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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真假难辨看走眼


  自从有了钱币以后,就有了钱币收藏和研究,世界各国的钱币发展如此,中国也不例外。但是真正意义上的钱币收藏和研究(不是为了聚集财富的收藏),则要晚的多。中国最早的金属钱币鬼脸铜贝始于夏朝,其后以青铜为主要原料铸造的布币刀币及圆环钱大兴于春秋战国。秦始皇统一中国后,车同轨书同文,也统一了钱币,形成以方孔圆钱为基本形状的中国古钱系统。其后经两汉,三国,隋,唐,直到五代十国,才有一个名叫顾亘的人撰写钱谱并编钱图。以后的各个朝代,均有各种钱谱以及有关研究论著出现;影响较大的有宋董的《钱谱》。洪遵的《泉志》;到清代汇为大观,要者有鲍康的《观古阁泉说》《大泉图录》,李隹贤的《续泉说》,罗振玉的《四朝钞币图录》,初尚龄的《吉金所见录》,等等。然而对历代钱币作过系统深入的收藏和研究,使其能够成为一门学科,则要到现代;其代表作是一九四0年出版的丁福保所编撰之《历代古钱图说》。该书共收集历代古钱拓图三千多种,各代钱币种类基本齐全,是半个世纪以来研究古代钱币最具权威意义的工具书。丁福保也因此书而成为现代钱币学的先驱与泰斗。凡对古币稍有研究的人无不知道其书其人的。
  丁福保生前广交泉友,在他的泉友中有一最知已者马先生,品行高尚,学问渊博,在钱币学上有许多独到见解,因此深为丁先生欣赏,故在《历代古钱图说》刊行后,即将图说原稿本赠与马先生。马先生得之如宝,不但珍藏于家,时时揣摩,并且根据自己的研究与见解,对图说一书作了许多增补性的批注。使得图说一书更加完美充实,更具权威性。至今仍是钱币学上的经典工具书。马先生生有一子,名马传德,自小受其父马先生影响,也对古代钱币极有兴趣和深刻研究。成为当代钱币界的极具影响的权威人物。无论何种古代钱币,只要经马传德先生鉴定,其价则定。没有人能对他提出非议。马先生对钱币研究既深,持论也极严,一般不轻易下结论。但先生为人正直,嫉恶如仇,对钱币界一些人弄虚作假,沽名钓誉的风气极为痛恨,有时也会有抨评时病的激烈言行。故而常为一些屑小所忌恨。
  我是从国宏处才知道马先生的,老早就已心向往之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就是国宏,也没有机会见到马先生。因马先生长居无锡,平时深居简出,立身严谨,交友极慎。一般钱币收藏者很难见到他。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正因如此,他在钱币收藏界的声名更甚。在许多人都对他抱有“生不愿封万户候,但愿一识韩荆州”之感。做梦也想不到,马先生竟会跑到南柯来看那枚大殷钱,并且给这枚钱判了死刑。
  那位悄悄地仔细观察大殷钱的老先生就是马传德先生。
  国宏和我本想找他论理一番的,可是一知道他是马先生,心里虽然老大的不甘愿,哪敢论辨?。我们压下心中的不服,虚心请教马先生何以见得这枚大殷是假?马先生见这我们两个年轻人态度还谦虚。点了点头,不慌不忙,说了一番话,叫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本是专程来看这枚大殷钱的。玩钱的有句话叫做,一世玩钱,大殷难见,见了大殷,不要玩钱。可见大殷钱在玩钱人心中的份量了。我这辈子见得钱也多了,偏偏就是没见到过大殷。这回听说你们这个钱展有枚大殷,我怎么不赶来看一看呢。我本想如你们肯出让,我将不惜重金将它卖下!如若你们不肯卖,也要设法向你们要个拓片。可惜,我发现这枚大殷是假的。
  假在哪里?说起来你们不信,我也说不上来,只是凭直觉而已。这枚钱不是今人作假,而是古人作假。今人作假易辨,古人作假不易辨。非有大眼力才能识别。古铜币作假不是铸假就是造假。造假是用相似铜币,通过挖、填、补、之类手段,改变铜币上的字划花纹,如宋元通宝有元字二横左挑右挑两种,右横挑常见而左横稀罕,于是就有人将右横挑元字挖去右挑,在左横补上一挑。这样一枚假钱就造成了。铸假是以原钱为样钱翻铸。铸好后把它埋在泥地里上锈,若干年后取出。但是无论何种假钱,只要是今人所作都能找出破绽识别。但古人作假如若手段高明就很难辨别。清朝就有一个号凤眼张的人,擅长在各种古铜器上刻削造假,手段非常高明。同样的,铸假也有高手,这枚大殷据我估计是宋代人作的假,用的是铸假手段,铸的高明,又经过了数百年,铜锈已老,所以一般人无法识别。”
  “既然这样,你又是根据什么识别的呢?”
  “大凡翻铸的假钱,仅从钱上字迹几乎很难区别,一般是看铜锈,此枚大殷从字迹上看,无法比较,因为当今世上几乎无人见到过真正的大殷至宝。看铜锈也因翻铸年久,无法识别。我是根据这枚钱的铜质来辨定的。你们看,”马先生回过头来,指着大殷钱和附近的一版南宋南柯富国监铜钱,“这枚大殷的铜锈与南宋钱的铜锈厚薄色泽完全一样。而与五代十国及北宋其它地方所铸铜钱的铜锈有所不同;这就说明这枚大殷所铸的年代与铜质与南宋富国监钱完全一样;而大殷钱早于南宋二百年所铸,铸钱铜锡成份也与南宋钱不同,如若是真的大殷钱,它的铜质必然与南宋钱不同,生成铜锈也不同。所以我断定它是宋人所铸假钱。”
  我按马老先生指点的,认真看了一阵,果然如他所说,这枚大殷的铜锈风格与南宋富国监的钱一样,令人想到肯定是同一个厂家同一个师傅所作。我与国宏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马先生言之有理。可是宋代人为什么要铸假大殷呢?
  “其实这也很容易理解。宋人已经开始收藏钱币。大殷钱因闽国存在仅三年,当时所铸量又极少,宋时就已极为罕见,宋人好几本钱谱中都提到此钱难得;价值如金;大凡物以稀为贵,既贵就有人为利而作假。你们说是不是?”
  此时我除了连连点头,还有什么话好说?我看看国宏,表面上对马先生所说不再非议,脸色却是极为阴沉。送走老先生后,已到下班时间,钱展厅里没有人了,国宏忍不住骂了声“妈的”,长吁一口气。我沮丧极了:
  “想不到我们是白高兴一场。一大笔钱眼看到手却又泡汤了。”
  更倒霉的是我还欠了爱玉八千元钱,以前说欠她,有大殷钱在,心中非常踏实,不当回事;可是现在弄了个假大殷,就变成真欠了。唉。
  国宏想了半天,脸色渐渐开朗起来:“算了算了,既然这枚是假的。反正也值不了多少,你就干脆做个顺水人情,送给那位什么考察组的老处长吧。”
  我想这倒也是的,馆长不是正在等着我答复吧。让这枚假钱为撤县建市做做贡献吧。于我便和国宏暂时分手,我去见馆长。他回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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