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槟城的清晨


  马来西亚的槟城,是一座非常著名的旅游城市。乘车驶过跨海大桥进入槟城,你也就融入槟城风光。这时你真正体会到那种诗歌境界,游客与摈城,互为风景。
  马来西亚是一个伊斯兰教国家。然而来到槟城,却几乎是清一色华人天下。这里的居民绝大多数是华裔,祖籍福建。
  这次东南亚之行,给我留下印象最为深刻的地方就是槟城。
  槟城其实是个岛。
  我在这里住了五天,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做“风景如画”。写文章多年,但对许多词语并无切实感受。譬如说“朝气蓬勃”,譬如说“热爱生活”,正是如此。
  槟城也称槟榔屿,有着光荣的历史。孙中山先生当年创建的《光华日报》,如今每天仍在出版,堪称华人之光。
  我们参观了孙中山先生的故居,这是坐落在打铜街上的一座二层楼。我与现在房舍的女主人合影留念。她已经嫁给一个马来人,怀里抱着一个混血的女孩儿。我问她知不知道孙中山,她点了点头,又说从来没有见过孙先生的照片。这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我们住在槟城德教会的紫云阁。马来西亚虽然也是第三世界的发展中国家,但国民生活水平显然高于中国。紫云阁是一座高大中国式楼房,楼前一大片绿色草坪,绿得令人陶醉。
  清晨,我是被小鸟的啁啾所唤醒的。躺在床上我想,我的祖先每天清晨都是被小鸟所唤醒的吧?可惜如今人类失去了很多朋友,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受到大自然的感召,我起床之后走出楼阁——面前就是那片绿色草坪。
  这时候,一辆辆小汽车陆续朝这里驶来。小汽车们都停在草坪的边缘,从车上走下来的大多都是中年妇女。
  她们开始晨练。有的打太极,有的舞剑,有的练一种我也说不清楚的功夫。
  我站在一旁看着。由于面前的晨练者都是华人,渐渐地,我忘记了是身在异国,心中油然产生一种喜悦。我说不清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喜悦。总之我感受到静谧的晨光里散发着一股股朝气。这朝气,源自生命的健康。
  晨练结束,他们纷纷钻进自己的小汽车,一辆接一辆驶去了。
  我望着汽车的背影,这才意识到此时并非中国——尽管刚刚离去的那群晨练者都是炎黄子孙。
  我问紫云阁的杜先生关于这一片草坪的情况。杜先生说紫云阁很快就要搬迁新址了。那里也有一大片草坪。
  杜先生说话时的表情似乎是在告诉我,无论搬到哪里,草坪都是必不可少的。这不禁令我想起住家附近原本有一座草坪公园,后来却被财大气粗的房地产开发商买去,盖成两座高级公寓,专门售给款爷。于是草坪就这样消失了。
  我不知道马来西亚有没有款爷,但我知道马来西亚有草坪。
  第二天晨起,一起访马的L兄耐不住晨练气氛的召唤,大步流星来到草坪上,露了一手。在国内我真的不知道,L兄的单刀居然练得如此之好。我于国术一窍不通,但我还是能够看出他的刀法绝非一日之功。银光闪闪的单刀舞得生风,与那绿色草坪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后来,我们离开槟城。杜先生开车送我们渡海离岛,乘火车回吉隆坡。
  告别的时候,杜先生还叮嘱我坚持练功,以治疗失眠顽症。我记住了杜先生的情谊,回国之后,却没能坚持修炼他教给我的功法。
  这几年我在国内走了几座大城市。有时晨起,我发现我所居住的那座城市的晨练队伍与80年代相比大为减少,尤其是晨练行列之中,年轻人大为减少,几乎成了清一色的老年世界。是啊,年轻人很忙,忙着赚钱,忙着消费,已经没有时间参加体育锻炼了。特别是90年代夜生活的兴起,往往使富有阶层的人们的清晨从午后开始。人们的生活起居的不良化倾向,令人不安。尤其是新时代的豪华型“东亚病夫”的大批涌现。他们手挥“大哥大”扭动着肥硕的身躯从轿车里钻出来,气喘吁吁走进大酒楼的灯影之中。他们所患的富贵病,又往往是任何高明的医生也难以治愈的。
  因此,我怀念槟城清晨,那静谧的绿色草地上弥散着健康的气息,同样出自炎黄子孙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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