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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信》



                作者:新鲜人

  南下的列车上,软卧车厢里,酒足饭饱后,两个穿着萧洒的年轻人在拉着话。

  “我说老弟,看意思你也是久经战阵的人,那么多漂亮姑娘对你抛媚眼你竟愣是无动于衷,跟你一比我倒惨了。”不无巴结的意思,但的确是由衷之言。对面那位没说什么,不屑的笑了笑,接着抽他的烟,这位还真服了。

  “嗨,哥们儿,反正没事儿,讲讲你的光荣史怎么样?”

  “你是不是想写小说,到我这儿搜集素材来了?”

  “哪的事?要说素材,我自己的就已经一大堆了,忙着挣钱,根本没时间。告诉你吧,我还真是学中文的,可自从下了海,根本没动过笔,学业早荒了,也好,厚积薄发,等将来赚够了钱再干不迟。你说是不?”

  “嗯,我认识你,中山大学82级的,对吧。”

  这位有点发懵,“是,你怎么知道的?”

  “咱们是校友。”

  “真的!咦,不对,我早毕业了,也没再回去过,你才多大呀。”

  “我比你还高一届呐。”

  “瞎掰,你到底多大呀。”

  “我要说我19了,你肯定信吧。”

  “嗯。”

  “可我要说我32了你信吗?”

  这位看了半天,“要说风度还象,可你这模样怎么也不象跟我一般大呀。”

  那位也愣了半天,才自己喃喃道:“如果我到了80岁,却长了个20岁的模样,那更该如何呢?”

  这位可听见了,“嗨,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

  那位听他有讥讽的意思,腰直了起来,“我喘什么喘,你不是校足球队的吗?还有个女朋友叫成凡,气象系的,整天跟两口子似的到二饭堂买饭,有一次到竹林子里办那事,要不是叫竹子给挡住差点挨了一砖头,你放在课室里的书和书包也丢了四次,以后你就不敢用东西占座了......”

  “那都是你干的?”

  “哈哈,那当然。”

  这位也笑了,那时候不知要跟谁玩儿命的,现在知道了,也不想了。“为什么这么干?”

  “因为我也在恋着成凡呀。”

  “呃,是这样。”这位似有所悟地点着他头,可后来反应过来了,“还是不对,如果你是我的情敌我不可能不知道,而且,而且我也肯定争不过你,对不对。你都把我给搞糊涂了,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位却又泄了气,“那时候我长得根本不是这个模样,又矮又瘦,还是近视眼,所以也只是暗恋着成凡,你自然不知道我了。”

  “可现在你怎么长得这么帅了,吃了增高剂了?整容了?当时咱们都是20多岁的人了,不可能再变到哪儿去了呀!我是真懵了,求你痛快儿告诉我吧。你这岁数也不能不长啊,还有啊,刚才在餐车上你还说你刚上高三呐。哥们,看在校友的面子上,要不就看在成凡的面子上,就别拐着弯说话了,行不?”

  “成凡现在怎么样了?”

  “她后来跟个研究生出国了,其他我也不清楚。”

  “你现在结婚了?”

  “还没。反正我还不太想当爸爸呐,而女人又不是没有。”

  “......你想知道什么?”

  “你真是81级的?”

  “嗯。”

  “哪个系的?”

  那位没理由地沉吟了一阵,“计算机系的。”

  这位没追究真假,“你32岁了?”

  “嗯。”

  “现在作什么呢?”

  “上高三呀。”

  “嗯?”这两位的眼睛就互相盯上了。

  “好了,告诉你吧,我即是32岁,你的校友,也是19岁,高三的学生。”

  这位的气大了,“要不是嫌开窗户费劲,我立马把你扔车外边去。”

  “真想知道怎么回事?”

  这位没言语,瞪着眼喘粗气。

  “你给我泡杯茶来。”

  这位看了看他,“哼,小子,就不信我走南闯北的,会让你给蒙了,你要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跟你没完。”拿了两个杯子出去了。

  车厢里只剩一个人了,车轮碾在铁轨接口处,发出单调的哄隆声,更显寂静,这使他难以忍受,捻灭了烟头,站起来在车内低头踱步。

  打水的这位回来了,放在了小桌上,又掏出了两听可乐,回身拉上了门,坐在自己的铺位上,也不说话,拿眼瞪着对面那位。

  水太热,还不能喝,他也不烦了,稳稳地坐下,打开了可乐,喝了一口,抬眼悠闲地看着对面那位,“看来我是不能不说了。”

  “哼,告诉你,咱不是没玩儿过刀子。”

  “可我也不能句句说实话。”

  “哼,随便,哪句真哪句假我自然知道。”要不也没辙。

  “我原名叫宋秋雨,是80计算机的,毕业以后到了天津服装局......”

  “打住,这就开蒙了,天津咱不是没去过,服装买卖不是没干过,哪来那么个服装局呀?”

  “就在胜利路上啊。”

  “哪块儿?”

  “教堂前边。”

  “放屁,那儿是国际商场。”

  “行,你还真门儿清,可我就得这么说,你就得这么听,要不就拉倒。”

  这位还真把刀子掏出来了,“你那口可乐大概还在胃里呐,我得给你放出来。”

  那位不含糊,把衬衫往上一撩,闭眼往床上一躺,“来吧。”

  “他到底是真不怕死呀,还是料我不敢,或是知道我非问清不可?不过也够意思的,看来硬的是白搭。”这位心里想。好在买卖人软硬都会,爷爷孙子变得快,自己会找台阶。他把刀调了过来,先把冰凉的刀尾放到对方的肚皮上,那位根本不为所动,他只好把刀整个放了上去。“要不你就把我捅了得了。”

  那位乐了,坐了起来,“你就老实听着吧。对了,我就给你当故事讲得了,让你看看我们学理科的人的文才如何。你上厕所吗?”

  “我刚去过了。”

  “那好,记住,听我讲,少插言,只要你一瞌头儿或者一上厕所,我还就不说。”

  “嘁,我不信你能说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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