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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没想到大哥会是这样子!
  肖大山气呼呼地对若菊说。
  你找过他了?若菊问。
  找了,跟他谈了一个下午。可他死活都不听我劝,他说日本人也是一种可以利用的势力。日本利用他,他也利用日本人,这样县里那帮龟儿子就奈何不了他了。我说,我哥是日本人杀的,我要报仇。你听他怎么说,你哥也杀了日本人嘛,打仗,牛打死马马打死牛都是正常的,你说他这话气人不气人?!
  看来他是一意孤行了,像武洪魁这种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若菊恨恨地说。
  可真是那样干什么都是了!肖大山跺着脚说。
  武洪魁死心塌地要跟日本人交朋友,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你搞清楚了吗?若菊问肖大山道。
  肖大山说,日本人要修一条公路,向武洪魁许诺,这条路上的公路税由他来收。他把日本人的这句话装在心里,做起美梦来了。还说什么日本人不会骗他,已对他断剑盟誓过。
  这日本人也太了解武洪魁的脾气了!若菊叹息一声说,这武洪魁也真够可怜的,日本人让他看一看空酒瓶子,没想到他还真醉了。
  肖大山气得吹胡子说,武大哥这人呐,那犟脾气要害了他了。他认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他不回来!若菊,在我看来,在这滩头镇上,他最能听进去的就是你的话。只有你再去劝劝他。
  若菊想了想,点点头说,好吧。
  若菊就去见武洪魁,武洪魁正在指挥手下扎灯,他见若菊进来,就高兴地说,你们看,新娘子等不及了,急着想坐花轿了。
  给他扎灯的人就一阵哄笑。
  若菊看得出来,这武洪魁是看重这婚礼的,从他的热心中可以看出,武洪魁是真心喜欢自己的。若菊倒为此有些过意不去,她总是想,像自己这样的女人不值得男人为此费尽心思,大动干戈。
  但若菊现在没心思想跟结婚有关的事,她现在耳朵边回荡的是江阴槐的话,你要从武洪魁的口中弄到日本人向滩头镇活动的目的……现在,日本人的目的清楚了,但要说服武洪魁抗日,这件事就太不容易了。
  洪魁,你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谈。若菊严肃地说。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这里的人都是我弟兄,不是外人。武洪魁说。
  我必须单独跟你谈!若菊依旧严肃地说。
  武洪魁从蹲着的地方站起身来说,唉呀,你们女人就是事多。
  他边说边拍了拍衣襟跟若菊走。
  洪魁,你别执迷不悟了,日本人给你许的诺言,是画饼给你充饥。你怎么也不能听日本人的,更不能帮他们,那可是干亡国灭种、助纣为虐的勾当。洪魁……
  得啦得啦!武洪魁挥挥手打断若菊的话,嚷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又要说我武洪魁跟日本人联合,就是想当汉奸了。我告诉你,你不要多管闲事!我武洪魁已经认定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你不要说了,我什么也不会听!
  武洪魁说完捋了捋衣袖便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洪魁——
  若菊叫唤了一声。
  武洪魁头也不回,也不应她,他的步履坚决又果断。若菊想了想,就去镇子上找江阴槐了。
  江阴槐听了若菊的汇报,站起身来说,你提供的情况很重要,我得马上向组织汇报。现在我们明白了日本人向滩头活动的真正目的是要修路,但修路干什么,我们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日本人不是搞什么公益事业,这背后肯定隐藏着更大的动机和目的。从日本人对武洪魁的态度可以看出来,日本人很重视武洪魁这股棒客力量,这说明日本人以为,这一带除了棒客没其它破坏力量,日本人修路,总害怕的就是破坏,现在看来,我们的游击队可以派上用场了!
  江阴槐的脸上露出一种像孩子一样不加掩饰和喜悦。若菊问,那武洪魁还要不要争取。
  江阴槐说,这我得听了组织的指示再决定。
  若菊觉得江阴槐真幸福,他一点也不孤单,不像自己,遇见辣子的问题一点依靠都没有。而他却有一个叫组织的大树可以依靠。
  江阴槐见若菊烦躁不安的样子,就安慰若菊说,我会尽快将组织的决定转告你。
  若菊告别了江阴槐,走在滩头冰冷的青石板街面,夜风吹得她身子有些发冷。若菊想着江阴槐的活,他想,这组织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呀,它的力量真大,什么都得服从它,听它。组织是神吗?要不,它又怎么能支配一切?组织不仅左右了江阴槐,现在又开始左右了我,而且它还将决定武洪魁的命运。
  若菊对组织一词有了一种敬畏感。

  两天后,江阴槐对若菊说,若菊同志,你提供的情况我已向组织汇报了,组织上很重视,认为滩头目前的形势非常严峻。组织上要我向你表示谢意,并希望你以后能更积极地为组织服务,为抗日战争,救亡运动作出贡献。
  现在,我要向你传达组织的指示。在传达指示之前,我要你宣誓,绝不泄密。
  组织上认为,日军修这条路的目的,是想将东百两省的交通连接起来,其目的是要加剧掠夺我们的资源。眼下;世界反法西斯的战争形势一片大好,伟大的苏联红军经过浴血奋战,也从防御转入了进攻,德国法西斯也是强弩之末了。日本人也支持不了多久了,但垂死的敌人是最丧心病狂的,它要加剧掠夺的步伐。我们要想方设法让它的步伐快不起来。最好是把它给捆住。
  组织还认为,滩头镇的棒容尽管是一股地方恶势力,但在民族矛盾上升为主要矛盾的今天,要重视把这股力量,要加以引导,要把它转化为抗a救亡的动力而不是阻力。鉴于目前我抗日游击队在青山一带还有其它重要任务,一时还不能深入滩头一带活动,抵抗日军,骚扰日军的工作,只能靠争取棒客来完成。
  组织上还指示,对于武洪魁这样顽固不化,心甘情愿当汉奸,做民族罪人的棒客头子,必须除掉!他这种人,是抗日救亡的心腹之患!
  江阴槐讲到这里,把他的黑眼镜摘下来了,他用好的一只眼睛像鹰一样地看了若菊一眼,说,若菊同志,从你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来,你内心很慌乱。
  你们要杀武洪魁是不是?若菊惊恐地问。
  是的。江阴槐果断地回答。
  看来组织上是误会了,武洪魁虽不愿抗日,但也并没有死心塌地想当汉奸。我觉得像武洪魁这样的人,是没有亲眼目睹日本鬼子的残暴,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很自卑,别看他在滩头一手遮天,神气十足,那都是表面现象,他的内心深处是很自卑很自卑的。他是棒客头子,但内心深处又鄙夷棒客,他想当官,王县长封他一个护路大队长、到头来封的官是假的。他觉得人们看不起他,认为日本人把他当人看。所以,他才不抗日的。像武洪魁这样的人,我们需要时间去争取。对武洪魁,我们需要耐心。
  若菊向江阴槐解释道。
  不行,我们没有时间。若菊同志,革命是残酷的,任何阻碍革命的力量都将被铲除,武洪魁也不例外。我们现在需要这股棒客的武装,因为我们的游击队还一下子拍不开身子到滩头来。日本人马上就要过来了,只有除掉武洪魁,取而代之。江阴槐说。
  谁能取而代之?若菊问。
  谁?还有谁,就是你!江阴槐道。
  我?让我做棒客头子,我一个女人家,行吗?若菊指着自己冲江阴槐问道。
  怎么不行?据我了解,你在滩头的威信,已经不比武洪魁小了。江阴槐说。
  我肯定不行,但有一个人能取代武洪魁。若菊说。
  谁?
  副大队长肖大山。
  肖大山这人怎么样?对日本人的态度?
  他的哥哥被日本人杀了,他想报仇。
  那就这样了。杀了武洪魁,由肖大山取而代之!江阴槐斩钉截铁地说。
  那谁去杀武洪魁?若菊问。
  组织上经过认真考虑,认为……江阴槐看着若菊说,杀武洪魁的人,你最合适。
  我?!
  若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指着自己对江阴槐说,让我去杀武洪魁,你有没有搞铝。
  这世上女人充当杀人并非前无古人。江阴槐说,若菊同志,你不要时时想着自己是一个女人,你还要把自己看作一个抗日战士。真正的战士是无畏的。若菊同志,这是组织决定了的事情。
  我不是你们组织的人。若菊抢白江阴槐道。
  是的,你说得很对。你不是我们组织的人,但我们的组织才能替你报仇,替你打日本人。江阴槐说。
  若菊沉默不语。
  江阴槐说,是谁灭了你全家?是谁让你流离失所,是谁让你沦落为妓?——是日本人!
  若菊呜呜哭了起来。江阴槐,你别说了,她抹抹泪水说,我接受组织的决定,刺杀武洪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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