,这样好算账,今后也省去磨嘴皮子。”
  没想到,第二天,姜定国拿出的方案让丹阳感到更好:三个月内将丹阳所投资的三百万元退回,然后根据协议将三年内的产品每吨优惠二百元。
  丹阳和欧阳天稍事商量,就接受了姜定国的方案。
  回上海后,丹阳对欧阳天说:“姜定国的这个方案对我们来说,是没有风险的。看我们合作的势头,想拿到暴利是不可能的。这样一来,我们的利润虽然要薄许多,但毕竟仍很可观。退回来的资金我们又可以做别的生意。”
  欧阳天说:“没办法,毕竟刀把子掌握在人家手里。我预测以后铅的市场价格,肯定要突破五千元大关。”
  果然,过了三个月,姜定国把三百万元退回给丹阳之后,市场上一号电解铅的价格最高可达到每吨六千七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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