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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肖建白能在1991年当选新城市主管司法公安工作的副市长,实在是新城的一个奇迹。这主要归功于他自己非凡的工作能力及个人魅力,还有就是靠了新城市政府一把手的鼎力支持。
  尽管他只有四十一岁,尽管他才调到新城一年,但他还是顺利地当上了副市长。
  肖建白1952年出生于北京,是个名作家的独生子。他从政法大学毕业后就到北京最有影响力的最高人民法院工作,一干就是十二年。
  肖建白长得高高大大,相貌堂堂,在大学时代就是一个才华横溢,能言善辩的人。他看起来斯斯文文,但做起事来如风卷残云,干净利索。几年前,他协助北京市政府平息了一场一触即发的坏分于暴乱,狠狠地打击了那些妄图颠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暴徒,从而赢得了北京市人民的信任。
  在那之后,肖建白被调到北京市政府工作,开始了他严厉打击犯罪活动的生涯。再之后,他调到新城,在这里发挥起他非凡的法律才能和超人的智慧与勉力。
  9月6日下午一散会,肖建白就问自己的秘书封玉明:“杜局长那边有什么消息?”
  封玉明一耸肩道:“他什么也说不清楚,像往常一样,杜局长说一有情况马上汇报。”
  肖建白看着封玉明给他倒了一杯茶,他喝了一口说:“他能积极努力我就很高兴。许华君这件案子确实不好破,他大概得急个几天几夜合不上眼。”
  封玉明突然想起来。“肖市长,你妻子来电话,说今天是您女儿生日,叫您早点回去。”
  “是吗?”肖建白过去看了看日历。“还真是,”肖建白叹了口气:“可许华君今天被人谋杀了!”他神情严肃地坐到办公桌后面,觉得这一天对他来说太出乎意料了。
  许华君竟被枪手杀了。
  肖建白从办公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中华烟,小心地将它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他的视线越过室内的高强度大玻璃,向外望去。
  他仿佛又走进古龙的武侠小说。他站在空旷的原野上,穿过平原,迎着一个个向他飞驰过来的武林英雄。他多么喜欢古龙笔下的英雄人物啊!肖建白几乎五体投地地崇敬他们,幻想着终有那么一天,这些英雄豪杰们能将世上的邪恶铲除一空。
  肖建白知道他这些孩子气的想法不能叫别人知道,他只是在心中念着他们,希望世间真有除暴安良的豪杰再世。
  但许华君被谋杀了。而现在他却坐在市长的位子上手足无措。往事如烟,他记得他同许华君相识是在市委召开的一次私营企业调查会上。那时许华君威仪英俊,铁板一块,使他这崇拜萧十一郎的武侠小说迷立即对他产生了好感。肖建白记得当天他们就成了好朋友,以后他总能抽出空来到益利通看看,许华君对他是有求必应。两个人还偶尔聚聚,喝两小时开胃酒。
  在肖建白女儿肖丹丹生日这个星期四,他说什么也想不到,许华君的性命叫一个混蛋枪手给结束了。
  在宽敞的副市长办公室里,秘书封玉明正用右肩头夹着电话,两手忙乱地找着一份资料。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的电话已经接通,他一面等着接电话,一面找肖建白副市长要的资料。
  封玉明没去看副市长在做什么,但他也知道这个顶头上司的特殊嗜好——看武侠小说。他知道副市长是个武侠小说迷,如果有空闲的话,武侠小说从木离手的。
  封玉明对着电话说了两句。
  肖建白此时正在冥思苦想,他对自己秘书做的事充耳不闻,只顾思虑许华君遭到谋杀的真正原因。
  “肖副市长!”
  “嗯?”他从冥思中抬起眼睛。
  “杜振奎局长说,他下午两点钟来见您。”
  “告诉他我要凶手归案,而不是他的表白。”
  “我已经告他至少要列出嫌疑犯的名单来,你下午三点还有个会。”
  肖建白低着头,“好了,好了,案情有什么突破?”
  “杜局长在电话中说,他们已查出死者的一些隐私,估计凶杀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肖建白冷冷地看了封玉明一眼,嘴角一撇,“我看他们是丢西瓜,拣芝麻。”
  “您说的一点不错。”
  “我想许华君的被谋杀背后一定有个什么组织。”他一面说,一面整理了一下头发,“你看武侠小说中的每一次谋杀,都有一个背后的组织在暗中作怪。”
  “您说得对。”
  “如果是社会组织,就不是民间的一般……”
  “很可能,”封玉明说:“去年四月在黑沙口发生的那起黑帮火并,不就是黑社会施暴造成的?肖副市长,那一次全市上下都震惊了,但许多人又不敢将当时目击情况如实讲出来,市公安局只能在整个事件中打转。”封玉明用手指推了一下鼻子上的眼睛,他注意到副市长心情沉重。
  半天,肖建白终于开了口:“你打的比方不对。许华君这是遭谋杀呀,这同黑帮火并怎么扯得上呢?”
  “您想得对。”
  封玉明不敢出声。
  肖建白,算是任职内副市长中最年轻的一位。他此时站在偌大的办公室窗前,吸着纸烟,低头陷入沉思。要说市政府的机关里,谁和许华君最熟习,那就非他莫属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来自他和许华君有不少共同之处。其中之一就是两个人都不喜欢抛头露面,都拒绝记者跟踪采访。还有一点也至关重要,他们都爱喝一种酒——竹叶青。
  透过封闭的窗子,他隐隐约约能听到街上的嗡嗡噪音。新城市政府外面来自全国各地的打工仔、清洁工正进行着辛勤的劳作。街上挤满了购物逛街的外地人和维持治安的保安员,还有前呼后拥的车流。
  肖建白今年年初受到了一生第一次重大打击。他的妻子郑玉玲在乳房上发现了一个肿块,在确诊为癌症时,他正率中国人民警官代表团去美国访问。这时许华君通过香江城的李玉鹏帮了他,将他的妻子送到北京最好的肿瘤医院会诊治。
  3月份他从美国回来时,他的妻子已切除了长在乳房上的肿瘤,抑制疗肿瘤的增长,人看起来一切都好,体重还增加了。
  妻子的康复使肖建白能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使他对新城走向全面法治的道路增强了信心,增添了力量。对肖建白来说,郑玉玲是个十全十美的妻子。她事业上的成就并不显得突出,但她自然温婉的性情使他生活得极为舒适、愉快。
  如今,肖建自一边吸烟,一边想象着许华君被凶手从背后击中一枪的情景,那后脑勺被打开了花的惨状。
  真太惨了!这叫他两天来寝食难安。
  一位多半个中国都驰名的实业家,他所喜欢结识和交往的川名人士中的一员,新城十大精英中的一分子,为什么被人枪杀,落得个骇人听闻的下场,当肖建白想到许华君年轻、干练,勇于向新事物挑战,相信科学,不畏艰险时,他也想到,许华君不是个以慈悲为怀,善解人意的人。至于说许华村在人背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既不知情又不曾起过疑心。他不想给死者脸上抹黑。
  “小封,”肖建白熄掉手中的烟,把目光从窗外转问自己的秘书:“我们有许华君的历史背景资料吗?”
  “有,”村王明道,“那次评十位企业精英时,我们搞过一份。”
  “把它找出来。”
  “好。”
  封玉明说找就找。
  封玉明这个人今年三十三岁。他关心被害者远不如关心副市长的前程那么专注。他大学毕业时就明确了自己的奋斗目标,在他心里,领导者分两类,有前途的和只供使用的。他也明白,虽然肖副市长年轻得志,但他这个人太偏激,能叫他愁肠百转、义愤填膺的事太多了。也就是说,肖副市长的未来前程是原地踏步多干大步挺进。所以,许华君被谋杀成了封玉明的心病,他但愿自己直接对之负责的这个人不至于感情用事。
  封玉明在找材料时细心地观察了一番副市长,他觉得有必要说那么一两句。他说:“肖副市长,杜局长同您见面的时间虽和检察院谭院长的会晤有冲突,但还是听听杜局长怎么说好,这或许会对您今后所做的决定有所帮助呢。”
  “你是说推迟一下同谭院长的会晤?”
  “只一会儿。”
  “那好吗?”
  封玉明大脑中电闪一样:“老实说,如果在未来的几天我们对许华君的被杀没个结论,那就是显得我们司法部门软弱无力了,也显得您主抓的公安部门是吃软饭的了。”
  “我们从司法部门给许华君专案组调去几个人怎么样?”
  “那没什么不好。”
  肖建白又一如既往地坐进了他的大皮椅,两手不断地搓着。
  封玉明真不明白这位上司如此的风度儒雅是怎么一回事。他爬到今天这个位置,难道是因为这个风度吗?
  “公安局本事也大着咧!‘测市长说出这句话时吓了封玉明一跳。他倒不是被这句话的意思吓着了,而是此言正是在他走神的那一瞬间而说出的,他毫无准备。只听副市长说:“杜振奎手下的那个陈胜昆可不是吃干饭的,如果他破不了这个案,我看司法部门的人也不见得怎么样了。“
  “您是说……”
  “嗳!我不是不相信我们自己人,而是罪犯太狡猾了。他雇的杀手也是国内外一流的。”
  “可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他呢?”
  “这就不大清楚了,”副市长说:“不过我和许华君相处过几回。就是我,也时常对他的处事不近人情搞得十分恼火。他是个弃儿,在他成人后他固执己见,性格孤僻,只顾自己的狭隘偏见,对人,对事显得和别人格格不入。更有甚的是,他招惹的那些爱上他的女人都是现代女性,个个都想杀了他。”
  “那么叶又晴呢?”
  “当然,我们已注意这个女人多时,外面有许多她的传闻。
  她如今已成为谋杀许华君的替罪羊。不过,她这个替罪羊这几天风靡全国,成了电视台的热门人物。想必那伙叫她惹了一身骚的人想叫她不好过。“
  “假设这些人恨他俩……”
  “有这种可能。”
  “可为什么恨呢?其实,他们俩……”
  “他们俩也是对头。”
  “传说他们之间有情……”
  “不!”肖建白说:“许华君不会对哪个女人真的有情,他在这方面有些不健全。你指的情,只是来自叶又晴单方面。”
  肖建白继续分析:“如果罪犯出于仇恨许华君而谋杀了他的话,那事情就比较简单。但是,如果罪犯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陷害杀人呢?如果这幕后人就是想消灭他而掩盖或扩张他们的阴谋,那么事情就复杂了。”
  肖副市长说到这里清了清喉咙,他不知为什么自己的嗓子一阵紧似一阵。他说:“封秘书,最要紧的是,除了控制局势外,我们要尽快抓到枪手和幕后人。”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小封,你去把中午饭打来,我要在~点钟接见那位顾玉山律师。”
  “杜振奎可从不迟到。”封玉明这时提醒副市长,两点钟公安局长要来。
  “所以我要尽快呀!”肖建白从办公桌下面的抽屉里摸出一本古龙小说。
  封玉明在打饭前又看了一眼变成武侠小说迷的肖建白。
  在香江城,9月8日这一天人们都欢天喜地上街购买食品。
  礼物,因为明天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
  像往常一样,这一天李玉鹏住进了他在香江的山顶住宅,同刚下飞机的继子李亮坐在一起喝咖啡。他请继子回来,同住进这座大宅的意思只有一个,明天的中秋他想同前妻的儿子一起度过,不请任何人,包括他如今的妻子。在李玉鹏这个人的血雨腥风生涯中只有一个如萤火虫那么大的亮点,那就是他对他已故妻子始终如一的爱。
  不过,9月6日对许华君的谋杀行动在李玉鹏的这个中秋节前撤下了阴影。他雇用的枪手敢于抗拒他的安排,使他开始觉得最坚定的追随者也会出人意料地丧失掉他们对他的忠诚。
  这些都不必说,最主要的是李铃在生死的问题上敢同他开玩笑。
  他敢蔑视自己。
  李玉鹏在这座深不可测的大宅中呆了一整天。他总觉得有种被婴儿愚弄了的感觉,气得他反复对继子李亮说:“我要收拾他!我要收拾他!”
  “父亲,”李亮一向崇敬李玉鹏:“我们给他二十四小时期限,如果他再不走,仍留在新城,我们就部署人杀掉他。”
  “现在就要部署人杀掉他。”李玉鹏双眼放出凶光,“如果二十四小时后他仍留在新城,再部署岂不是太迟?”
  如同所有那些妄图掌握生杀大权的人一样,李玉鹏决不想落在别人后面,他既没有仁慈心肠也不愿放了屠刀。
  “亮儿,把万四平给我请来。”
  李亮长出一口气,走出去通知唐葆康叫四爷来一下。他知道自己的继父会把他的坚定举动看成是继承大业的必备条件。
  和其他建立了自己于国的独裁者一样,李玉鹏注意他的继子和两个儿子的性格是不是坚定不移那一类的。李亮自己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追随者,没有决策才能,没有冷酷无情的个性。
  万四平从外面走进来,他看起来相当老了,以至于李亮觉得他都有六十岁了。他毕恭毕敬地走到李玉鹏身边,然后坐在他近前。空气中飘来各种花香,寂静的大宅可以听见昆虫和小鸟的叽喳声。
  李玉鹏叼着一只大雪茄,说:“我们应该下决心了,四平。李铃留在新城对我们威胁太大。”
  万四平对于李玉鹏从来是言听计从,可对于干掉李铃他有些不情愿:“先生,李铃虽捣蛋,可他不会让公安局抓到,他是只狐狸,这谁都看得出。”
  李玉鹏说:“我们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万四平出人意料的让步叫他感到生气,使他不由得对这个比心塌地的老伙计产生了怀疑。虽然过去一一再证明,这个跟随过万玉良,后又效忠李玉鹏的老家伙心狠手辣,然而他毕竟跟自己根本上不同,万四平是保守狡猾,而李玉鹏则是无所畏惧。
  李铃使李玉鹏推一赞叹的就是他不凡的身手和不同凡响的出身——现在又加上出类拔萃的母亲。
  李铃杀人时的枪械性能远胜于李玉鹏。李铃杀过无数战争中的敌人,他如同一架机器,杀人不眨眼。而李玉鹏则不同,李玉鹏第一次杀人是为了自卫,第二次杀人是为了复仇;第三次杀人是为了掌大权。直到第四次杀人才真是为了自己。但他每一次这么做,都尝到了痛苦的滋味。他为了扩大地盘,增加收入,掩盖罪行而赴汤蹈火。李铃呢?杀人是他的职业。
  不过,李玉鹏发自内心地怕李铃。
  李铃能杀任何人。
  就在一年前,李玉鹏雇李铃为他干掉一个刺探他在安普瓦丛林设毒品基地的泰国女记者时,李玉鹏从饭店的窗户前指给他看。那个女记者刚从一辆轿车中下来,李玉鹏叫他过两天动手,李铃则从窗口给了她一枪,那女子立刻倒地毙命。李玉鹏和李铃具有不同的杀人心态:李玉鹏只杀那些威胁他生意、利益。
  生命的人;李铃则可以无敌杀人。
  李玉鹏明白李铃的危险就在于他与他太不同了。李玉鹏长相高大威武,凶相毕露时像个魔鬼,而李铃漂亮斯文得几乎无可挑剔。无论他走到哪儿,没有人相信他血债累累。
  李玉鹏以他称霸一方为荣。
  李铃则以占有和侵吞为耻。
  那么今天,在万四千穷于应付他的主子时,李玉鹏做出了以下的决定:“干掉他!”
  李玉鹏不停地抽烟。他担心的惟—一件事,也是关键性的一件事,就是叫谁去。
  “唐葆康怎么样?”万四平问。
  一早,陈胜昆在独居的家中给自己泡了杯热茶,又匆匆点上了一支烟。他打开电视机,每天早晨他都在六点钟收看新闻。
  播音员正用他那字正腔圆的嗓音报导新城新闻,陈胜昆想:该不会一大早就有凶杀案吧?嗳!还真有。
  一个现场转播的镜头……
  陈胜昆看到人民路广场西面的停车线上躺着一辆烧毁的轿年,除了看见现场用黄带子围成一圈外,他还听到现场记者报导了一个惊人的名字。
  叶又晴的名字出现了,她年龄四十八,新城有名的工商界女强人。
  此次事件又是一次谋杀,它使陈胜昆感到震惊,他撇下刚冲的热茶,出了门。
  情况看来极其复杂。一次看不见的较量正在暗中进行,碰到这样的早晨,陈胜昆心情特别激动。
  陈胜昆做了个手势,眼睛向警界线内的两名工作人员看了看,他们都认识他,也知道他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们避开了。
  “耿科长,”陈胜昆用手理着头发,“你见到了这车的主人吗?”
  “是的。”耿德建瞟了一眼那辆车,“我叫人把叶又晴送到了市急救中心。”
  “噢。”陈胜员仔细看着那辆毁了的车,心中充满疑问:“她伤得怎么样?”
  “昏迷。”
  “昏迷是什么意思呀?”
  “当时叶又晴走向这辆出事的车时,她的助手先开了车门,点着了引擎,与此同时一声爆炸,车子腾空而起,叶又晴被强大的炸药冲力撞得老高,摔下来时便不省人事。”
  “她的助手呢?”
  “死了。”
  “怎么……?”
  “她被炸成了几段,可不死了。”
  “怎么……?”
  “你什么意思?”
  “我想知道确切的情况,一点一滴的。”陈胜昆用手拢了拢头发,仿佛在表示他的决心。
  “你瞧,队长,”耿德建带着他看现场,“我不知道是谁干的这件事,我只用了10分钟时间就派了七名警员分别守护现场,收拾残留下来的碎尸,把伤者送去医院。队长,我要忙别的事,所以等你来,我不能叫另一位受害者再死去,我就吩附救护车把她送到急救中心。”
  “你对叶又晴了解吗?”
  “嘿,队长,我不清楚叶又晴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是谁想干掉她,更不清楚其中复杂的因由,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的处境很不妙,你做为案件调查人随时都可能发生各种各样意外,小心点。”
  “也许你是对的。”
  被炸弹震昏后一小时,她还活在人间。此刻,叶又晴脑子里十分清醒,她在急救中心七楼的一间单人病房里,门关着,整个房子都弥漫着医院的消毒水昧,她黑色的头发散落在白色的枕头上,苍白的脸,爬_肝了一层透明色,她可以现在就办手续出院,召集自己的人调查是准谋杀她。但桑维珍已死,整个事件明摆着是冲她来的,她若轻举妄动,恐怕同样会尸分五处,她所需要的该是叫藏在暗处的敌人以为她毫无能力了,她仍在昏迷。
  叶又晴恨得要死,为了消除这两天内心的愤恨和恐慌,她叫谢飞昨天下午替她在总部坐阵,而后同桑维珍一起驱车来到人民路上的富豪夜总会。在那儿狂欢滥饮了一个通宵,凌晨五点三十分她才想起今天是9号,中秋的晚宴安排还得亲自过问一下。
  叶又晴付了账同桑维珍一起走出夜总会,当时桑维珍在前,她在后,因为她喝多了酒,浑身像散了架一样,桑维珍就自己开车,因为她没有喝那么多酒,神志满清醒的。她清楚叶又晴这次就是没喝酒也不能叫她开车,原因是她昨天受到的伤害太大,秦线珍估计她开车会把车开到建筑物上去。
  作为老板的助手又是朋友,桑维珍愿为她分担一些忧愁,包括为她保守一切秘密。就这样,桑维珍用修长的手指从叶又晴的皮包中摸出轿车的钥匙,快步走过去开了车门。
  平时桑维珍就以着装奇特出名,今天她也不例外。她那染得蓝蓝的眼影,漂过后发出金光的头发,在黑色网眼紧身长袖衣的讨托了显得既耀眼又飘逸。那管子一样修长的双腿上穿着一条七彩高弹迷你裤。当她开了车门后,坐进车里便拉下玻璃窗,警告正摇晃着向车边走的叶又晴:“你慢点,小心摔倒。”
  她发动了引擎。
  叶又晴醉眼朦胧地看到桑维珍那双七彩长腿一收放进了车厢,接着她听到桑维珍叫她小心点,然而叶又晴最后一次看见她那淡黄色的头发向后飘扬着,她消失在一声巨响之中……
  此时叶又晴从病床上爬起就想打电话给陈胜昆,但又一想,现在不能打,那些要她死的人一定还在监视她,对她的侥幸不死感到气愤。不言而喻,她现在的处境是十分危险的,她也想打电话给谢飞,但这个时间打回总部恐怕消息不胫而走,那对她更为不利,究竟该怎么办她一时也想不清。那些谋杀她的人既已知道她昏迷,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干掉她。叶又晴现在才感到自己其实多么渺小,多么无能为力,她眼看着自己的高级助手被炸得血肉横飞,那可是她多年信赖和依靠的人呀!
  她快速地下床,到椅子上拿起自己的丝绸外衣。她知道自己身上只有很少的钱,但有两张信用卡,这就使她走到哪儿都能提到钱。她轻轻地推开病房门,迎面的长椅子上坐着两位便衣警察,她认得出他们的模样。这说明前门是走不了的,那么,我去看看阳台那一面吧。她这样想。
  叶又晴小心地关上门,走到阳台间,她四下张望,用眼睛仔细测量了一下连接楼层处的花坛,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了穿着羊皮鞋的脚。楼下的花园小径上没有人,她沿着花坛一步步向前挪着,当她经过第三扇大窗时,发现这间房里没有人,但有两件医生穿的白大褂挂在门后的墙上,满屋子全是输液瓶和输液配药用的葡萄糖及药剂。她从外面推了推窗门,希望它开着,窗子真的就在她手的用力下向右打开了。叶又晴迅速跳进屋里拿起墙上的白大褂穿在自己身上,她探头看了看室外无人,就把头发在脑后挽了起来梳好,又从堆着玻璃器皿的桌子上拿起不知谁拉下的一副眼镜戴上。
  就这样,叶又晴出现在住院处的走廊里。她穿着白大褂,挽着头发戴着老花镜,走出了住院处。
  她找到电梯,乘着它到了第十二层,她在这一层的走廊玻璃窗前停了一会儿,观察医院门口是否有可疑之人盯她的梢。
  叶又晴知道她不可能回蓝天大厦,她也不想到别处去。如果叫她到外面去乘公共汽车或公共小巴,那她说什么也不干。
  因为她已十四年没买过一张车票,站在那种满是汗腥味的铁箱子里她几乎想都不敢想。
  她在十二楼行政办公室外的接待室找到了一部电话,她看片看表,七点三十分,她决心用两分钟给谢飞一个信儿。
  电话一通叶又晴就听出对方是谢飞。
  “小伙子,睡得怎样?”
  “叶总……?”
  谢飞惊讶得不得了。
  “我一切都好。听着,我得私自处理一些事,所以不回公司了。今晚的中秋聚会一定要搞得像我在一样,叫谢小璃帮助你,还有,八点钟通知谢小璃接替桑维珍的位置。我不在时,你们两个商量着做决定。”
  “明白。”
  叶又晴放下电话,心说:这种感觉如同做贼。
  她乘电梯下到底层医院大厅,这里人很多,进进出出源源不断,叶又晴像个极有风度的医学教授一样踱着自信有力的步子,走出了急救中心。
  肖建白正在慢慢地喝着茶,思索着什么重要的事,这时封玉明走进办公室,他和副市长一早部看了电视新闻报道,都知道叶又晴大难不死,这使昨天刚同权局长谈过话的肖建白突然决定要再见杜建奎。
  “杜局长来了。”
  “嗯。请他送来。”
  肖建白这时变得春风满面,他到门口去迎杜局长,还十分热情地和这位比自己长九岁的下级握手、寒暄,而后请他在沙发上落座,叫封玉明给社局长冲他爱喝的龙井茶。
  杜振奎的心情远没有那么轻松,因为他知道一会儿谈起案件可并不会因为一开始谈话活跃、场面生动而显得简单。他此时,心里正热,不想喝茶。
  肖副市长慈眉善目地看着他。
  “杜局长,我要你今天只说案情进度,不说别的。”
  杜振奎微微点头。
  肖建白搓援手,“知道杀手是谁了吗?”
  “根据杨森的分析调查,我们得出同一个结论:枪手是现在九省市通缉的通缉犯李铃,当然他有不少身份证和假名。”
  “李铃?”肖副市长稍一沉吟,“他的后台老板是谁?”
  “目前还确定不了。”
  “有嫌疑犯吗?”
  “有。”
  “几个?”
  “四个,不过又被排除了。”杜局长说:“李铃并不属于哪一个机构,他独来独往,受雇杀人后销声匿迹一个时期。”
  “抓他是难的喽?”
  “是这样。”杜局长说:“1993年海城市曾用重金请李铃的受训教员出来捉拿他,但那个教员说:李铃是各期学员中最好的,实际上他掌握的技能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他做得最好。”
  肖建白沉下了脸。
  半天,他才说:“那么,你指派给陈胜昆的破案人员有多少呢?”
  “肖副市长,陈胜昆手下有三百多名刑警供他随时调动,我们局里的刑侦人员日以继夜地对益利通公司的各种客户和大型海外公司进行调查分析,法医和检验员已经忙了三天三夜。我们知道此案的重要性。”
  肖建白听了这一切后还是不满意:“局长,怎么可以说一白多名刑警都供陈队长调动呢?我要的是责任到人,不是笼统的数字,是具体的多少个人,30个?还是更多?”
  “也许我应该慎重些,”杜局长承认:“我在监督这个调查。”
  “我知道你很努力,昨天我不是也对你说过,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不过想赶快抓到凶手,看一看他背后隐藏着什么组织?他们对我市的改革开放构成多大威胁!我就是这个要求,在看了许华君死后拍的现场照片时找差点叫出来,也不知杀害他的黑手还会伸向新城哪家企业、哪个企业名人。”
  “所以您要求我们竭尽全力。”
  肖建白霍地站起来:“我不要求,那是你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杜振奎点点头,他觉得自己今天的情绪真不好,他突然想起来:“经调查许华君有一批枪。”
  “一批?”
  副市长愕然。
  “枪支可是只有你们公安部门才有的。”
  “不对,还有边防部队。”
  “怎么会牵扯这么多?”
  “实际上是牵扯到海关和国外军火商。”
  肖建白顿时坐了下来,他向杜局长望去,杜振奎正静静坐在那里,平静得仿佛同市长拉家常。
  “这么说我们落伍了!”肖建白感叹道:“为装备你们的公安武警,我们费了很多周折才搞到为数可观的一些枪,而平民,却能在民间用各种手段,达到我们政府所达不到的水平。”
  “他们不是平民,”杜振奎强调:“干这种勾当的都是人民的敌人。”
  肖建白举双手:“你说得对。”
  “就因为许华君在做生意时欺瞒政府,搞什么军火买卖,所以才引火烧身。”
  “许华君没理由装备一支部队呀?”
  “但他需要枪。”
  “我的天!你是说许华君同我们一起开会时也带着枪?”
  “说不准,但有可能。”
  “陈胜昆知道这一切吗?他了解许华君与他对饮时怀中揣着武器吗?”
  “他知道。”杜振奎板着脸,“如果许华君没有枪,他就不会在陈胜昆缉拿罪犯时救了他的命,现在,他失去了这个朋友。”
  “好几年前许华君就有枪,陈胜昆为什么隐瞒不报?”
  “他说那是一支猎枪。”
  “猎枪?”
  “双筒猎枪。”
  “我们做了件蠢事。”肖建白说:“做为司法公安人员,被某些人的指证所迷惑,就是一件蠢事。”
  杜局长不解地:“这……?”
  “许华君是无辜的。”
  “您不觉得许华君的死与军火走私或什么重大问题有关?”
  “不,我不相信许华君参与了任何阴谋,如果他那么干了,他就不会被杀。”
  杜局长对此无法回答,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显然这次的黑手是冲着许华君和叶又晴俩人来的,”肖建白沉吟着道:“叶又晴差点没被炸死。”
  “炸死的是她的女助手,爆炸时本应叶又睛在车里,但她醉酒后的情况却救了她的命。”
  “现在怎么样?”
  “医院方面说她昏迷不醒。”
  肖建白听着,突然发问:“如果你发现有人要杀你,而在杀你之前他们已经用最残暴的手段杀了人了,还设下了天罗地网,这时你怎么办?”
  “报告公安局。”
  “那是你。”肖副市长淡淡地一笑,“叶又晴则不同,她有自己的保镖,她不相信公安部门能保住她的性命,也许这其中另有原故,但她不会去找你们,她会另做部署。”
  “那不等于自投罗网?”
  “她有她的方式,她更关心的是她自己活得更长久些,她不甘心将命运交付他人手上。”
  “你是说叶又晴可能……?”杜局长看着表,九点整。
  叶又睛在街上买了杯维他奶,一个小面包,吃完后已是11点10分,她给谢飞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要对所有的下属说她只不过在街上叫人撞了一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桑维珍,她说她是蓝天人的骄傲,虽然她一去不复返了,但她是蓝天的英雄。她警告谢飞,叫他在大厦要安定人心,因为她叶又晴没有死,她休息几天就能同他们一起工作。
  她还指示谢飞把全体保安员留在大厦内三天三夜听候命令,哪个不从,立即炒掉。
  此刻,她在龙福宾馆十四层的一间客房里。当然,她不是傻子,她算准李铃和陈胜民在六小时之内绝对找不着她,她要利用这六小时。
  她拨电话与自己聘请的私家侦探友建勋联系。
  “你真了不起!”左建勋一听到叶又晴的声音就赞叹:“你竟然从警方的五指山上逃脱了!”
  “别胡说。”
  “你现在在哪儿?”左建勋问,语调中透出喜悦和好奇。
  “说来话长,我们先说正事。”
  “你尽管说。”
  “我要李铃这个人的资料。”
  “现成的,想听听吗?”
  “说吧!”
  左建勋知道叶又晴急切的心情。他说:“李铃至少有九个到十个化名,会说全国各地、少数民族等十三种方言,外语精通四门,法。德、英、日,他还会几句拉丁文。他善于使用最新武器,在特种部队受训畔年,在中越边境战争中战斗过三年。
  “实际上,李铃十五岁后都是在军营里度过的。教员们对他进行了紧张又特别的训练,他必须在瞬息间识别出各种武器和敌人的方位,他还接受了使用各种轻武器的紧张训练,只有当他达到出神入化的水平时,这一切训练才告结束。李铃从此变成了一个能在极罕见的绝境中求生存的人。”
  叶又晴凝神听着。
  “由于1989年的机枪走火事件,李铃被驱逐出军队,这使得后来发生了许多麻烦。他是个不能过游手好闲生活的人,军队已把他变成了一个人们想象不到的人,这种人在社会上出现是危险的,更何况政府一直没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业。
  “李铃回到北京后才发现自己如今同城市中生活的人们格格不入,他喜欢冒险,渴望消灭敌人。他不能习惯问那些旧日的朋友交往。谈话,他觉得自己超越了这些庸俗的凡人。1989年底,有人正式请他出面做清扫路障的生意,从此便一发不可收。”
  叶又晴听得心凉肉跳。
  “李铃善于单枪匹马完成任务,可以说,是李铃做下的案都破不了,即使碰巧侦破了也抓不到人,跟没破一样。”
  叶又晴紧闭着嘴。
  “你怎么啦?”在建勋在电话那头问。
  “没什么。”
  “可不是没什么,”左建勋说:“从早晨新闻到现在,我听到你名字不下一百次了,新闻界像中邪一样地报道你,不知你将事态推向高潮后到底怎么样?”
  “找叫你找的杀手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
  叶又晴硬着头皮问:“谁?”
  “是齐子丹。”
  “齐子丹是怎样一个人?”
  “齐子丹是李铃的化名,他如今用这个名字出入海关。”
  叶又晴站了起来,她抱着电话,双目圆睁看着天花板,她在给在建勋打电话之前就想到左建勋也许找到了那个杀手了,但听说了后她还是心如刀绞。
  “你现在对我的处境了解多少?”叶又晴故作坚强地问。
  “不算多,外界报道你被谋害后昏迷,我充其量知道你私逃了。”
  “谁对你说的?”
  “你自己。”
  叶又睛在电话这一头摇摇头,真叫人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
  “我认为你现在处境很危险,”左建勋说:“他们会对你再下毒手。”
  “他们是谁?”叶又睛不是明知故问,而是不得不有此一问。
  “自然是杀害许华君的那伙人,还有那个戴领花、墨镜的先生,叫什么来着?”
  “你说呢?”
  “齐子丹。”
  左建勋顿了一下说:“正是他。他现在苦恼着拿你如何?”
  “他干吗要苦恼呢?”
  “除了杀人,李铃一生毫无成就,那么他干吗还苦恼呢?因为他这一回在一星期内动了两回手,这违犯了他的死规定。其二,他第一次动手制裁的是自己的亲人。”
  叶又晴如惊弓之鸟,她叫起来。
  “你还知道多少?你说。”
  庄建勋在电话那一头暗自发笑,“许华君发现以他的名义做的生意发生了问题,他在查询这件事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阴谋。”
  “阴谋?”
  “是的。许华君又做了多方面的调查,确定那是个确实无误的阴谋后,他决定把这件事交法院,可这时他被一件棘手的事所困扰——贷款。也就是你收买行长出卖许华君的那一手。如果他的贷款不能延期,损失的不只是他许华君单方面的物业,他还使五百名工人失业,所以,他打算先解决好贷款问题再把他发现的阴谋交法院调查,但那天早晨他遭到了银行无声的拒绝,他改变了计划,决定先去找你。”
  “而他遇害了。”
  “对,是你提供给许华君的敌人以充分时间且杀掉了他。”
  “你怎么能这么说?”
  “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许华君就会抢到对方动手之前做出举措,这样他们再杀他意图就太明显了。”
  叶又晴早有预感许华君的死是她的错,至少她要负一半责任,这太叫人无地自容了,她竟成了谋杀自己的那伙人的帮凶。
  左建勋听她半天不出声,又说:“我们再说那幕后人吧。”他拿着电话换了个姿势,“幕后人是一个名声显赫的人,李铃受雇他多次,那是一个能在江湖上称王称霸,而在商场上同样能翻云覆雨的人,他不惜花重金除掉许华君,完全是因为他在大陆的生意遇到了空前的阻碍。”
  “为什么李铃受雇于他呢?”
  “他早就为他干过许多次了,这回是因为100万美金,起初他并不想干,但最后他还是干了,原因在于他想干完这一次便收山,至少十年不出江湖。”
  “你认为杀手知道幕后人的真面目吗?”
  “他知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左建勋用手指弹弹话筒,“那人你也认识。”
  “我认识?”
  叶又晴吸了口凉气。
  “天哪!该不是……?”
  “你想到哪去啦?”左建勋在电话中大笑:“这个人的黑手已伸向你,而且他知道李铃是你的儿子。”
  “你的意思是他们利用李铃杀我?”
  “希望你坚强点。”
  “你怎么会知道?”叶又晴曾怀疑过,但她不情愿相信这个事实。
  “我一直跟踪你,也跟踪了李铃。”
  “你敢跟踪我?你竟然敢……?”
  “请息怒女士,当你委托我为你办案那天起,我就想过,跟踪你的对手不如跟踪你,因为你的不甘心是对方始料不及的。他们想不到你以攻为守,很快就发现了杀手是谁,并直接提出要那个幕后人的名字。”
  “你都知道?”
  “我推测的。”
  “我见了鬼了!”叶又晴叹气。
  “所以,跟踪你成了我的首要任务,在跟踪你的过程中我发现了那个幕后人。说来真可笑,这个人有史以来做的案能堆积如山,他竟大意地在昨天夜间叫我看见了他的脸。”
  “他的脸?他是谁?”
  “我不是说你认识吗?”
  “是谁?”
  “这个人是你朋友的丈夫,是你晚宴上的客人,与你还将有贸易往来,但他从未放松过对你的企图。许华君死后他就变得更变本加厉,你自己一点都不觉得吗?”
  “不觉得。”
  “那你干吗囚禁那个跟踪你的男人?”
  叶又睛长呼了一口气。“庄先生,说一说,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吗?”
  当陈胜昆见到汪国庆时,他的部下告诉了他一件想不到的事。汪国庆说:“一早乌云打电话到办公室找你。”
  几分钟后,他已驾车行驶在通往乌云住宅的公路上,陈胜昆曾从许华君那儿得知,乌云是个蒙古族女子,她生性刚强,专门爱同叶又晴作对。去年,她把一个本来同叶又晴打得火热的新加坡生意人从她手中抢走了。乌云说,这只是她对叶又晴的一个小报复,因为她发现许华君有个生意叫叶又晴抢走了。
  后来,她又向叶又晴公开宣战,在叶又晴决定反击时,她便出国到意大利观光去了。无论如何,乌云好斗。
  对于陈胜昆来说,他并不愿意在许华君的女友和生活上调查个没完,因为这不是许华君被杀的主要原因,这一信念他坚定不移。
  十五分钟后他见到了乌云。
  她步子缓慢而轻松,向他款款走来,陈胜昆顿觉鼻子口腔干干的,好像饥渴了三天,他不知道别人见到乌云后是什么样的心情,反正他有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很冒昧,打扰你了。”
  “没什么,陈先生,我想你是为早晨的电话而来。”
  “是这样,你出于什么原因给我打电话?”
  “我想告诉你叶又晴她会偷偷溜走,她想和那伙人私了。”
  “你这么有先见之明。”
  乌云一笑:“现在一切都晚了。不过,她做的同我预料中的一样,你说是不是?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你能帮我找到叶又晴吗?”陈胜昆反问她。乌云狡猾地看着他:“陈先生,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在许华君之案发生后,你知道杀手幕后人是些什么情况,你掌握的那些杀手资料又能为你提供些什么?一句话,对方在作案之前把新城公安局对这个案子的反应早就测算了一遍,他们料定是你接手这个案,他们有你办案的全部资料,而你们对他们一无所知,所以你现在寸步难行。”
  陈胜昆心服口服。
  “陈先生,不怕你不爱听,那伙人把赌注都押在你身上,他们忽略了叶又晴的报复心,而且有一点是人们都上了当——那就是叶又暗对许华君的感情绝非冰冻三尺,她决不会放过杀了她命根子的那伙人,除非对方势力之大,叫她力不从心。”
  陈胜昆确实没想过知己知彼这四个字。
  “你不了解许华君和叶又晴。”乌云这样说,她和陈胜昆俩人对望了一眼,又都回避着将头转向阳台围栏外的大海。
  乌云说:“许华君和叶又晴仅仅为了在社会上扎下根经历了无数艰辛努力,他们觉得自己与那些同亲生父母在一起长大的人不同,他们是弃儿,他们永远是孤独的,没有人会保护他们,他们只有自己保护自己。”
  好几分钟,两个人都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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