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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生活的颤音


  肖克在解放初期一直在公安部工作,后调到大连市公安局,因为大连是沿海著名港口城市,又是海军新式武器和装备的研究重地,一直成为敌特垂涎之地,为了加强大连市的反间谍工作,特派肖克暂时到大连市公安局工作。
  肖克因为直接参与了捕获计兆祥和监视跟踪计家姐弟的行动,自然对那段情况十分熟悉。
  在龙飞的办公室里,肖克翻阅着白薇的那个影集。
  “老龙,这影集里有两幅计兆祥的照片。”肖克惊叫道。
  “是吗?”龙飞看了看第二幅照片,又把目光落在第八幅照片上,果然这两幅照片上的人物有些相像,都英俊,潇洒,确实是一个人。
  “奇怪,真是奇怪!”龙飞道。
  肖克疑惑地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双胞胎,或者是白薇故意摆的龙门阵。”
  二人琢磨来琢磨去,也没有琢磨出一个名堂。
  “走,换换脑筋,今晚我请你吃夜宵。”龙飞说着,拉着肖克出了门。正值晚上12时,西单的钟楼准确无误地报了十二声,响亮,清脆。悦耳的钟声在长安街上久久地飘荡……
  二人步出公安部大门,那一簇簇灯光像一把把碎银洒向人间,街上行人稀少,偶尔有下中班的路人骑车匆匆而过。
  二人来到南池子路口一家小饭馆,店主热情地将二人引人坐下。
  “二位来点什么?”
  “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龙飞接过店主递过的小碟和竹筷。
  “来两碗热汤面,多放一个鸡蛋。”肖克爽快地说。
  “好,两碗热汤面!”店主吆喝着转到里间厨房去了。
  一会儿,店主端来两大碗热汤面,上面漂着一个卧蛋,几片木耳,一丝菠菜。
  龙飞道:“来,老肖,趁热吃。”
  肖克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我还真有点饿了。”肖克憨憨地说。
  龙飞说:“我还有个正经事要给你说呢。”
  “什么事?”肖克抬起头。
  你都二十多岁了,怎么还不成家?条件太高了吧?“
  “我要能找个像嫂子那样的,我就成家,姻缘的事,可遇而不可求啊!”肖克叹了口气。
  龙飞道:“也别条件太高了。”
  肖克笑了笑:“我跟你不一样,你长得多帅,我长得又黑又瘦,唉,没办法,爹娘给的。”
  龙飞问:“咱们公安系统你就没有看得上的?”
  肖克苦笑道:“我看得上人家,人家看不上我。”
  “别的系统的,我看也可以。”
  肖克低下了头:“人家嫌干咱们这一行的没有生活规律,工资又低,又有生命危险,怕最后落个孤儿寡母……”
  龙飞也叹了一口气:“干咱们这一行光荣是光荣,神圣也神圣,可是的确很辛苦,也有危险,有些人不会理解。”
  肖克掏出香烟,弹出一支,递给龙飞,自己也点燃一支。
  “来,老龙,薰一支哈德门牌的烟。”
  龙飞接过烟,点燃了,津津有味地吸起来。
  肖克望了望窗外,继续说道:“去年我在浙江办案时,邂逅了一个姑娘,她长得像一根水葱,天生丽质,而且纯洁得一捏就碎,人家有那么点意思,我俩一见就像前世有缘似的,两个人一下子就对上眼了。那是个细雨蒙蒙的日子,富有诗情画意,在烟雾膝陇的钱塘江畔,她穿着藕荷色的裙子,打着一个淡蓝色的雨伞,飘飘悠悠而来,一双大眼睛,水盈盈的……”
  肖克说到这里,眼睛里泛出神采:“第一次相遇,就有说不完的话,没想到她对我们这一行充满了幻想,充满了敬仰之情。她从小就喜欢看侦探小说,反特电影,特别喜欢看《福尔摩斯探案集》,她想做个女侦探,还问我咱们能不能收她做特工,她想学驾车、发报。打枪、格斗,这真是一次奇遇。”
  龙飞也听得入迷了,津津有味地说:“这就是缘份,缘是天意,份在人为。”
  肖克已陶醉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她带我来到她的家里,这是江边一个小镇,人烟稀少,她家是一座普通的小木楼,她和奶奶在一起生活。她的家布置得像个小鸽子窝,墙上挂着许多小布娃娃,柜子里是个小瓷娃娃,床头摆着几支各式的玩具手枪。吃过晚饭,我们一起到江边散步。天已经很晚了,我们依依难舍,在那么美丽的月光下,她轻轻踮起脚尖,吻了我,我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她依偎到我的怀里,我觉得心跳加快了,就像抱着一只温暖的小动物,她仰起脸,说:”大骆驼,我真的很喜欢你……‘我问:“你喜欢我什么?’她说:‘说不上来,’接着又说:”我有时感到很寂寞……‘说着,呜呜哭起来。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说:“你把我抱得紧一些。’我使劲搂着她,浑身像火烧一样。她还嫌不够,说:”抱得更紧些。‘我使尽全身力气抱住她,简直要把她扯碎。她突然浑身像触电般的发抖,上气不接下气,脸憋得通红,不时地翻着白眼。我以为她发了病,有点害怕了。我大声问:“你怎么了?!’她不说话,浑身抖得更厉害,我觉得她全身潮潮的,忽然,她昏了过去。我把她平放在草丛里,她面色鲜红,大汗淋漓,我用手绢轻轻地擦去她额头、脸上的汗水……一会儿,她醒过来了,恢复了平静,大眼睛嘲笑般地望着我,充满了柔情蜜意。她一骨碌爬了起来,哈哈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你呀,真是个傻骆驼,大傻骆驼!’说完,一溜烟跑了。她就像一块花绸子在江边飘啊飘啊,一会儿便无影无踪了。我以为自己在做梦,用手一掐大腿,嗬,还挺疼。”
  龙飞叹道:“真是天生尤物,你小子傻有傻福气,她是真爱上你了。”
  肖克沉默不语。
  “后来呢?”龙飞催问道。
  “后来,我回到北京,信来信往,简直就分不开了。”
  “老肖,你恋爱了。”
  肖克的脸上浮现了乌云,眼圈渐渐泛红。
  “后来呢?”
  “老龙,你知道干咱们这一行的规矩,我跟组织上提出这一情况,组织上派人了解了那个姑娘的家庭和社会关系的情况,让我停止和她的来往。”
  “为什么?”
  “她家庭出身资本家,她的父亲在三反五反运动中畏罪自杀了,母亲出身国民党官宦之家,解放前夕不愿留在大陆,但又说服不了自己的丈夫,抛下丈夫和独生女儿,到了海外。这个姑娘不但出身不好,而且有海外关系,社会关系复杂……”
  肖克说着说着,一行热泪夺眶而出。
  龙飞劝道:“组织上的决定是有道理的,这也是干咱们这一行的规矩,当然,这件事也的确很遗憾,太遗憾了…”
  肖克抹去泪水:“我爱她爱得太深了,而且是我人生的惟—一次恋爱,我在她身上找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龙飞缓缓道:“作为同志和兄长,我理解你,同情你,可是干咱们这一行的,只能将儿女情长置之度外,你提出和她分手,我想,她也会受不了的……”
  “我给她写了最后一封信,信中说,我实际上欺骗了她,我有妻于和孩子,我是一个有家室的人,我们不能发展到比同志更进一步的关系……”肖克不愿再说下去,只得吃面条来掩饰自己的情感。
  “她叫什么名字?”龙飞问。
  “她叫白缇,是镇上一个供销社的会计。”
  “白缇?多么优美的名字。”
  龙飞若有所思。
  龙飞见肖克比较愁闷,忽然想起了什么。
  “唉,老肖,南池子九道湾就在附近,那不是计兆祥的旧居吗,咱们不妨到那里散散步,也不知现在换了哪位新主人。”
  “天已这么晚了,人家还以为咱们患了夜游症呢!”
  秋夜的月光如银子,无处不可照及,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组成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罩在里面。满目所接触的都是罩在这个柔软的网内的东西,那房屋、树木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处,都珍藏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了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两个人朝九道湾胡同走去。
  万籁俱寂。
  龙飞望着那弯弯的月亮,感叹地说:“老肖,你看这月亮多像一叶轻舟,在黑夜的海洋里荡漾,简直说不出它是在荡漾,漂浮,还是停着不动,那尖尖多像是涟纹。”
  肖克已逐渐从伤感的氛围中摆脱出来,笑道:“老龙,你才思敏捷,又有文采,怪不得南云会看上你,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龙飞点燃了一支烟说道:“南云刚分到大连市公安局时,我只是对她印象不错,她对我印象也不错。她长相一般,平时不大引人注目,但她工作努力,学习刻苦,在意志方面有一种强烈吸引你的魅力,这种超人的意志平时是看不出来的。有一次,我们两个人奉命去西北调查一个案子,为追一个逃犯,进人大沙漠,后来迷了路。整整六天,一直在沙漠里转,带的干粮吃光了,后来就把骆驼杀了,吃骆驼肉,吃光了骆驼肉,还是没有走出大沙漠,而且水也喝光了。我们两个都精疲力尽,我有些感到绝望,可是南云仍有信心,她说,只要能找到水,即使没有饭吃,也能活十几天。我们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又往前走……又过了几天,我实在走不动了,浑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嘴里嘴外都是大泡,我一看南云,她脸色焦黄,消瘦许多。我开始发高烧,大声说胡话,夜里又觉得很冷,冷得发抖,浑身哆嗦,有时昏迷。南云把我偎到怀里,用她那热乎乎的身体温暖我。我说:”南云同志,我恐怕不行了,你给我一枪吧。‘南云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她说,’老龙,咱们都是党员,入党的宣誓词,你都忘了吗?!这不是一个党员说的话。我说,‘我不能连累你,要不然咱们两个人都得死在这儿,你一个或许还能活着出去。’南云说,‘我不能丢下你,我背也要把你背出大沙漠。毛主席说,中国人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困难吗?!’就这样,她一直背着我,往前走啊,走。我见她气喘得厉害,浑身都被汗湿透了,实在过意不去,于是从她背上滑下来,伸手去掏枪,刚把枪举到太阳穴前,被她一下子扑倒了。
  她哭着打了我几记耳光。她说,‘逃犯还没抓到,你就要死,你想一想,你对得起我这一天背你的工夫吗?’我算彻底服她了。说实在话,过去有那么些漂亮的女人追求过我,都没使我动心,我竟对这么一个相貌平平。
  身体瘦小的女人产生了敬爱之情!“
  肖克听得入迷了,感叹道:“这样的女人实在令人敬佩!”
  龙飞又说下去:“她缴了我的枪,又背起我往前走,后来简直就是往前爬,以后就是揪住我的皮带往前拖……”
  肖克眼睛仿佛出现了一幅悲壮感人的画面:茫茫大沙漠,烈日当空,赤日炎炎,一片焦黄之中,一男一女正挣扎着前进,俨然一组雕塑……
  龙飞道:“爬着,爬着,奇迹出现了,前面出现了一个死尸。”
  肖克问:“是不是木乃伊,大沙漠里时常能见到这种干尸。”
  龙飞摇摇头:“不是,原来是那个逃犯的尸体,他也迷了路。”
  肖克说:“如果饿得难受,其实也可以吃这尸体。”
  龙飞道:“不,我们嫌他的肉臭。我们又继续朝前爬,爬到晚上,我们俩人都昏倒了。第二天醒来已是天明,这时天上传来轰鸣声,一架飞机出现了,是兰州军区派飞机寻找我们,我们兴奋地朝飞机呼叫,飞机降落了,我们终于得救了。半年后,我和南云结了婚。”
  肖克道:“真是可歌可泣!”
  龙飞感慨万分:“爱恋是一种命运,有人追求一生而求之不得,也有人虽然脱逃却又几度落人漩涡,还有人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肖克一指前面:“计兆祥的旧居到了,就是这个院。”
  这是一个普通的院落,院内有三四户人家,只有西屋还亮着灯。
  西屋的门开了,一位老太太出来倒水。
  老太太一见龙飞和肖克,叫道:“哟,吓我一跳,二位找谁,这黑灯瞎火的。”
  龙飞说道:“我们是公安局的,来了解点情况。”
  老太太说道:“有什么尽管问。”
  肖克道:“大妈,您先把这水给倒了,咱们到屋里说。”
  老太太道:“那屋里坐。”
  老太太走到门口,“哗”的一声把水泼了,然后把龙飞和肖克引到屋内。
  老式房屋,老式布置。老太太请龙飞和肖克在八仙桌两边坐定。
  老太太道:“老爷子这两天有点不舒服,早早里屋睡了,我睡得晚,我给二位沏点茶喝吧?”
  龙飞连忙摆手道:“不用了。”
  肖克笑道:“北京人就是好客。大妈,南屋住的是谁?”他指的是计兆祥曾经住过的那两间房子。
  “甭提了!”老太太一摆手。
  “我是这儿的老街坊了,自打计家的那个小子抓起来之后,南屋的住家换了一茬又一茬,都说那屋里有鬼气,有时夜里闹鬼,想让房管局给翻修一下,房管局的人说,‘还有那么多破房要修呢,你们这房子好好的,瞎折腾什么!’人家压根儿就不理这个茬儿!”
  肖克问:“现在谁住在那儿?”
  老太太答道:“有一个姓朱的女人住在这儿,这位姓朱的女人真是个怪人,她长年不在这里居住,门上老挂着一把大锁,她隔一个月才来一次,屋里也没什么家具。”
  龙飞问:“这位姓朱的女人长得什么样?”
  “不难看,尖下巴,脸长长的,一脸雀斑,没有笑脸,老阴着天,就跟人家欠她一千块钱似的。她凡人不理,我们也不理她。”老太太露出不满的神情。
  龙飞、肖克又跟老太太叙了一会儿,于是告辞而去。
  第二天上午,龙飞正在办公室里查看计兆祥案件的有关材料,公安人员路明兴冲冲走了进来。
  龙飞非常喜欢这个胆大心细活泼开朗的小伙于。
  “小路,有什么好消息?”
  “北京足球队赢了,2比0!”
  “你看你,真是没出息,在大连时,为辽宁足球队叫好,调到北京,就变了心,又为北京队摇旗呐喊。”
  龙飞把一杯茶水递给路明。
  “来,喝杯茶,消消乏气。”
  “我是随遇而安,吃北京喝北京,还不为北京队说话。”
  龙飞知道路明刚参加了公安部组织的业务训练班,于是问道:“怎么样?学习有收获吧?”
  路明一扬眉毛:“当然有,老龙,我来考考你。”
  龙飞笑道:“考吧,别考煳了。”
  “有一枚价值一百万元的珍贵邮票丢失了,警方很快赶到罪犯家里,让罪犯把盗来的邮票交出来,可是罪犯厚颜无耻地说:”哼,随你们搜好了,反正我没有偷。‘警察对罪犯全面搜身,没有找到。看看房间,一个电扇在旋转着,家具一应俱全,可是搜了半天也没有结果。一个私人侦探来了,他扫了一眼现场,说道:’警察的眼睛都是干什么用的,邮票不就在眼前吗?‘他立即发现了邮票的所在。老龙,你说,邮票被藏在什么地方了?“
  龙飞笑道:“那枚邮票用胶条贴在电扇的扇叶上,电扇高速旋转,警察当然看不到贴到上面的邮票。警察没关掉电扇搜查,这是一个疏忽。”
  “嗬,老龙,你还真行。我再考你,在一个浴室里,一个女人赤身裸体,被刺中了柔软的腹部。从其伤口判断,凶器很可能是短刀一类东西。可是浴室里除了一个空暖水瓶外,根本找不到看似凶器的东西。门外的服务员清楚地看到,在这期间只有一个女人进去过,她也一丝不挂,没有带任何东西从浴室出来,没有任何人再出入浴室。那么,凶手究竟用什么凶器,又藏到什么地方了呢?”
  龙飞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凶器是用冰做的锋利的短刀。凶手为了不让冰溶化,将其放入暖水瓶,再装入干冰,带进浴室,而且趁对方不备,突然行刺。待尸体被发现时,由于热气,冰做的锋刀和干冰自然就溶化得一干二净。如果是柔软的腹部,即便是冰做的短刀,也能置人于死地。”
  路明道:“我再考你一个。一个女人在屋内上吊而死,悬在绳索上的尸体赤着双脚离地面4O厘米,梳妆台的椅子翻倒在尸体脚下。看起来死者是脚蹬椅子上吊自杀的。然而第二天,侦探赶来查看了现场,马上说:‘这是他杀,不是自杀。’那么,侦探是怎么看出破绽来的?”
  龙飞又想了想,回答道:“在蹬着上吊的椅子上没有留下被害人的足纹,这是凶手的失误。因为如果真是被害人踩着椅子上吊自杀的话,毫无疑问会留下被害人的足纹,因为她是光着脚死的。”
  “你还真行!”路明称赞道。
  龙飞呷了一口茶水:“这倒是蛮锻炼智力的,我该考你了。一个阔佬某天深夜被持枪歹徒枪杀,保险柜中的巨款被洗劫一空。死者胸部挨了两枪,更为残忍的是,死者的胃也被刀扎得乱七八糟。碎尸是仇杀或情杀常见的案件,但这种情况大都是发生毁容或挖去阴部。
  然而,此案的凶手为什么只割破了被害人的胃呢?“
  路明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回答:“一定是凶手觉得死者生前吃得太好了,而所花费的钱有一部分是剥削凶手的。”
  龙飞听了,哈哈大笑。
  “你嘲笑我?”路明把嘴一噘。
  龙飞道:“你再好好想一想。”
  路明想了一想,说道:“罪犯一定是看到这位阔佬把金子吞到肚子里去了。”
  龙飞道:“离答案不远了,再想一想。”
  路明摇了摇头:“我实在想不出来了。”
  龙飞道:“吝啬的被害人惟恐钱被抢走,一口将保险柜钥匙吞到肚里,所以凶手为取出钥匙,才用刀切开了他的胃。”
  “被害人死到临头还护钱,真是一个十足守财奴!”
  龙飞道:“这道考题你可没回答上来。”
  路明分辩道:“我后一个答案也能成立。”
  龙飞道:“就算可以,我再考你一个。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年轻的少妇,租了一套单元房居住,不久,女人人见了,只剩下那个男人过着悠闲的生活。邻居们再也没有见到那个女人。派出所的警察感到有些蹊跷,便向这个男人询问女人的行踪。男人回答,她觉得这里的生活无聊,外出旅行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然而,警察并不相信他的回答,怀疑女人是不是被这个家伙杀害了,于是暗中对这个男人监视了两个星期后,断然对其住宅进行了搜查,但没有发现女人的尸体,也没有发现可疑之处。那个女人确实失踪了,她的家属委托一个私人侦探出面寻找,这位私人侦探听取了当地警察对男人实行监视及搜查的情况汇报,归纳出以下几点:1.此人很少外出,因外出时有警察跟踪,所以没有发现他将尸体转移别处的迹象。2.这两个星期以来,此人每天在阳台上锻炼身体。3.此人可能是素食主义者,仅去买些青菜,再买些盐。可是他的厨房里却摆着几瓶做肉菜用的调料。这位私人侦探很快就看穿了可怕的案件真相,你知道这女人是怎么失踪的吗?”
  路明道:“这个案件比较简单,那男人肯定是食人肉狂,他杀了那女人后,为处理尸体,每天吃她的肉,因此只买青菜,用盐是为了保鲜尸体,几瓶调料是用来烹好肉的,他每天在阳台上锻炼身体,是为了增加运动量,以便增加食欲。”
  龙飞称赞道:“这道题你答得挺快,我再考你一个。
  某地发生了一宗情死事件,男人和女人都是喝了掺有氰化钾的桔汁,拥抱着死在一起,两人虽然相爱,可据说近来常常吵架,而且两人都跟旁人说过‘双方都厌烦了’。看起来两人是情死,侦探赶到,看了两个人喝过的杯子,认为这绝非情死,而是男人一手制造的‘强迫情死’。这是为什么?“
  路明思忖半晌,回答:“男人的杯中桔汁几乎没有了,而女人杯中似乎没怎么动。本来没想过要同男人情死的女人,只是舔了舔桔汁,觉得味道不对又吐了出来。企图同女人一道死的男人,忙含了一口桔汁,一把抱住女人,强行将口中的桔汁嘴对嘴灌到女人嘴里,同时自己也喝了桔汁。”
  龙飞赞道:“路明,你算是毕业了。”
  路明脸上现出笑容:“老龙,该我考你了。某夏天的一个夜晚,一个别墅里,一个男人被枪杀。第二天早晨发现了尸体,凶器是一支手枪,丢在尸体旁边。可是那间房子的门是从里面反锁着的。狭小的窗户从里面插着插销,而且窗外是很坚固的铁条防盗护栏。只有窗子的下角玻璃坏了一块,那里有一张蜘珠网,连一只苍蝇也没有飞人,那么罪犯是如何杀人的呢?”
  龙飞回答:“罪犯是从破坏的窗户玻璃洞口伸进手枪开枪打死了那个男人,并且又将手枪扔进室内逃跑,逃跑前将几只蜘蛛放到窗台上。其中一只蜘蛛在天亮时已拉了一张网,使房间形成了密室,并且凶器又在室内,造成了自杀的假象。”
  路明道:“我再说一个。这是发生在火车上的一起奇怪案件。列车员在头等车厢中发现一个惨死的女人,像是被一种顶端锋利的锐器刺中了头部,头盖骨已破碎。毫无疑问是受了猛烈的一击,手提包里的钱还在。
  头等车厢里只有被害人一名乘客,据列车员讲,也没有其他人出入这个车厢。包厢中的车窗开着,通道的门从里面反锁着,搜查判明被害时间是列车员发现尸体前的二三分钟。当时,列车快要进站了,朝着车窗的那一侧有一条错车线,正停着一列拉家畜的货车。而且附近沿线曾发生火灾,是干草垛失火,老龙,你说说这起被害案是怎么回事?“
  龙飞略一沉吟,说道:“这个女人看到干草垛失火,以为出了什么事,就从车窗探出头来眺望。这时,在错车线上的家畜货车错车驶过。车上拉的都是牛,这些牛因为火灾受惊,隔着栏杆伸出长长的牛角。牛角尖偶然刺中了被害人的头部。”
  “哈哈,你还真行。”路明笑道。
  “我再考你一个。一个男人在浴室洗澡时被害,腹部两处被刺。晚九时左右,送夜宵的服务员发现了被害人,当时还没有断气,只是以非常微弱的声音说了一句‘20点47分……’便死了。奇怪的是浴室里既没有手表,被害人也是一丝不挂,为什么临死前会讲出时刻呢?不久,通过搜查找到了两名嫌疑犯,一个戴的是数字显示表,另一个戴的是瑞士高级表,你认为谁是凶手?”
  “当然是戴数字显示表的人,当被害人腹部刺中的一刹那,他偶然看见行凶人的手表,无疑是清楚地显示数字的表,如果是时刻显示表的话,表针一定指在8点47分,要特意换算到24时制的20时47分,这对于临死前的被害人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只有直接看到显示20点47分数字的表,才能清楚地记在头脑里。”
  路明站起来,活动一下腰肢:“老龙,还是你有经验。咱们换一个题目吧。我问你一个问题,大侦探福尔摩斯终生孑然一身,连幽会的情人也不曾有过,他一直与助手华生同居,所以有一种说法,说他是同性恋者。
  有关他的性生活一直是个谜。这是为什么呢?“
  龙飞道:“据说福尔摩斯并不是厌恶女性,他曾说过,‘恋爱这种情感本身,是破坏冷静的理性和判断力的大敌。因此,我不想让我的推理能力衰竭,才决心一辈子不结婚。’但在他的好友华生结婚时,他又说,‘我不得不祝贺你。’福尔摩斯有一种清洁癖,他极端厌恶女性踏进自己的私生活,但他对女人又从不非礼。遇有女客来访时,总是以绅士的礼节去热情接待。东西方许多天才的名侦探都是单身汉,看来要想做个名侦探非要排除女人的干扰不可……”
  这时,肖克匆匆而进。
  “老肖,查到户主了吗?”龙飞收住刚才的话题问。
  肖克气喘吁吁道:“户主叫朱梅,是位归国华侨,北京协和医院的医生,独身……”
  “赶快向老叶汇报一下,看看下一步如何行动?”
  专案组副组长叶枫办公室。
  龙飞、肖克向叶枫汇报了这一情况。
  叶枫点燃了一支香烟,沉默着,然后缓缓说道:“计兆祥案件过去多年,那里的房主又换了几轮,恐怕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当然,遇事要多问几个为什么,凡事三思而后行,多长几个心眼不是坏事,但也不能草木皆兵,抓了芝麻,丢了西瓜。专案组要设法找到那份梅花图,而这图的重点人物是白敬斋的女儿白薇,要千方百计抓住这个小妖精,此人诡计多端,经验丰富,而且多是与人单线联系。蒋介石叫嚣要反攻大陆,而且向大陆不断派遣特务,还有一些武装人员潜人我国东南沿海一带,组织什么反共救国军,建立反共基地。美帝国主义也在蠢蠢欲动,频繁派第七舰队在台湾海峡游荡,向我方施加军事压力。美国中央情报局、苏联克格勃、台湾方面的特务们也不断在刺探我国的战略情报,重点是刺探我国研制核武器的情报、研制核潜艇的情况。大庆油田等新开发的重点企业的情况。还积极发展武装,搞暗杀、破坏活动,像武汉长江大桥、北京密云水库。北京火车站、上海南京路。三线建设等,都是特务们企图进行破坏活动的目标。敌特通过与段云鹏的联络,已经搞到了中南海地形图。白薇的那部影集也耐人琢磨……”
  这时,公安部李副部长也走进房间,他还兼任专案组组长。
  “哦,老龙、老肖也在,正好,小路在吗?”李副部长与龙飞、肖克亲切地握手。
  肖克叫来路明。
  李副部长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弹了弹手中的烟灰,然后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李副部长说:“最近发现敌特电台在活动,电波捉摸不定,一忽儿在东面,一忽儿在西面,计兆祥的电台被起获之后,时隔几年敌台又在北京出现了!由于当前复杂的国际形势和国际背景,一定要在很短的时间内起获这部电台,粉碎敌人的阴谋。梅花党的露面,说明台湾方面已经孤注一掷,全面反扑。因此一定要不失时机地抓住白薇,设法找到那份梅花图,去夺取反间谍斗争的更大胜利!”
  肖克负责监视南池子九道湾计兆祥的旧居,他一连在那里守候了七天,也没有看到朱梅回来。这天晚上九点多钟,肖克像往常一样又来到计家附近,他远远地看到,计家的灯光奇迹般地亮着,已不像往日那样漆黑一团。
  “难道是户主回来了?”
  “可是朱梅前一段究竟到哪里去了?”
  肖克曾到北京协和医院了解过情况,朱梅请了三个月事假,说是到香港去探望病重的姐姐,因为医院告之,事假已满,朱梅不久将回来上班,所以肖克开始监视这座住宅。
  为了探个究竟,肖克悄悄上了房,来到计兆祥曾住的南屋屋顶,他像古代的快客一样,来了一个“倒挂金钟。”
  里屋内,暖暖的灯晕里,一个丰腴动人的年轻女人正在镜前卸妆,她多情妩媚,风姿绰约,谈不上十分漂亮,但却有千般风情,万种神韵,楚楚动人。
  肖克一见这女人,脑袋轰的一声,险些从房上掉下来。
  “这不正是那个失踪多年的女人计采楠吗?难道她就是朱梅?!”
  肖克不小心弄落了一片碎瓦。
  “谁?”
  计采楠一声尖叫,扑的拉灭了电灯,屋内又恢复了黑暗。
  鸦雀无声。
  肖克赶快从房上下来隐到一个电线杆后面,悄悄观察计家动静。
  有一袋烟工夫,计采楠换了一身淡蓝色的衣服,蓬松着卷发,手提一只褐色的皮箱匆匆走出院门。
  她朝四周望了望,然后神情紧张地朝胡同西口走去。
  肖克在后面跟踪。
  计采楠也不乘公共汽车,而是步行来到河沿西街,又拐到景山后街。
  前面出现一个公共厕所,计采楠进入女厕。
  肖克不便进去,守在外面等候。
  等了半天,还是没有看到计采楠出来。
  这时候恰巧有个小姑娘往女厕走,肖克叫住她。
  “喂,小妹妹,你看看女厕所里还有没有人?”肖克和蔼地对她说。
  小姑娘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我老婆说是上厕所,一直没有回家。”肖克撒了一个谎。
  小姑娘点点头,进了女厕,一会儿出来道:“叔叔,里面没有别人。”
  肖克一听慌了,好不容易抓到一条大鱼,难道就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溜了?
  肖克走入女厕。
  小姑娘叫道:“你怎么也进来了?”
  女厕内果然空无一人,东西两侧各有一排纱窗,西侧纱窗有一处已破开。
  计采楠显然破开西侧纱窗逃去。
  肖克又来到男厕。
  暗角处有一个男人正蹲在那里大便,他双手举着一张报纸。
  “你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肖克问他。
  他摇摇头。
  “神经病!”他不耐烦地嘟嚷道。
  肖克看到公厕两壁紧邻一个夹道。他爬了上去,只见夹道内没有一个人,里面有打扫卫生用的扫帚、簸箕等物,还有一个皮箱。
  正是计采楠手提的那个皮箱。
  肖克翻了进去,拿起那个皮箱,里面是计采楠的淡蓝色的衣裤,女人用的化妆品,还有一头假发。
  肖克顿时明白了,计采楠是女扮男装,男厕内那个人就是罪犯!
  肖克翻墙出来,赶过男厕小便池,一看,男厕内空空无人。
  肖克冲出男厕,只见那个男人正飞也似的钻入一辆汽车,汽车飞驰而去。
  肖克连忙追过去,恰巧有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而来。
  “同志,我是公安人员,借给我自行车用用,我叫肖克。”
  肖克夺过自行车,骑车去追汽车。
  晚上,行人稀少,车辆也少,汽车飞驰着,肖克也飞快地骑着……
  汽车在华侨大厦门口停下来,那个男人踉踉跄跄冲入大厅,冲人卫生间……
  肖克骑车来到华侨大厦门口,一扔自行车,也冲了进去。
  大厅内只有三三两两的人。
  肖克看到一个服务员迎面而来,问道:“刚进来的一个先生到哪里去了?”
  服务员用手一指卫生间:“有个人跑到卫生间去了。”
  肖克来到卫生间,一个个开门寻找,有一间门反锁着。
  肖克掏出手枪,喝道:“快出来,你跑不掉了!”
  没有任何动静,一股鲜血从门缝底下流出来……
  大厦保卫处的两名同志和值班室经理也闻讯赶来了。
  肖克用力撞开卫生间,只见刚才那个男人坐在便池上已经死了,他的背部插着一支梅花状的飞镖。
  肖克扶起那人的脑袋,大吃一惊。
  原来这个男人是计兆祥。
  肖克知道,解放初期国民党军统局少校台长计兆祥被捕后,被判处无期徒刑,后到西北服刑,在一次山崩中,被乱石掩埋,不知去向。如今竟出现在这里,真是一个奇迹!
  计兆祥已经死亡,很可能就是那辆汽车上的人所杀,他或他们为什么要杀死计兆祥?这是一个谜。
  可是他为什么要到这华侨大厦的卫生间里?而且坐在便池上?
  肖克紧张地环视着四周围。
  北京市公安局的法医和公安人员赶到了,照像后抬走了计兆祥的尸体。
  人们散去,肖克依然没有离开现场。
  肖克关上卫生间的门,在里面插上,坐在便池上大便,大便后拉开手纸卷……
  奇迹出现了。
  手纸拉出一米长,出现了血写的一行字:东单土地庙下坡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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