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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蓝棠到家的第二日下午,景峰便拎着皮箱上来了,一脸的倦意,说飞机误点了四个小时,在飞机场等了大半天,累死了。蓝棠帮他换了鞋子脱了衣裳,便让他躺在沙发上,她拿了一张凳坐在他头前,给他按摩脑袋。蓝棠边按边问:“晚饭要吃什么?”景峰瞌着眼睛道:“只想喝点粥,弄根黄瓜大葱蘸酱吃。”
  蓝棠打了一盆温水,帮他擦脸,边擦边说:“又犯馋了,这里哪有什么大葱啊!一会儿我去买两根黄瓜萝卜回来给你吃吧。”景峰在她温暖的手下,昏昏欲睡,不再说话。
  蓝棠在他头上脸上摸了个把钟头,见他睡着了,天色不早了,便进房换了衣服,拿了钱要去买菜,随手拿了一条被子出来给他盖上。她给他掖被,看着被她洗得很干净的脸,便低下头亲了一口。
  景峰一下子从被子下面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脖子,亲个不放,一只手便伸进她的裙子里去了。蓝棠忙拉下他的手道:“行了,你再睡一会儿吧,天不早了,我还要去给你买黄瓜,要不你去房里睡吧,沙发总是睡得不舒服。”景峰再亲了两口,被她推起来进房去睡,蓝棠也跟进房补妆道:“真是讨厌,人家刚涂的口红又给你弄散了。”景峰道:“你再说讨厌,我就不让你出门了。”蓝棠忙讨饶道:“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你拦着我,等一下黄瓜都没有吃了,不跟你磨蹭了,我走了。”说着便带上门走了。
  景峰问蓝棠正月怎么过。蓝棠已一点没有从前那么浪漫和精力了,什么节不节的,只要景峰能在眼前守着就全满足了;但转念一想不定哪一天就跟景峰分手了,如果再不把这不多节假过得有意义些,以后要后悔的,不管怎么说自己是真爱景峰的。景峰爱自己也是没假的,只是有多少爱,爱得多深,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因为值得他爱的女人太多了。不管怎么说自己跟了他几年了,也是不算太短的了,只要景峰有点人性的话,必会想起我蓝棠的,毕竟能跟他守上几年的女人不会多得不计其数的,自己总得给他留下点值得回忆的东西,让他什么时候想起蓝棠便会想到跟别的女人不同的日子。
  她这般想着便搜肚设计了一番道:“我想我们去海滩过节,那里不像这市里灯亮楼高,月光模糊。去那里,静夜里风清月明的,听听涛声。我看书上说,海水涨潮以及我们女人的经期都跟月亮的阴晴圆缺有关,一般月圆便涨潮,我们去海边听听潮声吧。我们下午就过去,好好地看看冬日里的海,好好给我拍几张照。刚见面的时候,你就吹得有多大多大的摄影本事,到如今几年了,才给我拍过一回照。这个季节去正好,海滩上一个人也没有,清清静静的,我们拍拍海上日落,早上起来再拍一回日出,好好发挥一下你的艺术水平。你眼见着五十岁了,以后再难有这种兴致和机会了。”
  景峰答应着说:“蓝棠总是有别人想不到的主意,你那些花花点子也不知哪来的,真拿你这种女人没有办法,所以把我拖到今天,累得我气都喘不过来。我有一天死在你们女人手里都不知怎么死的。”
  蓝棠道:“现在已经够便宜你的了,要是早十年,让你这么轻松?一天不翻三个新花样,也不能让天夜了。”景峰叹口气道:“好在我那时没有认识你,要不我早就没命了,不要说三个老婆了。”蓝棠道:“你们男人就这个命,你不帮他把精神耗掉,他就得去外边找事。说真的要是你当年娶了我做老婆,试试看吧,不要说三个老婆,就是让你看三眼女人的精神都没有。”景峰道:“所以你不是我老婆。”
  蓝棠哼了声道:“就你这薄福命,也配娶我这么贤能的老婆?一边去吧!就跟你那一双猪婆狗娘混去吧!”景峰一翻身把她搂在身下道:“看我先把你这个猪婆狗娘操烂了再说,他妈的看你嘴还硬不硬!”蓝棠在他身下游动着身子叫道:“你省点儿吧,留点力对付蓝棠后边的女人,不要一上床让人家笑话景老板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景峰更是被激怒了,爬起来,就掰开了她就强取。蓝棠忙忙叫道:“哎你,行了,你看看你的身子,这阵咳嗽得更利害了,我给你买的枇杷膏带去海南也没有吃,去时一瓶回来还是一瓶。你这个样儿要叫你两个老婆做寡妇的……”接着她便顾不上说话了,景峰又操动得钢架床直叫,她也只得叫唤开了。景峰叫了声:“哎呀妈呀!”咳了两声,便倒在她身边瞌闭着眼儿,直喘大气,额头上一层虚汗。蓝棠起身给他擦着,说:“你该去医院看看了,才两下就出这么大的一身虚汗,以前四五次也不像这个熊样的。”景峰哼了一声:“老了。”蓝棠见他累,也不与他多说话,钻进他腋窝里掖好被也合了眼。
  睡了一刻钟的光景,景峰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人都卷起来了。蓝棠忙亮起灯起来给他捶背,见他稍有平息,便下床倒了杯水,拿了枇杷膏来给他吃。景峰吃了药嗓子里才算滑顺了些,说:“还是我三老婆好,真要是先有了你,我哪会受这份罪,那两个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蓝棠上了床道:“不要吃得好说得好,你对她们也是一样说这种话儿的。”景峰说:“我会对她们说这种话?她们也不在乎我,从来也不曾能像你这样待过我的。”
  蓝棠道:“就这样不在乎你的人,你才会跟她们结婚生孩子呢?我们越是在乎越是没份,越是没份越想尽力,越是尽力越是让人看不起,哎,所以我生来命贱的!”景峰道:“我也觉得奇怪,上次我跟你说清楚我们间的事,这段时间来你倒越是对我好了,我以为你不会对我好了,或者也不过是哄哄我罢了,可现在我都不明白你是真的假的?难道想表现再好一点,跟她们竞争?”
  蓝棠淡淡道:“我才没有那么蠢呢,跟她们竞争你这么个东西,你还差点道行呢,如果是克林顿,我上那么点心还划得来。不过我也实话告诉你吧,打那以后我想了许多,也想通了,既然我跟你有这段冤孽,今生就好好地了结了,不要又拖到来世去,害我下一世也过不安稳。我想既然你不能照顾我到头,我总是要嫁人的,我不能像你那两个老婆一样,再怎么说她们还有孩子,还有寄托,熬熬孩子大了,另有生意。我如今是走的下坡路了,离了你又没有后(代),我一个人怎么活下去?为你守节也不值得,况且你也不在乎我守不守的。只是呢一时半会也嫁不掉,真要嫁人也不是那么好嫁的,你看看这楼里墨云白雪还有那个已经老太婆的朱杏哪一个容易嫁的?原来年轻的时候也不理解为什么老女人难嫁。现在我老了才明白,老女人真的难嫁,我们这么大年纪了,见过的男人也多了,虽然坏的见得不少,但好的见得就更多了。人嘛总是眼盯着亮处,只想摘树顶上的果儿,可自己手多长就不管了,所以高不配低不就的就搁下来了。可女人又跟死鱼一样贬值快得让人不敢眨眼,你看我这还不到三十就被人叫豆腐渣了;你呢四十五六了,眼望着五十挂头的人,还是一枝花;像你要再婚,到处十八二十的女孩迫你,围得你水泄不漏的,哪里还会看得见我们这些残花败柳的?就不要说结婚了,就是做二奶都轮不上的。你知罢,我们公司的施总原就有个二奶,最近又收了个二奶,前一阵在桑拿浴里看中的,十七岁还不到就养起来了。我听他们学施总的腔调:‘小嘴红红的,小肉嫩嫩的,小水儿甜甜的。’所以如今我这个样儿要嫁人还得好好经营经营,从长计议,再不能像从前年轻时候那样闹情绪,跟景峰一说不合就猫呀狗的随便捡个就嫁了,这样做姓景的又不少一根毛,最后还是害的自己。因此呢,我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合适的好的绝不放过,跟景峰说一声拜拜就好好地嫁出去。要是没有合适的,我绝不将就,有得将就别人,还不如将就着景峰。不管怎么说,已经老夫老妻的了,景峰能骗我的能害我的都做够了,已不会再骗我伤害我了。到这一步我的心儿早是碎得四分五裂的了,哪还经得起再受伤害?”
  景峰骂道:“小骚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谋划着嫁人,这会儿只是把我当临时代用品,还编了一通我的不是。我倒是怎么骗的你,怎么伤害你的?他妈的不知多少人捅烂了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就四分五裂的了,到我这儿来诈死来了,好像我还得赔你个原装的!还能骗的能害的都做够了的,我不知我害你怎么啦?”说着就捏她的嘴巴,捏得她龇牙裂嘴的。
  她啊唷啊唷地叫唤着,扳开了他的手骂道:“狗日的,手这么重,你看肿了吧?你还没有骗我害我?啊,跟你交了几年才知道连二奶的名份都轮不上,早在我前面就有几个老婆孩子了,还成日的说跟老婆不睦引诱我上勾,害我做奴做仆地指望着一日你能正经娶我。弄半天,你不过是下的诱饵,你根本没有一点儿心想把我做老婆的,只是哄我投入了,让你舒心!所以你说我如今还敢随随便便地轻信男人?男人嘴里的哪一句话是真的?他跟老婆真不睦假不睦搞不清楚不说了,就是有几个二奶几个女人,你都不清楚,上他那叫上第几号都不知道;更过点的男人,能排在他的三位数内都是起大早了!你说我这是干什么?我听公司的男人说,他们现在体验人生的一项指标就是计算搞多少女人。许多人搞女人,只是把积累数字当目标,根本不是为情为爱至多有一点点儿欲罢了,说一个男人一生如果过不了一百大关,也不能算20世纪的现代男子汉。大户室的周经理在办公室里吹牛,自己夸口活神活现地说:‘我早过一百大关了,到了一百零三就懒得记录了,后面的连姓都不知道了,只知道是女的。’我说:‘知道女的还是太认真了,累不累得慌,为个数字的大小,值得花那么大的精神?知道是母的就行了,我有个朋友在奶牛场里工作,什么时候我给你介绍一下,让你去那儿一趟,您的记录保证一下子过四位数大关,就是到21世纪,你还是雄冠军!’说得他不敢开口了,脸红了半天。我们办公室的陆大姐还跟了一句:‘有得去奶牛场,还不如去养狗场了。我们老家那里有好多养狗专业户,客家人喜欢吃狗肉,还喜欢吃母狗肉,嫩香;公狗味腥肉老,所以一般肉狗都是母的。什么时候我回老家,你跟我去就是了,那些养狗的都是我亲戚,一点问题都没有。’周经理只得讪讪地跑了。你说就他这样,还成日上我面前送眼儿献殷勤,我要是不小心点,落上他的手,不是就被他当母的作践了一回?还有什么可讲的?就像景峰当初要我一样,什么好听的狗嘴里吐不出来的?过了新鲜劲了,就千方百计地要脱手我了。要不是上次宫外孕了,我早是连景老板的影子也看不到了,还想睡在他怀里?我听你们男人说过,说20世纪男人成功的不是把一个女人搞上手,而是怎么把一个女人脱了手。你说说看你们男人可有一个好东西吗?”
  景峰把她放在怀里挤了挤道:“小淫妇,哪里听来的这些怪论?还搞编得个有鼻子有眼的。”蓝棠道:“哪里听来的?你们这些狗日的不说,我上哪儿去知道?我又不是公的,又体验不了那种滋味和心态,只得把耳朵拉长一点,眼睛擦亮一点,免得再被人白白的只当母的,受那污辱,比做鸡还不如!做鸡还有黄金白银的收进,得钱买个平衡。”
  景峰道:“你他妈的,跟景峰睡觉辱没你了?”
  蓝棠道:“跟景峰也谈不上了,多少景峰这个人本质还不坏,只是到了这个地方随波逐流,不知自爱自我糟蹋,又有一大帮坏事的朋友伙计跑前跟后的撺掇,不往好处帮,只往那水坑火坑里拉。再有一帮女人,前前后后不顾死活地拥上来,有一些是没有头脑的,盲目崇拜英雄献身,更有许多女人是谋你的利要你的命来的。这些人,我告诉你,都是阎王手里的小鬼,他们跟着你不是送你上天堂的,是拉你下地狱的。想到这些我就为你忧心,日夜不安,也不知你自己知不知道。”
  景峰听了这话,半天没有声响,过了许久才说:“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能说出这番话来,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跟我说过这些,我自己也飘飘然得不想到这些了。不管是我老婆还是我亲弟妹,外边的朋友更不说了,他们都只知道要我帮助,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处境,我也不能跟谁说去,我的难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真想不到你倒在看着我,这么用心地看着我叫我怎么舍得你?这么多年来,你怎么不早说的?”
  蓝棠道:“说又什么用?开头刚来我还不太懂这里的社会,后来有点知道了,说你句吧,你只当我犯酸吃醋,是一心要管着你。论情份论身份,你还觉得我没有资格说这些,我何苦捡这些不是?你又不是我老公,又不跟我过一辈子,你在我这儿,我把你哄开心了,我的心就尽到了,我也只有这点儿权利,你也只要我这样。其他的说真的,我真不想为你操心,越操心我就越舍不得你,越舍不得就越害我自己。自从那次你把一个什么老朋友老同事的老娘们带来我这里弄得一塌糊涂,我的心就一直为你提着的。跟你一说,你就跟我凸鼻子暴眼睛的。说到底这房子是你给我住的,你要在这屋里做些什么我有什么权利干涉?我是你什么人管你的闲事?想到这些连跟你计较的精神都没了,除了自己抹两把泪。再说你我交往一直十分隐秘,这么多年,你只带我出去见过一个胡区长,还是想给墨云介绍男朋友的。你的朋友我亦全不认识,我亦听不到任何有关你的传闻,你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你也不会跟我说,只是从你的言行上略猜一二,我也不想凭着自己的感觉去对你指手画脚,一切只看你的命了!”
  景峰把她搂得更紧了,很久才说:“我原来真没有把你当真过,刚开始只是想玩玩的,后来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我自己都吃惊。自从在她身上栽了跟头后,我就不再在女人身上用太多的心了。可这一次去海南,我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想你,一想到你恨不得立即飞回来,再一想出来都出来了,就做个有始有终的吧,不要两头不落好。可你不知道,就这么一个多礼拜,我跟她大吵了两架,小吵天天都有,至后来我都懒得理她了,我跟儿子住一房,留她一个人住。”
  蓝棠笑了声道:“屁吧!你这是哄我开心吧,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也是说这种话的,好容易十几年了才过了这么一个团圆年,能不好好团圆团圆?”
  景峰道:“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这中间一共才跟她睡了两回。”蓝棠道:“你哄你儿子去吧,上我这儿我一天没有两次也不得过门;十来天就两次,大概你儿子看到的两次罢了!”
  景峰道:“真的,一点也不骗你,她前年子宫里生了个瘤,长得很快,便连子宫都切掉了,现在胖得不得了。她变态了,也不要男人了,跟她上床很费事的,亦不管用,她根本不要,一点意思也没有。”
  蓝棠问:“你的女人怎么一个个都如此下场的?肯定是问题在你身上,是不是你的东西是毒的?要不就太利害了,克妻。要在解放前,我跟她都被你克死了,你说是不是?好在我没有正经嫁你,还留下了半条命,还是尽早脱身的好,现在生不了孩子,还有一个身子,别到时连身子也没了就完了,谁会娶个不能用的女人?不要说睡觉了,就是看着都恶心,一个公不公母不母的东西谁肯要?”
  景峰道:“哎,有什么办法呢,这些事都让我摊上了,你说我还爱跟她睡觉?只是想照顾照顾她的情绪,才勉强地做了两回,根本受不了,她干枯的像蒿草擦得人生疼;可是怎么办呢?她跟我说,想跟我老婆商量,她反正是不需要我了,让我老婆同意离一次婚,让她和儿子正了名份。她说主要是为儿子,孩子大了心理压力重。这话倒也是实在的,只要一正名,孩子能姓了景上了户口,她就立即跟我离了,让我和老婆再复婚。”
  蓝棠道:“这话都说出来了,想来也是真可怜,现在孩子跟谁姓?户口上在哪儿?”
  景峰道:“还没有上户口,上学买了个假户籍证明,跟他妈姓,其实要给孩子上个这里的户口是不难的,只是这事不好开口,又想再大一点再说。有阵子,她跟我结不成婚想去香港,我给她弄去工作了半年,她觉得不适应又回来了,那儿没有亲戚朋友,她脾气又不好。本来想等她在香港安顿下来就把孩子弄出去的,这又不去了,又想等孩子再大一点给他买个外国籍,所以就一直拖到今天也没有正式给他上户口。”
  蓝棠道:“那你就依她的做吧,反正你老婆出去了很少回来,有半年的时间,这结婚上户口都够了。再说你老婆回来也不碍什么事的。”景峰道:“哪有那么简单,哪一环出了问题,我都要身败名裂。你说她真像她说的一上户口就跟我离也算了,万一万一她得了手了,就不干了,我不要死了?”
  蓝棠道:“这倒也是的,女人的心海底的针,捉摸不到的。就连她自己现在这样想的,但到那一步,她就会那样想了,想来等了十几年才到手的,就能真放了你?要我也不肯的。但你为了儿子做出点牺牲,也没有什么大了不得的,她也是你老婆,跟她过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她也怪可怜的。”景峰道:“你倒同情起她来了,你怎么不可怜可怜我的?你说我跟一个变态女人怎么过一辈子?到时候你还想见到我的影子?”
  蓝棠道:“你还要同情?这么潇洒,两个老婆,一大堆女人争先恐后地追着,你要再同情一下,三十个老婆都弄回家了。我算你什么人?你有正经的老婆儿子要守着,还用得着见我?我也不会去找那无趣了,你既跟她过了,我自然躲你远远的。”
  景峰道:“什么躲我远远的,还不是早早嫁人去了,所以说你是个水性杨花的东西!我还琢磨着,是不是跟她商量把儿子过继给你,她答应不再跟我纠缠,然后我跟你结婚,儿子不也是正名了。”蓝棠听了这话,心里一动,过了一会问:“她会肯?你跟她说过了?”景峰道:“这事我怎么敢随便开口的?知道我能跟你结婚,却不跟她结,她不要跟我拼命,我只是梦想罢了!”蓝棠苦笑道:“我也真是做梦了,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做这梦,她就这么个儿子了,怎么会肯过继给人?要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景峰道:“这事再推敲推敲也许能成,她喜欢钱,我多给她点钱,再说儿子又不离开她,只是户口上在你这儿,她得了钱,儿子正了名,也许她会同意。”
  蓝棠说:“你别做这白日梦了。她不会这么傻的,她跟你结了婚,你的钱不全是她的?还要你给?儿子也是名正言顺的,何苦又要过继到别人名下?你也别害我了,她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在,姓景的为了我要夺了她的儿子抛弃她,跟我过,她不把我杀了才怪呢。她们四川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得了,你还是留点寿给我吧,我还是好好地嫁人去,离开你这个是非窝,好好过两天自己的日子,不要把这条小命全葬送在你的手里,为姓景的献出生命还不值得!”
  景峰骂道:“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妈的小骚货睡在我怀里,口口声声要嫁人去。我景峰倒了八辈子的霉,被你们几个女人玩够了,不要的嘛粘在身上,脱也脱不去;好容易有个喜欢的想疼疼,她倒一点也不在乎我,口口声声地要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地嫁人。这世道,还有我的活路?我景峰拼死拼活地干是为谁啊?!”
  蓝棠讥笑道:“你为谁都不关我事,你自作自受。你拼死拼活谁也没有为着,只为了你下边的那个兄弟。”说着就缩下身子去掏他的耍。景峰被她一掏便又酥起来,按住她的脑袋道:“嫁吧,嫁吧,你们都嫁了才好,不要再缠我勾引我了。什么时候让我一个人过两年自由自在的单身日子,也像小骚货似的,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看看哪儿有更好的女人!”
  蓝棠咬了他一口,说:“你再说,再说给你咬下来,看你还嘴凶不凶。”景峰皱起脸道:“不说了,不说了,你千万不能这么棘手啊,不要说你还没有嫁掉,还要它派用场,就是你以后嫁了,不定你老公解决不了问题,还得我给你帮忙呢!”蓝棠又咬了一口道:“你再瞎说八道,真咬下你的了。我真要嫁了人,那就规规矩矩地当正经老婆,才不会再睬你呢!”景峰说:“你不睬我,我睬你就是了,还不都一样!”蓝棠又下劲了。景峰忙说:“不了,不找你了,让你当正经老婆去吧,真是他妈的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正月半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他们两个提早下班,太阳没有落山就赶到了海滨度假村,两人订好房间放了行李,便手牵手去沙滩了。夕阳西沉,余辉映红了大半边海,一望无际的海微微的风,轻轻的浪。这日的海滩真是美极了,整个海滩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他们两人挽着,在身后的沙滩上留下一串串的脚印。他们在一处石级上坐下,望着远处,景峰不由得感慨道:“真想不到春天里的海有这么美,坐在这里极目望去,有这样的美景人生还求什么?”蓝棠附和了声:“这真美,真不是我想得到的。”两个人默默地坐了许久,景峰又说:“以后老了,二十年后,我们两个还能这样拥着坐在这儿,那不知是什么样子了。”蓝棠说:“海还是一样的美,只是我们都已是朽骨上裹着层臭皮了,也许活不到那一天的。”
  景峰看了看她忧郁而深眍的眸子,用手轻轻抚摩着她的脸颊道:“如果真有那么一日,那么我是幸福的,人生的途中有过你。如果真要能再走到一起,我们虽然老了,我们有这么多美好的回忆供我们享受,应该是幸福的。我们天天在这里静坐到黑,回忆逝去的岁月,然后我们写写回忆录。”
  蓝棠幽幽地说:“我现在都可以写回忆录了,我现在成日徘徊在从前的旧事中,越是往前的事倒越清清楚楚地在眼前。昨天我想起我两岁走丢了的事。我记得我端着一只碗在门口吃饭,边吃边跟着人家大孩子后边跑,一碗饭吃完我找不到家了,吓得我把碗砸了,坐在地上哭。人家送我回家,我还把碗瓷片拿着。人家让我扔掉,我不肯,说妈妈要骂的。唉,反而眼前的事,倒记不真切了,我真的老了。”景峰把她搂在怀里,用下巴蹭着她的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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