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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我的渴望,难道只是梦


          面对现实的残缺,我在梦中追求完
          美;我相信,完美不只存在于梦中

           每个人都会做梦,每个人都会享
          受美梦的甜蜜。而我呢,也只有在梦
          中才能与“她”见面;醒来,望着黑
          黝儿的屋顶,梦中的情景仍在折磨着
          我。
            我梦见“他”已经不知多少次
          了。有时,“她”是咱村的妮子,淳
          朴中透着和善;有时,“她”是中学
          时的同桌,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得俺
          心头发痒;有时,“她””是乡医院的
          护士,给咱打针换药还拉拉咱的手;
          有时,“她”又是从画上走下来的仙
          女,绕着咱舒展长袖直缠得咱喘不过
          气来……

  每个人都会做梦,每个人都会享受美梦的甜蜜。而我呢,也只有在梦中才能与“她”见面;醒来,望着黑黝儿的屋顶,梦中的情景仍在折磨着我。

  我梦见“她”已经不知多少次了。有时,“她”是咱村的妮子,淳朴中透着和善;有时,“她”是中学时的同桌。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得俺心头发痒;有时,“她”是乡医院的护士,给咱打针换药还拉拉咱的手;有时,“她”又是从画上走下来的仙女,绕着咱舒展长袖直缠得咱喘不过气来。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我也常做梦,但很少梦见漂亮的女人,尽是长大了当飞行员当教师当科学家当一名战士什么的。直到初中毕业,有的同学进县城当了工人,有的参军离开了这穷山乡,有的到镇上做起了小买卖,我才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的不中用。在我们这里,20岁出头就结婚抱娃子的不在少数。就说我的中学同学吧:甭管学习好坏,现在干什么活计,绝大多数都已成了家,出出入入成双成对;而我这个当时班里的“尖子生”,直到现在仍处于梦想阶段。

  我曾经怨恨我的父母:为什么在我小的时候不及时带我去打针吃药,直到落下了小儿麻痹后遗症才叫苦不迭;为什么不早点教我学手艺,直到成年才为我的终身大事着想……。后来,我不再怨恨了,因为父母也同样着急、同样伤心。还是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等日子好过了再娶妻生子吧。

  记得那天我从乡办医土班学习回来,爸妈告诉我:明天,邻村的张三娘要带个姑娘来相亲。他们嘱咐我洗个澡,换件干净衣服,明天一早就别去干活了。我满心欢喜,从心里感激爸妈的怜子之心。第二天一早,我起床后拖着一双残腿,把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只等枝头的喜鹊报信。

  傍晌午,邻村的张三娘带着一位姑娘来了。奇怪的是,枝头的喜鹊竟没唱!进得屋来,一阵寒暄,我不免偷眼看那女子: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身材略胖,梳洗得挺干净。见我看她,她也愣愣地看我,然后“嘿嘿”一笑。倒是张三娘忙碌,说长道短嘴不停歇。好不容易轮到我娘开口了,问什么话那姑娘都不答,只是“嘿嘿”一笑作答。我不免纳闷:这女子难道不会开口说话吗?

  从头至尾,她终究没说一句话。我的心凉了半截,暗骂张三娘“作的啥媒”?临走,姑娘的一个动作告诉我,我这个残疾人在张三娘以及许多乡亲们的眼中,也不过是个“等外品”。由于屋里热,姑娘的鼻孔流出了两股清鼻涕,却一再“稀溜稀溜”地往里吸。我娘忙递过去一块纸,意思是让她揭一搭。谁知她“嘿嘿”一笑之后,竟用袖口猛地抹了一把,这一下不仅抹得鼻子周围挺脏,原本挺干净的袖子也脏了一片。我的心里好一阵恶心……。

  张三娘带着那姑娘走后,我妈叹了一口气,像是劝慰我又像是埋怨张三娘他说:“唉,不中意就算了……”。那晚,我躺在床上许久睡不着,难道我就找不到一个称心的妻子,就该与这付拐杖过一辈子吗?想到前几次我到人家相亲、对方望着我的残腿眼神异样的表情,我的心难过极了。我身体有残疾,可智力不残疾,心也和健全人一样是追求完美的啊!

  后来,在我学习医术的那个班上,有一位名叫迎春的女同学曾给我以温暖,使我一度有了战胜困难、获得幸福的勇气。今天想来,尽管那又是一场梦,但毕竟是我从未经历过的给我以激励的一段美好日子。

  开始学习的时候,我由于自卑很少与班上的女同学说话,总是上课来下课走。一次,我因为没有坐稳,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这在我已经习以为常,而在彼此很少相识的这个学习班上,同学们都惊呆了片刻。正在我一手撑地一手撑椅子往起坐的时候,一双温柔的手扶住了我的腋下。扭头一看,是迎春。她善意地冲我笑,宛如在我心头升起一道彩虹。她把我扶坐在椅子上,还掸了掸我身上的土呢。说老实话,我从来没和一个成熟的女孩子离得这样近,甚至她的几丝秀发都轻拂着我的脸、我都可以嗅到她身上那令人销魂落魂的香气了。你看我有多傻,由于紧张,竟忘了说声“谢谢”呢。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美梦:我学习期满拿到了结业证书,在我家所在村子的村头开了一间私人诊所,来看病的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大姑娘小媳妇。我正在专心给一位老大娘按摩,老大娘猛一回头吓我一跳:竟然是迎春!她冲我笑着,送上手中的一个纸包。我打开一看,是中草药。迎春示意我把药吃了,我来不及煎服,竟一股脑倒进嘴里。突然。我觉得浑身发热,双腿叫劲,还有些疼。迎春叫着我的名字向屋门走去,我也跟着她走;她走上了屋后的土坡,我也随后上了土坡。我伸出双手,眼看就要抓住她了,猛地她却消失了。山坡上的绿草变成了我家黝黑的屋顶,山坡上的花朵变成了我家房梁上的蜘蛛网……,我醒了。

  几天后,我又去学习班上课,却不敢正眼看迎春。迎春却像往常一样,冲我友善地笑笑,课间休息还走到我的桌边问我这几天身体如何。我像是心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双手抚弄着衣襟,不敢正视她的眸子。我心里好自卑啊,这样一个如花似玉。浑身散发着女性气息的姑娘,怎么可能与我这样一个腿有残疾、没什么大本事的农村土娃子谈朋友呢?梦想毕竟是梦想,它是绝对成为不了现实的!

  不久,我毕业了,回到村里真的利用工余时间给乡亲们看病,并且筹划着办起属于自己的诊所。我再没见过迎春,只听说她已经与县里的一名国家干部订了婚。我何尝不喜欢她、不想与她见上一面呢?但那又有什么意义!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我的脑海中都会闪现出迎春的秀美面庞。我在心里默念着:“迎春,我爱你……。”

  以后,本村和邻近几个村子的老人们又多次给我说媒,但都没有成功,主要原因是我家境贫困,我本人又是残疾。来找我看病的人却一天比一天增多,有的还是从几十里地以外的地方赶来的。当他们拿了药或治好了病向我表示感激时,总要问我:“孩子多大了?”当得知我仍然单身一人时,他们又都看看我的一双腿,或摇摇头叹口气,或咋咋舌头露出同情之色。而此时,我的心就像被针刺了一样疼,但表面还要露出无所谓的神情。

  时光茬苒。如今我已步人而立之年。一方面,我的私人诊所在“助残日”那天正式成立,来祝贺的人一拨接一拨;另一方面,我还在“上下而求索”——求索我心中的迎春。盼望她早日降临我的茅舍。我内心也非常矛盾:要么“退而求其次”,找一个与我“水平相当”的人搭伴就伙?要么凭着自己的努力去追求一个比较理想的妻子,使事业爱情双获丰收?

  就在我的诊所开业后的不几天,我万没有想到心中的偶象——迎春从县城赶来看我。她知道我办了诊所,估计开业那天人多眼杂,所以选择一个比较清净的日子前来祝贺。与几年前相比,她已经没了少女的轻盈,而多了几分少妇的稳重、丰满和成熟。见了她,我的心中像倒了五味瓶,不觉得眼眶有些湿。迎春真是聪明,她像是一下子就理解了我此时的心情。

  说来也巧,那天来看病的人不太多,我俩得以面对面地好好交谈。迎春告诉我:当时在学习班,她就自认为把我这个有残疾的同学琢磨得挺透。一方面,她喜欢我的学习劲头,那种农家孩子吃苦耐劳、忍辱负重的精神,她觉得连那些自恃清高的男同学们也望尘莫及;另一方面,她又看出我的致命的弱点:过于自卑,尤其是在女孩子面前。迎春直率地对我说:你总是这样思前虑后的,哪个女孩子肯轻易嫁给你?你如果把对待病情的那种不攻下来誓不罢休的劲头,拿出一部分用在对待大姑娘方面,恐怕个人问题早就解决了

  我真佩服迎春的眼光和胆识,同样这番话,换个人说我能把他(她)从这屋里轰出去;可她不同,她说的话既令我汗颜又让我流泪,我信她的!我俩商量好,今后谁有什么困难就直言相告;在工作上事业上要相互勉励,在个人问题上也可以相互借鉴、书信往来。临别,迎春盯住我的一双眼睛,说:“你会成功的。”

  那晚,我睡得很香、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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