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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萧思坐在她丈夫的对面。萧思漫不经心地说,你完全不必这么大动干戈,煞有介事,好像家里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是啊,对你来说是没什么惊天动地的,你甚至欣喜若狂,你的老情人从监狱里回来了。可对我来说就不一样了,别的男人都上了我老婆的床了。行啊,萧思,说吧,你究竟想怎么样。
  你别那么激动行吗?
  是不是想提出来离婚?
  想又怎么样?
  就为了那个疯子?
  你不能这样说宇建。
  要不是就是你也疯了。
  萧思站起来向外走,被大提琴手一把揪住。萧思奋力挣脱着,干什么你?
  你要去哪儿?
  回我自己的家。
  和那个神经病幽会?
  萧思狠狠地抽了大提琴手一个耳光。
  你真的疯了。大提琴手死命地抱起萧思,并把她狠狠地推倒在沙发上。
  就是去幽会怎么啦?宇建就是我情人怎么啦?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不就认得钱吗?我根本就没爱过你,我恨你,恨你这个无聊的家……
  萧思一边骂着,一边把茶几上的暖壶、茶杯、花瓶甚至台灯,统统砸碎在地上。她在房子里横冲直撞,乱砸乱扔一切她拿得起来的东西。直到把房子毁得不像样子了,她才罢手,也才发现大提琴手己不在房间里了,萧思到处找,到处也没有大提琴手的影子。他逃走了,这个胆小鬼,萧思自言自语地骂着。但是,她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萧思独自一人站在被砸着乱七八糟的房子中央,突然后悔起来。毁掉的那些东西都是她过去一直非常喜欢的,有些甚至也很贵重。萧思独自大声哭了起来,她喊着,这不是我的家了,这不是我的家了。
  萧思在脚底下绊来绊去的那些破碎的物品中走着。她穿上衣服,觉得一分钟也不能再呆下去了,这里是个令人窒息的垃圾堆。萧思向外走,像逃避瘟疫似的,直到她砰的一声的把那所有的狼藉锁在屋里。萧思于是又想到了大提琴手。她有些可怜起他来,可怜起他们之间如此脆弱的婚姻。而婚姻又是怎么回事呢?
  萧思变得无所适从。坐在琴室的方凳上,她对着眼前的谱子发呆……
  是大提琴手来找她的,大提琴手是她的老师。他来找她的理由很简单,要她为他的乐曲伴奏。
  萧思只是个钢琴系二年级的学生。她什么也没想过,一心钻在业务里。
  大提琴手在她的琴室里找到她。
  大提琴手说,你的演奏很有表现力,愿意为我伴奏吗?勃拉姆斯的《雨水奏鸣曲》。作品所要表现的应是雨声淅沥,每当屋外细雨,便能忆起童年的往事,一种浸润着心灵的感动,能行吗萧思?这是我非常喜欢的曲子。我需要你配合我,我希望你富有表现力的手指能在钢琴上连绵不绝地流泻,象细雨霏霏的感觉。我们的配合将是天作之合。
  萧思按照大提琴手的要求进行练习。
  于是大提琴手得以每天名正言顺地到琴房与萧思见面。他们的演出获得成功,因为成功,萧思才那么深深地被感动了。她不知道是被勃拉姆斯感动,还是被大提琴手感动。她的心灵仿佛真被雨水浸润,她仿佛真的重新回到了童年。
  而童年是什么?
  童年没有大提琴手,萧思所迷恋的只是那个刚长出胡须来的宇建。而宇建此刻又在哪儿,萧思很怕想到这些,更怕在同大提琴手一道演奏勃拉姆斯的时候,想起宇建。
  从此,萧思成为大提琴手的最佳拍档。大提琴手无论到哪里演出,都要带上萧思。他不管萧思是不是情愿,不管萧思是不是有疼痛的往事,也不管萧思是不是惶惑。萧思盲目地跟着他,她也似乎只有跟着他。直到后来大提琴手提出要娶她,要和她一道创造艺术的人生。
  萧思睁大着眼睛。她在那样的时刻反而显得很木讷。她当时心里闪过的唯一念头就是,那么宇建呢?
  大提琴手误把萧思的迟疑当成了女人的羞涩和腼腆。他走过去,弯下腰去吻了萧思,然后匆匆离去。他在离开之前说,十分钟,我给你十分钟,决断你我生命中的事情。
  萧思留下来,独自一人对着曲谱发呆。她用整整十分钟的时间紧张思考,终于得出宇建已成为历史的结论。这时候,大提琴手很准时地走回来。
  我们将是天作之合,这是大提琴手在那漫长的求爱过程中百说不厌的一句话。他并且充满自信,认为萧思是他笼中一只会唱歌的金丝雀。他还错误地认为萧思没有历史。
  当然,也许真的是天作之合,萧思没有拒绝大提琴手的拥抱,因为她并不讨厌他,甚至在艺术上欣赏他。她想不出拒绝他的任何理由,只好一毕业就嫁给了他。
  然后是漫长的婚姻。
  他们彼此是夫妻,但没有热情。
  偶尔能迸出爱的火花,往往是因为他们在艺术上的默契合作。后来,像这样的合作也慢慢少了。他们各干各的,生活就像一杯白开水。萧思也还算满足,因为没有比较,她只是生活在大提琴手的笼罩下。
  她配合他经营起了如此奢华的家。她从不想毁了这个家,直到,宇建突然在瑟堡出现。
  萧思不知道究竟该怎样处置她和她丈夫之间的关系。自从上一次撕打之后,她就再没有见过大提琴手的影子。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到外地巡回演出去了。他疏远了她,她反而又常常要想到他了。这是种很莫名其妙的感觉,特别是当萧思一想到大提琴手回到家中要面对的烂摊子,她就觉得对不起他。萧思想自己做得是不是太过份?无论如何,宇建的出现,并不是大提琴手的过错。
  萧思曾往她的家里打过几次电话。
  电话始终没有人接。
  萧思想听到大提琴手的声音,但是她却不想同他讲话。而问题是,她连大提琴手的声音也听不到。她的丈夫失踪了。她为她丈夫的失踪而沮丧。她忧心忡忡地觉得他们可能真的完了,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
  大提琴之所以能在萧思的眼前再度出现,是因为有一天他得知萧东方死了。
  第二次家庭的聚会依然是在半楼的餐厅里举行。殷穿着黑色的衣服坐在长形餐桌的一端,她在等待着萧东方的孩子们一个一个回来。殷很憔悴,也很苍白,脸上细碎的皱纹里遍布了细碎的忧伤。孩子们一个个走进来。他们都已成年他们各自呆在在想呆的那个地方,彼此没有交流。是因为毕竟萧东方死了,他们应当承受这个多少有点悲哀的现实,萧东方到底是他们的父亲,他们要共同商讨一个父亲的葬礼。
  在所有的萧家的孩子们中,只有萧思一个人在哭。她坐在桌前,不停地流泪,而她大提琴手的丈夫则紧坐在她的身边抚慰着她,仿佛房中只有他们夫妻两人。
  萍萍站在一个很远的地方,那地方没有灯显得很阴暗。她麻木地看着屋子里的各位亲属并不停地看表。她希望能尽快把这种家庭会议开完。而她来参加这样的会议毫无意义,没有人听她的,她也不想说什么。
  萧小阳和萧弘则正襟危坐,特别是萧弘,坐得很端正,好像他正在出席市委常委会议似的。
  萧烈站在门旁边的角落里,那角落灰暗,遮掩了他的脸。
  殷说,他死了。他没有遗嘱。他并没有意识到他会死。他不相信。然后是深度昏迷。他离开的时候,有萧烈在身边,他也算死而无憾了。这是我和他这些年的积蓄,全在这儿。这几个存折上的钱加起来是两万元,你们拿去吧。再有,大家商量一下,什么时候把他送到火葬场,还有,咱们这个家……
  殷说不下去了。殷把手里的存折推到了桌子中央。她无声地流泪。她确实不知道该怎样料理萧东方的后事。她在这个家里没有权威,几十年里从没有对任何一件事情做过主。
  殷低头垂泪。她等着萧家的孩子们拿主意。但是萧家的孩子们竟也如她般沉默。房间里死一般的静,慢慢地,那沉默的静已经使所有的人都感到尴尬了。
  萍萍不停地看表。她等得实在不耐烦了,便终于大声说道,你们倒是说说呀,怎么回事?不就是商量火化的事吗?
  好像就你着急?萧小阳看着角落里的萍萍,就像父亲跟你没关系是的。
  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萍萍反唇相讥。我记得他生前也很不喜欢你,是因为你轧死了人他才犯心脏病的。
  你的意思是说父亲很器重你啦?但你究竟是什么东西父亲他清楚吗?你不要把自己装扮得太贞洁了。
  你这个无耻的流氓,萧小阳我……
  你杀了我?来呀?
  你们行了!萧烈终于站出来大声吼叫着。
  弘站起来。他拉开了想窜上来抓萧小阳的萍萍。弘说,这个家里似乎除了打仗、除了彼此仇恨,就没别的了。这是在商量正事。
  萍萍大声喘息着,她已经被气得脸色苍白。她想走,想回瑟堡去,但被大哥萧烈狠狠地按住了。
  这时候,平静的萧思把桌子上的存折推回给了殷。她用非常和缓的声音对殷说,钱你留着吧。你看看这家里哪个人缺钱?至于这个家吗,家还是家,殷你依然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们尽量友好相处,没有其它的选择。
  可你不是有自己的家吗?萧小阳又转向了思,干吗还赖在这里,这里已经够挤的啦。
  小阳!萧弘想制止他。
  萧小阳你今天是怎么啦?冲这个来完了又冲那个来,有什么邪火儿?拿谁撒气?我怎么就不能住在这里,这儿也是我的家。
  就为了那个当年的英雄?
  萧小阳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的意思是你犯不上跟着那个疯子。他是神经病你就看不出来吗?改日让你丈夫帮你鉴别鉴别。
  萧小阳你真是堕落得可以了。你脑子里除了骗钱除了坑害别人,还有什么?社会就让你们这些蛀虫给糟蹋了。
  是吗是吗?你跟着那个宇建倒真是学了不少新名词儿,可惜过时啦。听着,趁早儿快点给我搬出去。
  朗园也不是你自己的。
  当然,曾经也有你一份,可你已经嫁出去了,别拿着你丈夫耍着玩儿。
  萧小阳……
  这时候,大提琴手在思和小阳的争吵中,很本能地搂住了他妻子的肩膀。他大概是想保护她,但是他却没有同小阳吵,只是非常平和地说,我会带她回家的。
  回什么家?萧思愤怒地甩开了她丈夫的手臂。她站起来并大声喊着说,我就住这儿,谁也无权干涉我。我妨碍你们谁啦?我也有我的精神和追求,我希望你们也不要妨碍我。萧思说着,摔门而去,上二楼她自己的房间了。
  餐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萍萍站在很远的地方观赏了这场闹剧之后,再也呆不下去了。她最后一次看了手上的表,然后,挣脱开大哥紧攥着她的手。她向前迈了几步,走到房子中央,在鸦雀无声中大声地问,究竟什么时候举行葬礼?如果你们现在还定不下来的话,我就先告辞了。等你们定下来,麻烦大哥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我会准时出席的。
  萍萍……是殷在叫她。萍萍这才意识到殷是她的母亲,而母亲正遭逢着苦痛。母亲想叫那个正朝外走的她唯一的女儿。
  萍萍扭转身。她说,妈你自己保重吧,我先走了。
  请问是为了咱们公司的事吗?又是萧小阳。
  我看是你疯了。就算是公司的事我也不必一项一项地全都向你汇报吧。萍萍走出了房门。没有谁去阻拦她。似乎也没有人想去阻拦。我依然是无足轻重的,这是萍萍在走出朗园时的一种十分强烈的感觉。
  萍萍离开之后,萧弘终于说,这样吧,葬礼和火化的事全由我来安排,包括联系车辆。
  不用投票表决啦?
  小阳,都是什么时候啦?还耍贫嘴!我想,我们还是越早越好。既然父亲已经死了,不能总是呆在那个停尸房里。等我把一切安排好,我会尽快通知大家的,妈妈你看这样行吗?
  殷流着泪点头。
  弘又说,我想,无论如何,你还是我们这个家里的人。
  弘说过之后就走了。他的司机和车一直在铁门外的麦达林道上等着他。
  萧弘走后,餐厅里的人立刻做鸟兽散,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话。可能他们认为萧弘已经把该解决的问题都解决了。总要有个人出头的。其实萧家的人谁都明白,他们的这种家庭关系说到底已不过是种形式而已。血缘早就不能把亲人维系起来了,相反,家庭成员多年来相互冷漠和彼此仇视,已经使他们连路人都不及了。
  大提琴手待萧弘一离开朗园,就迫不及待地飞速爬上楼梯去敲箫思的门,萧思根本就不理睬他。
  大提琴手站在门外。这时候萧小阳走上来,刚好看见大提琴手脖子后肥厚的皱褶里已满是伤心绝望的汗珠。于是他大动恻隐之心,大声向屋里的萧思喊道,你开门吧,你想想,门口的这个男人现在至少还是你丈夫,快点!
  萧小阳竟去踢门。
  干什么你?萧思愤怒地打开门。
  没什么,我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完萧小阳拂袖而去。
  大提琴手早就贼一般溜了进去。他满脸通红,大汗淋漓,似乎周身都在发抖。但他还是按捺住,尽量平和地问着萧思,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啦?听着,今晚你就跟我回家。如果是因为我过去常到外地演出,你一个人寂寞的话,我可以放弃一些。其实我多参加演出,也是为了多赚一些钱,让你生活得更好……
  这么说你全都是为了我啦?真是无稽之谈。我倒成了你迷恋金钱成了你把艺术当商品的挡箭牌了?你自己就一点也意识不到你已混在那个正一天天堕落下去的群体中吗?你难道就闻不出你身上的铜臭味吗?
  萧思我是越来越不了解你了,我根本听不懂你的话。那个宇建是疯子,你也跟着他疯?你是个艺术家,你靠钢琴活着,你管那些无聊的政治干什么?
  我不关心政治,我关心的是一种人类的精神。任何时代都需要精神,否则人类就都会像你这样糊糊涂涂地坠入永恒的深渊也不自知,想想看,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景象?
  萧思,我觉得你确实走火入魔了。
  是吗?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吧,我们今后能继续生活在一起的唯一可能,就是你接受我的意思,否则只能是……
  离婚?
  是的,夫妻之间观念的如此差距,难道还不能使我们分手吗?
  萧思你知道不知道,你已经变得非常可笑了。你是要我像那个疯子宇建似的,仇恨这个发展中社会的一切,但这是白日做梦。我从没有失去过什么,我从这个社会得到了无数的机会和好处,所以我不骂,我的心态是平和的。但那个宇建不同,他失去了他曾经拥有的一切。但让我不明白的是,你怎么会这么没头没脑地跟着他瞎跑瞎撞?愿意听我一句奉劝吗?最后自取灭亡的,只能是你,你们。
  大提琴手狠狠地摔门而去。他下楼的声音很重,思知道,那是为了证明他是个男人,他有男人的力量。萧思想,显然这个男人不愿接受她的思想,他一定会继续凶猛地出卖他的艺术,就像妓女出卖身体一样。艺术无非是一种技能,而可能对于大提琴手来说,金钱才是真正的价值。萧思觉得她也越来越不理解丈夫了,所剩的只是同情。她同情这个陷在金钱的深渊无力自拔的男人。
  没有匆忙离开餐厅的有殷,还有烈。
  殷独自坐在桌前,手里依然拿着那几个存折。她流着眼泪,觉得家中所发生的这一切很让她难过。她不看远处暗影里的萧烈。她知道烈没有走,就在那里看着她,他也许想陪她说说话。但是,殷觉得在这样的家里,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呢?
  他们各自呆在那里。
  最后还是萧烈说,你回去休息吧。
  这时候殷才抬起头。看见酷似萧东方的烈,她的心头一阵悸动,那是种非常非常难受的感觉。
  然后,殷缓缓地说,萧烈,等你爸爸的葬礼过后,我想就搬回建国巷去了。
  不,那怎么行!
  我恨这个家。好像萧东方在这个家里只有我一个亲人。没有人真的悲伤。流泪被当做是可笑的。每个人都是冷血动物都有一颗冷酷的心,要不就是彼此侮辱和咒骂。二十年来,你们也一直这样对待我,因为我是继母我是外人。但这一次,萧东方毕竟是你们的父亲,他生养了你们,给了你们生命,还有,最好的房子最好的学校最好的工作,你们谁没有从他那里得到过好处?可是他死了,你们却谁也不伤心。萧烈,这就是你们萧家子弟的本性吗?无情无意,忘恩负义,真是太可怕了,连一点儿亲情都没有。我们建国巷的人是从来不会这样冷酷地对待亲人的死的。
  殷,萧烈在沉默了很久之后,终于说,是因为父亲从来就没有真正关心过我们,也没有真正关心过你。他谁也不爱,只爱他的权力。他只会做官,想着怎么升迁,怎么运用他的权力,殷你难道认为他是个有感情的人吗?
  萧烈,连你也这样?
  何况,他死了,悲痛能使他复活吗?连你也不能永远这样下去,你应当去上班,鼓起勇气过未来的日子。
  但是我忘不了他,我……
  回去休息吧,我陪你上楼。萧烈走过去拉起了殷。他说,你不能总是这样,不吃不睡。
  他们上楼,推开了殷和萧东方的房门。
  萧烈送他的继母走进去。他转身的时候,突然听到殷说,烈,你陪我一会儿,这里太冷清了,我怕一个人呆着。
  烈停住了向外走的脚步。
  他突然扭转身并突然疾步走向他的继母。
  他走近她。他毫不犹豫。他猛然间搂紧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这个父亲的妻子。他的继母。这个他日思夜想的偶像般的女人。
  此刻的萧烈已不能控制自己。无论殷怎样拼力挣脱,低声喊叫着,烈都紧紧地把她搂在胸前。烈绝不放开她。烈想他对得起萧东方了。他等了二十年了。他难道不能去爱一个寡妇?烈疯狂地吻着,这个他梦想多年的爱。他亲她的嘴唇,她的脸颊,她的脖颈,和黑色衣领下雪白的胸膛。像火山爆发一样,那熔岩灼热地喷涌着。殷被裹挟着,烧烤着。她根本就无法摆脱这个凶猛的男人。这个男人疯了,他的力量是郁积了二十多年的欲望的勃发。烈不再沉默。他用野兽一般低沉的声音在殷的耳边说,你必须允许我,否则我就只有死。我爱了你整整二十年,我从第一次在课堂上见到你,就发誓把要把你娶回家。可是,父亲抢走了你。你懂吗?整整二十年。二十年的剪熬这对于一个男人够长了吧。你必须允许我。今后不会再有了,你相信吗?
  殷在这突如其来的激情中慢慢变得顺从。而萧烈的话使她流着眼泪听凭了他。殷的意识正在慢慢变得麻木。她突然很热,口干舌燥。她费力睁开眼睛,她看见了正缓缓走出她房间的萧烈,她看见了那个沉重的背影。
  殷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躺在了被子里。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激情。房间里灰暗而空荡。殷难过极了,也莫名其妙地非常不安。
  然后殷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
  她是第二天清晨被薛阿婆叫醒的。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薛阿婆那张惊恐万状的脸。薛阿婆的手正哆哆嗦嗦地指着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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