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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这日楚相总算回来了,因惦着霜儿小产了,一下飞机就忙着往她这儿赶。霜儿开门把他接了进去,激动的又是哭又是笑,又是撕又是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恨不能生出四五个身子来把楚相前后左右团团围住才好。楚相见着霜儿瘦了一圈,不免心里也酸了眼也有些湿,问了许多,霜儿也答得没头没绪,只是一个劲儿地问楚相在外边想不想她,有没有梦见她,她可是天天都梦见他,只要一睡下去,就梦见和楚相在一起,一醒就没有了,只有抱着楚相枕的那个枕头落泪。
  霜儿在他怀里脱着眼儿,佯嗔诈怒道:“你说好了去两个星期就回来的,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做了缺德的事就躲得远远的,怕我万一死了,你得担责任?”楚相连连摇头,说:“不是的,不是的,我怎会这样没心肝呢,只是实在没有办法,回不来……”
  霜儿哼了一声道:“哼!回不来,你就是抽一天时间赶回来一趟也是行的吧,现在又不是从前,飞机个把小时就到了,分明是你心里就没有我!”说着就从他怀里挣了出来,侧过一边不理他。
  楚相见她容色晶莹,三分像怒七分似媚,娇柔不可,心头生蜜,满嘴的甜言蜜语,哄将过来,说道:“好乖乖,我心里什么都没得了,也不能没有你这个小妖精呀!实在是不敢动身的,你不知道,那些日子我是怎么泡在酒池子里的,晕头转向。明明手续全部就绪了,忽地又不知什么地方出岔子了,不清不楚地又得从头应付起,想来想去没有什么不妥的了,忽地又冒出一个人来卖关子的。你知道我这次花了多少钱?光费用就……”说着伸出指头比了比。霜儿说:“三百万?”
  楚相接口道:“再加个零吧,好在一大半是送的股票。”霜儿扁了扁嘴道:“妈呀,三千万呀!……那好吧,人家那边把点关,使你个绊子,你就把钱流水似的往外泼,我为你冒着生命危险,你也得行点贿吧!”楚相伸手就抹她的衣服,道:“行,我这就给你行贿,行得你叫救命!”
  霜儿用手抵住睡袍,叫道:“不行,不行!谁要你这个的,要现钱。没有现钱股票也好,原始股一上市就翻好几倍十几倍的,拿股票来,我不放你过门,要不今天看我不把你的东西给咬下来!”说着就勾下腰去。
  楚相吃着痛,脸酸了一下道:“轻点,他妈的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也要股票,我这股票送出去都不知多少了。”霜儿说:“股票送得越多越好,只要让印刷厂多印些,哦,现在印都不用印了,电脑里多加几个数字就行了。股本是不变的,只是股数多了,而且送股票比送钱不知要神多少倍呢!送得越多,你应该越高兴才是!”
  楚相见她说得头头是道,便说:“嘿,你做期货连股票也懂了,真不简单,你这小脑瓜子里的东西还真不少呢,谁教你的?”霜儿说:“我从应南那里借了本书,人家英国人二三百年前就使过这招了,你还以为是你新发明的呀?十八世纪英国的南海公司就使过这招,许多促使股票上市的友人都得到了新股票的酬谢……你等等,我把那书翻出来你看看。”说着就从睡袍宽大的袖筒里伸出一只玉臂,在床头柜上的几本书里翻了一翻,拿出一本寸把厚的书来,找到了中间用红笔划的地方,递到楚相面前,边念着:
  “许多促使提案通过的友人,得到新式特权作为酬谢:即公司将无偿赠送每位一定数额的股票,当股份上扬时,股票转卖出去,这些友人将得到的收益与他们将股票推置的价位是分不开的,这样更刺激了这些友人对该公司的热衷,在被酬谢的人中有乔治一世的情妇及她的“侄女”,“侄女”的相貌与国王有惊人的相似。
  1720年4月,法案通过的第三天,南海公司以每股300英镑的价格发行新股,股票购买以分期付款——先付60英镑,其余分八次付清,甚至连国王也挡不住这一诱惑,他认购了价值达十万英镑的股票。蜂拥而至的认购者争先恐后,股价不得不上扬——迫不及侍者是对的,几天之内股价再次涨到400英镑。为了满足公众的需要,南海公司董事会宣布再次发行新股,每股400英镑,但公众仍是抢购,一个月内股价涨到550英镑,公司不得不再一次推出新股,来满足公众的需求。当股价涨到800英镑时,半数以上的议员都认购或拥有了南海公司的股票,最后升到每股1000英镑以上,投机狂潮达到了顶峰。
  这次股票的上扬,与使提案通过的友人的通力合作是分不开的,尤其是国王与众议员,从议员的加入争购,大大推动了股价的上扬,赠送给他们的股票获得了不可估量的收益,同时令南海公司得到了无法预计的利益,令其像吹气球般迅速地吹大了公司的股本。泡沫经济也由此开始而形成了……
  霜儿念了一段合上书,道:“是吧,不是你楚氏新发明的吧,早几百年前就有了,不过不能再往下看了,再不多久这南海公司也就像气球一样被吹爆了。”说着就把书合了起来。楚相才看出点门道欲再看下去,就抢了她手里的书,说:“我再看看。”
  霜儿又一把抢了过来,道:“不许看了,跟我说话,给我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楚相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眉目波澜,只得说:“好好不看了,妖精货,给你带了个老公回来还不好么,还有什么比老公更好的东西?”说着就将看的那页折了一个角放下了。
  两个人在床上盘恒到天黑,快要开盘了,才下床穿衣。霜儿说:“今天你陪我去看一下盘就回来,好吗?”楚相边穿衣边说:“我今天一回来就来看你的,家那边还没有回呢,今晚不能陪你了,家里还有许多事,工作也积了一大堆,我也是累了,一会儿吃了饭陪你去公司看看盘,顺便把我的帐单拿了,以后有时间再来看你。”
  他的话还没有完,霜儿便扑扑簌簌地掉起泪来,楚相扣好衣服过来给她擦泪说:“不要这样,我这不一下飞机就来看你的,我心里有你。乖乖。”霜儿道:“你心里有我,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是太太?二奶?女朋友?只不过是不用花钱的粉头罢了!”楚相边给她擦泪边哄道:“你看你,这是你自己说的啊,我可是从来没有那样想过,但是你要明白,我公务在身,哪能再像过年那阵子的,我这么多公司不能放下不管吧。好了好了,明后天我抽出空来再来看你。”
  霜儿哽咽着道:“我早就说过我们分手,你偏把我害到这个地步,你怎么说来的,你说再要了我就不要你女朋友了,不要其他女人了!我知道你只不过是哄我玩的,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说着就把他往门外推,哪里推得动,只是泪如雨下。
  楚相又哄道:“这个你别着急嘛,慢慢来才行,她要出国,我正在帮她办手续呢,办好了,就送她出去,这样不是省事省力,现在我要硬是推她出门,她寻死觅活的,弄不好出事不说,我还弄得更脱不了身。古人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还是要再忍一忍,不为别的,为了我,你也得忍忍。”霜儿听他说女朋友要出国,心里又稍稍有了点底,便问:“那给她办手续要多长时间?她真的要出去?”楚相把她搂在怀里昵来昵去,道:“快了,担保已经过来了,办办护照可能要半年。”
  霜儿抬头扳了他的脸道:“还要半年?太久了呀,我真是一刻也不能等了,我不想和你分开,我离不开你,你知道的。”楚相说:“好在我们还都年轻,来日方长,这半年不等,以后可能一日也没有了。小妖精。”霜儿赖在他怀里还想说什么,楚相却说:“我们快些走吧,都快开盘了,你也饿了。”
  他们在小苏州酒店里吃了晚饭,赶到公司已到点了,大家都在等电梯,楚相和几个熟识的人点了点头,上官仪春也在等电梯,见着霜儿他们,就满脸春风地说:“楚老板又来陪你看盘了,你真是好福气。哎,你看我今天买的这条裙子好不好看?”霜儿应付着说:“好看,你穿真合适,多少钱?”上官仪春道:“三千八。”霜儿这才认真看了一眼她的裙子,觉得八百元差不多了,但知道她好虚荣,就顺口道:“好看,真是很好,三千八要呢。”上官仪春满心喜欢,笑得比花儿还灿烂,说:“你也去买一件吧,挣那么多佣金,闲着干什么?”霜儿说:“也许我穿不合适,我瘦了点。”
  上官仪春还要说什么,电梯下来,大家都往里挤,上官仪春和楚相正好挤在最里面,霜儿挤在楚相的胸前,上官仪春在这样的窘况下依然优雅地摇了摇长发,有几丝拂到了楚相的脸上。楚相扭头看了她一眼,被她那双滚烫的桃花眼蜇了一下,不由得心头一震,好个风情种子,凭他的经验一目了然,他下意识地去分辨她的香水,应该是玫瑰香型,都是十分艳丽风骚的女人才用的,他不由得又转睛看了她一眼,又十二分捷快地转过眼,因为霜儿就贴在胸前。一只滚烫肥软的手塞入了他的大掌,他不假思索地抓住搓揉。电梯到了二十八楼停了,他只得放了那只手,心中十分不甘。上官仪春抢先出了电梯,回头闪了他一眼,一汪秋水全是情。把楚相血管里的血液溅得乱奔,要不是随着人流跟在霜儿后边走,他肯定要迷路了。
  上官仪春上次被崔刚骗了十万元钱后,崔刚就再也没有在公司露过面,上官仪春就找副总要求自己当经纪,副总晓得她也明白了这中间的道理,就同意了她的要求。她便拿余下的十万又投了进去,解了棉花的那套锁单,这般翻腾来去,又赚了几万回来,加上套单锁住的那部分,倒又差不多有二十万了,一下子人又活了,精神也全上来了,每每看着盘上的价位便大叫:“啊,成交了,又成交了,涨啊!”随着盘面数字的翻滚,爽朗的笑声,笑得有声有色,丰满滚圆的一身肉抖得有波有浪,那青灰色素软缎的衬衣,随着里面的肉浪簌簌不止。
  那晚上楚相都看傻眼了,恨不能即时把这段白肉滚儿,纳在怀里才好,不时伸手摸一下右脸,想着刚才在电梯里被微黄的长发拂撩的激心,看着从盘房走来的上官仪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胸前的风浪。
  米霜儿把他的帐单整理好拿给他道:“这个月还算好,赚了一万美金,前一阵都套进去了,这两天又回来了,户里还有六口单,也是赢利的,今晚再涨上几十点,我再平它出来。”楚相接过单看了看,道:“还不错嘛,一个月就赚了这么多,我再给你打五十万过来。”
  霜儿道:“这也不是固定收入,今天赚,明天也不定是赔,反正我尽我的力,你也别指望我每个月能给你挣一万美金的,这个市场有赢利也有风险。”楚相说:“赚钱哪有没风险的,你看我这次那公司的上市花了多少心血多少费用,万一要上不了市就全完了,输得影子也没半点,所以知道你有了(孕),我也只能干着急,那时回来,弄不好那投下去的几千万就全没了。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但我也是不得已,那时真怕你要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回来就见不到你了,好几次想回来,都被那帮人拉住了,说我一撒手他们也就全完了,好在你还算顺利,今儿见着你,我这心里的石头才着了地。不过你的气色不好,还是要多注意,买些燕窝补补,钱紧不紧?”
  霜儿被他这番言语一哄,心里又热又酸,眼泪又急了,忙低头借着找抽屉里的东西说道:“钱我不缺,过两天又发佣金了,你有这般心,我知足了,这次全亏了应先生,这些事真不好说的,好在我们算是老乡。”楚相说:“那我谢谢他,什么时候请他出去吃顿饭。”霜儿说:“现在大庭广众之前,你别提这事了,以后我约他吧。”楚相说:“那我先走了,回头我给你电话。”霜儿抬起头来,眼里晶亮晶亮的,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楚相便站起来跟应南和银粟道别,霜儿把他送下楼去。
  这头银粟悄悄地跟应南说:“难怪霜儿这般痴情,原来这姓楚的果真不凡,得此一遭死在他手里也是甘心了。”应南道:“所以你们这些女人,被人骗死了,还要感激不尽呢。这人根本就是个花花公子来的,能对霜儿怎么样,还不是拈捻一下就完了。”见着李春富去盘房送单,他又说:“霜儿要是跟了李老板倒是实在些呢,这人又有钱又不花心,而且像他这种农民出身的能得到霜儿,必是当祖宗待呢。”
  银粟道:“要是我,情愿给骗死,也不能跟这个俗不可耐的李老板,就是被姓楚的那种人骗死也心甘些。”应南见她这般说,便也触着情了,道:“大胡子也不好到哪里!”银粟反讥:“他不好,他大小说话有几百人听,一呼百应,说话算数是汉子,对我好,还要怎么样?当初,我把自己全给了你,养活你,给你买衣买鞋,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还不是……”
  应南一听看她又牵老底了,忙在她腰上捻了一把,说:“好了好了,我的不是,小心人家听见。”银粟打掉他的手道:“人家听见,人家还看见呢,昨天夏英那婊子就在大胡子面前告了我一状,说我和你两个人守着卿卿我我的,说我是冲着你这个靓仔来的,不是冲霜儿来的。”
  应南马上放老实了,道:“那我们以后多注意些,夏英这个人可恶得很,她自己和杨经理搞在一起,在外面开了个小炒汇公司,把公司的客人往外勾,我都不说她什么,她倒还到我头上来找虱子。”李春富和霜儿都回来了,他们两个也就截住了话头。
  这楚相哪里挡得住上官仪春那一身好肉儿的诱惑,隔了一天就给她打上了电话,就要给她介绍个客户,上次给霜儿找了房子还没有谢她,心里过意不去,今儿正好有个拍档也要做期货,便把这个客户介绍给她,略表些心意,想跟她碰碰头,问她在什么地方见面合适?上官仪春听话听音,明白他的心思,就直截地说:“不如来我家吧?就在米小姐的楼上十七楼,你找来也方便,我家也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小保姆,说话也方便。”
  楚相忙挂上电话就过来了。一进上官家,见着那门上钉满了总经理室、财务室之类的,甚是不解。仪春忙解释道:“我原来办了个公司,后来太累了,就停了。”楚相坐在沙发上,抽着烟说:“能不能参观一下?这么漂亮的房子。”
  仪春领着他,一间一间的看,最后把他带到了卧室门口,伸手把里面昏黄的小灯亮上了,那暗暗的灯光一下子刺激了楚相的感观系统,长长的双臂伸出来绕住了她那柔软的腰,仪春反身也抱住他的脖于,两张嘴贴到了一起,一边吻着边往里挪,两个就滚倒在床上,楚相迫不及待地撕她的衣服,仪春却挣开他爬了起来,把门关上,打开了另一盏旋转的彩灯,彩灯在天花板上转开了,屋内五光十色,随着乐声变幻无穷,不大的卧室里由于灯光的变化,一下子绮丽无比,虚影魔幻,似梦似真。仪春打开墙边一大排衣橱,原来那排橱子的每扇门内面都是一面大镜子,仪春一下子把六扇门全部大开,镜光人影,六七个仪春在屋子里晃动。仪春一件一件很有次序,动作优雅地脱着身上的衣服,从上到下,从外向里,最后只剩下一条小小的底裤和黑色漏网花眼的吊袜带,和拴在白酥酥的大腿上的一对深肉色丝袜,她不脱了,伸出藕一般的臂把略黄的长发勾起,然后轻轻地洒下,捋在右肩前,一动不动站在镜子中间。
  楚相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被激得七情六欲全部往外散,只恨找不到出口似的,把她抓住,扯了几下她的底裤扯不下来,情急之中就把它挣断了,那断了的皮筋弹在仪春的肥肉上,仪春吃了这一痛尖叫了一声,楚相全然没有理会。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烂面似的躺在一起,楚相用嘴咬着仪春的几丝头发,问:“你的头发怎么是金黄色的?是染的?好看。”仪春道:“我父亲是混血儿,我爷爷是白俄人。我的头发本来就有点黄,这又染了一下,应该再黄点儿更好看呢,那个师傅配不好色。”楚相道:“很好看了,再美就把男人的命都要了呢,难怪你的欲望也这么强,有欧洲人的血统呢!”仪春笑了几声道:“你也不差呀,这么多年来我没有能像今天这样痛快过的呢!”
  楚相又问:“那你老公怎么样?”仪春说:“别说他了,一点也管不了事,守着他等于是当活寡呢,一出海两个月,回来一上床就腰软腿筛,上床干不了活下地做不了事,根本就是个银样镴枪头,难怪米霜儿恋你恋得都迷了,原来真是爱煞人的家伙。”楚相浪笑道:“这回知道了吧,看我也让你着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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