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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的通俗仿佛是一个用来袭击作家的臭鸡蛋。如今的小说家,你说他的小说通俗,十有八九会以为你是在骂他。小说本来不是什么大学问,小说本来就是通俗的东西,但是害怕别人说自己的小说通俗,却是作家的一块心病。 纯文学从来就是一件皇帝的新衣,大家都这么说,于是也难得有人跳出来揭穿。纯这个词总让我想起工业原料,想起酒精,想起糖精。文学是浑成的,就好像是美酒,就好像是芳香的巧克力,一旦提炼成精,就有些煞风景。喜欢喝酒的人,馋嘴的小孩子,不到迫不得已,怕是不会去品尝酒精和糖精的。 小说不能通俗,是作家没能耐。金圣叹曾将《水浒》提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高度,他认为“天下文章,无有出《水浒》右者。”这话的潜台词是,《水浒》不仅是小说中最好的,而且高出了四书五经。现在我们习惯用古典小说这个词,其实古典小说都是通俗小说。不通俗就没有古典小说,旧式文人常常看不起小说,原因就是嫌小说通俗了一些。 西方的小说也不可能远离通俗,和中国小说如出一辙,西方的小说也是从平民百姓那里诞生出来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通俗是小说的必然,小说永远不应该是哲学著作。张恨水写小说以通俗闻名,他的一篇小说当年曾得到茅盾先生的表扬,为此,他十分感激,专门在文章里提及。从这点也可以看出一个通俗作家的心虚。其实张恨水小说的好与坏,并不在是否通俗,而在于缺少创新,通俗不是病,但也不是灵丹妙药。一篇好的小说,绝不会仅仅因为通俗,就是好作品。 好小说应该通俗,更应该创新。通俗和创新根本就不矛盾,现在有人常常把两者对立起来,实在是没事找事,吃饱了撑得慌。 (原载《上海小说》1997年第1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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