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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一个谜


  恰巧阴历十一月初六那一天,是天上的玉皇大帝诞辰,也是人间的胡柳满二十一岁的生日。太阳很好,四处金光闪闪,暖和得跟春天一样。胡源跟胡王氏要去收椰菜,却心疼胡柳,不让她下地,把她独自一个,留在家里煮番薯,准备款待客人。胡柳梳洗完了,就拿红头绳编了一条又粗、又长、又黑、又亮的大辫子,换了一套洗得干干净净,烫得服服帖帖的黑竹纱衫裤,点起香烛,拜过玉皇大帝,就坐在灶台前面看火。锅里冒着乳白的浓烟,也冒着香喷喷的甜味儿。她望了望四周,看见到处都干净、光亮,整整齐齐的,便点点头,低声哼着心爱的歌曲,拿起剪刀,在五颜六色的彩纸上,温柔淡定地剪着。一会儿,她剪成了一幅寿星行乐图,一幅天仙下棋图,一幅丹凤朝阳图,一幅松鹤千岁图;又剪成了几篮大小不一的蟠桃,几盆颜色深浅的牡丹,还有好几对各种体裁的寿字。她把这些花鸟人物往各处一贴,那破烂农家登时变成了神仙境界,到处也都有了过生日那派高兴欢喜的气象。她自己显然也快活起来了。那些剪纸本来都异常精妙,活灵活现,有些仿佛会说话,有些仿佛会飞、会动的,可是她还不称心。只见她这里站上去补一点,那里攀上去加一绺,一直到她自己觉着都过得去了,才又点点头,笑一笑,坐下来添火。后来,她看见天色还早,就坐在矮凳上,顺手拿起一本木鱼书来,低声唱着。那本木鱼书叫做《拗碎灵芝》。她刚好念着陶三春的后母郎氏诬捏她勾引年轻猎户燕贤贵,她父亲陶国裔强迫她自尽,她就气愤投河那一段,唱着唱着,胡柳十分同情陶三者的遭遇,不知不觉地泪流满面。
  正在她哭着、唱着,唱着,哭着的时候,有一个打着赤脚的青年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这是她的弟弟胡树,手里拿着一个小包,一进门就说:“家姐,怎么一个人在,我还当你在跟谁说话儿呢!”胡柳拿手帕擦了擦脸道:“是呀,我的心十分悲伤。我正跟陶三春说得绵绵密密的呢。你走路怎么不放一点声音,把我吓了一跳!你手里拿的是一包什么东西?”胡树说,“礼物。人家送给你的礼物。”胡柳说,“什么礼物?谁送的?”胡树说,“马后炮送的。”一面打开小包,是一件玫瑰红的毛线衣,质地、颜色都很漂亮。胡柳不想受,胡树说马有千嘱咐、万嘱咐,不收下不行。胡柳没法,只得收下,却又拿起红纸和剪刀,剪了一只独马,叫胡树拿回去。胡树问什么意思,胡柳不肯说,只说拿回去,马有就明白了。胡树去后不久,二弟胡松又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一对小巧玲珑、十足赤金的耳环,说是区细送的,也是千嘱咐、万嘱咐,不收下不行。胡柳十分为难地笑道:“个个人都送东西来,个个人都说不收下不行,真把人为难死了,也要我收得下那么许多嗄!”胡松年纪轻,不懂姐姐的意思,就说:“长颈鹿高高大大,漂漂亮亮的,人家都说他象周炳哥哥呢!他送给你东西,是他一番美意,有什么不好收的?”胡柳低头揉卷着自己的黑竹纱衫滚红边的衣角,庄重地回答道:“区细长得高高大大,漂漂亮亮,有几分象周炳,这却不假;可是这个人爱使偏锋,一张嘴说话,你看那股怪劲儿,差一点就把人吓死呢!”胡松不服气地噘着嘴说:“长颈鹿不好,马后炮却好。我瞧你怎么收一个、又不收一个!”胡柳还是温柔恬静地说:“马有虽然样样随顺着我,可我也知道他轻浮晃荡,不落实地,说起话来,倒真象俗语说的风吹下巴呢!——好吧,要收都收下吧!”随后她又拿起白纸和剪刀,剪了一只孤鸥,叫胡松拿回去。胡松问什么意思,她也同样不肯明说。胡松走后,又过了一阵子,那身矮、宽横、斯文、白净的邵煜就打着赤脚,提着满满两手的蔬菜鱼肉走来了。这是大家凑公份儿给胡柳做生日酒的,她一一接下来,安排停当,请邵煜坐下歇歇。邵煜坐下来,卷着烟,擦着火,慢慢地喷出白烟。他那两只驯良的眼睛,透过又香又辣的烟雾,不住地打量着胡柳,瞅准她最高兴、最和悦的那么一瞬间,赶快掏出一个又扁、又圆的小包,当机立断地塞在她的手里。胡柳打开一看,是一只碧绿的玉镯子,就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煜嫂——这是怎么回事儿呐?”邵煜微笑摇头道:“这不是我的。这是关夫子送给你的!”胡柳低着头,着实踌躇为难了老半天,才慢吞吞地说道:
  “关夫子是仔细的人,那样明白事理,怎好叫他平白地花冤枉钱呢?”
  邵煜瞧她那细长的眼尾向上弯着,露出和颜悦色的样子,就说:
  “他既是给你买来,就有他一番美意,怎么说使冤枉钱?”胡柳轻轻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拿瓦钵子和竹筷子夹了两个熟番薯给邵煜吃,自己却坐在他身边,悄悄说道:
  “我真不好意思收这份礼物,求求你给我退回去好不好?”
  邵煜白净的脸上却完全胀红了,又羞怯,又着急,结结巴巴地说:
  “这、这、这——算是——叫我这跑腿的人怎么回话?”
  胡柳无奈,只好收下了。随后她又拿起剪刀,找出一张绿色的好纸,铰了一张“关公夜读兵书”的图样儿,那蜡烛、兵书和关公的脸,都用另外的红纸剪贴上去,看起来十分生动。她把那张图样儿交给邵煜,要他带回去送给关杰。邵煜只要她肯收礼物,早已经谢天谢地,拿起那图样儿,也不敢多问,就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这一天,广州市三家巷何家的苦命丫头胡杏天蒙蒙亮就起来了。她在天神香炉里装了香,就虔诚地跪下磕头。头一件,她祷告天神,让远方行人,周家的榕哥哥和炳哥哥他们早日平安回来。第二件,她恳求玉皇大帝保佑她姐姐胡柳长命百岁,今天过一个快活美满的生日。第三件,她为她自己祷告:但愿天上的一千个神仙,一万个佛爷都来看一看她过的是什么日子;但愿她能早日脱离这何家的苦海;但愿她的心气痛的病症能够早日痊愈。——说起这心气痛的病症来,真是人人叹气,个个摇头,三家巷附近的左邻右里,没有一个人不替她担忧惋惜的。如今不只论起美人儿,要数胡杏;就是论起苦人儿,也要数胡杏了。碰到有些悲叹自己遭遇不幸的年轻姑娘自怨自艾、自暴自弃的时候,别人就这么说她:
  “你这算苦了?人家胡杏才真是苦瓜种在黄连地上呢!”
  自从去年年底,胡杏得了那心气痛的病症以来,真是把她折磨得不成人样,三朝两日地发作起来,竟把她绞痛得随地打滚,水米不沾。日子一长,她的皮也黄了,肉也抽了,那一头乌黑的头发变成灰色的了,那浅棕带金黄色的眼珠子变成哑暗的了,那左脸上的深深的笑涡儿变长了,那小小的嘴变大了,那圆圆的莲子脸儿变成长长的小马脸儿了。人们再也不能在那张长长的小马脸儿上,找到从前那种娇憨的、痴心的笑容了。只有一样没有变的,就是她那圆圆的眼睛里面闪射出来的灵慧的、冰冷的、威严的光辉。这种光辉时时在暗夜里熠熠闪亮,叫何守义望见了,就要浑身抖颤,把脑袋藏在被窝里,象妖怪遇见了天神一般。在所有那些好心人的同情嗟叹的声音当中,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何五爷、何应元。他不晓得从哪个窟窿里抄出这么一句怪话,说:
  “心气痛的美人儿更好看!从前西子捧心,不是传为千古佳话么?”
  今天胡杏给玉皇大帝拜过寿,就信步走出门外,坐在那张坐惯了的石头长凳上,对着那棵对惯了的白兰花儿,出她自己那出惯了的神儿。没想到忽然之间,何家从里面第三进传出一片嘈杂喧嚷的人声来。不久,又见阿笑、阿苹、阿贵三个使妈,拿一条铁锁链追赶二少爷何守义,一直追到大门口。何守义这时候才不过十七岁,看那长头发,皱脸皮,罗锅背,已经活象个老头子。他如今已经落到完全疯狂的地步,十几个月来都是人事不知,连吃饭、睡觉都不会了。这一天,人们见他乱砸东西,乱打人,怕他把自己砸死,就要拿铁链子把他锁起来。大家都还记得,这何家的祖上是狱卒出身,家藏还有上等的铁链子,因此一找就找着了,并不费难。只是何守义一见那玩意儿又粗又大,哗啷啷响,哪里肯乖乖就范,便大嚷大叫,到处乱窜。窜到大门口,正要跑出巷外,幸亏那大太太房里的使妈阿贵生性机灵,手急眼快,死命把趟栊拉紧,才没出事儿。任凭何守义拚命挣扎,乱蹦乱撞,撞得皮开肉裂,满脸鲜血,还是叫三个使妈嘻哈大笑地把他锁住了。胡杏看见这种情况,觉着十分恶心,一连吐了几口唾沫。几个人才把二少爷象牵疯狗似地牵了进去,那滚圆多毛,四肢粗短,两只眼睛象两朵绿幽幽的鬼火的小流氓罗吉,又从官塘街外面走进三家巷来。何守义的亲娘、大奶奶何胡氏不让他进屋,只站在趟栊里面,隔着趟栊和他说话儿。没说几句话,罗吉就伸手要钱道:“这几天来,我访出了十几二十张照片,都是二哥跟共产党一起照的。人家开口要二三十块港币一张,好在我不怕磨穿嘴唇,说好说歹,才说成个减半的样子。看大奶奶说,这桩事儿办不办。不办,也就算了,谁叫我热心跟人跑腿?要办,就得花二三百港纸。我这几天手头也紧,又没法子替二哥抵垫……”何胡氏打断他的话道:“不办,不办。人都整个儿疯了,还办他娘的什么屁?管它照片也好,供影也好,还有什么相干?你也该留点阴骘!你们情投意合,交一场朋友,他如今都变成这样了,你还来勒索钱财!”罗吉振振有词地答辩道:“大奶奶,话又不能这样说了。二哥如今虽然暂时有点时乖运滞,可那不几天就过去了,难不成他还能疯癫一百年?照片在别人手里,永世千秋是个祸害!”何胡氏拗他不过,只好给了他五十块西纸,打发他走。胡杏看见罗吉如此卑鄙下流,不免又是一阵恶心,连吐了几口清水。想不到罗吉前脚刚走,郭标后脚又来了。胡杏觉着很不受用,就拿双手把脸捂住。郭标要找大少爷何守仁,说有要紧事情禀告。何守仁刚穿好衣服,预备上衙门,也不让他里面坐,就站在门口和他说话。郭标说管账何不周要他告诉大少爷,要大少爷赶快收回震南试验农场租出的全部土地。又说农场里雇用了许多共产党,还有所谓十大寇的,尽是些调戏妇女、打家劫舍的歹徒,不久前才捣毁了乡公所,乡公所碍着陈家三姑娘、董事长陈文婕的面子,又不好将他们怎么的,说不定过几天还要暴动呢!何守仁是老练的人,一听就知道那何不周是危言耸听,砌词诬告,就把手一摆,说:“知道了。”又问:“农场不是要改良水稻么?今年晚造收成好不好?”郭标说:“改良个球,那些改良的水稻,连不改良的三成都打不下来呢!”何守仁象是很中意他的答话,就掏出五块钱西纸,赏给他做茶钱。郭标接过了钱,欢天喜地,一面唱着西皮调,一面大甩着手走了。这许多荒唐事情,胡杏不想看也看见了,不想听也听见了,止不住连连几阵恶心,肚子里面的东西险些儿全要翻了出来。她想起自己的身世,不知什么年月,才能跳出这无边的苦海,不免十分悲伤。她对着白兰树发闷,她对着白兰树哭诉,她对着白兰树干嚎,——可是她的哭诉却没有眼泪,干嚎却没有声音,只有那白兰树好象已经懂得了她的意思,对着她摇头叹息。悲伤了好一阵子,她觉着头晕眼花,浑身发软,正预备站立起来,忽然心口上一阵大疼,从肚子里涌出一股腥腻的东西,一直冲上咽喉。她忍不住一张嘴只见一口鲜红的血液,斑斑点点地洒在白兰花干上。她伸手想扶住那白兰树,可是她什么也没有扶着,蒲达一声,摔倒在石头长凳上,昏迷不省人事。可怜她这时候才不过是十五岁的年纪。这时候,却巧何家小姑娘何守礼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比胡杏小三岁,今年才十二,暑假后才考上了中学,如今正高高兴兴地准备上学,忽然看见胡杏这等模样,不觉十分同情,就大叫大嚷地把她亲娘、三姐何杜氏和使妈阿笑叫了出来,三个人七手八脚地把胡杏那奄奄一息的身体抬了回去。……
  这一天下午,广东震南垦殖有限公司董事长陈文婕穿着一身黑哔叽西装衫裙,外面披了一件黑呢子大衣,怒气冲冲地跑到震南新村的办事处来,告诉农场经理郭寿年,要找他的堂侄儿郭标来问话。这位董事长是一个年纪才二十三岁的少妇,又是一个快要毕业的文科大学生,平时懒散淡泊,只愿少一件事,不愿多一件事的,却没见过她这样疾言厉色。何况她最近才坐了月子,生了一个女儿,叫做李静,才满月不久呢。当下郭寿年估量她的神色,想问又不好开口,只得打发人去叫郭标,同时又吩咐那个人,通知郭标好生留神。不大一会儿,那油头粉面的年轻人就大甩着手走进来了。他今年已经二十六岁,比陈文婕还大三岁,因此开头的时候,他有点瞧不起这位董事长,露出心不在焉的样子。可没想到陈文婕一张嘴,就把他降住了。陈文婕猛然把脸一沉,说:“表少爷,听说你们那边造了我们这边许多谣言,什么窝藏共产党啦,什么殴打团丁啦,什么捣毁乡公所啦,等等、等等。你是有凭有证的,你就指名控诉,可不许说我们公司、农场、新村的坏话。我们纳了税,是受法律保护的。你回去告诉你们的何不周,尽管那些耕仔怕他,象怕老虎一样,我们公司可不怕他。你们如果还要瞎闹,我们的法律顾问就会登门拜访,咱们到时候在法庭见!”郭标虽然油滑,一时摸不清她的底细,早吓得没有了主意,只见他一面说:“是,是,是,”一面伸手去抹额角上的汗。陈文婕见他这样脓包,又说:“表少爷,你自己的行为,也要当心。你欺负何娇,强迫她的婚姻,这也是犯法的事儿!”郭标又是抹汗,又是强辩道:“哪里有的事儿!是她缠住我,要我娶她,我怎么也不答应呢!不过把话说清楚也好,我以后发誓再不见她的面!”陈文婕这时候才笑了笑,说:“还听说有人造谣,说农场的科学试验已经失败了,改良的水稻还打不下不改良的三成,公司就要关门了,你听说过么?有这事儿么?”郭标猛摇头道:“没听说过。怎么能这样随便放屁?真是曹操也有知心友,关公也有对头人呵!”陈文婕抖动着那短短的、丰满的身躯,象个狡猾的小姑娘似地,压着喉咙笑了起来。后来她掏出五十块西纸,轻轻塞在郭标的表袋里,说:“这才象个捞世界的人所说的话。回去吧。往后有什么听见的,赶快来告诉你叔叔。如果何不周那边把你辞歇了,你只管过来。有饭给你吃!”郭标于是欢天喜地走了。
  在这一天下午,陶华、马明、关杰、马有、邵煜、丘照、王通、区细、胡树、胡松十个农场工人,另外加上农场杂差区卓,都集中在他们住宿的大茅棚前面的空地上,有坐着的,有站着的,有蹲着的,也有躺着的,准备到胡家去吃胡柳的生日酒。郭标吹着口哨,扬扬自得地打他们面前走过。蹲在地上的丘照突然跳了起来,用洪亮的嗓子大喝一声,赶开他旁边一只小黄狗。郭标不知什么事情,叫他吓了一跳,也不敢回头望,急急忙忙蹦了。大家大笑了一场。不久,董事长陈文婕又打他们面前走过。她看见了相识的人,就举起了一只手,行了一个西洋礼,大家都不动,只有躺在地上的区细连忙站起身来,弯曲着那高大壮健的躯体,向她行了一个深深的鞠躬礼。大家看见这种模样,又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马有说:“你们看他那股漂亮劲儿,象周公不象?”丘照说,“大家不要说我是迫击炮,我看有时候十分象,有时候十分不象!”马有又灵机一动,说:“也不知阿柳送他一只海鸥,是什么意思!”茅通接着说:“这有什么不好懂的!鸥就是鸥,也就是区。就是不配对儿。海阔天空,随你爱怎么飞就怎么飞吧!”大家都不做声,其实是觉着他解得对。迫击炮又问道:“按那么说,一只马又是什么意思?”陶华说,“这就更明显了。自古说,独马踩无棋。一只马,没有炮,就是配不成马后炮的意思。”马有虽是诙谐,这时候却满粉通红,一句笑话儿也说不出来。参谋长孔明问胡家兄弟道:“依你们说,长颈鹿和马后炮,哪一个好些?”胡树老实,羞得脖子都红了,一声不响。急脚松年纪才十七岁,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就直统统地说:“哥哥,你说呀!怕什么?——你不说,我说,依我看,两个都不好!”大家又第三次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才落,区细就心有不甘地吭声道:“按你们这样说,只有关公夜读兵书是好的了?”关杰见烧到自己身上,连忙搭拉下脑袋,其余的人都不开腔,煜嫂就叹口气说:“依我看来,这也不妙。这关公夜读兵书,是说的关公伺候自己的嫂子哪。既然是嫂子——那……”他也说不下去了。他的解法惹起了大家的沉思,大家都觉着他们这朵黑牡丹才是一个有意思的、真正的谜。正在这时候,周炳匆匆忙忙地跑来告诉大家,在顺德县的丝厂里干活儿的黄群刚才来震光小学,说在大良县城见过冯斗一面。冯斗告诉她,如今在北江的乐昌、曲江、翁源三县地方跑汽车。大家听说冯斗有了下落,都非常高兴。陶华提议关杰去乐昌,马有去曲江,区细去翁源,明天就出发,务须把冯斗找寻到。大家都同意了,才欢天喜地,上胡柳家吃生日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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