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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三百六十五天,大概有二百天我是坐在我那间阳台拦起来的四壁通风的小书房中写一个题为《我们曾经相爱》的故事,缠绵而且悲壮,爱情这个词眼是那样地璀璨夺目,又是那样地微不足道,无奈我只得将颂歌和挽歌一起奉献给了她。从冬天到冬天,身上穿着鸭绒外套,膝盖上裹着毛毯,头脑特别地清醒和亢奋。 去年的上海,最热门的话题是股票,股票烧沸了整个上海,一夜之间成为百万富翁已不再是海市蜃楼般的神话。有人说,现在的上海已摆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朋友天方夜谭般地对我说:“你还写什么长篇小说呀,你算过没有,写一本书投入多少时间等于多少钞票,书出来后你又能赚到多少钞票?”我茫然,无以对答。我从来没有计算过写小说的得失,如果真的要算,我们投入的是感情与思想,它们应该获得多少效益才算不亏本呢,我依然在喧闹浮躁的都市中静静地写我的故事,还真有点“不怕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的潇洒呢。 书稿抄毕是四十万字,加一稿二稿的草稿,累计写了近百万字,我用空了四瓶墨水,写秃了十五只蘸水钢笔尖。现在这四只空瓶和十五只秃笔尖仍堆在书桌的角落。我是想着,等书出来了,就把它们丢掉。现在样书摞在桌上,我却犹豫着没有丢掉它们。 很早有人劝我用电脑写书,去年的上海,已有若干作家用上了电脑,据他们说电脑写作的优越性是不容置疑的。我家有台电脑,丈夫用它作翻译,开始还得心应手,可是,当他的书稿译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一天,那么多文字神秘地消失了,于是,我对电脑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任凭许多专家对我解释种种原因,教我避免再错的方法,我承认,我这个人很保守很传统,似乎永远跟不上时代的潮流。 我是去年11月6日完稿的,11月8日浙江电视台的王志强导演就派人来将厚厚的手稿复印了去,改编成二十集的电视连续剧。我们曾有过《你为谁辩护》的愉快合作,互相有种信任感。导演分镜头本出来后,看过的人都说很棒。可是,前几天王导演给我打长途,那声音十分优伤,他说:“头头已通知我解散剧组了,因为经费不够。王小鹰你能拉到钱吗?”我又一次茫然,我不知道上哪去找这么一笔钱,王志强导演将电视剧的名字改为《人生梦难圆》,真不幸被他自己言中了。 我的故事中的主人公们在那艰难的心灵嬗变中有的耗尽了生命,有的仍在苦苦挣扎,有的带着累累伤痕远离他乡,这是一次生命形式的再选择。那么我呢,我将这疑惑与我的新书一起交给我的读者们,交给我的朋友们,并不奢望答案,只期得到知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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