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爱抚 20


  此时正是下班的高峰期间,公共汽车里挤满了累了一天面无表情的人们。张萍手握着车顶部的圆形横杆,她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挂在这个圆形的横杆上,寻找时机想要坐下来,以得到片刻休息。她实在是太疲惫了,恨不得马上找个位置坐下来。车摇摇晃晃,身边到处挤满了人,身体等各个部位相互撞击着,转个身都费劲。她随着车的晃动而站立不稳,她迫切地需要一个位置,她的目光扫射着离她最近的几个人,她揣测着这几个人谁能先下车。
  车里坐着的人大都疲倦,随着车身的摇晃而耷拉着脑袋和眼皮昏昏欲睡,一点也没有下车的迹象。张萍今天就是不顺利,挤上这趟破车就觉得心堵墙的,仿佛这车是一个闷罐,他们这些人就像一罐被扣在笼子里透不过气的黑奴。她想象着当年被贩卖到美国的黑奴,可能空气混浊得就是这般的境况,拥挤,憋闷,堵塞。车里的汗味,臭味,还有身体里发出的怪味相互混合地交织在一起,使得张萍大脑变得浑浑浊浊,头大了许多。站着的人们表情麻木,迟钝,她迫切地希望车快点开,她好早点下车,透点新鲜空气。她简直快被这种混合的气味熏晕,窒息了。终于熬到了站,她拼着全身的力气终于挤下了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一路上,张萍就如霜打的茄子——发蔫,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耷拉着脑袋。
  爬到了五楼,关上门。她往沙发上一坐就像一尊神像似的,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空洞洞地呆望着一个地方。她似乎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连灯都不开,就坐在黑暗的地方发着呆。她的心态有些像老鼠,不愿意看见光亮,处处躲在阴暗的地方偷窥人间欢颜。
  女人总有许多累的时候。此时,张萍就想找一副男人的肩膀靠一靠,害怕孤独是人的本性,张萍不由得思念起周民来了。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毛病特多,什么事都不会做,有时说话还尖酸刻薄,她自己如果是个男人,也不会喜欢像自己一样的女人。如果她温柔体贴多一些,周民也不会跟别的女人好,是她把周民推到别的女人怀抱里的,她是有责任的。关于景寒这件事,周民或多或少能够觉察出来,他知道张萍对景寒好这件事,但是说出来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也没有必要,因此他不说,他想让张萍自己感到自己做得不对,让她自己去领悟,去自责。所以他才保持沉默,这也说明他还是一个好男人,同时也是因为他心里有张萍,他非常喜欢张萍。
  张萍有时候觉得她自己是个混蛋,周民真的挺好的,他什么都迁就自己。有时不愿做饭,他就带自己出去吃,他的心很善良,他认为谁都很好,在他眼里没有坏人,曾经捅过他一刀的人,他也会帮人家做事情,他总是记得别人对他的好处,软弱善良,喜欢过平淡的日子,哪怕每个月挣几百元,他也很知足。
  离婚之后,又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张萍知道,多么伟大的爱情到了最后都不外乎好好过日子。温馨的家,安稳的家比什么都重要,平平淡淡才是真。一对平凡的男人和女人本来就应该这样过完一生,这样的生活就算完美的了。可是,当时自己并没有认识到。追求所谓的“真爱”,看见他就烦,因而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失去了爱人的依赖和尊重、体贴和关爱,那是千金难买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悔意就这样绵绵漫漫涌来。当初爱景寒,是纯精神上的,就像书里写的那些爱情和婚姻一样,两
  个人永远相爱而不相厌,精神上互相渗透在对方一切之中,追求虚无缥缈的浪漫和所谓的激情,认为跟周民已经没有爱了,没有任何激情了,“当事者述”,当时自己就像鬼迷心窍似的,非得跟他离婚,被景寒这种理想爱情所吸引,总觉得自己多么的了不起。
  自己跟周民在一起,是真正的夫妻,并不反对跟丈夫做爱。
  女人喜欢幻想,自己和景寒纯粹是精神上的吸引,既然不要求肉体上的结合,不要求肉体上的相互占有,那么也就不应该破坏家庭,根本没有必要非得离婚。当时自己怎么就看不透这一点,非得一根肠子捅到底,做事就是不留有余地,摘得自己现在多被动,连条后路都没有。自己现在要是有个大事小情,有个头疼脑热,跟前儿连个端茶倒水帮忙的人都没有,更不用说灯管坏了,玻璃碎了,拉门掉了之类,什么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这个家没个男人真不行。
  人就是怪,已经得到的东西就不懂珍惜,自己也是犯的这个毛病,是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拥有时的可贵。离了婚才知道周民有不少可爱的地方,以前怎么全没发现?她发现周民成为她想得最多的人,每次想起来都特别难受,就觉得特别后悔,好像这辈子都不安生。
  她想,像我这样的女人,到底需要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做丈夫?是那种特有钱,特有权,特浪漫,特有风度和品位,像景寒那种人,还是那种踏实的以妻子为中心的,本分的男人呢?肯定是后一种。其实,自己和周民才是最好的组合,周民永远都是值得信任和依赖的男人。景寒能为自己付出一切吗?不能,而周民能够做到。
  对于女人来说,最平静,最不累,最质朴的结合是最幸福的婚姻。它像一种财富,它不会给女人任何压力,张萍发觉自己做得太糟糕了。
  在这漆黑的夜晚,张萍就坐在这黑黑的屋子里,不开灯地想着心事。以后漫长的岁月,她得独自面对生活,最起码这几年什么都得自己用双手去创业,去生活,是不是太辛苦,太委屈了。
  这时的张萍被极大的失望而笼罩着,她又无法摆脱这种心理障碍,她毕竟是个女人,她需要男人,需要男人的安慰。
  也许是因为已经独自过了这么多年,饱尝了没有丈夫的凄苦,也许是因为天长日久,时间长了,伤口已经愈合,张萍已不再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了,她已不再计较当年丈夫的不忠行为,并且从内心原谅了周民以往的一切。现在,张萍变了,周民来的时候,她已不像最初那样恶言恶语地伤他_而是好言好语,好酒好茶地招待用民。事过多年,张萍现在已经认命了,已经变得没有了傲气,没有了追求。她甚至盼着周民来,虽然她从不主动找他,但足从心里盼望着他,只是不好意思,怕他看不起。
  天渐渐黑了下来,她把头转向窗外,又陷入沉思中,张萍脑海里忽然浮现周民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十三年的恩怨情仇,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原来没有他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
  一想到周民,张萍的心里不觉又掀起了阵阵波涛。
  她似乎又感到了他的微笑,他的凝视,他的抚摸,他的亲吻
  啊!此时,她是多么的想见他,对,好想见他。自己得改变策略,不能再把这一切丢掉。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拿起电话机:“请呼8030,姓张。请他速回电话。”
  刚放好电话,铃声骤起,没有想到周民马上就回电话,以往自己每传四五遍,他才能回电话。这回真是快捷。看来人都会变的,从这一点来说,离婚也许是对的,最起码他重视e己。
  “喂——是我,张萍。”她有些高兴地说着。
  一听到张萍那清脆的声音,周民胸中顿时产生一阵狂喜,
  “张萍,怎么会是你?”
  张萍嘴里露出一丝顽皮,“怎么你认为是哪个小姐打电话给你的?”
  以往无论张萍怎么想他,盼他,为了自尊她从不主动打电话找他。
  “张萍,别总挖苦我。”周民说着。
  “我哪里还有资格管你那些事。”张萍故意装着没好气地说。
  “张萍,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周民接到她打来的电话,心中感到震惊,但是他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自己所思念的女人终于开始给自己打电话来了。
  张萍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说:“没有事就不能打电话吗?其实没有什么大事,我想给孩子买个电脑,跟你商量一下。”
  “你是因为这件事才给我打电话?周民的心中感到一丝失望。
  “对啊,电脑对开发孩子智力非常重要。”张萍故意这样说,她害怕自己把对他的思念在无意中泄漏出来。
  “张萍,你现在在做什么?”周民的声音此刻真是出奇的温柔,真让张萍感到一阵燥热在体内流动。
  “什么也没干,什么也干不下去。”张萍心绪纷乱地说。
  “想我了吧?”周民的心再度汹涌澎湃地问着张萍。
  “谁想你了!”张萍不肯承认地说着。
  周民怪怪地笑着:“我才不相信你会不想我呢,如果你不想我,又怎么会打电话给我?”
  “我是因为电脑的事才给你打电话。”张萍急于掩饰心中的思念,便拼命地跟周民辩驳。
  “张萍,你就别再不承认了,我们两个都是多大岁数的人啦,你想我是很正常的事,别再害羞。”周民语气轻柔地说着。
  张萍心中不由得窜起一阵狂喜,却惊慌失措得不知该说什么“我……你又在胡说什么?”
  “张萍,稍等一下。”
  “周民,你在干嘛?”张萍听到从话筒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
  “张萍,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周民很快地问道。
  “周民,你到底在搞什么东西呢?”张萍极为紧张地问道。
  周民立即发出一阵轻笑声,神秘地说:“张萍,你相不相信我现在坐在车子里?”
  “周民,你别总跟我开玩笑。”张萍真受不了他,无奈地说。
  周民突然语气转为认真地说:“张萍,我现在是真的坐在车上,并且还开着车。”
  “那你就别打电话,别开车撞着人。”张萍关切地说着。
  “没问题,我现在开车油着哪。”周民吹着牛皮。
  “一心不可二用,眼睛瞅着点儿路,别只顾说话。”张萍遥控着,提醒着。
  “我这高手,参加汽车大赛都没问题。”周民越发得意地吹嘘着。
  “周民,我累了,我也要上床睡觉了,以后我再给你打电话。”张萍担心地不想让周民边开车边打电话。她想撂下电话。
  很快的,张萍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大笑声。
  “哈哈——张萍,我想你没有时间上床睡觉了。”
  “周民,别再胡闹好不好?我真的累了。”张萍突然不悦地对他喊着。
  “张萍,你相不相信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周民话语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周民,别再跟我开玩笑,不然我可真的生气了。怎么能这么快,难道你开的是火箭不成?”这男人是越说越夸张。
  周民邪恶又诡异地告诉她说:“张萍,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现在往窗外看一下,就知道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张萍果真放下电话走到窗户旁边往下瞅.她猛然一惊,果真有一部车停在楼下,并且看到一个人打开车门走了出来,还抬头望着自己,那个人竟然是周民。
  这时,周民又把电话打了进来,问张萍:“你吃饭了没有,我给你捎点儿熟食上去?”他知道张萍自己就会穷对付。
  张萍告诉周民:“还没吃饭,你买点肉串儿上来。”
  人啊,就是怪,对自己前夫一点也不隔心,还跟以前一样。
  趁着周民买肉串儿的时候,张萍简单地梳洗一下,化了淡妆。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以前没离婚的时候她在周民面前从来不刻意注重自己的仪容。
  “笃!笃!笃!”张萍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奔过去打开门,侧身让周民进来。
  周民直接来到厨房,把买来的食物放好,马上就穿起围裙,准备为今天的晚餐大展身手。
  “周民,今天想要犒劳犒劳我吗?”张萍问。
  “我新学个菜,想表演一下,让你领略一下我的水平。”周民不无得意地说着。
  “我干些什么?”张萍问道。
  “你给我打下手。”周民干脆地表白道:“还可以实行监督。”
  身为家里的男子,周民一直是养尊处优的大男人,这会儿一改往常的作派。张萍心里想:“是不是那个女人给训练的?”分开几年,周民居然学会了炒菜做饭,马上将周民跟厨房联系在一起,张萍一时还有点儿不习惯。不过作为前妻来说,可以看着分手这么久的丈夫快快乐乐地在自己眼前晃着,那比起任何事来说都重要,就算周民把莱炒糊了,那也无所谓。
  “张萍,你可别小看我,我弄出来的东西可是色香味俱全哦!”
  “真的吗?”到现在,张萍都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担心这场梦随时会醒过来,然后周民又不见了。
  “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还是王蕾有办法,把你调教得这么勤快。”张萍口气酸酸地说道。
  “我跟王蕾就是两个人搭帮过日子,做好了饭就在一起吃,谈不上什么感情。说了你可能不相信,我的心态已经变得很怪,就是什么感觉也没有,不打架就算是最好的了。”周民摇摇头道。
  看着熟悉的周民,张萍不想再挖苦他。
  “既然你这么关心我,我也得关心关心你,这几年是否你也没消停?”周民揶揄道。
  “你还不了解我?心高,宁缺勿滥。我可不能跟你比,随便一个就成。”张萍打趣地说着。一边说话一边剥葱。
  “我可给你这么长时间的自由,不找那可是你的问题,是不是心里总有我,放不下。”周民说完神气地看着张萍道:“来,我两只手腾不出来空,帮帮忙从我上衣兜里掏一支烟来,放在我的嘴上,给我点着火。”
  张萍按照他的吩咐做了。周民边抽烟边打点着每一道菜的作料。周民一脸陶醉,又带着些认真地说道:“你仍然是我心目中最不能忘记的女神。”
  张萍脸庞倏地一红.一阵激动从心里滚过,娇声地说:“别言不由衷地顺嘴瞎说,别忘了我还可以有所选择。”
  “张萍,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男人要追你?”周民心里猛然一惊地追问她。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他的紧张,他实在害怕景寒再度闯进她的心中。
  看着周民如此紧张的模样,张萍直想哈哈大笑。不过,掠过她心中的是一阵甜蜜,毕竟这男人是如此的在乎自己,她即刻用悄皮的口吻告诉他,“嗯……现在是没有别的男人追求,但难保以后会没有这种情况发生,也就是说,可能随时随地都有其他男人追求我。”
  
  “可是你只对我好,要不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你不找?”周民确确实实的提醒她这非常重要的一点。
  张萍满脸含着笑,看着他,一脸胡扯地说:“可是有谁规定,除了你我不能再爱其他的男人?我们还有什么关系吗,我是你的情人,还是你的妻子,你有资格吗?”
  周民那张白皙的脸孔瞬间转为扭曲,真的摆出一脸的不悦:
  “张萍,我不准你喜欢别的男人,因为你是完完全全属于我一个人,过去是,现在是,将来还是。”
  张萍低笑一声,故意捉弄他道:“这句话好像是电视剧里的台词,你这人可真有水平,连电视里的对自都引用上了。”
  面对如此善变的张萍,周民可真是进退两难。而他此刻也只有坚持道:“张萍,这是我的心里话,我心里只有你和孩子。跟任何女人都没有真心。”
  如此的一番话,在张萍听来就像是吃了高级巧克力一样,马上就不饿,而且还能挺上三天。
  张萍正在想着周民话的真伪,突然,就在这毫无防备的一刻,身后传来一阵亲呢的热感,那熟悉的气味飘了过来,周民从后面偷袭了她,她慌乱地回过身来,被周民紧紧地搂住。
  她此时倚在周民那宽阔的令人心跳加速的胸膛上,语气温柔极了地问他:“周民,你说的都是真话吗?”
  “当然是真话,你还不相信吗?”周民那双深邃的眼眸极快地投注在她身上,轻声细语问着她。
  一抹狡黠而俏皮的眼神闪过张萍的眼底,她故意装出一脸诡异的笑意,“那王蕾怎么办,我还得考验你!”
  周民倏然一沉,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考验?你要对我做什么考验?”
  “考验你对我说的话是否属实。”张萍的声音忽地变成轻轻柔柔的音调。
  周民顿时思绪一片纷乱,“那你怎么考验法,说出来我听听。”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张萍嫣然一笑,俏皮地说。
  周民忽地俯下头,亲吻着她雪白的脖颈,然后再顺势吻上来,吻着她的脸颊,她的红唇,柔声追问道:“那我现在表现如何?”
  听得此话,张萍耳根发烫,脸羞红起来,连忙喊着,“臭美,讨厌……”
  周民即刻将她搂得更紧,轻轻地在她耳边说着:“张萍,快告诉我,我的表现如何?”
  张萍含笑不语。
  “怎么,你不说话,你说你爱我,你要再不说话,我可要进一步行动了。”
  张萍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轻细的呻吟。
  他俩稍微缠绵了一会儿,周民放开她道:“吃完饭,我们再好好亲热亲热。”
  “好啦,我们可以吃了吗?”张萍的眼睛一直盯着大虾看,这是她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可以,你饿坏了,小馋猫。”周民举起筷子开心地喊了声:
  “开饭!”
  张萍赶紧用筷子夹个大虾沾点儿辣根儿吃了起来,辣得张萍眼泪都流出来了,看得周民觉得好笑。想了想,他又拿了几个,剥了皮送给张萍。
  “能吃到你亲手做的东西挺不容易,真的挺好吃。”张萍夸奖道,“别总给我夹菜,你也多吃点儿,好变胖点儿。”张萍边说边给周民夹菜。
  “谢谢,我会变个大胖子。”周民幽默地说。
  张萍只是笑,觉得这样的气氛真是快乐极了。张萍已经记不
  清自己有多少日子没有享受过这么开心的时刻,享受着今晚这种开心的感觉,她心里真的很高兴。今晚的电话看来真是没有白打,她在想,为什么隔了这么多年,他们再重新聚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一点也不曾有过离开的感觉,就好像他们原本就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一切都那么自然,随便,谁也不曾有不舒服的感觉。就像周民出了一趟远门又重新回来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生活原来有时也是这样分分合合,分久又合,合久又分。这一刻张萍心里充满了甜蜜,家的欢乐的氛围又重新弥漫开来,两个人脸上洋溢着笑容。
  看着快乐的张萍,还有熟悉的一切,周民从心里感到还是家好,家亲,家永远在他心里,是任何东西也替代不了的。家里的一切仍然如故,到处都是他和张萍一起生活的痕迹。还是离婚前的摆设,一切都没有改变,就连油盐酱醋都还在原来的位置,一切都是家的感觉。没有家就像没有根一样,他再也不能放弃了,这一刻,他坚定了做个好丈夫的想法,一定要把失去的资格重新夺回来。
  一顿饭吃了不到一半儿,忽听敲门声,张萍打开一看,不速之客已经到了。
  王蕾霸道地枪先一步跨进了门,一见里边的情形,她首先叫了起来:“哟!两口子正甜甜蜜蜜地共进晚餐呢,我来得真不是时候了。”
  周民完全没有想到王蕾会找到这里来,当场,他的脸色由高兴转变成极端的愤怒。
  而张萍只是惊愕地注视王蕾的出现。
  周民铁青着脸放下碗筷,径自来到王蕾面前,“王蕾,你不要欺人太甚,这里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他怒斥着,抱歉地瞥了一眼身边的张萍。
  “是啊!这里确实不是我可以撒野的地方,因为,这里是我捉奸的地方。”王蕾冷傲的一笑。
  “住口!”周民的眼神像要把她吃掉一般,教人不寒而栗。
  “你没有权力管我,更没有资格干涉我跟她的事,更何况我跟你已经分手。”
  “分手了又怎么样?这么多年你白玩儿我了?你想分手就分手,你想要我就要我,你当我是什么啦?当初是你主动找我的,现在厌倦了,就想一脚把我给踹了,没门!你得包赔我损失,替我负责任。”王蕾丝毫不觉羞惭地说着。
  这话彻底激怒了周民,他觉得窘迫,但也觉得愤慨。
  “搞清楚行不行?我从来没有强迫过你,你是愿意的……’”
  “周民!”王蕾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我就知道你跟其他男人一样,一旦占了便宜,玩儿够了,玩儿厌了就想拉倒。不是花钱了事就是死不认帐,要不就偷偷地躲起来,你还有没有良心?”
  “这不是我的错。”周民愤恨地握紧拳头,就差没有立刻打她一巴掌了。
  “不是你的错?”王蕾张牙舞爪地跳将起来.“难道是我投怀送抱不成?”
  这时,张萍理智而冷静地缓缓站起身。
  “都是你!”王蕾一见着她便将头转向她,“不是你存心抢回周民的话,今天我和周民在一起还好端端的,我看你根本就没安好心。”
  “王蕾,请你说话公平点好吗?”在这个节骨眼上,张萍知道自己不该再袖手旁观,尤其是见到周民如此痛苦地逃避着王蕾,她觉得自己该帮他一点忙。“你怎么倒打一耙?当年就是你充当第三者,勾引别人家老公,你这是罪有应得。我奉劝你一句,情人是做不长的,你还指望他能跟你一辈子,别做梦啦。”
  王蕾一时语塞,但她仍旧不甘心。“瞅你那黄脸婆的死样儿,就你那德行,没有人会要你的,也就是周民瞎了眼睛会喜欢上
  你,像个大傻子似的还要你。”
  “王蕾,你说够了没有?”周民忽地觉得难以忍受,一种突来的冲动使他粗暴地抓住她的手腕。
  “我就是要说,就是要说,你越不让我说,我偏要说,你这个傻男人就是没有眼光,没品味,只有你才会喜欢这种又老又丑的女人。”王蕾顾不上手腕的疼痛,她仍强硬地不肯屈服。
  “你错了,会喜欢上你这种女人才是没眼光,没品味。”周民恨恨地说着。
  王蕾使出最后的撒手铜,她豁出去了,“周民,我警告你,你要敢抛弃我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她挣开了他的钳制后恶狠狠地说道。
  “不要你怎么的?我就是不要你,瞅你像个没妇似的。”周民双目喷火地瞪大眼睛。
  “你敢!”王蕾气焰高涨,“我已经跟你这么长时间了,你就必须得要我!你要不仁,也不要怪我不义。”
  “天大的笑话,跟你睡过的男人就得要你。那么你岂不有成百上千个老公?”周民本不是这样刻薄的人,但是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于是,他想也不想的拉住张萍,一把揽到自己的身边来,“我明确地告诉你,我就是要也不会要你,我要跟她复婚。”
  张萍愣住了。王蕾就像早就预料到似的,她冷不防的上前一步,举起手恶狠狠地想要去打张萍,边骂着:
  “不要脸,离够了,野够了,又想吃回头食了。”
  “王蕾,你……”周民很生气地抬起手,挡住了王蕾。
  张萍压住内心的愤怒和难堪,赶忙阻止周民。
  “你想干什么?”王蕾不识好歹地昂起头,“周民,你要执迷不误,我就搅得你们两个不得安宁。”
  “我看你是肉皮子痒痒了,欠揍!”周民气得暴跳如雷。
  “被你耍了还要我忍气吞声吗?告诉你,你还嫩点儿,想甩掉我,没那么容易。你如果胆敢对我不客气,我会闹得你在单位里呆不下去,让你做不了人。”她撒起泼来。
  “你——”周民气得说不出话来。
  “周民,今天你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跟你拼了,我就一刀捅死你。”
  周民听得目瞪口呆,看着王蕾那张狰狞的面孔,简直就是滚刀向,母老虎。
  “周民,周民,”他在心里叫着自己,“我浑蛋!我该死!这么多年我才看清她的真面目,这么多年我怎么跟这样一个女人睡在一起。”
  周民压不住火,他粗鲁地揪着王蕾直往门口走,“你闹够了没有?”周民深知如果他不走,王蕾是不会走的,这样会闹得邻里鸡犬不宁,于是他硬拉着把王蕾拽走了。
  他们走了以后,只留下张萍,空气间弥漫的火药味久久不散。张萍过去将门关上,才形神俱疲地坐了下来。
  表面上看起来,他们相互伤害的都很深,但是实际上到最后真正受伤害的人还是自己。这不,他们俩一齐离开了,可是不离开又能怎样,任凭王蕾闹下去?真没有想到周民找的女人竟是这个档次,我以后怎么办呢?王蕾要是再闹可怎么办呢?我跟周民还能像过去一样吗?周民还能是原来的周民吗?我还能接受他吗?他还能接受我吗?他们再打架又将怎么办?我们之间没有一点儿芥蒂吗?
  经过王蕾的一闹,张萍变得心灰意冷起来,情绪就好像一下子跌落到了很深很深的井里一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意,
  谁难受谁知道,张萍此时心里压抑得非常难受,“我能做到一点儿也不在乎王蕾吗?”
  过了一会儿,张萍才转过神来,她站起身,心里仿佛压下一颗沉甸甸的大石头。她把碗筷盘子等捡了出去,她不知道以后怎
  么办,她现在只是觉得累得不行,她需要休息。她顾不上那么多了,爬上床,趴到枕头上,没由来的只想哭。是替自己悲哀,还是替周民难过?她不知道,总之,她就想痛痛快快地发泄一下。想到自己已不再年轻了,混得家不像个家,人不像个人,日子不像个日子,不由得泪如雨下。
  哭了一会儿,张萍觉得没劲透了。哭给谁看?连个劝慰的人都没有,还是自己给自己吃宽心丸吧!她翻过身,眼睛瞅着窗外,每个火柴似的窗口都是一个小巢,无论黑的,还是亮着灯的,每个小巢里都有男人和女人。在这座城市中千千万万个小巢,其中有多少个小巢会遇到这样闹心的事儿呢?顺其自然吧,不要勉强自己。幸福的家庭是相同的,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同,毕竟自己是酸、甜、苦、辣都尝过的人,也不枉在世上走一回。如意的事也不能都让自己摊上,好在自己终于知道了周民的心思,知道了周民还对自己一往情深,还爱着自己,她就觉得很宽心了。等到自己老了或遇到坎坷了,再重温一下,啊!毕竞有人真爱过自己,这我也就满足了。这辈于怕就是这样了,不要再为难周民了,即使不住在一起,自己真要是有个为难的事,周民也不会袖手旁观。
  这么一想,她就放心了。她的表悄也逐渐平静下来。绷紧的心也松弛了下来。
  周民气急败坏地为自己点上一根烟。
  一根烟燃尽了,接着又是一根。周民反反复复地踱着步。
  王蕾站在他的对面。出了张萍家的门口,王蕾就不吵也不闹了,像个小绵羊似的,一改咄咄逼人的架式,变得温顺起来,跟刚才判若两人,连王蕾自己都吃惊,她简直可以跟演员媲美。
  王蕾知道周民是她苦苦追求的舢舨,她不想失去这个避风港。
  看着面前王蕾的装腔作势,以前的美好形象荡然无存。周民觉得心底涌上来一阵厌恶,他觉得不能再容忍她了。周民彻底地失望了,他觉得该是到了断的时候了。
  “王蕾,你不要说我狠,我这人就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
  我想我们还是好合好散吧!我们即使分手,也还是朋友,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们已经不合适了。”他把心一横,撂下狠话。
  “周民,这样不好吧?”王蕾紧张地打断他。
  “你不想想我们往日的情分?我们的过去?你不是说她瞧不起你吗?为了张萍你就这么狠心?”她的心痛苦地被撕裂着,泪水从泛红的眼眶里滚落出来。
  周民怕被别人看见,就拉着王蕾来到墙角的地方。
  此时,王蕾气得已经不能说话了,她哭得肝肠寸断,不可遏制,手绢都湿透了。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离婚后这几年我们住在一起,每天都是这般争争吵吵,并不是因为张萍的缘故。你也知道,我们彼此不合适,那时候我们都太冲动,以为我们什么都知道,后来我们发现我们自己都做错了,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我也变得面目全非,我们在一起,只能是彼此痛苦,相互仇恨。爱本来带给人的应该是快乐,然而,我们在一起并不快活,那么我们捆在一起又有什么用呢?我们都是成年男女了,多一些理智吧。”
  “哼!”王蕾咬紧牙根霍地站起身,努力地吸着鼻子,红肿着的眼睛瞪着周民,“说得好听,你这是在找理由,找借口,当初你不是觉得我各方面都超过张萍吗,怎么现在我就变了?”
  “你……”王蕾突来的尖锐反驳倒使周民一时说不出话。
  “我早就看出来你已经厌烦我了,我早就知道,而且我知道
  你讨厌我的原因。”王蕾悲愤交加地说着。
  “原因?你又知道什么原因了?”周民无畏地抬头挺胸。
  “哼!”她凄凄惨惨地笑了两声,“这么多年你对张萍不死心,你虽然身在我这儿,心却早已飞到张萍那儿了。你以为我是白痴,看不出来吗?张萍给你一点儿好脸色,你就像个狗似的,马上跑过去溜须。”
  “王蕾!”周民喝斥,“你说话最好考虑一下后果,我可没有好脾气和修养,你别逼着我动手。”
  王蕾确实有点儿畏惧了,她退了一步,但仍目光炯炯。
  “你动手好了,我说到你的心里去了,你心痛了。事实就是这样,因为她这个狐狸精又变了脸,又来勾引你了,给你小思小惠,你就上当了,就以为她对你真好,所以你就不要我了。那个奥不要脸的女人,她想跟你好就来抢夺你,她想不要你就一脚把你踢开,好事都是她的。你这个瞎了眼的男人还蒙在鼓里,她是利用你,我恨她,我就是不能让她的阴谋得逞,我诅咒她不得好死!……”
  “王蕾,”周民吼断了她没说完的话,他无法听她继续胡言乱语,更不容她将过错加在张萍身上,“当初是我对不起张萍,是被你勾引首先背叛她的。就……就算没有张萍,我一样不可能再跟你过下去。”周民真的不愿伤害王蕾,可他没有办法,他又不想欺骗王蕾。
  王蕾的心被他的话切割成碎片,泪,像开闸的水龙头般狂流。她仍不相信周民的无情。这么多年的付出,难道得到的就是他无情的伤害?不,她不相信周民是这么无情的人。是张萍,肯定是她,是她的再度出现,破坏了我们,是她把周民从自己身边抢走的,是她——啊……
  周民看她还在哭,觉得烦死人了,这个要命的鬼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
  王蕾想:“男人都是绝情的,冷酷的,我不能让他小看自己。”
  “分手就分手,你以为我会苦苦哀求你回心转意吗?就你这号的负心人,白给我都不要,就算我瞎了眼,这么多年被你给骗了,你玩弄了我的感情,你不会得好报的,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纠缠着你不放的,你大可以放心。”王蕾一口气说着。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我恭喜自己终于脱离苦海。”周民嘲讽着说。
  “你……”王蕾气得咬牙切齿,她愤慨而委屈地看了周民一眼后,转身潇洒地离去。
  眼见王蕾的身影越离越远,周民的心仿佛揪在了一起,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毕竟她曾给过自己快乐、温暖。
  周民苦恼地抓着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时间到了,该起床了,时间到了,该起床了。”床头的电子小表的报时声唤醒了张萍。
  张萍伸手将报时开关闭了,然后懒洋洋地睁开眼睛。
  她突然想起今天是星期六,是双休日。昨晚怎么忘了把定时开关关掉,害得自己早早地被吵醒。
  天正下着雨,房间里很冷,她去了一趟卫生间,然后又重新钻进被窝里。
  躺在床上,张萍的思绪又开始了漫游。
  小时候,妈妈总骂自己是个长不大的人,是个梦想太多的人;一天到晚,不切实际地幻想;现在都快接近四十岁了,还是这样不现实;她自己也有这种感觉,常常会陷进一种空淇的冥想里,一躺或一坐数小时,不想动也不想说一句话。
  
  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就像天上的星宿,有自己固定的运行路线,只是自己预先看不到罢了。张萍曾经竭力想把它弄清楚,可贵了这么长的时间仍然是迷们不清,她真想成为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不这样儿女情长。自己这么多年正如《飘》中白瑞德对斯佳丽说的那样:“你这一双手,永远也抓不住幸福。”斯佳丽为一个虚幻的影子,一个只有存在于她想象中的虚幻的影子而虚掷了光阴,磋跎了岁月。当她醒悟过来的时候,却已失去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爱。
  自己这么多年,就生活在这种虚幻的影子之中,把本来属于自己的幸福都弄丢了,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拥有时的可贵。自己被景寒那华丽的外表所吸引,只注重那美丽的光环,而忽略了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的真实性。就像斯佳丽依靠对阿什利虚幻的爱度过了许多年,是这爱蒙住了她的眼睛,而忽略了她真正拥有的深沉和无私的爱。
  记得电视剧中有个男主角曾说过:“……你真的把爱情当成一回事吗?那你听听我的观点,我认为爱情就是狗屁,现时现刻,它一分钱都不值。”现在我也认为他说得一针见血,准确。
  就像小说《飘》中,当斯佳丽多年的愿望——嫁给阿什利要实现的时候,才发现那被自己认为神圣的、美丽的爱其实并不存在,甚至从来就没有存在过。是她自己的错觉给了她一个虚幻的影子。如果她早知道阿什利并不爱她,也许当时她会受不住的,但以斯佳丽的坚强,她总有办法挺过去的,她不会由此而沉沦在虚幻中而不能自拔。
  张萍认为自己为了景寒这个虚幻的影子执迷不悟,为了这幻影耗费了自己大多的精力和时间,当斯佳丽清醒了却已为时过晚,这是斯佳丽的悲哀,这也不同时是她张萍的悲哀吗?
  此时此刻,她的一双明眸里写满了失望、后悔、自责,“可是自己现在还来得及吗?周民还能像过去一样爱我吗?我还有希望吗?”
  虚幻,有时真是害人的东西。其实,外在的东西并不重要,两个人过日子凭借的不是谁的外表,而是内在的相互吸引,也就是平凡小事的日积月累。张萍一直是个单纯的女人,她追求和景寒恋爱的快乐及默契,追求着众人艳羡的目光,被他的从容、安静、不俗所迷恋,从而使离婚的决心像高速行驶的火车一样刹不住间了,使自己走到了路的尽头。虚幻让人无奈,当你费尽了千辛万苦,耗尽了精力和热情,真正得到了你想要得到的东西时,才发现它与想象中的差了一大截,甚至根本就不值得追求。如果真跟了景寒你就会发现他会不如你的前夫。和你一起过日子的人应该让你觉得亲近,而不是漂亮。
  生活与虚幻是两回事,可是当时自己正处在“当局者迷”的状态中,因而会被自己想象中的东西蒙蔽着,使自己的思想、情感和意识都发生了改变。
  独身的张萍形单影只地占据着两室一厅的空荡荡的空间,反思着自己,品味了许多的悲苦。回忆着周民的种种好处,她感慨自己的幼稚,看不透生活的本质,追求生活的激情,不甘心没有波澜的生活。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假如景寒没有女朋友,试想着他们如愿地结合在一起,最初的兴奋感一过,还不是恢复到老样子?
  这些年的经历和所见所闻,一个又一个婚姻都说明了那不过是天方夜潭,可能真正的婚姻生活中偶尔还能找到当年的一些遗迹和影子,但是太多的凡人俗事会让一切都变得走样,会让那些浪漫被每天的柴米油盐和每天必须去料理的和做不完的一切琐事所淹没。哪怕这个女人再优秀,时间长了也会逐渐被家庭生活的平静吞没,自然就消失了。这种吞没和消失其实并不是婚姻解体的征兆,只不过是因为各自爱情之外的事情越来越多,人们的精力因此而分散,感觉也越来越钝。每个家庭都是如此,不论是美
  满的,还是痛苦的,就同人会衰老一样,是一种自然现象,尽管我们还不愿接受这种衰老。
  张萍庆幸自己终于明白了爱情和婚姻的关系,如果早点儿醒悟,自己就不会被生活所捉弄,也就不会弄得这般凄凉。她遗憾周民的成熟遭遇了她的稚嫩,她现在已经懂得些人生滋味,却已无法再回到从前。
  不要轻易地抛弃自己的结发妻子或丈夫,要相信自己最初的选择,要相信自己最初的眼光,原配的夫妻没有隔阂,再择的配偶无论怎样努力都会心有芥蒂,会因为一点儿小事而酿成大事件,也会因一点儿小事大打出手,或因一点儿小事而斤斤计较,永远也不能释怀,互相猜疑对方,或因一点儿小事导致反目成仇。而生活中遇到的大都是平凡的小事,能有多少大事呢?因而对这些小事的取舍和处理,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如果再有双方孩子的问题夹在其中,就会变得更加复杂。因此,多少再婚者都会因为这些小事而陷人困境,或因房子、金钱等再度分开。
  人的经历、性格、条件均各不同,对生活的感悟和体验也不尽相同,因此再婚成功的可能性非常渺茫。张萍现在就不想再找那个麻烦,她已经接近四十岁了,男人不会去用力地追求她,能接纳她的男人也已经不多了。她也不应再有非分之想去重新做新娘。
  再婚这条路对张萍来说好像行不通,那么,重新做周民的妻子呢?眼下好像也办不到。
  王蕾既然打上门来,就说明她还爱着周民。她既然能流泪,就说明还有希望,自己就应该祝福和成全他们,不要再制造事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战争,那会乱了套的。自己应该尽量躲避着他们。在这件事情上,张萍有了畏惧的感觉,她害怕以后无法收场,她怕被王蕾缠上,陷入可怕的战争中。
  自己离开周民是个大错误,既然已经错了一次,就不要再错第二次,自己酿造的苦酒只能自己喝。再说,周民又不是十全十美的男人,他不恋家,缺少责任心,玩儿心重,不思进取,满足现状,我们再次生活在一起,他能改吗?今后,我能容忍他吗?
  张萍思考着这个问题。
  可是,为什么自己再次见到周民,会不由自主地流泪,现在地终于明白了,那是因为分手的几年里,自己独自面对人生的辛酸,那是委屈,是怨恨的清泪,也许周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切。
  我们离异双方都是有责任的,但各打五十大板对周民来说也是不公平的,当初是自己从精神上抛弃了周民,心里早就没有了周民,以至于对他的一切漠不关心,才导致了他有外遇。如果当初错的人真是自己,那么自己抛弃周民不就更错了吗?
  张萍苦思冥想着,想着孩子的前途,想到自己的后半生,不知怎么办才好。眼前不由自主又浮现出周民的身影,曾经有过的欢笑及过去的点点滴滴,都在张萍的脑海里翻腾着。忘不掉过去思爱的日子,既是舍不得,又是忘不掉,虽然有时很痛苦,但也不乏滋润,既让人爱他,又让人怨他;不见的时候想他,梦他,可见了面之后,又怨他,恨他,这一切都像乱麻似地交织在张萍心里,连她自己也无法理得清,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不离婚难,离婚更难,再婚更是难上加难”。
  周民是她想忘却又无法忘却的人。
  既然如此,王蕾与周民又没有结婚,我怕什么,我又不属于第三者,又是周民主动找我的,我干嘛害怕。再不要错过机会,避免可能铸下的大错。
  她的大脑另一半又开始激烈地辩论着:“事过境迁,人是情非,这已经是不可能的啦!相见相爱是缘分,未能有始有终是命运,一切都结束了。”
  她就这样犹豫着,矛盾着,挣扎着……
  窗外的天空,雨越下越大,她的心也像这雨似的,纷纷乱
  乱,就是不停,越来越阴,就是不放晴。
  冬天的第一场大雪,飘落了下来。
  天地茫茫,冷风飓飕,大雪密密地下着,犹如人世间的流言蜚语,无情地鞭打在周民身上。他已无处为家,举步维艰,落魄至极,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来到办公室,睡眠不足加上心情欠佳,一到单位他就觉得一股无名之火正在他的五脏六腑四处乱窜,等待着发作。一个男人一旦对自己的情人感情淡薄了,就会表现出厌恶。周民现在就是如此,看见王蕾就烦,近来他刻意地冷漠与疏远王蕾,终于引来王蕾严重的抗议。他又回忆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幕……
  “周民,你上哪儿去?又回你自己的家?回到张萍的床上?
  跟你老婆睡觉?再跟你老婆复习一遍?”
  王蕾一着急说走了嘴,误把张萍当作周民的老婆,周民不免有一丝得意。看着周民那个样子,工蕾越发地生起气来。
  “周民啊周民,你说走就走,你想过没有,你走了,我一个人的日子得怎么过?你不是人,好没良心。”王蕾泪水泛滥,偏偏今天周民不买她的帐,昔日的怜香惜玉,今日全不见了。
  “你哭够了没有?不要以为眼泪是女人的最大的武器,我已经受够了。”周民被王蕾哭得心烦意乱,干脆扯开喉咙朝她大吼。
  他这么一吼,王蕾哭得更厉害了。
  她边哭边骂着:“周民,我瞎眼睛了,跟上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失去了,跟你这么多年我得到什么了?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为了那个骚货,你就这么对待我,有了这个骚货,你就想抛弃我。”
  周民被她那左一声骚货,有一声骚货骂得一肚子火,忍不住历斥道:“既然如此,你何不再找个男人,我绝不拦你。”
  王蕾哭得既生气,又愤慨:“周民,你不是人,王八蛋!”她气得有些语无伦次。
  “对,我不是人,这可是你说的,你哭就以为我怕你了,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哭死吧!你们女人就会哭。你别总哭,就不能讲点儿道理?”周民一脸的厌烦。
  “什么,你在床上搂着张萍,还问我要道理,你也欺人大甚了,你想到我的痛苦了吗?为了你,我丢掉了多好的一个家。”王蕾大口吸着气。
  她越说越气愤,忽然把摆在窗前的花瓶举了起来,朝着周民掷了过去,吓得周民急忙闪开,花瓶“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王蕾随手又抱起床上的枕头、被子、床罩等乱扔了一气,又跳上去一阵乱踩乱跺,“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说的话。”
  王蕾不知如何发泄。平时周民的半声苛责王苗都受不了,没想到今天周民这么无情地对待她。以往周民早就来哄她了,今天看来是没戏了。一不做,二不休,她索性闹到底:“我受够了,周民,你走!你滚吧!你快滚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王蕾发着疯,她发疯的样子丑陋极了。她扭曲着身子,披头散发,像个鬼似的;她希望周民能上前劝阻,希望周民也曾像以往无数次吵闹的那样,向她投降,把她搂在怀里安抚她。为什么他还无动于衷?这次他怎么变得这么冷酷?
  王蕾不甘心地在那些床单、被罩上发泄着愤怒,但是周民只是冷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她胡闹,看着她表演.看着她……
  刚开始周民还有一点儿心虚,还有一点儿愧疚,还有一点儿自责,经王蕾这么一闹,他早就没有那个情绪了,他不怕发疯撒泼的女人。
  周民冷冷地说着:“闹够了没有?你要是不累,你就继续表演,但我不当观众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不等回答,随手抓起一件大衣,有些摇晃地走出门去。
  门“嘭”地一声关上了,此时外面正是隆冬的深夜,夜又恢复了宁静。
  周民一甩袖子,扬长而去。王蕾不顾一切地打开门追了出去,在门口大骂着:“既然你滚走了;就永远别再回来。”
  王蕾重新关上门后,无力地靠在门上。这会儿,她都呆住了。她不知道一贯文质彬彬,言听计从的周民,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冷酷无情,无动于衷,竟还有这么可怕的一面。一时间,心里又是气,又是恨,又是委屈,又是悔恨,真是心乱如麻,百感交集。这一刻,王蕾终于明白了周民离不开他老婆,自己是留不住他的。王蕾心里一阵抽痛,一直哭了很久很久。
  周民走在寒冷的街道上,他想:“我与王蕾已经很难继续生活下去了,即使她回心转意,再怎么求我,我也不会跟她言归于好。我再也不能与她继续下去了,我们完了,我受不了这以后的岁月。幸好我们没有婚姻。”他决定到洗浴中心住一宿,好好洗个澡,对这段生活做个了断。
  周民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他觉得自己这会儿很累,眼睛又涩又沉重,熬夜之后总是这样,起码三天才能恢复精神。他伸手从抽屉里的烟盒中拿出一支烟点上,只吸一口立刻扔开,嘴里苦得厉害,烟味也不好。
  他此时大脑一片空白,他什么也不想,也不敢去想任何问题,他决定找个哥们出去喝点儿酒,他要祛除烦恼。
  周民约了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来到单位附近的小酒馆,吃清水涮羊肉火锅。
  周民要了一瓶白酒,开始猛灌。“烦,烦,烦,女人真烦!”他满腹牢骚地大喊一声,一口气灌完一杯。
  那个朋友见周民这么猛灌,有点儿担心,他问:“民哥,有什么烦心的事儿?”
  周民道:“女人就会无理取闹,总以为身为女人,男人就得让着她,顺着她,宠着她,干嘛呀!我又不是她老公,竟把眼泪当成武器,动不动就使用,简直是太无聊。”
  周民又拿起酒瓶给自己和朋友满上,没有丝毫犹豫,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干!今天咱兄弟要喝它个痛快。”
  “兄弟,我心里难受啊!我对不起你嫂子,当时我有外心,才离的婚,我现在后悔,父母惦念她,我心里也想她,忘不了她,弟妹们怨我,儿子也闹我,我虽然嘴上不说,但我心里憋得难受啊!”周民大口地喝着酒,又喃喃道:“我现在想有个家,想要复婚,毕竟老婆、孩子都是自己的。没有家的人,不好受,只能处处为家。”
  他从烟盒里拿出两支烟,随手递给那位朋友一支,那位朋友站起来给他点上烟,然后自己也点燃了。周民拍着烟,喝了一口酒说:
  “人呀,就这么回事,无论怎么闹,最后还得归到一块儿,还得回到自己的家,跟谁也不行,最后还得跟自己的老婆,还得原配。”
  他抽着烟,吹出来的烟圈在他面前像雾一般,“你可能没这个体验,来,喝酒!”
  他们两个人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周民又说:“我当时真是昏了头,为什么会跟王蕾好上,被王蕾迷惑得晕头转向,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王蕾怎么能跟张萍相比?”他觉得自己真是错了。
  那个朋友劝他道:“总有办法可以补救的,搬回去住不就行了。都老夫老妻的,也用不着什么形式。”
  两个人酒量差不多,喝得痛快,也不过微醉。
  “酒是好东西,这酒再多喝一点儿就会让人头晕晕的,什么事都忘记了,什么事都想不起来,心里也就不难过了。”周民沉重地说道。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相拼着,喝着……
  星期日,张萍正躺在被窝中,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吓了她一大跳,拿起听筒,传来了周民的声音:“还没吃饭吧?一会儿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到外面吃饭。”还没等张萍表态,周民就武断地收了线。
  张萍放下电话,穿着睡衣来到卫生间,马上开始梳洗起来。
  她先用温水洗面,温水可以使脸部的毛细血管扩张;又用脱普嫩肤洗面乳倒在手心中,往脸上拍抹,从上到下,从中间到两边抹了一遍,又停留两分钟直到洗面乳已经完全吸到皮肤里去,再用温水冲去。洗净之后,又用冷水反复往脸上泼多次,冷热水交替使皮肤充满弹性,然后用毛巾将脸擦干。开始抹玉兰油早霜,再拍日本的粉底,再描眉,描好眉毛上眼线,最后在唇线的范围内涂口红,使那轮廓姣好的唇饱满起来。整个脸部化妆完成,她把头发浸湿,用发乳往头上抹了抹,然后才梳头。
  整个梳洗打扮用了二十多分钟。
  在张萍看来,人接近中年就得化妆,不然就缺少自信心。她如果不化妆,都不敢出这个门。
  一切收拾停当,她喝了一杯水,多喝水也美容,她相信这点。
  “铃……”电话铃声大作。
  张萍马上抓起了电话:“我现在就下楼。”
  张萍急忙放好了手中的电话,飞快地冲出家门,跑下楼。
  看着站在寒风里的周民,一股暧流涌上心头,她久久不能平静,急忙问道;“王蕾这几天没为难你吧?”
  周民看着张萍那关心的样子,急忙说:“没有,没有。”他转了个话题,“听说市郊新开了一家西餐厅,我带你去开开眼,这是市里第一家。”
  张萍在乍见周民颓丧的模样时,处心积虑假装出来的欢乐几乎崩溃,看见周民眼窝深陷,削瘦,就知道分开的这些日子他肯定不好过。张萍不想增加他的心理负担,才假装着看不出来。看着周民那张阴郁的脸庞,僵硬紧绷的下巴,以及因睡眠不足显得疲惫的面容,还有那一对充血的眼睛中透着某种哀伤的讯息,她就觉得心痛,她就想让他快乐起来,不这么苦恼,想让他忘记一切,不要想太多的事情。
  于是,她逗趣地说:“为什么请我,今天中彩了?想让我跟你一起分享快乐?那么,我们就快快乐乐,不要愁眉苦脸,打起精神。”
  周民答道:“遵命。”
  西餐厅的格调自然是西方的,石膏雕成的各种花纹装饰着天花板,几根柱子上雕有裸体男人女人的浮雕,餐厅分别吊着若于盏大吊灯,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一只仿银的烛台,燃烧着一支摇摇曳曳的蜡烛,餐桌两侧是高背靠椅,餐厅有一个巨大的壁炉,燃烧的火苗正在一串串地跳动。
  一个穿红色西服的女孩迎了过来,将两个人领到一张小桌子前。
  张萍开心地坐在餐桌边。
  小姐为每人面前摆了一方洁白的餐巾,一只盘子和一副刀叉汤匙。
  “我有点不习惯。”张萍说。
  “不怕的,你看我怎么吃,你就怎么吃。”周民安慰地说。
  “我从来没有吃过西餐。”张萍说。
  “以后我经常带你来,有钱就得花,什么东西吃了都不白吃,吃什么就补什么。”
  
  小姐开始上菜了。
  先是一道汤,淡绿色的。
  “罗宋汤。饭前汤,喝就行了。”周民像场外指导似的。
  张萍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好像在喝白酒似的。
  “味道怎么样,好喝吗?”周民问。
  “还行,有点甜味儿。”张萍说着。
  接着,又上了面包和果酱。
  张萍说:“这个我爱吃。”
  于是她拿起一片面包,用刀子抹上一层果酱,大大地咬了一口。
  小姐又上来一道莱。
  这道菜是一只很大的船形盘子里只有小小的一小摊,大概有一汤勺那么多,都是些红色的颗粒,一枝是一粒,被一种调料黏在一起,周围有一圈儿元葱瓣。
  张萍看着这道菜还没等问,周民就告诉她说:“这道菜叫鱼籽酱。”
  张萍好奇地说:“这是用鱼籽做成的,这道菜很有名,电影中经常有这个莱名。”
  “是的,这鱼籽酱确实是用鱼做的。”
  “你说这道菜怎么做的?”张萍歪着头,瞪着眼睛问着。
  “这道莱特贵,因为费工夫。这是生的,首先生鱼籽用盐揉,揉去腥气,又不能探碎了,要一粒一粒的。这道莱非常有营养,因为是生的,所以营养成分没有遭到破坏。”
  张萍一听,马上来了兴趣,不由得尝了起来,顿时说道:
  “好吃!”张萍不停地吃着这个菜。她喜欢这种甜中带成,香腻腻的滋味儿。抹在面包上口感特棒。
  “我帮你点个我最爱吃的牛排,副餐冰咖啡和布丁。”周民做主,又示范如何用刀叉切着吃。
  接着又上了一些火腿、色拉之类的菜,渐渐地张萍习惯了这里的气氛,她觉得放松起来。
  张萍边吃布丁边想,这西餐还真的好吃,周民这次算做对了一件事。
  周民看着张萍吃得津津有味,一心一意地吃着陆续送上来的点心,好像张萍根本把自己给忘了,就像自己不存在似的,于是他故意咳嗽一声以正视听道:“嗨,傻老婆,不用着急,有的是。看你吃东西就像是一个要了媳妇忘了娘的孩子。”
  其实看张萍吃东西也是一种乐趣和享受,不由得令周民的食欲大开。
  每样东西到了张萍嘴里好像都成了美味佳肴,可口无比,看得出来她是全心全意的享受着食物所带来的满足,不像他以前的王蕾为了形象和身材,甜的东西总是吃不到二分之一。他常想,王蕾那一丁点儿的食物吃得饱吗?
  王蕾总步步紧逼,频频提出结婚的要求,甚至毫不相让。可是这么多年周民从来没有承诺过要跟她结婚,即使是最难分难舍的时候也是如此。周民真的弄不清楚女人怎么会这样纠缠不休,最重要的是王蕾激不起周民结婚的欲望,只能维持他的男性荷尔蒙正常分泌,只能带给他一时的兴奋;另外,周民也忘不掉孩子,为了孩子,他也不愿放弃复婚。因为他深知,第二次婚姻离婚率会更高,第二次婚姻中外遇的发生率也更高。
  眼前的张萍,顾盼间散发出无穷的魅力,她比以前更漂亮了。淡绿色的套装,白金的项链,挂在胸前,耳垂上佩戴的非同凡响的银耳环,脸上挂着热情爽朗的微笑。她的脸真是美极了,又有个性,周民也觉得他们从来不曾离开过,他脱口说着:“张萍,不如我们再重新开始吧!”
  张萍沉默了。
  此时,周民就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撕裂,他觉得
  这沉默犹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张萍鼓起勇气,艰涩地说道:
  “暂时我们还不能复婚。”
  周民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张萍的脸惊愕不已,久久不能言语:
  “为什么?你是不是认定我们彼此不适应,或者说你还不相信我?”周民提出疑虑。这时,两人的心中都已感觉到彼此的压抑。
  周民极度失望地哺前低语:“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张萍凝视着他,眼神中透着复杂,有着惊讶,惋惜和恋慕,然后她轻轻地说:“周民,即使我可以做到,可是王蕾怎么办呢?
  我不想因为我而使王蕾重新痛苦,我们都是女人,我了解女人,我不想因为我毁掉了你们的家庭,也不想因为我伤害王蕾,否则我心里会不安的。我这么说你听明白了吗?虽然我是那么想跟你在一起。”
  周民马上伸出双手使劲地握着张萍的手,再也不松开道:
  “张萍,我对天发誓,不是因为你,我和王蕾这几年总在吵架,住在一起才发现我们彼此不适应。我们已经分开好长一段时间了,你不要再自责了,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跟她……感情结束了?”她再度以猜测的口吻问。
  “对,我跟她分手了,因为我彻底的讨厌,憎恶,反感。她让我开始厌恶所有女人的装模作样,自以为是。”
  “如果真是这样,我就不担心了,就怕是因一时打架,你一赌气跑到我这里,过后又和好如初,或因为吵架,你意气用事,就发现她种种的不是,而看不到王蕾她也有可取的一面。”
  周民把眼光看定张萍,然后有些冲动地抓住她的双臂:“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们女人总是这么反反复复,捉摸不定?要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跟王蕾什么关系也没有啦。这么多年我心里只有你,我不愿意你再提起王蕾,我不想解释,也不想听这一切。”他急急地喊着。
  张萍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又睁了开来:“不是不相信,而是……”
  看到张萍的痛苦,周民一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心里面冒出一个声音。“周民,你干嘛逼她呢?”
  “是我不憧女人,所以才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对不起,我不会再问你的。”周民僵硬地看了张萍一眼。
  张萍转过脸去看着周民,不晓得究竟是周民伤了自己,还是自己伤了周民:
  “周民.我们经历的过程是人生过程中必然发生的一段,只是有些家庭的婚姻基础非常牢固,因而就挺了过去。那时候我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其实经历了这些之后,我才明白我还是不成熟。可能是那时候自己太缺少关爱,又处在这样的年龄段上,不甘心那么平静、平庸地过一辈子。这个社会充满了种种不安定因素,婚姻的危机感来自四面八方,是非常普遍的存在着,只是我们没能好好地把握住自己,没能经受住这种诱惑,因而我犯了个错误。”
  张萍垂着头,紧握着双手,道出了内心的苦衷。
  周民霍地偏过脸,一脸惊愕,紧接着他紧紧搂住了张萍,急促地说:“张萍,过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我让王蕾给迷住了,现在我清醒了。你知道,离开你后。我在心里多么思念你。最艰难、困惑、烦恼的一段已经过去了,让我们再回到从前。孩子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感情出了错,为什么不能弥补?让过去的一切都成为历史,我需要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张萍的心猛地一颤,为什么自己曾经怀疑他对自己的爱?人为什么总是要经历过一番痛苦之后,才知道拥有的幸福?从现在开始,我要珍惜得到的一切。
  “昨日的一切已随风而去,最重要的是我们有孩子,今日的所有的一切我们都要珍惜。”
  张萍的一句话也许挽回不了曾经失去的岁月,但却是告别过
  去,重新面对未来的起跑点。
  周民心中非常感动:“张萍,你真好,很可爱。”
  “哦?离了婚才发觉我可爱?”张萍笑得好开心,“是故意逗我开心的吧?”
  “不是,相信我的真诚广周民摇摇头,“这几年来,你当初最反对我的几条:吃,抽,玩儿,不顾家,我已经改了,现在我不再喝大酒,不再打麻将,也不再夜不归宿了,我真的改变了。
  我们的婚姻——唉!”
  曾经有过的遗憾终于过去了,周民为自己点燃一支烟,吸一口,轻松地吐出了一口烟雾。
  张萍听后一阵唏嘘,她说:“别自寻烦恼了,我们谁也不要生谁的气,这个世界有感情的人就是要受苦,只是以后我们不要再被感情所俘虏和迷恋。我们双方都要做一个负责任的人,要懂得珍惜和互助;我们要多多换位,站在对方的位置上替对方着想。家应该像家的样子,不能总是一个人的世界;别再让我独守空房,做个爱家、爱妻、洁身自爱的好男人,远离不洁之地,这是我的条件。”
  周民连忙表态:“你提的条件我都接受,我一定不让你再孤独寂寞,让孩子快乐,我们更快乐。”
  饭后,他们相拥着走出西餐厅,来到车里,周民用双手紧紧地抱住张萍。失而复得,这是他生命里最甜美、最丰盛的收获。
  拥住了她就拥住了他所向往的世界,张萍是他的整个世界。
  张萍满足地叹口气,把双手环绕着周民的脖颈:
  “这是梦吗?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再来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周民。今天的张萍在成熟中还多了一丝风霜,一抹沧桑,那是岁月加在她身上的痕迹,动人的痕迹。
  周民深情地说道:‘傻老婆,我们回家去!”
  他不想再等待,走过四年的分离已经够痛苦了。他不想再多等一天了,他相信,不管夜是多么深,多么冷,他都要跟张萍说一遍“我爱你”。
  他俩手牵着手,打开门进屋后,张萍像一只温顺的小羊羔一样依偎在周民的怀里,好久好久没有感觉的温暖再度回到了心田。
  周民看见了张萍那双流溢着情爱的火热的目光,那目光像火一样将他溶化了。他激动地说道:“我爱你!”
  一句爱的表白,更胜千言万语,张萍紧紧地搂着他,热烈地回应道:“我也爱你。”
  时间暂时停止,这一刻他们的心共同跳动,一起共赴未来。
  终于回家了。他们迫切地需要回归的感觉,两个人开始宽衣解带。“你给我解。”张萍撒娇地说。她已经脱去了外衣,衬衣的拉链在背后,她将自己的背转给周民。
  周民开始给张萍脱衣服,拉拉链的时候,他感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他一件件为张萍脱着……
  他用温柔的唇,掀起了激情的序幕,绵绵密密的细吻,轻轻地洒在张萍的脸上,热烈地吸吮,抚摸着那渴望爱恋的娇躯,周民贪婪地急着想将她融人自己。他是一个强壮的男人,几个月的禁欲使他像鳄鱼一样充满吞噬的力量,他们内心的热情似乎突然苏醒过来,他们一次次地冲撞着,使对方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他们是最相爱的人,他们携手走向灿烂的情爱之都……
  周民轻柔地碰触着使自己眷恋的妻子,她是如此美丽,而自己是如此的爱她,再也不让她流泪,不让她伤心,这后半辈子,要用自己的臂膀呵护着她,宠爱着她……
  张萍伸出手,紧紧地搂着周民的脖颈,安心地闭上眼睛……
  不管他有多少缺点,或是他有多少优点,他都是一个自己要依托一辈子的男人!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