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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云是一家文学杂志社的编辑。为了强调自己，又补充说不是一名普通编辑，而是一名资深编辑。她一般看重的稿子，二审终审都会顺利通过。换句话说，编辑部主任和执行副主编几乎都要买她的帐，给她的面子。她说，你如果不信，认为我是在吹牛，可以寄一篇小说来试一试，我保证给你发表。 她说得让我简直动心了，不是对她本人动心，而是对她手中的“权力”动心。我很想写篇小说试一试，因为那家文学杂志在全国很有影响，一般文人能在该杂志发表作品是一种自豪。可是我没有时间写，也没有心思写，征婚期间，接触的一个个美女令我眼花绿乱、六神无主，哪有心思去写呢？看来，只有把婚姻大事解决了，我才有心思写，也才有时间写。 此外，我还有个想法，不管我和孟云能否走进婚礼的殿堂，都要与她搞好关系，因为这对我将来写东西十分有利。一个准备长期写东西的人，如果不结识几个像孟云这样的资深编辑，其作品是没有多少出路的。 孟云说，她今年32岁了，是否符合我的征婚条件？我说符合符合，这是我最理想的年龄。他说我虚伪，你的征婚启示不是写的30岁以下的女性吗？我说你别那么认真，那不是红头文件，铁钉钉木了，不能更改，多两三岁算什么呢？只要对方优秀，就是多10岁也无所谓。 接着，孟云开始向我阐述至今未婚的原因，那就是非常害怕生孩子，觉得太恐怖了。 她说她有一位很好的朋友，结婚后和丈夫天各一方，直到分娩了，丈夫也没赶回来，只好求助她照料。幸好朋友的母亲也在场，要不，她准会吓出一身冷汗。 那天晚上，朋友发作了，痛得喊爹叫娘，痛得泪水和汗水一起涌。看着朋友那样子，她急得不知所措。好在她母亲还显得较为沉着，不厌其烦地叫她忍着点儿，没事，女人都要过这一关。可是朋友却越来越痛苦。她提议到医院去。朋友母亲不同意，说自然生产好。 她害怕医院对她女儿进行剖腹产。 结果，朋友痛哭了一个晚上，也没把孩子生下来。第二天，朋友被她强行送进医院。 经医生检查，说十分危险，若晚来一个小时，恐怕大人的命都难保了。医院决定立即进行手术，因为胎死腹中了。 孟云说，这事已经过去六七年了，她现在一想起就害怕，始终觉得，女人怀孕，是男人的罪恶，女人分娩，是自己找的痛苦。唉，那场面太可怕了，比日军的南京大屠杀还可怕。惧怕结婚，恐怖生孩子，她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我问她现在还惧怕吗？还恐怖吗？ 她说是的，只是没有以前那么浓了。现在观念转变了一些，认为为人妻为人母的女人，才是最完美的女人。 我说：“是的，你的认为很对。” 她说：“李先生，你能保证你的征婚启示是百分之百的真实吗广我说：”完全能够保证，并请你绝对相信。“她说：”这几年，我简直被征婚广告搞怕了。“ 我说：“此话怎讲？” 她说：“两年前，我看到一个男人的征婚广告，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在广告中形容自己‘长发及肩、身材壮硕’。结果见面之后，我才发现，‘长发及肩’确实没错，但却稀稀疏疏，而且已经秃顶了；而所谓的‘身材壮硕’，只不过是肥胖的代名词罢了。” 我说：“差距竟然这么大？” 她说：“是的，简直让我不敢想象。告诉你，还有更滑稽的呢，电话里不好讲，见面给你讲吧。这几年，我作为一个应征者，积累了这方面的好些经验，现在一见男人的征婚广告，就能大致推测这个人是否值得交往。通常那些说自己‘富事业雄心、上进正派’而本指明他的职业是什么，或‘征有缘仕女、具资金能共同创业者’，多半不可信赖，十之八九都是人格不够光明磊落，或是想骗钱的家伙。” 我说：“没想到你应征应出了经验。请问孟小姐，你对我的征婚启示有什么看法没有？” 她说：“肯定有，所以我问你能保证它的真实性吗？你启示中的‘精神抖擞’，是指的你的精神面貌，而‘活力回射’是指的什么呢？我简直弄不明白。” 我说：“那也是个形容词，指精神面貌很好。” 她说：“我当了这么多年的编辑，还是第一次听说‘活力四射’可以用来指人的精神面貌。还有，豪宅一套。‘经济状况十分良好’这句话，也显得十分含糊……” 说到这里，电话突然断线了。 我等待着她给我打过来。 等待中，我觉得她有点像鲁迅笔下那个喜欢咬文嚼字的孔乙己，只是不同的是，孔乙已是封建社会的一个穷读书人，封建社会最底层的知识分子，而孟云则是一家颇有影响的文学杂志的资深编辑，现代高层知识分子。他们有相同之处，又有不同之处。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给我打过来，我只有厚着脸皮给她打过去。她要不是个资深文学编辑，我今后有可能有求于她，我是绝对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的。 不过我这人很会理解人，也就是善解人意。她不给我打电话，也许有事耽误了她，或者正在上厕所。 电话通了，我一听就是孟云的声音。 “孟老师，我是第一次征婚，也是第一次写征婚启示，里面肯定有很多不妥之处，敬请你继续批评指正……” “你不用客气，其实你的征婚启示写得很好，很富有文彩，只不过我太挑剔了，有可能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对于像我这样的应婚者来说，必须眼见为实，不能听信征婚启示中的天花乱坠……” “那我们什么时候见个面好吗？” “可以。只是不知你对我有没有信心？” “有信心。我觉得，我们如果有缘结婚，那简直是珠联壁合，天生的一对，丈夫写稿，妻子当编辑保证发表，多美哟！” “可是我的长相很一般，在男人眼里，最多只能打60分。” “我并不想找一个花瓶，很注重人的内在美。生活告诉我，女人太美了往往背叛丈夫，所以我不想找一个花瓶。” “假若我们没有缘份呢？” “没关系，那就交个朋友吧，只要你看得起我。” 我们约好明天下午4点见面，地点在青羊宫门口，她的标志是戴一项太阳帽和戴一副太阳镜。 我跟其他女人约会一样，准时到达约会地点。 可是我耐心地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也不见一个戴太阳帽和太阳镜的大小姐的影子。 也许她在路上堵车了。我想，于是，我决定给她打传呼。 想了解一下情况。 孟云很快就回了电话。当她得知是痴情的我时，忍不住笑了。我问她笑什么？还来不来？她说不笑什么，也不来了。 “为什么不来呢？不是昨晚约好了的吗？” “不知为什么，我总是对你的征婚启示的内容产生怀疑。” “没什么，怀疑他人也是你的权力，我没有理由让你没有这个权力。这么说来，我们是没有缘份了，但愿我们能成为好朋友，行吗？” “行。如果你想在我刊发表小说，请寄几篇来吧，但必须保证质量，因为质量是能否发表的关键。” “好，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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