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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是面对自己所爱的女人移情别恋，秦汉对于林青霞可谓恩断义绝，满腔的愤怒化作怨言，说从此大路通天各走一边。岂止是相逢已成陌路，根本彼此成了仇人。 而齐秦说到王祖贤，却表示仍然希望她过得好希望她开心。即使论及王祖贤介入别人家庭一事，齐秦也是不无怜惜地说：“她真傻。”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关怀与爱护藉着这一句轻轻的责备流露无遗。 但是，不能因此说，齐秦爱得深秦汉爱得浅。不能因此说秦汉没风度齐秦有风度。只能说秦汉老了，来不及做像一个今日的男人。而他却不慎爱上了今日的女人。 今日，是人越做越难做的日子。暂且不提尔虞我诈世风日下这样的话，做人，你首先得像齐秦那样，学会习惯割爱习惯背叛，并且始终言笑款款。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的爱天长地久”——就这样，在博爱的旗帜下，广告商操作着人类情感的化学反应。几乎没有一个广告不以情动人用情以极，几乎没有一个广告会遗漏“情浓味更浓”、“温柔呵护”之类甜蜜的字眼。 都市的空气弥漫着多情。多情的城市，流行的恰恰是无情。 在一幅幅温馨的画面中，在一声声柔情的细语里，都市人坦然地目睹自私、冷漠与残酷，津津有味地谈论别人的潦倒、挫败与毁灭，无可奈何地接受自己的孤立、弱小与无助。 没有人会真正感动，没有人肯为别人为自己交付真情。 因为，“真情如金”？ 也许？沧海干涸，巫山履平。 今日，是一个无法唱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那般坚定的年代。今日，是一个爱情无死亦无生的年代。 已经没有人敢于，在仅仅爱过一次、仅仅被爱过一次之后，善罢甘休。人们是如此地热衷于情爱擅长于情爱，犹如不死的精灵，在情爱的花丛中重复轮回，直至自尊心体无完肤。 重重复重重，这一生，爱过十次与爱过一次无异，因此，爱与不爱无异。 为什么不能给自己一次坚决的肯定，肯定逝去的那一段情，是此生的唯一？为什么不能相信，固守一处完美的废墟，有时候比在废墟中不断追逐完美更合情合理，更对得起自己？ 电影放到一半，银幕上突然间血肉横飞面目狰狞，绝大多数的观众会下意识地捂住双眼，或者调开眼光。尽管那是虚拟的镜头，尽管真实的世界远比这残酷一千倍，我们仍然无法对此安之若素。 我们需要否认一些事件一些情景，正如我们需要寻找一些依靠一些寄托。否则，人生将不能长久。 人类的世界，其实，从来是只有疯子才活得下去的世界——在在都有以善良、公道解释不了的细节。稍稍正常、尘俗一点的人，唯一的活路只能是如此偏听偏信有所选择：看自己愿意看的，听自己愿意听的，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直到把故意忽略一切丑恶、残酷、阴暗与不合理变成一种本能，这世界才会现出让人活下去的无穷诱惑。 每一次上街，你都会发现，又有一块老牌子被重新挂了出来，贴在新装潢的铺面前——百乐门、兰心、大都会，甚至甜甜思（第第思）。 起初，你有撩开面纱的惊喜。然后，你有怀想旧日的温柔。最后，穿行在这一些早已经注册过死亡的名字中间，除了对幽灵的恐惧，你会有什么？ 今夏走来的女子个个都古典，乌黑的发笄上，有一枚发簪银光熠熠。呵，今夕何夕。于是，在梦游似的脚步中，除了恐惧，你会有一丝厌烦——不是这些名字活得太久，就是你自己活得太久。 冬天没有这么多的抱怨。 每到夏季，连吟风弄月的报纸副刊也屡屡口出怨言，人人争说夏的烦恼夏的痛苦夏的绝望。炎热，成了我们挥不去的恶梦。 从前，也有夏的吧？ 从前的夏天就是童年。童年就是天上的星星月亮，地上的祖母外婆，轻轻柔柔地为你打扇为你讲古。从前的夏天是人们心中的一星温柔一丝安慰。 从前的悲惨只记录在冬天。寒冷是人们最怕的绝境，否则怎么会有名言：冷粥冷饭好吃冷言冷语伤心？否则怎么会说“寒心”？ 一冬一夏的爱憎，两个极端的转变，是因为现代人心太热以至承受不了外界的炎热，还是因为心太冷，已经走不进热烈的天地？ 难免触景生情，难免百感交集，因此谁也难免有回首相望的时刻。 女人的追忆，常常让听众唏嘘和厌烦。 女人都是白头宫女，只习惯在失意的时候，话说天宝遗事。于是，过往的一切，因着暗淡的现实、低沉的语调而平添苦涩、茫然：如果追忆是苦，那便是一辈子不曾有过甜。如果追忆是甜，更让人悲哀——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家，繁华落尽的苍凉，最难消受，最令人感慨。 男人要识趣得多、机智得多。 男人总在自己成功的一刻，追忆过去。所以，荣耀的永远荣耀，尊贵的永远尊贵。即便步步泣血地从卑微中走来，到得春风得意的此刻，稍一回头，愈显出他的不凡——那是一种英雄莫问出处的气概。除了予以钦佩和羡慕，你还能对这样的男人表示什么？ 茶向来是中国的、传统的，温和含蓄，既苦却香。 向来是中国的、传统的茶，意外地不中庸，意外地不似其他珍品或贵人：越陈越好，越老越佳。 茶，贵新。 再劣质的茶叶，新春初尝，都是鲜的。再顶级的茶叶，隔年宿食，都失了品味。 茶其实是中国的传统美人：贵娇嫩、贵雅致、贵沉静，兼带着淡淡的忧郁。美人多难，茶的命注定是苦的——它给人的满足和享受，总是必须经过赴汤蹈火的炼狱。 算命风蔓延之后，皇历出笼。从初一到三十，皇历安排你每一天的禁忌与适宜。从此，婚丧嫁娶生意开张等等大事，都有了确切的皇道吉日。虽然日后翻云覆雨，免不了有节外生枝，至少这一刻是安心的。能够迷信能够依傍，终是幸运。 尴尬的是如何面对皇历上的诸多禁忌。不宜出门的日子，是否真可以赖在家里不去上班？不宜沐浴的日子，是否要改变每天洗澡的习惯？不宜商事合作的日子，是否要让生意场上的连续谈判暂停一天？不宜升迁的日子，是否要更改新官上任的日程？ 你知道你其实时时在触犯禁忌并且明知故犯，皇历对你没有任何约束力。况且，连你日常使用的都已是西洋公历，老皇历如何会有闲心来费力保佑你指点你？ 中国人是迷信文字的。自古，识得几个字的人，常常会给自己写下一两个字一两句话，置于案头床头，唤做座右铭，用以警策自己改进自己。 自古，我们总是这样，既明智又敢于自省，知道自己的弱点自己的病症，也知道克服这病症的良药。然而，功亏一簧，我们多半不知道适时进药。我们总是在无风无浪的时候想到来警策自己，总是在清醒平静的时候想到要冷静要从容，总是在和顺怡然的时候告诫自己不可急躁不可暴怒。又总是在艰难晦暗忧心不顺的时候，将那一条条座右铭忘得干干净净。 看见过很多易怒的人，在冷静的时候泼墨挥毫，要自己“制怒”。也看到过很多张“制怒”的书法，在盛怒的主人手中，揉成废纸。 卑微平凡的人，攸忽间出了名成了星升了官发了财，引起万众瞩目。人们对他最高最好的评价，往往是“平易近人”、“真实得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其实，这评价相当荒唐相当恶劣。 此一时彼一时。从前，“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也许是他的本份他的真实。然而，如今风云际会，他脱颖而出，不再默默无名，也就不再平凡不再卑微。一个不再普通的人，要现出一副普通的态度，只有靠做戏。 而那一类被大众交口称赞的名誉普通人，无非是演技极其出色讨巧，选对了一个能让观众心里既羡慕又平衡的角度。 怀旧是中国文人最擅长的技巧。从汉赋民歌到唐诗宋词，从元曲小令到明清酬唱，每一个时代都有人来几句“今不如昔”的哀叹。久而久之，怀旧成了心病的公式，无论现卖是否如意、合身，落笔纸上，遥想当年，总不免莫名其妙地充满向往。 这一曲陈词烂调，今天最常见的变调是城里人歌唱乡村。常常会有人以“自己的切身经历”，大谈落后乡村的古道热肠清白高尚。字里行间充满辩证法的光辉，似乎非得有如此的落后、贫困，才会达到相亲相爱精神富裕人类大同的境界。 然而，读者每每不明白，既然乡村千好万好，何不对肮脏的都市挥一挥手，从此绝尘而去回归田园？要一个现在的城市户口难于上青天，想下乡务农岂不太容易？ 没有抓住过机遇的人，总是抱怨机遇太少。 也是。通常基数越高，“中彩”的概率就越高。如果机遇能像流水，汹涌而来永不枯竭，这漫漫的一生总有机会鸿运高照。 真正抓住过机遇、能够抓住机遇的人，最担心的却是一生一世遭逢的机遇太多。 机遇就是诱惑。 面对诱惑，人很难做得到凡心贞定不为所动。而太多的机遇太多的诱惑，只会分散人的注意力切割人的精力，以至于你不能充分完全地用足用尽一次机遇。 母爱是一颗平常心，从小至大，丝丝缕缕殷殷切切，于我们的生命中无已无终无微不至无可回报。唯其神圣又凡俗忘情又忘我，母爱才拒绝一切人为的拔高虚假的颂扬。 可惜，作为人子，我们太不懂得母亲也太不懂得母爱。千百年来，关于母爱的文章越做越澜，几乎已有了固定的公式：不是密密的针线就是絮絮的话语，不是忍饥挨饿就是泪眼婆娑。 读着一些被称作声情并茂的文章，你不得不承认，很少有人真正知道母亲爱他有多深，因为竟然没有人记得住母亲给予他的不同于别人母亲的哪怕一细一节。 这样的我们还谈什么对母亲的爱。 难怪，要发明一个母亲节，365个日月，只须抽出短短的一天来演出一场满是观众的煽情戏，花几个小钱，买一件打了折的商品，让自己感动一番安慰一番。 足球场上统共只出了两个人人瞩目的球星：一个贝利一个马拉多纳。两个人都喜欢说三道四，然而予世人的印象却大相径庭。 贝利为长，自觉是个权威，时时以精英的要求要求自己，世人也就因此尊之重之。尽管他每多空论，却总能煞有介事，比如说分析马拉多纳服用禁药的原因是缺乏家庭生活和宗教信仰等。 马拉多纳而立早过却总当自己是个野孩子，口无遮拦无规无矩，一会说要成立球员工会抵制国际足联为赚钱而把比赛安排在40℃高温下；一会说预赛时有人故意掩盖他服禁药的真相…… 马拉多纳总是忍不住要说一些别人不想说的话，贝利总是能说一些别人想听的话。于是，贝利就成了君子，马拉多纳就成了小人。 总是说，年岁渐老，便懂得对诸事放手，不再激烈不再强求，也就不再忧虑不再烦恼。所以，十个老人有九个说：人有什么想不开的？ 老人总是随和而智慧，懂得自我开解自我满足。老人总是告诉年轻的一代：是你的总是你的，该失去的也总要失去。世事本无常，无病无灾才是福。 然而，年轻人依然忧患种种百虑在心，依然要等到自己终于老了的时候，才会明白这些道理，才会真正不再烦恼。 奇怪的是天天说烦恼事事嫌不足愁肠百结的年轻人，总是倒头便睡，一睡便到天亮，从不知道失眠的滋味。而万事想得开的老人，却总是夜夜辗转不得成寐。 由追星现象引发出思考，中学生都承认，他们知道崇拜歌星崇拜任何人都是一种幼稚盲目的行为。 然而，知道仅仅是知道，追星现象永远不灭。这是生命中一场无可避免的荒唐。人生到了这个年龄，激情满怀却又无计消除，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崇拜自己所处时代的各路流行人物，或者明星或者领袖。其实，真正的崇拜对象是毫无意义的，对少年而言，他们只为自己崇拜而崇拜。等到少年不再，狂热自然冷却。回首这一段幼稚的经历，不存在任何羞耻。 令人耻笑的倒是如今已成年的人，居然在报上说崇拜歌星是低级，崇拜辩论高手是够档次。真正亵渎了自己的年龄，居然不自知。 作为一个摄影家、文化人，四十不到的尔冬强，已是令上海文化界内外都羡慕的人物了。他的摄影成果，他的已成雏型的私人民间博物馆……实在都有让一般人望尘莫及的感叹。 一切，得来，似乎都太幸运太容易。 然而，正所谓“有所不为才能有所为”，尔冬强会告诉你，得到是因为放弃，放弃一切繁华拒绝一切诱惑，才有可能抓住一个你要的梦。得失之间，你不要去企求公平。 如果你能放弃城市的灯红酒绿而远居单调简陋的乡村，如果你能放弃作为有志者获取世人认可标志的荣誉奖杯，如果你能放弃金钱职业去收集被人丢弃的破破烂烂，如果你能放下妻儿亲情长年在外漂泊流浪…… 如果你能，你就再也不必羡慕尔冬强。 如果允许，你要去买玉，一环一玦一方一片，都可以。 在所有做首饰的材料中，玉与人最亲也最近。金银是钱，钻石是价，而玉，是生命。 信不信？握玉在手中，轻轻地抚摸再抚摸，就像抚慰自己光滑的肌肤柔软的心，你会发现，玉是活的，有体温有心跳，有温润的水份，正和着你的思绪在共鸣。 能够让玉常常贴着肌肤，最好。玉不会辜负你丝丝缕缕的滋养。就像有灵性的鸽子，即使放飞也记得回家，经过你手的玉，必定会留住你生命的信息，除非它灰飞烟灭不再存世。 烧菜其实最忌放味精。 味精一洒，所有的菜不管荤素不管生熟不管干湿，都只有一种鲜一种味，再也找不到原物的清纯与自然。 味精如同黄金饰品，偶尔围一圈项链套一副手镯是亮是艳，久了，多了，便是粗、俗，便是泼、笨，便是露底的贱。 于是，银色的首饰渐渐行俏，亚光的色泽陡增时髦。 然而，迷恋味精的人仍然很多，正如不拜金的人始终难得。 是谁？为什么？创制了高跟鞋，让女人在尽显娇俏之际，平添无限痛楚。 历来，女性总是受害者。因此，后来的史家，多半认为，高跟鞋是男性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对女性施加的又一次迫害。然而，为什么？至今仍有如此众多的女性甘愿承受这扭曲之苦。除了曲意逢迎取悦男性的恶俗之外，至少还该有另一种理由——女性的自卑。女人从没有摆脱过男尊女卑的阴影，从没有放弃过争取平等的努力。一次次失败之后，只有高跟鞋才实实在在地垫高了女性的“地位”。 所以，当现代妇女的地位稍稍有所提高，岌岌可危的男人就开始时兴穿中跟，以求仍然“高”人一等。 忽然发觉：人在开口说“那年那月那一天”的时候，特别地有韵味有气派。 这样的开头，必定接着一串长长的别人够不着的曲折离奇风沙云烟，听起来让人有谜底将要揭穿的欢喜和羡慕。这样的开头，总先有了温馨和善吞吐自如的气息：不管曾经如何地惊涛拍岸，待到能回头再说“那一天”的时候，早已经风平浪静。 青春的年龄，每一天都有说不完的新鲜刺激，但却无法说出“那年那月那一天”这样悠长深厚的句子。 能够说“那年那月那一天”，是做人做到某个高度而有的一种资格一种本钱，一种本事一种待遇。 反击银幕“奶油小生”的时候，遍地都是“丑星”。不管长相如何，只要受到过称赞的，就一律归入“丑星”之列。 渴望胸怀世界的时候，老老少少都说“接轨”，连研究中国古代历史，也有人说要同“世界接轨”。 有着几万个单字、有着数千年积累的汉语，怎么竟落得如此贫乏？贫乏到对具体的人、事也只能似是而非。 可怕的是，这风气愈演愈烈，喋喋不休的人有增无减。 你因此不得不佩服造出“耍贫嘴”这个绝妙好词的人——贫乏的是嘴是有嘴的人，而不是汉语。虽然从来都是“言不尽意”，如今，人的想象力竟比语言更贫乏。 有钱就有福吗？ 有健康就有福吗？ 有爱情就有福吗？ 有一切就有福吗？ 当然有人说是有人说不是。赞成的，未必就是得到或得不到的。否定的，也未必是得到或得不到的。 世象便是如此，红尘心事永不能满意。在大多数人的心里，总是得也遗憾，失也遗憾。于是，佛说：知足是福。所谓知足，就是能够永远满意于自己的现状。 谁能永远满意于自己的现状？数风流人物，当推自信。 有自信就有福。 媒体多明星少，于是各种各样的媒体对明星的报道成了“统发稿”。 不知何故，近几年关于明星婚恋的报道，颇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尴尬与嘲弄，凡是各大小报刊争相刊登某某与某某的婚姻如何美满事业如何比翼齐飞，紧接着，必有这一对夫妇离异的消息。前有潘虹米家山，后有吕丽萍张丰毅，不知下一对该轮到谁？ 也许任何事到了连篇累犊的地步，总已是强弩之末。况且明星们更有公私混淆的难题——明星需要媒体来报道，媒体的读者希望了解明星的婚恋。然而婚恋毕竟是私生活，一旦公诸于世，便成了公众同有的谈资，不再属于明星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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