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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电影音乐史诗剧《鲁迅先生》是张广天同志于去年夏天创作的一个电影剧本。写这个剧本一是为了学习鲁迅先生一切本着劳苦大众的利益为出发点的艺术观，再者，是为了从正面树立一个现代中国精神之父的光辉形象。斯沫特来曾经说：把鲁迅比做中国的高尔基是不确的。鲁迅，实际是中国的伏尔泰。 在二十世纪即将过去，二十一世纪即将来临的今天，我们不得不承认，新中国是按照鲁迅的蓝图建设的。不论是伟大的工业革命，还是伟大的文化革命；不论是摧枯拉朽的人民战争，还是轰轰烈烈的群众运动，无不体现着鲁迅的思想，鲁迅的抱负。因此，鲁迅必定是本世纪中国最伟大的灵魂。 鲁迅作为“民族魂”的意义，并不在于什么“民族主义”的思想，而在于他坚定地站在民众的一边，坚定地以反对奴役和压迫的革命造反精神为武器，指引着我们苦难的民族摆脱三座大山、摆脱落后愚昧的观念羁绊。 鲁迅作为“独立知识分子”的意义，并不在于什么“个人解放”的价值，而在于震响了旧中国万马齐喑的知识界“于无声处”的惊雷，在于绝不宽恕哪怕一个“帮忙”、“帮闲”的奴才文人，在于对人民当家做主的大多数穷苦人对少数敌对分子的绝对专政坚决的维护。因此，鲁迅的独立在于他是唯一的成熟的人民作家，唯一的从旧阵营中过来的无产阶级的忠实的代言人。那些被人民专政打得头破血流的资产阶级文人妄言什么“凭鲁迅的血性，在解放后也绝没有好下场”，他们真是大错特错了，因为，对他们的专政正是鲁迅的意图，剥夺他们的权利正是鲁迅的追求。鲁迅作为新时代新人的风骨是根本上与那些蝇营狗苟的畜类们截然不同的。他们从丧家之犬的实用主义利益出发来看待伟大、光荣、正确的鲁迅，只能是可耻的，可笑的。 因此，无论从什么角度，无论用什么工具来看鲁迅，都是人民的英雄，都是正气凛然、光焰万丈的伟人。如果因为这样的事实，有些人就说我们把鲁迅送上了神坛，那么，我们就永远让鲁迅高居在神坛之上，永远以我们喜欢的“高、大、全”的面目让敌人彻夜噩梦、胆战心惊去吧！ 因此，一切想要去掉鲁迅“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的光荣的称号中任何一项的人必将遗臭万年！ 因此，一切无视鲁迅作品的质量和数量的优越、并企图用剥削阶级的文艺观来衡量人民艺术辉煌成就的小爬虫必将遗臭万年！ 因此，一切复辟者遗臭万年！一切既得利益者遗臭万年！一切个人主义者遗臭万年！一切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遗臭万年！ 电影音乐史诗剧《鲁迅先生》 （文学剧本） 编剧：张广天 剧中主要人物表: 鲁 迅——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 许广平——鲁迅夫人。 刘和珍——国立北京女子师范大学学生，三.一八惨案的牺牲者。 冯雪峰——文艺理论家。共产党员，党和鲁迅之间的联系人。 内山完造——内山书店老板，鲁迅的挚友。 柔 石--左联文学青年，被国民党杀害的五位青年之一。 左联文学青年若干人。 杨荫榆——国立北京女子师范大学反动校长。 文人魑魅魍魉。 正 文 一、片头。 无声。黑底白字：在世纪末的某一天，谨以此片献给二十世纪最伟大的 灵魂：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片名：鲁迅先生。 二、序幕，清唱剧的舞台。 灯光随着音乐渐起，素衣的合唱队男女，在指挥的带领下唱诗。诗云： 灵台无计逃神矢， 风雨如磐暗故园。 寄意寒星荃不察， 我以我血荐轩辕。 三、外，夜，荒郊。 沉沉的天幕上，明月高悬。镜头下移，可见林木与溪流，远处传来犬吠。 切换，入林中之路，镜头跟随行者的脚步对准地上婆娑的树影，向前移动。 音乐起。仰拍行者沉重笃实的背影。他稳健而怆痛地行进着，沉郁而悲抑地 唱起第一首歌： 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 我不见他，已是三十多年； 今天见了，精神分外爽快。 才知道以前的三十多年，全是发昏； 然而须十分小心。 不然那赵家的狗，何以看我两眼呢？ 我怕得有理…… 淡出。 四、淡入。 充斥画面的是连环画“郭巨埋子”的故事。以儿童主观的视角演绎。从 静止画面开始，渐变为二维动画，以翻页作为切换。第一个镜头是郭巨的儿 子抱在他母亲的臂膀上，高高兴兴的笑着；第二个镜头是孩子的祖母在桌旁 分饭，饭不够一家人吃；第三个镜头是郭巨在掘地，时不时看看儿子，要准 备将他埋掉；最后一个镜头是，郭巨掘到黄金一坛，坛上有字： “天赐郭巨，官不得取，民不得夺。” 五、内，日，会稽周家。 镜头随着儿童主观的视线，移出连环画外，那是病床上的父亲，床边的 祖母和母亲，还有兄弟。这是鲁迅的一家。 镜头随着音乐的节奏变快，一会儿是连环画，一会儿是画外的人：从郭 巨到父亲，从郭巨的妻子到母亲，从郭巨的母亲到祖母，从郭巨的儿子到自 己……父亲的眼神凶得发狠，母亲的眼神也很暧昧，祖母则是一副事不关己 高高挂起的样子。 六、叠。外，日，会稽县城内。 儿童在街上走。河水，乌篷船，石拱桥，青石板路，一直到当铺。 七、叠。内，日，当铺。 当铺的高柜台。儿童递上一些衣物，换出几块银圆。 八、叠。内，日，会稽周家。 从火炉上的药罐到药碗，一片不知什么的血淋淋的肉被放入药汤，药由 母亲端到父亲床前。父亲早已经一命呜呼。 九、叠。外，日，会稽周家破落的大门前。 细雨纷纷，母亲送少年离家。少年撑开雨伞，步入雨中。母亲在身后挥 手。 淡出。 十、淡入。外，夜，荒郊。 还是仰拍的行者显大的背影，继续稳健地行进，有狂风吹起，一些秽物 扑打过来。他继续前面的歌，唱道： 今天全没月光， 我知道不妙。 早上小心出门， 赵贵翁的眼色便怪： 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 还有七八个人， 交头接耳的议论我， 又怕我看见。 一路上的人， 都是如此。 其中最凶的一个人， 张着嘴，对我笑了笑； 我便从头直冷到脚跟， 晓得他们布置，都已妥当了。 我可不怕，仍旧走我的路。 …… 淡出。 十一、淡入。内，日，日本仙台医学专门学校病理解剖室。 一些新鲜的尸体被随意堆放在解剖室里，有的在门边，有的在角落，有 的居然在学生的座位底下。有个学生一边下意识地用脚滚搓着一个头颅，一 边专心地翻阅资料。老师在解剖台上一条一条地把尚有活气的肉从尸体上割 下来。 十二、叠。内，仙台医专的细菌教研室的课堂。 课堂上在放映细菌学的教学片，一段已完，便换了日俄战争的时事片， 有日军捕杀中国人的场面，有中国人在一边围观。看片子的学生欢呼。鲁迅 彷徨铁青的脸。 十三、叠。内，夜，仙台医专的餐厅。 学生围坐在一起用膳，在鲁迅看来这如同人肉筵席。淡出。 十四、淡入。外，夜，荒郊墓地。 行者进入一片墓地，在一座巨大的碑石前席地坐定，燃起了篝火，镜头 始终拍的是他的背影和不确的侧影。行者的歌继续着： 晚上总睡不着。 凡事总须研究，才会明白。 古来时常吃人，我也还记得。 我翻开历史一查， 这历史没有年代， 歪歪斜斜的每叶上 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 我横竖睡不着， 便细看了半夜， 才从字缝里看出来， 满本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我也是人，他们想要吃我了！ …… 十五、切。外，夜，似乎也在墓地的不远处。 有个戏台子，上面在演刀斧手杀人的戏。音乐随着画面的切入转为武场 锣鼓。在锣鼓的伴奏下，一个白衣人被推向舞台中央，咔嚓，人头落地，台 上居然满溢了血。台下有一老者提篮上场，篮子里盛着雪白的馒头。老者拿 馒头蘸着人血，疯狂地添舐，疯狂地啮食。 十六、切。外，夜，荒郊墓地。 音乐随着画面的切换，也切入前面行者的歌的主题。行者散尽了他包袱 中的书籍，部分被投入篝火，部分散了页在空中飞舞。行者的歌声和音乐变 得强烈而悲愤起来： 吃人的是我哥哥！ 我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我自己被人吃了， 可仍然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 接着，独唱变成了合唱： 黑漆漆的， 不知是日是夜。 狮子似的凶心， 兔子的怯懦， 狐狸的狡猾。 …… 十七、随着独唱进入合唱，画面变成了一组历史照片和纪录片： 在位的慈禧，军阀的操练新军、混战，长江上的星条舰、花旗轮，饿殍 遍野……最后是不同的旗帜变换，龙旗，三色旗，大小军阀的旗，直到青天 白日旗。 十八、黑起。外，夜，荒郊。 行者继续前行，走到一块崖石之上，俯瞰暗无灯火的人家，只是在如霜 的月光之下，才可以依稀辨出那些拥挤在一起的人家，是一座城市。他的歌 接着合唱唱道： 最可怜的是我的大哥， 他也是人，何以毫不害怕； 而且合伙吃我呢？ 还是历来惯了，不以为非呢？ 还是丧了良心，明知故犯呢？ 我诅咒吃人的人， 先从他起头； 要劝转吃人的人， 也先从他下手。 自己想吃人， 又怕被别人吃了， 都用着疑心极深的眼光， 面面相觑…… 去了这心思， 放心做事走路吃饭睡觉， 何等舒服， 这只是一条门槛，一个关头。 他们可是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师生仇敌和各不相识的人 都结成一伙，互相劝勉，互相牵掣， 死也不肯跨过这一步。 …… 十九、这是一组闪跳较快的镜头： 一长排辫子被剪掉了，这些人转过身，演着川剧的变脸，一会儿红脸， 一会儿白脸，一会儿金猴子，一会儿大将军……（白的背景） 一长串衙门换了招牌，连绍兴府的也换了；（白的背景，衙门画在宫灯 上，逐个转过去。） 然而阿Q 依然跪在堂下，跪在自己圈的大大的Q 字里；老爷依然正襟危 坐堂上； 然而，祥林嫂却悲惨地死在风雪交加的除夕之夜；（这是舞台剧的一幕， 典型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写照。道具感和造型感都极强，很夸 张。） 最后是鸿宪皇帝，挺着便便大腹，顺着人工手绘的梯子走上去，步入云 端。有一指示性的圆圈主观地套住了他的头，然后镜头推近，直至圆圈和圆 圈里的头变成袁大头银圆。特写，定格。淡出。 二十、淡入。外，天色渐明，荒郊。 行者从崖石上下来，走入一片大荒漠，飞沙走石，狂风四起。此后渐复 平静，画面逐步清晰，行者的面庞和身材明朗起来，表现为我们熟悉的鲁迅 先生的形象，歌声继续着： 你们立刻改了，从真心改起！ 你们要晓得将来是容不得吃人的人。 不能想了。 有了四千年吃人履历的我， 当初虽然不知道，现在明白， 难见真的人！ 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 救救孩子…… 音乐渐渐浑厚起来。鲁迅先生站在天地之间：这天是黑沉沉的，地是黑 沉沉的。然而天地之间，站着人的地方却露出了晨光。从晨光里迸出四个字 来——“五四运动”。 二十一、木刻风格的一组关于“五四运动”的动画片。 学生、群众以及标语，标语是“救救孩子”、“不许吃人”、“民主科 学”之类的，还有火烧曹宅……进行曲风格的关于“五四”的歌或乐曲。渐 黑。 二十二、幕间一。 清唱剧的舞台，追光跟着领唱的演员，其后是合唱队，唱诗云： 大江日夜向东流， 聚义群雄又远游。 六代绮罗成旧梦， 石头城上月如钩。 又： 雨花台边埋断戟， 莫愁湖里余微波。 所思美人不可见， 归忆江天发浩歌。 二十三、外，日，国立北京女子师范大学。 字幕：国立北京女子师范大学。1925。 春天，石附马大街上女子师范阴森的洋楼，拱型的门窗如同张开的血盆 大口。 二十四、黑底白字，字幕随着正常阅读速度上移（剧中以后同类字幕的表现 形式相同）： 一九二五年，鲁迅在北京国立女子师范大学任教，参加了学生反对反动 校长杨荫榆的斗争。同年，孙中山逝世，上海爆发了“五卅运动”。 二十五、内，日，女子师大礼堂。 台上悬挂横幅：“整顿学风，维持校纪”。校长杨荫榆在讲台上，慈眉善目地演讲： （白）同学们！要知道—— （唱）我们的学校好比一个家， 同学们就是园中的花， 家长象园丁看护着花， 花儿也须学会知恩必报答。 当家的婆婆有难言的苦， 吃饭的媳妇要体谅她。 也有你们当婆婆的那一天， 到时候就能理解我现在的话。 下面的一些教员开始嘘她，杨女士依然镇定自若，并且提高了嗓门： 开除学生我也没办法， 谁叫她们是害群的马。 今天我杨荫榆把话挑明了， 谁要再胡闹我就动家法！ 群情义愤，有嘘声，有抗议，直到汇成合唱： 滚下台，你这头羊！ 学校不是你私家的店堂。 滚出去，你这头羊！ 不要以为我们也是驯服的羊！ 在学生和教员的怒斥驱赶之下，杨荫榆狼狈地逃出了礼堂。 二十六、日，内，女师大某课堂。 黑板上写着：“清之拟晋唐之小说及其支流，蒲松龄复拟传奇文记狐鬼： 《聊斋志异》”。 另有“惊霜寒雀，抱树犹温；吊月秋虫，偎栏自热”云云。 鲁迅先生，斜坐在藤椅中，手里夹着香烟。烟，直直地向上，和他的头 发一样，也是直直地向上。烟灰，是死灰的粉末，从袖口，到袍子上，到鞋 上，直到地上，都已经布满。与他相对的是下面端坐的女学生，她们纯洁、 美丽，眼神里充满了疑问。先生不知是对她们，还是对她们以外的什么唱道： 周围全都是鬼， 新的鬼，旧的鬼， 游走的魂，孤独的魂， 大叫唤，无叫唤， 牛首阿旁，化生，畜生。 反正也做不了人， 还不如干脆做鬼， 做鬼的倒有了生机， 活生生的比人还美。 我也做了一个鬼， 但是我并不后悔， 我不想投胎转世， 去到那吃人的筵席上找一个座位。 座下有一位笑容可掬的女生，举手提问，她的唱词是这样的： 请问先生， 那么我们怎么办？ 如果放眼望去， 一切都是黑暗， 请问先生， 我们怎么办？ 天空怎么办？ 还会有太阳吗？ 夜晚怎么办？ 还会有月亮吗？ 春天怎么办？ 还会有鲜花吗？ 世界怎么办？ 还会有出路吗？ 先生看着这位青年，眼睛里有了光，好象被她点亮一般，唱道： 希望无所谓有， 也无所谓无。 这就象出路， 其实地上本来没有路， 走的人多了， 也便成了路。 又有一位女生提问，她很清秀，但是神色坚定： 请问先生， 青年怎么样？ 是不是未来？ 是不是希望？ 先生的神色严峻起来，他唱道： 青年怎么样？ 现在很流行说青年。 开口青年，闭口青年。 但青年怎么能一概而论？ 有醒着的，有睡着的， 有昏着的，有躺着的， 有玩着的，有闲着的， 等等、等等、等等等， 但是，自然也有要前进的。 那坚定的学生又问： 那么要前进的， 我们跟谁走？ 先生接唱： 为什么要跟谁走？ 你们不如寻找朋友， 联合起来，手牵着手， 向着可以生存的方向走。 遇见森林，可以辟成平地， 遇见旷野，可以栽种树木。 寻什么乌烟瘴气的导师， 问什么荆棘塞途的老路！ 前进！靠我们自己。 （女生合）前进！靠我们自己。 靠我们自己开创一个崭新的天地！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嚣，有人破门而入，是杨荫榆带领一帮巡警、 茶役、老妈子进来抓捕被开除的学生。只见他们男女武将每数人挟持一名学 生，强行拖出课堂。这其中有刚才提问的两个学生。杨荫榆一改原先的慈眉 善目，杀气腾腾地唱道： 不齐的野草要修铡， 出头的麻雀要枪打。 许广平，刘和珍， 你们这些害群马， 我今天一定要 把你们的志气灭， 把你们的威风杀！ 杀，杀，杀！ 许广平、刘和珍挣扎着挟持，唱道： （许）不怕你抓，不怕你绑， 你要一手遮天是妄想！ （刘）不怕你横，不怕你凶， 你蛮不讲理太猖狂。 （许、刘）镇压学生从来没有好下场！ 杨荫榆及其帮凶推搡、拖拉着六名被无理开除的学生往外走。 二十七、外、傍晚，女师大校门口。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警察关闭了校门，把抗议的师生拦在校内。杨荫 榆等人带着被抓的学生上了囚车。师生们高举臂膀，在风雨交加中激愤地齐 声高唱： 打倒你们！ 一小撮人的败类！ 打倒你们！ 男盗女娼的封建门卫！ 打倒你们！ 不懂装懂的伪教授！ 打倒你们！ 过街的老鼠帮凶的狗！ 打倒你们！ 假装天真涂脂抹粉的老太太！ 打倒你们！ 丧尽天良厚颜无耻的军阀奴才！ 打倒你们法西斯！ 打倒你们黑社会！ 打倒你们窃国贼！ 打倒，打倒， 把你们统统全打倒！ 二十八、夜，内，一间漆黑的屋子。 这是一间堆放杂物的老屋子。许广平独自被囚其中。她从杂物的缝隙里 依稀辨认出些微月光，于是照光线走去，拨弄开杂物，发现一扇窗棂残破的 窗户，外面是月光如洗的晴空。她推倒松动的窗棂，爬了出去。 二十九、夜，外，北京城区某街道。 浓荫，高墙，和空无一人的马路。许广平神色慌张地从街角闪出，继而 快速向前奔跑。月光和夜空，孤寂的路灯，许广平苍白的脸…… 三十、夜，外，北京城区某街道。 似乎在街的另一头，有个大宅院里，人声鼎沸，弦管喧闹。宅院是虚拟 的，可以是南方水乡风格的那种。 三十一、夜，内，宅院的厅堂 厅堂里的人们在举行一场婚礼。唱礼的人在宣布拜天地。母亲喜庆的脸 特写；新娘红盖头的特写；新郎胸前大红花的特写。接着是院里院外划拳喝 酒的人，进出的仆役，祝贺的遗老遗少……接着是新郎走出厅堂，扯去红花。 他手里拿着一壶酒，有些醉意……揭去盖头的新娘，表情呆滞，双目深陷， 木讷地坐在床沿。 三十二、夜，外，宅院的花园。 新郎不停地灌酒，步态蹒跚，变成了醉汉。醉汉就是影片开头的行者， 他的具体形象再次模糊起来。他推开了宅院沉重的大门，踉跄地走到街上。 三十三、夜，外，北京城区某街道。 醉汉摇摇晃晃，边走边唱： 想下地狱的，快下地狱吧！ 想上天堂的，快上天堂吧！ 想要出世的，快快出世吧！ 想往古代的，快快回去吧！ 要生活，要今天， 要今天的空气新鲜清爽； 要做人，要现在， 要现在的世界就在地上。 死亡并不可悲， 死于敌手的锋刃也并不可悲， 死于飞来的暗器却实在可悲， 而死于慈母和爱人误进的毒药是最最可悲！ 走啊，向前走啊 迎着风流出的为什么是眼泪？ 笑啊，放声大笑啊， 可是风的回答为什么总是虚伪？ 醉汉倒地，酒瓶碎裂，一道追光射在他的身上，过来几个文人，围在他 身边。他们是文人魑魅魍魉。 文人魑唱道（昆曲的调子）： 三光日月星， 四诗风雅颂。 遍读圣贤书， 经国济世堪称雄。 （中间是戏曲的锣鼓） 文人魅唱道（淮剧风格）： 哪个男子不钟情？ 谁家女儿不怀春？ 人性甜，人性香， 吃吃玩玩喜洋洋。 （锣鼓） 文人魍唱道（越剧的念白，配以抒情的小提琴伴奏）： 天才哟， 你为什么冒险来到人间？ 在去天堂的路上， 你是否因为晚了一步， 就成了浙江绍兴人？ （锣鼓） 文人魉唱道（山东快板）： 阿呀呀，阿呀呀， 失敬失敬太失敬。 原来我们还是同志， 为何你竟落到这般绝境？ （锣鼓喧腾起来） 文人魑魅魍魉在锣鼓的伴奏下连唱带念： （白）太清高，太颠狂， 全部是因为清高又颠狂。 要牺牲，你自己去， 留下我们你死后可以有人为你 树碑立传造牌坊。 造牌坊，多风光， 名垂青史万古长青有人想。 因此上，你莫悲伤， 吃水的后生怎么能忘记你这挖井人？ （合唱）前人栽树后人好乘凉。 醉汉猛地起来，如醒狮一般怒吼：滚！ 音乐嘎然而止。文人魑魅魍魉如被拍打的蚊蝇，四散而去，一片死寂。 醉汉的形象清晰起来，表现为我们熟悉的鲁迅先生。许广平从街的另一头走 来。她发现了鲁迅，朝他走去。鲁迅见了许广平，从刚才的情景中走出来。 两人环顾了周围，觉得一切都离他们远去。广平内心的吟唱： 一切都离我们很远， 所有的事情都烟消云散： 一切都归于宁静， 心跳的速度正在放慢。 鲁迅在一边，面部的表情沉重。他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许广平，垂下 头，心里感到很失望。鲁迅内心的吟唱： 一切都离我们很远， 所谓希望象绝望一样可怜。 她们是一对娼妓， 正诱惑着我们走向深渊。 两人渐渐走近，互相凝视，疑虑中含着信任，沉痛中含着喜悦。广平内 心的吟唱： 一切都离我们很近， 近得我的眼睛难以确信， 也许只有一步路， 走过去就可以达到彼此的心。 鲁迅内心的吟唱： 一切都离我们很近， 近得我的眼睛看得逼真。 同一路上的逃亡， 今天是相遇还是相约的人？ 鲁迅、广平重唱： 我和你今夜同路， 同在一条路上孤独， 同在一条路上彷徨， 同在一条路上呐喊着光明和幸福。 广平搀扶着鲁迅先生走远，直到消失在夜色中。 三十四、夜，外，虚拟的衙门口。 一辆辆汽车、马车和轿子停在衙门口，下来的人有官僚、军阀、政客， 以及杨荫榆之流，文人魑魅魍魉，一些帮凶等。他们相互推让着，随后鱼贯 进入衙门。一道一道的门，衙门深似海，直至这些人全部进入一幢房子。房 子外的各种光线渐渐暗下来，房内亮起了灯。从窗户上可见房内魔影幢幢， 如同一出皮影戏。影子们挥拳舞腿，上窜下跳，正在筹划着阴谋的事件。音乐随 着他们的黑会的节奏刺耳起来。渐渐地，从窗户的某处迸出“三.一八， 民国以来最黑暗的一天”几个字。画面的底色全部变黑。 三十五、一组木刻效果的动画片，是关于“三.一八惨案”的纪实。 口号声，喧闹声。标语写着请愿的内容。人群涌向段祺瑞执政府的大门， 接着是枪声，前面的人一排一排倒下去。中间有刘和珍、杨德群等人。 三十六、日，内，女师大礼堂。 礼堂正前方字幅上写着：“刘和珍、杨德群追悼会”。字幅下是两位学 生含笑的遗像。大礼堂做成了灵堂，灵堂里停着两具灵柩，到处是挽联和花 圈。周围立着的师生垂首默哀。画外合唱起： 同学同学， 风华卓越。 今日痛别， 肝胆俱裂。 气壮山河， 光盖日月。 精神常在， 永不泯灭。 吾辈踏血， 跟从先烈。 前仆后继， 代代不绝。 三十七、日，外，女师大礼堂外。 凄列的哀哭声从礼堂内传到石附马大街，鲁迅先生悲抑地徘徊。在哀恸 的音乐声中，他愤慨地唱道： 沉默啊，沉默， 不在沉默中暴发， 就在沉默中灭亡。 沉默啊，沉默！ 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 这无人道的险恶的心肠。 长歌当哭，欲哭无泪， 什么时候这一切才能收场？！ 说什么文明， 只不过是用了枪炮！ 说什么伟大， 只不过是杀了弱小！ 看你昂起的头， 上面还沾着没有擦净的血； 看你颤抖的手， 手里还握着杀人的铁。 起来吧，做一名真的勇士， 直面惨淡的人生， 正视淋漓的鲜血， 不要苟且，不要苟且偷生。 许广平走了过来，坚定、热情、自信地唱： 不要苟且偷生， 不做行尸走肉， 去付出我们的追求， 去寻找生的自由。 让我们放声高歌， 让歌声带我们去远方， 去到大地冰雪融化的故乡， 那里植物都散发着花香。 这是阳光明媚的南方， 这是风暴狂烈的沙场。 多么熟悉的爱情的气息， 夹杂着硝烟的气味在风中飞扬。 鲁迅、许广平重唱： 我的心越过了江河海洋， 越过了丛山峻岭， 去到南方，去到南方…… 三十八、幕间二。 清唱剧的舞台。素衣的男女以歌队的形式合唱： 洞庭木落楚天高， 眉黛猩红涴战袍。 泽畔有人吟不得， 秋波渺渺失离骚。 三十九、黑的背景。 特写一盏油灯或一枚红烛被点亮，又被套上外罩，这就成了宫灯。宫灯 被悬挂起来，开始旋转，嵌在宫灯上的画面也旋转。画面是：厦门鼓浪屿的 山，海的潮汐，日落，坟地……广州中山大学的大钟楼，木棉花，农民运动 讲习所，黄花岗烈士墓，黄埔军校，中山舰，珠江上鱼船里渔民的生活…… 随后，油烬灯灭，画面转入一片漆黑。漆黑中迸出白字：“蒋介石背叛革 命”。 四十、一组木刻效果的动画片。 蒋介石和他的刽子手屠杀工农群众。淡出。 （以上三十九和四十两组镜头，配有画外鲁迅的吟唱。歌词如下： 我在厦门的时候， 住进了一幢空荡的楼。 陪我的都是书， 围起了一面墙、拦住了自由。 我在广州的时候， 住的是一个大钟楼。 钟声时常回荡， 却不知是报喜还是报忧。 革命不革命， 杀头不杀头， 革命革革命， 杀头杀杀头。 然而我终于彷徨于明暗之间， 我不知道是黄昏还是黎明。 我姑且举灰黑的手装作喝干一杯酒， 我将在不知道时候的时候独自远行。 楼上有人狂笑， 楼下有人哭号。 人的悲欢并不相同， 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四十一、淡入。日，外，二十年代末三十年代初，上海黄浦江畔。 字幕：上海。 黄浦江畔的某个港口，码头工人搬着沉重的货物走上舷梯，一边是手执 皮鞭的工头霸主。镜头外移，一直移到繁华的高楼鳞次栉比的外滩。外滩的 大自鸣钟发出沉闷的钟声。 四十二、黑底白字： 二十年代末，三十年代初，鲁迅来到上海，从事职业写作，并自觉与地 下党合作，领导并参加了左联的工作。正如毛主席指出的，鲁迅领导的文艺 革命斗争，是文化战线上的反围剿。 四十三、夜，外，上海景云里内十七号。 字幕：景云里鲁迅住所。 景云里鲁迅住所的外景，夜色中，可见居室的灯火。 四十四、夜，内，景云里鲁迅住所。 鲁迅斜坐在床沿，看着新生的婴儿依偎在许广平的怀里，眼睛里流露出 慈爱的光。周围还有几位青年，他们是柔石、殷夫、冯铿等人。床头摆着鲜 花和玩具，是青年们来祝贺新生儿的。孩子啼哭，鲁迅和青年在一旁哄劝。 温暖而充满希望的哼鸣。接着是青年甲（柔石）的唱： 风儿吹斜的透明的雨滴， 雨儿淋湿的金黄的水梨， 还有圆圆的鹅卵石和松球， 这都是我要送给你的贺礼 青年乙（女）唱： 翩翩起舞的各色蝴蝶， 蝴蝶逗留的含羞的花枝， 还有红色的石榴果和晚霞， 这都是我要送给你的贺礼。 青年丙（男）唱： 害怕月光而起飞的野鸟， 野鸟身上美丽的羽翼， 还有那荷花尖尖角上的蜻蜓， 这都是我要送给你的贺礼。 青年们的合唱： 让我们一起来祝福你， 祝福你健康美丽： 让我们一起来希望你， 希望你幸福如意。 鲁迅接着唱： 多么希望他健康美丽， 多么希望他幸福如意。 为了他我们更加努力， 更加努力去争取人的权利。 从前我说过吃人的筵席， 其实我也是那其中之一。 旧社会的我们曾经做了奴隶， 今天的我们是奴隶的奴隶。 路漫漫其修远兮， 轻易不能取得胜利。 不会有什么惊人的奇迹， 非要等到全体奴隶一起抗议。 面向柔石，鲁迅指着婴儿继续唱： 柔石啊柔石， 今天的贺礼， 未来的主人翁们 是否承受得起？ 柔石唱： 先生的话语重心长， 这里面充满了远见力量。 要粉碎这个吃人的世界， 还须劳苦大众起来反抗。 青年乙（女）唱： 我们左联的青年应该领先， 应该站在斗争的最前方。 鲁迅唱： 我已下定决心不再彷徨， 非要做到拳来拳对，刀来刀当。 众人仰望窗外的夜空，把目光一直送到很远的地方。众人的合唱： 在这茫茫的中国黑夜里， 明天的光芒正在升起。 秋雨寒，秋风凉， 无边落木萧萧下， 不尽长江滚滚来， 看那里，春回大地遍开鲜花。 （合唱的部分，画面是一组重叠的外景：肃穆的雨中的冷杉，上海夜晚 空无一人的街道，黄浦江吴淞口的孤帆，巨浪拍岸，一列火车从江南三月开 满油菜花的田野中穿过……） 四十五、叠，外，傍晚，油菜花开的江南田野。 行者，现在是一位长者，依然是模糊的形象。他拄着拐杖，在齐肩的油 菜花丛中行进，朝着城市和烟囱的方向走去。他路过河流，石拱桥，铁桥， 看见长长的机帆拖船，芦苇丛，野鸭，还有劳动的人民。他的唱词如下，这 是一首沉醉在春风里的歌，但又带着不详，带着不安： 当我沉默的时候， 我觉得充实， 而我将开口， 同时又感到了空虚。 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 我对于这死亡有大欢喜， 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活过。 死亡的生命已经腐朽， 我对于这腐朽有大欢喜， 因为我借此知道它并不空虚。 我将大笑，我将歌唱， 然而天地却如此的静穆： 我将不笑，我将不唱， 然而天地也是如此的静穆。 我抬头仰望天空， 等待已是那样的沉痛。 周围没有一点声息， 只听得见自己的心动。 也许旧的正在死去， 然而生机为什么这样空洞？ 也许的确敲响了丧钟， 然而葬礼为什么这样隆重？ 天色渐暗，长者来到了城郊的一块空地，在空地旁的老树下，席地而坐。 他唱着上面的歌词，唱着唱着渐渐睡去。 文人魑魅魍魉再次上场。 文人魑唱道（昆曲的调子）： 木火金水土， 天地人万物。 逍遥桃花源， 醉生梦死难得一糊涂。 （中间是戏曲的锣鼓） 文人魅唱道（淮剧风格）： 哪个穷汉不想银？ 谁家富豪不要金？ 奶水甜，奶水香， 谁喂奶吃谁是娘。 （锣鼓） 文人魍唱道（越剧的念白，配以抒情的小提琴伴奏）： 遥想洋楼高耸， 正对着阔街上车水马龙。 前面是一杯热气蒸腾的无产阶级咖啡， 远处是许许多多龌龊的农工大众。 快快来呀，我的天才， 快快济身到我们革命的咖啡沙龙。 （锣鼓） 文人魉唱道（山东快板）： 阿呀呀，阿呀呀， 把你的东西全给我， 你不给，这亡国奴， 危急时刻你还要藏私货！ （锣鼓喧腾起来） 文人魑魅魍魉在喧天的锣鼓声中连唱带念： （白）太堕落，太下贱， 全部是因为堕落又下贱。 老奴隶，你不要脸， 拖着我们你胡搅蛮缠影响大家 往上爬、去登天。 去登天，美又甜， 升官发财加爵进禄令人羡。 因此上，你怀恨在心， 千方百计诽谤加害你太阴险。 （合唱）吃不到葡萄你说葡萄酸。 长者猛地坐起，他的面目再次清晰起来，表现为我们熟悉的鲁迅先生。 他把手里的拐杖用作打狗棍，劈头盖脑地向文人魑魅魍魉打去，文人魑魅魍 魉抱头鼠窜，四下逃散。鲁迅唱道： 狗，全部是狗！ 叭儿狗，癞皮狗，落水狗， 野狗，饿狗，疯狗，跳墙的狗。 狗，全部是狗， 全部是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 四十六、叠。 鲁迅端坐书案前奋笔疾书，叠化为一份份刊有他文章的杂志、报刊，有 《语丝》、《莽原》、《未名》、《奔流》、《萌芽月刊》等。画外接着第 四十五场景的歌继续唱： 我一边走一边笑， 因为我已明白如何让它闭口。 但是我不愿意做， 不愿意抛给它哪怕剩余的一根肉骨头。 痛打落水狗！ 痛打落水狗！ 四十七、日，外，上海东方饭店。 升降机起，镜头对准东方饭店的某一个窗口，可以从窗外看见柔石等三 十多人聚集在一张长桌边开会。会议很激烈，突然会场冲进一群特务，一阵骚乱。 俯拍。警笛怪异地鸣叫，柔石等人被特务挟持，从饭店的门口出来，随 后被投进了囚车。囚车远去。 四十八、晨，外，龙华。 柔石，殷夫，冯铿等人血肉模糊，被持枪的宪警押赴刑场。他们步履蹒 跚，但目光坚毅。他们相互搀扶着走向一堵阴森的墙。行刑者端起了枪，瞄 准了将要牺牲的躯体。然后，枪声大作，持续良久。然而，我们不见五个青 年死去，却见到他们手拉着手，紧贴着墙，反而更坚定地立住了，凝固了， 结果完全化作了墙面上的浮雕。浮雕洁白，美丽，庄重。这时，霞光初照， 映红了五位烈士的雕像。一只鸟飞了过来，栖息在某位烈士的一处关节的凸 面上。 画外的合唱起： 同志同志， 飒爽英姿。 今日赴难， 可歌可泣。 壮志未酬， 身躯先死。 浩然正气， 感天动地。 五人倒下， 万人崛起。 不畏牺牲， 革命到底。 四十九、幕间三。 清唱剧的舞台。素衣的男女及乐队。男声独唱与合唱： 惯于长夜过春时， 挈妇将雏鬓有丝。 梦里依稀慈母泪， 城头变幻大王旗。 忍看朋辈成新鬼， 怒向刀丛觅小诗。 吟罢低眉无写处， 月光如水照缁衣。 五十、夜，从外到内，初春，花园庄饭店某客房。 鲁迅站在窗边，听着冷雨敲窗，看着外面饱含生机的枝条又要经受春寒 严霜的拷打。又是一个孤月当空的夜晚。他的内心吟唱： 连日来风声紧，猖獗虎狼， 为藏身，一家人躲进花园庄。 传来了柔石他们死难的消息， 破灭了我最后一丝侥幸的希望。 鲁迅走到案头，提笔写了几行，接着上面唱下去： 十年生死两茫茫， 多少青年的血白白流光。 我只能用笔墨， 勉强写几句文章。 仿佛从泥土中挖一个孔， 让自己可以呼吸不致于死亡。 他放下笔，抬头看着挂钟，时间无情地流逝，他心思沉沉，又回到窗前， 接前唱： 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夜正长，路也正长。 我不如忘却的好， 不如再也什么都不讲。 这时，窗户上浮现出许许多多张熟悉的面孔：有刘和珍笑容可掬的脸， 还有殷夫，还有冯铿。鲁迅又唱： 浮想联翩，思绪万千， 长天渺渺，月轮皎皎。 一个影子覆盖一个影子， 大地很厚又很薄。 鲁迅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孩子，又唱道： 为了将来快些来到， 为了今天的不能全忘掉。 让老年的为青年的纪念吧， 好让将来的人把这些都记牢。 许广平轻轻推门而入。她娴静地走到鲁迅的身边，唱： 请你不要太过悲伤， 悲伤的事情可以化作力量。 现在我们一起回家， 内山先生已经把一切安排妥当。 广平去抱孩子。这时，内山完造走了进来，他对鲁迅唱道： 并不是一切都那么黑， 你我之间就有亮光。 朋友们就在你身旁， 等待你回到新的战场。 五十一、夜，外，花园庄饭店门口。 来接鲁迅回寓的还有另一位日本朋友以及冯雪峰等人。大家看见鲁迅及 夫人孩子走了出来，一起围了上去，帮着提携行李，并合唱道： 等待你回到新的战场， 等待你把新的战役打响， 等待你指挥千军万马， 等待你把夜行的火炬点亮。 众人排成一字横列，鲁迅在中间，紧挨着他的是怀抱着孩子的许广平， 两边是冯雪峰等人和国际友人。风把他们的头发吹起，曙光渐亮，映红了他 们的面庞。众人的齐唱： 高高地昂起你的头， 挺起胸膛， 象一面光荣的旗帜， 迎着风雨飘扬。 五十二、日，外，上海北四川路拉摩斯公寓。 字幕：拉摩斯公寓，1932。 五十三、黑底白字： 为了逃避敌人的追捕，鲁迅经常搬家。拉摩斯公寓，是他在上海的又一 个住所。 五十四、日，从外到内，拉摩斯公寓鲁迅的住所。 阳光明媚的早晨，透过阳台上的各种花卉，可以看见明亮的窗户被推开。 许广平走上阳台，她尽情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仿佛天空在她头顶盘旋，仿 佛楼下的街道是舒展的肢体。她一边浇花一边唱道： 空气里回荡着我的歌， 就象成群的鸟儿从头顶掠过， 我要打开胸膛让心自由， 自由地感受真的生活。 鲜花把美好的梦说破， 呈现出一幅景象生机勃勃， 这样的天气有一种安详， 我说不出为什么心里难过。 风吹细细，雨洗涓涓， 风雨洗亮的早晨一尘不落： 蓝天如玉，白云似烟， 云天相对的空间无比广阔。 …… 忽然，一声冷重而刺耳的枪声粗暴地把歌声打断。阳台的门窗被子弹穿 破，许广平的目光顺着弹孔所指的方向一点一点向内移，移过了子弹射穿的 家具、书桌，移到它射中的座椅的一条腿，移到了从一边正要入座的鲁迅愕 然诧异的脸。他的手和脚停留在刚才还平和的半空之中。他们面面相觑，无 言的寂静。这时，孩子也跑过来，钻在他父亲的身体下寻求庇护；许广平挪 动她僵住的脚步，向鲁迅走近，三个人抱在一起。音乐极为低沉，并伴随着 隐约而沙哑的军鼓，还有凄厉钻心的小号。 如同一片巨大的乌云从天上沉落下来，光影骤然凝固而暗滞。战争爆发 了。 五十五、不知是日是夜，外，拉摩斯公寓对面日本军司令部门口的大街。俯 瞰。 一队队的荷枪实弹的日本兵走过。疾弛来往的军车、摩托车，还有探照 灯忙乱的射线…… 一名指挥官带领一队手持刺刀的宪兵闯入拉摩斯公寓。 五十六、不知是日是夜，内，拉摩斯公寓鲁迅的住所。 宪兵闯入房间，立刻围成一圈，把鲁迅一家三口包围在其中，寒光闪闪 的刺刀架在鲁迅和许广平的脖子上。 鲁迅、许广平和孩子三人保持第五十四场景中的站姿，纹丝不动，如同 雕塑造型，面无表情，巍然屹立。画面似乎静止了几分钟。 指挥官带着几个宪兵在屋内翻弄了一下，又查看了阳台，然后上下打量 了一番鲁迅，便挥手示意宪兵们撤走。 日军进入别的房间搜查，狼也似的嗥叫，敲门砸门的声音，硬邦邦的皮 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一行醒目的大字迸射在银幕上：“一.二八凇沪战争”。 五十七、一组木刻效果的动画片。 内容是驻沪十九路军在苏州河北岸奋勇抵抗日军侵略。画外音是枪炮声 和激进而富有张力的不协和的音乐。 五十八、幕间三。 清唱剧的舞台，灯光随着歌词的变化，由沉郁变得明确起来。素衣的合 唱队男女唱诗。诗云： 万家墨面没蒿莱， 敢有歌吟动地哀， 心事浩茫连广宇， 于无声处听惊雷。 五十九、日，外，上海北火车站及上海至北平一路。 火车鸣笛，烟囱特写，启动的车轮特写。 列车疾驰在沪宁线上。鲁迅在车厢联结处看着窗外的景色吸烟。此后是 长江、黄河以及北平的钟鼓楼。 字幕：1932年冬，北平。 六十、日，外，大学甲的露天空地。 群众场面之一。鲁迅站在高处，慷慨陈词，唱： 国土沦丧，山河破碎， 可是有人还在大睡。 有什么文学可谈， 全部只是帮忙和帮闲！ …… 群众义愤的呼声。 六十一、日，外，大学乙的露天空地。 群众场面之二。鲁迅继续上一场景的演说，唱道： 那天月蚀的晚上， 鞭炮声声作响。 侵略者感到恐慌， 却不知道这样那样， 全不是为了救国， 而是忙于去救月亮。 …… 群众焦躁的呼声。 六十二、日，内，大学丙的礼堂。 群众场面之三。礼堂坐满了人，站满了人，连窗户上也爬满了人。鲁迅 面对热情的听讲者唱： 是可忍孰不可忍？ 再不能沉睡昏昏。 有多少性命牺牲， 这是血的代价教训。 要觉醒起来远看， 但也不能远到天边。 顶顶紧要的就是身边， 身边的事情关系到明天。 …… 群众热烈的呼声，掌声。 六十三、日，大学丁的某片草地。 群众场面之四。鹅黄而整齐的草坪，一抹夕阳将它染得绯红。鲁迅较为 动情地继续前面的歌唱： 从前我看工农大众， 就好象花鸟鱼虫。 全不知道他们流血流汗， 都是在为了别人劳动。 其实他们都是泥土， 泥土才能种出一切繁荣。 我们自鸣不凡的优越， 实在是低级趣味的平庸。 那所谓的历史充当了屠杀的帮凶， 不过是为了包庇坐享其成的懒虫。 如今我翻过这发黄的篇章， 才看见中国的脊梁是从底层往上高耸。 我们从古以来， 就有埋头苦干的人， 就有拼命硬干的人， 就有为民请命的人， 就有舍身求法的人。 觉悟的群众， 有着多么博大的心胸， 我们中国的前途和命运， 全部掌握在他们手中。 …… 群众雷鸣般的掌声和海啸似的呼声。 六十四、夜，外，大学戊的操场。 群众场面之五。人头攒动，旗帜飞扬，广场上燃起了篝火，来听演讲的 群众手持火炬。（这个场面可以恢宏一些，是对前面四个场景虚拟的综合。） 鲁迅依然站在高处，与群众以领唱合唱的方式，把北平五讲推向高潮。 鲁迅的领唱与群众的合唱如下： 向开始致敬！ 向结束致敬！ 向沉默致敬！ 向真话致敬！ 向死去之后彻底死去的人致敬！ 向现在活着永远活着的人致敬！ 向无中生有致敬！ 向反败为胜致敬！ 向面对现实穿透生活的人致敬！ 向两手空空粉碎规律的人致敬！ 致敬，致敬，致敬！！！ 六十五、内，某医院透视室。 透视机的平台起动，一具疲惫瘦弱的身体随之徐缓上升。在昏暗的灯光 下，隐约可见鲁迅沉郁的面孔。 在另一侧检视室内，检测仪上显示出鲁迅的肺。随着透视机平台上下左 右的移动，肺的图案也在变换。忽然，一个巨大的结核空洞映入画面。它提 示着病菌正在吞噬鲁迅的生命。 医生惊愕的表情。内山完造不安地看了一眼许广平。许广平焦虑的神色。 六十六、外，日，上海施高塔路大陆新村九号鲁迅住所。 字幕：1936，上海大陆新村。 六十七、黑底白字： 大陆新村九号，是鲁迅在上海的最后一个住所，也是他在这个悲伤而美 好的世界最后的住所。我们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最后的岁月就在 这里度过。 六十八、内，日，大陆新村九号鲁迅住所。 许广平开了窗户，又从桌子上的各个药瓶里取出药片，随后去倒开水。 她忙碌着，来回走动着，在这一连串动作中，随着渐快的音乐节奏，她唱道： 你现在必须绝对卧床， 再也不能硬着头皮死扛。 请你睡觉、吃药、注意营养， 并且停止写作、停止会客、停止思想。 许广平走到床边，从鲁迅手里夺下报纸，并强制半卧着的鲁迅全身躺下。 鲁迅若无其事的表情，从容地唱道： 停止写作、停止会客、停止思想， 这和死去还有什么两样？！ 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 反而只有加倍工作才是良方。 许广平： 你这样的良方医治了别人， 也应该回过头为自己想想。 朋友们都希望你能健康， 好长久的斗争把敌人抵抗。 鲁迅： 好好好！我现在就睡觉， 一觉睡到明天天亮。 等养足了精神再论短长， 等恢复了健康再杀他个回马枪！ 许广平会意地笑了。等鲁迅安静地躺好，闭上了眼睛，她这才轻轻带上 房门，慢慢退出去。 许广平一走，鲁迅就坐了起来。他拿起床头的一本书，又开始孜孜不倦 地阅读。阳光透亮，从窗口射过来，照到床上。一切都那么静谧，那么平常。 然而鲁迅太疲倦了，羸弱的身体使他难以支撑，敌不过阵阵袭来的困意，他 歪头睡着了。 六十九、日，午间，外，绍兴城西南郊外。 似是鲁迅的梦，又似是前面行者的故事的延续。行者一路风尘，饱经沧 桑，回到了故乡。他坐在船上，走的是水路。两岸的桕树，禾苗，野花，树 林，鸡犬，茅舍和寺庙，还有劳作的农夫和村妇……都倒影在澄碧的小河中， 随着船工每打一桨，这些水中的景象都夹带了明丽的阳光，还有水里的萍藻 游鱼，一同荡漾。水载舟行，经过了一片红花，水影就把红花拉长，象是一 条红锦带，于是周围的其他景物与之交织在一起：红锦带织入狗中，狗织入 白云中，白云织入村女中…… 行者的歌再也没有愤世的词，希望绝望的词，欢娱悲苦的词，只剩下勒 勒勒的哼唱。这勒勒勒的哼唱恬静，拙扑，催人入眠。 镜头比作行者的眼睛，平缓地摇晃着，行进着，一开一阖地顶着睡意飘 荡着。一切都如梦似幻，一切都懒洋洋地展开着。 忽然，震荡了一下，船头触到了岸，瞌睡的眼睛睁大了，前面正是会稽 周家的大门。 行者推门而入，门很重，发出了沉闷揪心的响声。文人魑魅魍魉又出现 了。这次他们的脸被夸张得怪诞、丑陋、无耻、而又狰狞。 文人魑唱道（昆曲的调子）： 是梦不是梦， 如梦似人生， 四大皆空空， 去到极乐世界中。 （中间是戏曲的锣鼓） 文人魅唱道（淮剧风格）： 哪个朝代不欺民？ 谁家朝廷君不昏？ 给我吃，把我用， 管他是狗还是熊。 （锣鼓） 文人魍唱道（越剧的念白，配以抒情的小提琴伴奏）： 我们敬爱的鲁迅先生老了， 我们敬爱的鲁迅先生为什么是诸葛亮？ 先生的旁边哪里来的早变心了的魏延？ 无产阶级大众何时又变成了阿斗？ （锣鼓） 文人魉唱道（山东快板）： 阿呀呀，阿呀呀， 你还在那里翻旧帐。 如今抗日是一家， 何必揭我的疮疤死不放？ （锣鼓喧腾起来） 文人魑魅魍魉在喧天的锣鼓声中连唱带念： （白）骂你爹，骂我娘， 全部都在骂爹又骂娘。 老东西，你还不死， 八辈子祖宗叔伯姑嫂婆媳妯娌 堂的表的全部都给你骂个精光。 骂精光，有什么好？ 到头来剩下你孤家寡人多无聊。 因此上，我们好商量， 给你磕头作揖按摩搓背怎么舒服怎么搞。 （合唱）成人之美没齿不忘，好人好心有好报。 七十、夜，内，大陆新村鲁迅住所。 鲁迅从梦中惊起，变得焦灼不安。他从床上下来，披上外衣，走到案头， 凝神想写些什么。台灯照着他的脸，他的面孔坚决而又慈祥。从胸中流出的 音乐，由弱渐强，直到变成汹涌激昂的歌唱。他提起笔，终于落在了纸上。 画外的男高音独唱与混声合唱： （独）魑魅魍魉， 兴风作浪； 赤地千里， 满目苍凉。 匕首，投向那虎豹豺狼， 利箭，射向那妖巢魔窟。 形形色色，人面兽心，让他们怨恨去， 一个也不宽恕，绝对不宽恕！ （合）横眉冷对千夫指， 俯首甘为孺子牛。 在激越高亢的歌声中，鲁迅因为激动而咳血。鲜血印红了稿纸，他终于 晕倒案头。 此时，许广平领着冯雪峰进屋，正好看见这番景象。许广平和冯雪峰： （白）先生，先生…… 鲁迅没有反应。许广平和冯雪峰把鲁迅从书桌移到床上。鲁迅仍然昏迷 不醒。许广平焦急地唱： 先生，先生， 请你醒一醒， 请你睁开眼睛， 冯雪峰看你来了， 你醒一醒。 见鲁迅没有动静，许广平开始哭泣，声音悲戚。过了一会儿，鲁迅微启 双目，看见了冯雪峰，他显得很高兴，点头打招呼。许广平端来一碗水，喂 他喝了几口。他的体力渐渐恢复，喁语般地唱道： 不要为我哭泣， 不要把眼泪流淌。 你曾经对我说过， 悲伤的事情可以化作力量。 人总不免一死， 死了旧的、新的才好生长。 我觉得非常幸福， 因为有你一直在我身旁。 我们走过的路， 前人想都不敢想。 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 其中滋味不能随便讲。 …… 鲁迅在冯雪峰和许广平的帮助下坐了起来，他比前镇定，有力地继续唱： 同志们，我死以后， 不要悼念不要哀歌。 赶快把我埋掉， 走自己的路管自己生活。 同志们，我死以后， 没有什么可以存留。 假使血肉该喂动物， 我情愿喂狮虎也不给癞皮狗。 同志们，我死以后， 不入地狱也不进天堂。 做不了神仙也做不成鬼， 我将不再说话永远消亡。 同志们，我死以后， 你们要擦亮眼睛站稳立场。 那些和我称兄道弟的人， 都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 同志们，我死以后， 请对孩子说明我的想法： 告诉他要脚踏实地工作， 绝不要做什么空头的文学家。 同志们，我死以后， 你们要加倍努力更加顽强。 不轻信别人的任何承诺， 一切事情要靠自己主张。 同志们，我死以后， 天总要亮起来总要放光， 到那时千万不要让 这旧世界的毒害再猖狂。 冯雪峰靠着床沿坐下，对鲁迅唱道； 先生你为什么要谈论死？ 今后的斗争要我们在一起。 应该好好休息养身体， 为革命多做工作多出力。 同志们非常想念你， 托我来告诉你胜利的消息： 红军爬雪山过草地， 已经顺利到达了陕北根据地。 顿时，房内的光线由暗转明，从窗户外迸射进来万道霞光。鲁迅扶病坐 起，与冯雪峰紧紧握手。他们欣喜的眼睛仿佛看见了丛山峻岭中革命的红旗。 七十一、一组木刻效果的动画。 展现红军长征的故事：爬雪山，过草地，最后是陕北延安的宝塔山。伴 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音乐。 七十二、夜，内，转回大陆新村鲁迅的住所。 鲁迅接上面的歌唱道（他显得精神焕发）： 在你们身上， 寄托着人类和中国的将来； 在你们面前， 解放和建设的大路已经展开。 …… 红光渐褪，屋内气氛回到原来的样子。鲁迅以平静的语调又唱道： 我现在感觉非常轻松， 也许我真的不能再动。 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我可以休息，可以睡觉，可以做梦。 冯雪峰起身望着鲁迅平和的身体，沉默不语。渐黑。 七十三、日，内，大陆新村鲁迅住所。 黑起。鲁迅依然躺在病床上。他紧闭的双眼的特写。他睁开的双眼的特 写。他环顾四周，四周是冯雪峰，内山完造，还有一些极为熟悉的中外朋友 的身影。他们都站在离床极远的地方，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但是，他们都 真切地关注着鲁迅。 鲁迅向前伸出他干瘦的手，许广平接住了它。他们俩会心地笑了。 突然，他的手松开了，他的眼睛合上了，他离开了许广平，离开了身边 关切他的人，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我们。 许广平抓起白色的被单，慢慢向上去盖住鲁迅的遗容。过程中，她哀恸 地歌唱： 悲哀的雾围笼罩了一切 我们对你的死有什么话说？ 你曾对我说： “我好象一只牛， 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牛奶和血。” 你不晓得， 什么是休息， 什么是娱乐， 工作，工作！ 死的前一日还在执笔。 如今…… 希望我们大众， 锲而不舍，跟着你的足迹。 下面接着跟上来众人的齐唱《国际歌》：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 七十四、镜头从众人脸上移到窗外，窗外是一组原始纪录片的镜头： 鲁迅的葬礼。千万名群众举着横幅、挽联，抬着花圈为他送葬。写有“民族魂”的绸旗逆风而动。队伍从租界经过时，骑马的红头阿三在两旁巡 逻。进入中国地方，就有荷枪实弹的警察监视。在国民党反动派的刺刀下， 送葬的队伍丝毫没有退却，反而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队伍中。这是一个民众 的葬礼。 画外的齐唱在继续，由刚才的几十个人的声音发展到万人的大齐唱： ……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这是最后的斗争， 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儿， 就一定要实现！ …… 七十五、镜头换成了另一组纪录片： 是解放以后，政府和群众把鲁迅的遗骸从万国公墓移葬到虹口公园。 画外依然是万人齐唱的《国际歌》（第二段歌词）。 七十六、尾声。 清唱剧的舞台。光芒四射，舞台天幕上冉冉升起了红太阳。男女合唱队 员在乐队雄壮有力的伴奏进入以后，继续演唱《国际歌》的第三段歌词。 镜头渐渐从舞台上移开，一直移到舞台下面的剧场。剧场里站满了今天 各界的群众，他们也正与舞台上的合唱队演员一起高歌。 七十七、叠，遍插红旗的画面。 字幕：全剧终。 《国际歌》一直延续到结束。 1998年6月至7月于北京 Copyright?2000-2001 鲁迅研究网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luxun.top263.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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