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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吕长根是陈度原来的工厂同事,一个根本分的电工,工作几十年兢兢业业,因一手好技术,借调在蛇咀工业区作电工。暑假,老婆女儿要来探亲,便来跟陈度借楼下的房间。
  现时这屋子里除了陈度主要还住着三个人,小李是前年过来的,在地下炒汇公司干了一年多,回了一趟家,现在又返回来还没有找到工作。小张做办公用品生意的,长驻在这边给家里采货。老纪原来是老家那边的公司派来这儿干了两年,到期了,不肯回去,在这儿重新找工作。还有其他偶然或者经常流窜过来的人,就说不清楚了,反正陈度一直支付着一半房租。现吕长根要借,他便一口答应了。
  隔了两天,长根把妻女接来了。推门进来,吓得小李这些身上只有一条短裤的光棍们直往另一间房里躲。这些光棍有的只穿了三角裤,屁股蛋都大半个露在外边,可平时一屋子都是男人,也没有谁计较,这下不行了,都慌里慌张地找了汗衫裤子套了出来相见。
  长根老婆是个长大个子的女子,浑身骨架奇大,通身不见半点肉,一身黑苍苍的紫棠色皮肉,一张焦黄的脸,倒像土地婆只烧香不洗脸久年积成的厚土,皮肤孔粗如橘皮,翻唇龇牙,没有一处说得上好看的,不过举止倒还有几分扭捏,说话细声慢语的,不看她的人光听她的声音倒很有女人味。小李小张他们平时从长根的口中以为吕太太是何等一个温情美娇娘,不想如此突兀的一个女人站在面前一下子都反应不过来了,好一刻才招呼了:“大嫂,路上辛苦啦。”吕太太忙叫过身边的女儿赶着他们叫叔叔。那丫头虽才十三岁,倒已长得比她妈只矮一额,跟她妈长得一样紫棠色的长大姑娘。
  长根领着女人和女儿进房,外面小李他们就嘀咕开了,“我以为吕师傅的老婆是什么神仙模样,吕师傅一天到晚挂在口上,原来这般夜叉似的。”那个年纪长一点的老纪道:“你小年轻知道什么,我们这些有过家的人在外面怎不想家里的女人!”小张道:“俗话说,打三年光棍,见着母猪赛貂蝉的……”长根开了房门出来,小李干咳了一声,小张便住了口。长根提了个兜递上来说是家里带来的炒盐豆子和一些柑橘,叫大家尝,纪师傅伸手接了过来,长根又返了房里。
  光棍们从敞着的房门看见,一家三口似在铺床。长根特意买了一套新床单被子枕套,还在地下给女儿铺了地铺,长根的眼珠就像掉在老婆身上似的,跟着老婆的一举一动转。
  长根老婆虽然模样长得不怎的,倒是一流的贤淑人品。第二日起身便按着长根的指点,去菜场买了菜蔬油米糖浆回来,把厨房清理出来,还添了一只炒菜锅,到了中午已整了一顿可口的饭菜出来。这些长年流浪在外的光棍,什么时候见过这么醇香的家乡小炒,小李小张还有老纪等便围着纸箱搭起来的桌子,抢吃一空,差点连锅也吃下去。晚上长根下班从工业区赶回来,老婆又做了七八个小菜,叫女儿去楼下买啤酒。光棍们见了抢着掏钱。
  长根老婆做得一手好菜,长根常上来请墨云和陈度下去吃饭,墨云也下去吃了两顿。那饭菜做得确实好,只是楼下没有空调,一只哭哭啼啼的电扇吹得一点事儿也管不上,且他们江西人又是吃辣的,一顿饭下来吃得浑身是汗,总比不上在自己家里有小保姆和陈度两个侍伺着舒服。蓝棠因给他们办边境证,也被长根请下去吃了一顿,可蓝棠点辣不沾,所以也品尝不了长根老婆的技艺,也就不肯下去吃了。不过他们都觉得长根和他老婆真是一对大好人,夫爱妻贤,虽然日子过得清贫,倒是幸福无比,好不叫人羡慕。
  墨云跟蓝棠说:“你看看长根老婆长得跟女鬼似的,倒拢得住长根,两个好得那样真叫人羡慕。”蓝棠道:“这是各人各命吧,像长根这样的男人,一个月的工资不够买支香水的,多少女人能看得上他?一年半载没摸过女人,兜里又没有钱,饿得见着女人就肉紧眼湿,气都喘不过来,就这么个老婆可以碰的,还长远的够不着。你说能不恩爱么?他自己也说,当初不是他老婆死心塌地跟他,他也得像他哥哥一样打一辈子光棍呢。”
  墨云叹惜道:“其实我们女人是最呆最傻的,你说非要踮起脚尖去攀那些富男人贵男人,到头来白白被睡了还叫人家看不起,不如嫁一个把你当命宝的男人实惠。其实你想想,男人有钱跟你有什么关系?能给你的钱才算钱,你说周老板那么有钱,在香港也算是排得上号的,我那时跟他,这楼里姐妹哪个不眼热?都以为我就此要升天,我自己也觉得能跟这样的男人睡觉了不起了,地位也就高了。现在想来,一点用也没有,我跟他睡了几年,得到了什么身份?钱没有,名没有,青春都白白的没了,如果当初嫁个香港打工仔,不会比如今差,倒还有个结果。所以我想来想去,不如就嫁陈度算了。”
  蓝棠知道她怕自己看不起陈度,才如此兜了一圈。她隐隐约约地觉得陈度这个人不可靠,跟长根不是一类,当着人的面对墨云那么献媚,做得像演戏似的,旁观者一眼就看得出这中间的水分,便说:“不过我看陈度跟长根不是一类人,长根只是老实没有大本事,而陈度本事有的,不过我看他的本事不用在正道上。”
  墨云知道蓝棠是为自己好,便问:“你怎的知道他不用在正道上的?”蓝棠道:“他上次叫我给长根老婆办边境证说:‘我跟长根同事一场,要请他们去趟中港街,给嫂子买两件金首饰作纪念,也是跟长根兄弟一场!’他这话一般不知情的人听了,不晓得他有多大的本事,多阔,买几件金首饰送从前同事的老婆,多讲义气。其实他的底我还不知道,他有什么钱?自己的饭还吃别人的呢,还去给不相干的人买金首饰?说话不摸摸有没有下巴,一点都不老实。所以他的行事为人我不太信得过,不过我也不想干涉你的私事,只是你自己别被花言巧语迷糊了。”
  墨云见她说得一针见血,也不好再替他遮掩了,只得实话实说了,道:“我也是没办法,如今年纪已不小了,三十好几的人了,再不结婚,只怕小孩都要不上了,如今像他这种年纪在婚姻外的男人有几个,能看得上我这年纪女人的又有几个?上次跟几个女朋友去婚姻介绍所看了一下,连六十七岁的香港退休老头还要求二十八岁以下,有生育能力的女子……真能把人气死,再说我们能看得上的又有几个?我还有多少青春能这样苦挨苦等?就算挨得过也不会有结果,反而越等越老。我从前跟周老板,老不死的一个星期才见上一面,他年纪又大,工作压力又重,纵有真心爱你,也没有雄力伺候你了,现在想来,真是跟守活寡差不多,我就是有多少心爱他,也只能空空地思念,如今……我告诉你吧,年轻男人自有年轻男人的好处,侍候得你舒舒服服的,你有火也发不了了,给你擦背,给你按摩推拿,你想要怎样就怎样,成晚的抱着个结结实实的男人睡觉也踏实。就说你守着景峰图什么?名图不上,利也一点没有,不如呀,找个男孩实惠,至少他能把时间给你。再说年轻男人补呀!真的补,以前阿杏跟我说我还不信,现在我才觉得年轻的男人确实是不同的,采阳补阴还是有它的道理的。”她们这些纵欲的女人就用这种伪科学来给自己作借口。
  蓝棠谈到自己头上便嘴瘪了,不则声。
  墨云又说:“陈度吧,人也算聪明,我想带着他教教他,再扶持扶持他,是块料子,也许能成材的。所以我现在也不叫他搬上来,由他去,看他发展。好便好,不好就叫他走。这次长根老婆来了,借了他的房间,在我面前说了几回,我一句话也没回,反正借也好不借也好,我不能就此叫他把东西全搬过来,要不以后要叫他走就不那么容易了。”
  两个人正说着,陈度在外面喝了酒回来,脸上红彤彤的,好不兴奋,见着蓝棠就说:“今天蓝棠小姐上来了,我们找个人打牌吧。”墨云问:“去哪里喝酒了,这么晚才回来。”陈度道:“不是跟你说过了,跟刘行长在潮港城吃的饭。”当着蓝棠的面,他故意把“刘行长”说得很高。墨云哦了声,又问:“那事谈得怎么样了?”陈度满脸自信道:“你着什么急,我陈某办事你放心就是了。还是再找个人上来摸几副牌吧,蓝小姐人家贵人,难得上来一趟不容易的。”墨云说:“你看看阿杏在家吗,那抽屉里有她的电话号码,你打打看。”
  陈度挂了一下,说不在。
  墨云又说:“你再给白雪打一个看,不知她有没有时间。”陈度挂了,正好白雪听的电话,陈度便说墨云请她上来打牌,白雪答应了,墨云便叫小保姆放桌子放牌。一刻白雪到了,四人各就各位上了座。
  洗着牌墨云便问白雪:“这一阵没有见米高过来的?”白雪说:“他回苏格兰去了。”墨云正要追问,正好牌码好了,墨云掷色子,点庄,便把这话题搁下了。
  陈度因手头紧,墨云又死抠住他,不怎么给他零花钱的,要逼他自己想法赚钱,所以近期就把谋生之道放到牌桌上了,想着一个白雪大富婆,一个蓝棠在证券公司,还傍着个大款的,手里阔绰;今天可不能错过了这么个好机会,尤其是蓝棠,出牌一点脑子都不动,十赌九输,今天这么好时光,不弄出几千零花钱,也对不起列祖列宗。他这么想着,便一句话也不去接她们的腔,只是眯细着眼紧盯着牌。
  这日白雪正好坐在陈度上手,便不停地放牌给陈度,陈度想要什么,她就给什么,连着点了他五炮。陈度心里也有点数目,跟白雪打牌也非头次了,只感到白雪不停地拿眼盯他,待要回眸,又碍着墨云就坐在对门。只得在肚子里做文章,他想的当然是“钱”字,白雪的钱多过墨云,而且出手夸张,刚才又说米高回老家了,便思索着怎么下手。这般想着便两眼直瞪瞪地看着墨云,见着墨云稍一低头看牌,便立即飞了个眼神给白雪。白雪一直在望他,接着眼神,立即嘤嘤一笑,一只柔软的脚便踏到了陈度的脚上。陈度先是浑身一紧,立即就放松了。把拖鞋退掉,两只光脚便抱住了白雪的脚在桌下盘桓不尽。桌上白雪便把钱不停地往陈度面前送,一刻工夫,陈度就赢了许多。陈度乐得眉飞色舞,手里赢着钱,脚下更是用功,得便手也下去摸索一回。
  正打得起劲,电话响了,是景峰找蓝棠的。蓝棠立起身来去接小保姆手里的电话,陈度忙把胸前的牌合了,蓝棠心里很是看不起,想:“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你给我看我也不会看,至多一副十三幺也不过千把元钱的!”她坐在沙发上边听电话边从背后睃陈度,不想那角度正好看到桌子底下,见到两双脚正在那儿亲亲我我缠缠绵绵的,不觉吃一惊,忙去看桌上的脸色,白雪还在跟墨云谈笑风生,一无不适。
  墨云见蓝棠看着她,便吼道:“快点,快点,老夫老妻了,有什么说不完的……”蓝棠说:“我不打了,一下我老公过来,你们重新找人吧。”墨云说:“这不早不晚的找什么人去,景先生过来就过来,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拉你打通宵,把这两圈打完就散。我们明天也要上班的,你跟他说让他上这儿来等你,要不我来跟他说,免得他以为我们在这儿给蓝棠拉皮条呢。”说着就要起身,蓝棠慌了,怕她走过来看到桌底下的美景,忙说:“好,好,我叫他过来,他这就过来。”说着放了电话,回桌重拾牌局,心全不在牌上,一会儿看看陈度,一会儿看看墨云和白雪,再不就看墙上的钟,估摸着景峰该到了,再看着墨云那么认真地打牌,心里便有些好笑。
  一刻景峰到了,蓝棠一见到他便满脸喜气,嗲着嗓子叫道:“快点来,我输了,输惨了。”景峰走到她背后,两臂搭在她的肩上问:“输了多少?”蓝棠仰着脸含情脉脉地望着他道:“都输一千多了,两圈还没有打完。”小保姆给景峰端来了一张凳子,沏了杯茶。蓝棠拿起自己的半杯茶给他道:“渴了?这个不烫。”景峰却去看她的牌,帮她重码了码,蓝棠端着杯子直送到了他的嘴上,他也就喝了两口,像牛饮似的,嗓子里咕咕作响。蓝棠见他喝得痛快,心里更是爽快。
  墨云看得眼热道:“这两口子,也不知是几世没有聚上头了,都算得上老夫老妻了,还这般绸缪的。快点,该你出牌了,两口子合打,还打不出一张牌,可见你们是心力不齐。”
  景峰忙从蓝棠胸前抽了一张牌出来,往外要扔。蓝棠抓住他的手问:“这张?”说着便又直勾勾地望着景峰的脸,景峰道:“就这张。”是张三万,一放下去便被墨云吃了去,蓝棠便说:“我说不行的吧。”景峰道:“不要紧的。”墨云吃了张要紧的牌神采飞扬道:“说你们两个心力不齐怎么样?牌桌上不齐可不要紧,至多输两个钱,床上不齐可麻烦啦,要绝后的呀!”
  蓝棠回敬道:“我看你跟陈度倒是蛮齐心的,什么时候让我抱外甥了?”说着便去看陈度的脸,正好与白雪的媚眼撞上,倒把白雪的脸羞了一红,忙又看墨云,墨云因赢着钱,正眉开眼笑地查着桌上的牌。蓝棠不由得心里骂道:“赢了几张钱就这么开心,养狗倒把贼引来家里,哭的日子在后边呢!”因此一无心思出牌,只是看着她们三人的动作表情,景峰欠着身子伸长着臂勾牌很不舒服。墨云便说:“蓝棠你跟景先生换个位置,省得景先生那么累,你那眼儿哪是用来看牌的,不过是用看景先生的。”
  蓝棠把牌座让给了景峰,自己坐到了那张矮凳子上。小保姆端来的是墨云房子里的梳妆凳,比别的凳子矮,景峰坐着尚可,蓝棠坐着下巴只齐桌子,桌下风光尽收眼底。只是她倒不好意思一直低头去看,可又忍不住地瞟上一两眼,比着别人便对景峰更是缱绻不尽的,索性抱着他的腰,枕在他的腿上,手插进他的衣服索摸,一刻又把他的衣服掀上去,把脸贴在他的腰上又舔又啃,没轻没重把景峰咬痛。
  他伸手在她脑瓜上拍了一下,低低地“哎”了一声,蓝棠忙松开他赔了两声笑,又低头去看桌底下。这还了得:白雪左腿上的裙子已经撩到大腿上,把整条腿都架到了陈度的腿根上,夹在他的两条腿缝里,几条腿横挣竖扭缠绕在一起。蓝棠不由得心头发潮,忙又去看墨云,想要叫景峰看,又怕墨云知道。
  她顿了一顿,还是忍不过,立起身来,抱着景峰的脖子在他耳边叽咕了一番,说得景峰的小眼睛里发光,迅速扫过陈度和白雪,后又转身望了望墨云。
  墨云见他两个这么缠绵,想来也是景峰工作忙不常来的缘故,蓝棠好几天才见得景峰一面,相聚不易,便说:“景先生我们就这圈打完了散吧,要不蓝棠肯定要哭一天的。”
  景峰知她误解了,便笑了一下。蓝棠当然高兴道:“好吧,就这圈打完,还有一把。”说着和景峰同去看陈度和白雪的表情,不想他们两个也望他们,四双目相撞,陈度脸一下子红了,白雪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蓝棠听到桌底下一阵窸窣,知道那两双腿放开着拖鞋了。
  到了楼下,进门景峰就抱起蓝棠往房里去,蓝棠挣扎着叫道:“屋子里这么热,抱着热不热?放开我!”景峰一把把她扔在床上去开空调,蓝棠从床上滚下来给景峰倒茶,并把茶几上的烟盅也拿进了房,挨着景峰拉过枕头靠着躺下了,脸一下子拉长了问:“你昨天干什么了?”景峰问:“你说什么时候,晚上跟郭老板……不是给你打过电话嘛。”
  “不是的,我问的是白天。”蓝棠盯着他的脸问,景峰道:“白天?白天嘛,在办公室,上趟厕所……”
  蓝棠打断他的话道:“别打哑谜,老实说,昨天到我这里来于什么的?什么时候进来的,带了谁来的……”景峰也沉了脸道:“我来了又怎样,不过是心里有点烦来睡了一觉。”蓝棠不买他的账,道:“心里烦?睡了一觉?一个人睡解得了烦吗?”景峰站起身来道:“你有完没完?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疑神疑鬼的?”蓝棠从床柜里摸了一把纸巾,上面有女人的口红。道:“我疑神疑鬼的,你看看,这纸巾是谁擦了掉在沙发上的?我昨天一早把垃圾全打扫干净了的。这屋子除了你有钥匙还有谁能进来?你说,你给我个交待,你当我是什么人?我这么苦苦守着你,干求万求才见着龙颜一面,你倒好,还留着大把的时间去慰问别的女人。我这样待你,对别的男人连眉毛都不抬一下,你却这样待我,还把女人拉到我屋里来,什么脏货,骚货……”
  景峰不等她说完,把烟掐死在烟盅里,甩开膀子便开门出去,蓝棠见他离去,急道:“你去,你去,你今天走了再也不要回来!”景峰砰的一声把门撞上走了。蓝棠见到他真的去了,更是伤心,便放声大哭起来。
  她正哭得伤心,电话响了,她知道是景峰的,便把电话搁了起来不听,还不过瘾又把门锁给拴死了。
  果真,过了一刻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她心里乐开了,忙站在门后,看他如何处置。景峰开不开锁便打门,敲了好几下,蓝棠只是按着嘴笑,不搭理他。景峰敲了一刻,只得开了口道:“你别装模作样,我知道你就在门后,你再不开门,我就走啦……,你开不开?我数到10,10、9、8、7、6、5、4、3、2、1,好,我走了。”只听得皮鞋远去的声音,蓝棠又慌起来,怕他真的走了,忙开了门,想去追,还未来得及出门,景峰却从她的背后扑住了她,把她抱进了门。
  她在他怀里厮打着,叫骂着:“你这狗日的,不得好死,你怎的不走?你不是走了吗,你还回来干什么?我不要你来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走呀,你走呀!”
  景峰道:“你急什么,功课还没有做完,我怎么能走。”说着便剥了她的浴衣,把她按倒在床上。蓝棠像死猪似的躺着,一点也不应承他,由他一个人折腾,景峰跟她说话,她也不答,亲她也不回应,一点声息都没有。景峰很是扫兴,只得草草了事,起来熄了灯,挨着她躺下。
  她在他怀里抹起泪来,他也帮她抹。他一抹不打紧,她却哭出声来,越哭越伤心,景峰见她哭得像真的,只得道:“其实昨天也没带别的人来,是原来的一个同事……”蓝棠抬起头来问:“女的?”景峰道:“女的,四十多岁了,你见了就明白了,腰比水桶还粗。”蓝棠道:“比水桶粗要什么紧,只要是母的,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只要到手的就是菜!”景峰忙解释道:“你听我解释,她老公在东工业区那边开着个厂,造高速工路占掉了他的一块地皮,要另外补一块地给他,她便找我,想要一块开发区这边的地皮。”
  蓝棠道:“她老公不找你,让她找你?”景峰道:“这不是老同事嘛。”蓝棠刻薄道:“仅止老同事?老相好吧,要不怎么能把景主任拉到床上呢?”景峰道:“我给他补了一块在环城路南边,靠近湖区的地皮,她老公满意得不得了……”蓝棠截断他的话道:“所以把他老婆那块他攮臭了腻了,自己都攮不下去的肉,拿来酬谢你?你还当宝,就在我的床上摆摊。你也真是哪个酒店不能去开?非要上我这儿示威,只怕我不知道景主任多威风,吃喝嫖赌,还都倒贴着送上门,随心所欲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景峰捏了她的嘴巴一下,说:“本来我是不会带她来这里的,他老公一定要谢我,而且他后面还有许多地方要找我的,要批建商业大楼……所以她老公不想亏待我,要买住我,一直说要谢我。我拖了好久都没有接她的话,我怕他们做套,套住我,让我以后不得不为他们卖命,所以几次在酒楼里我都没有理她,后来我想你这里比较安全,我就让她来了这里,说话方便。”
  蓝棠说:“脱裤子方便些,她要谋算你,怎么都有办法的。”
  景峰嬉笑道:“小骚货,我看你嘴还利不利!”说着便又把她压倒了,她不由得张着嘴叫了一声。
  蓝棠边叫着边断断续续道:“别说女人,嗯嗯,老母猪都逃不出你的手心,嗯,你们这些男人,只要是母的,就上!嗯……”景峰道:“操你奶奶的,你知个屁,交往起来,谁不想往深处交,交深了办事才方便。男人跟男人交得最深不过是父子、兄弟,所以男人跟男人坐到一起,开口就称兄道弟,实在有需要,干爹义子也认起来。男人跟女人,交到最深不过是个‘操’字,操又不难又痛快,又能把关系推到最深,何乐而不为?你说是不是?说,是不是!”蓝棠道:“嗯,是的,又进财又赚色,怎的不便宜你们男人。妈的,那母猪的老公,也是个明乌龟,为着个商业楼,把老婆也送人了,现今世道还有什么不可以变饯的!啊哼!”接下来是两个人狂呼乱叫起来,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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