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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叶杂记》之九
  在朦胧的晓色中,我颓然离了可咒诅的枕梦,摊开了一册书,捺着鳞伤的心房,倚了窗栏缓缓地披读。
  读了几页,我感着喉头有一阵痒厄;咳嗽几声,我吐出了一口痰。
  天色渐明。偶然低首,我瞥见了适才吐出的痰中有殷然的红色。俯身细看,果然是猩红的凝血。
  我故意试咳嗽了几声,所吐出的依然还是。
  像有一阵冷风袭来了似的,我忍不住打了几个寒噤,身体立刻软了下来。
  接着又是几声呛喀,又吐出了几口。
  我再立不住了,立刻颓然退坐了下来。一种无可逃避的恐怖袭满了我的全身,我的身体像要飞散了的虚空。
  蒙首回想,在惊骇中,已往和未来都一幕幕地映出了!
  以前是怎样的风流俊美,渐渐地调丧了,消瘦了;失了色的嘴唇,钝然的目光,收缩的双颊;呛喀,苍白,血!血!腐烂!内部的腐烂……
  我不敢再想下去,尽量的长吁了一声,我又咬着嘴唇将头抬了起来。
  是谁使我如此的?
  不知从何而来的这一句反省,立刻将我从惊骇中提醒。我想起了我的事情,我忍不住凄然惨笑。
  安慰和愉快轻轻地在我心上浮起,我不再恐惧了。
  啊,血啊!你吐罢!你尽情的吐罢!我但愿你成为耶稣所最后喝剩下来的苦杯,可以让我从这杯中,用自己的血,洗尽自己的罪过!
  我是僭效你的典型了。为着同伴的原故,我甘心将自己钉上了十字架,毫不悔怨。
                      五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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