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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步直奔邮币市场。 所谓的市场，不过是每天有几个人在那里摆地摊做邮币卡生意。地摊一律用一块塑料布铺地，上面放着东西。多数是邮票，用大大小小的集邮薄装着。五颜六色，吸引得不少年轻学生在一旁徘徊。最热闹的时候是节假日，南柯城里那些邮币卡收藏爱好者差不多都会集中于此。地摊上除了邮票，也有一些钱币摆出来。不过都是一般的宋钱清钱，有时有一些好点的，价钱高得吓人。那些钱贩子一个个土头土脑，相貌猥琐，满怀鬼胎，张口就存心斩客，让人一看就厌烦。我觉得跟那些人打交道真是自丢了身份，所以去了两次后就懒得再去。可是这回没办法了，真要能卖出好价钱就只能到那里去。我也学他们的样子，漫天要价，说不定就能碰上一个冤大头呢。 快傍晚了。那些贩子正准备收摊。我急匆匆地闯过去，一只手晃着那枚大钱，见人就问：“要不要咸丰大钱，要不要咸丰大钱？” 我这一嚷，马上就有几个贩子围过来。一个中年贩子问我怎么卖？我反问你们怎么买？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回答。我有点生气，他妈的这些人真是滑头之极，都想套出我的底价。跟那些乡下农民一个德性。我当然知道这大钱究竟能值多少钱，我的手头有一本丁福葆的钱谱，那里标着这枚咸丰钱的价格。虽说那是解放前的参考价，与现在的市场价也差不多。我是可以报价的。但我心里想只要能多卖钱，就尽可能地多卖。让他们先说。可是这些混蛋却不吭声。 后来我才知道，玩古钱的-包括一切玩古董的，其实都这样做生意。古钱这样的东西，跟一般的日用商品不同，从来没有定价，全是随行就市。只有那极少数财大气粗的大玩家，才会采取先定价后看货的办法来吸引他所要的珍稀品。等到真的引出东西之后，再来杀价。南柯城里的这些人，都是一些钱贩子，哪有那么大的气魄？ 所以我抱了很大的期望来到这市场，最后却大失所望。我看他们不搭腔，最后只好按我所知的市场价报。一说出来，贩子个个直摇头。有一个说，打五折我就给你买。我说这价钱钱谱上不是标的很清楚吗？现在只有涨没有落的。他们说钱谱是钱谱，现在行情不同了。何况你是在本地卖，五折价就很不错了。我再和他们辨，他们好象串通起来一样，就是不松口。弄得几乎就想破口骂娘。就在我进退两难时，背后突然有人叫道： “余老师！” 我扭头一看，竟是小胡，和我一起的还有一个皮肤很黑，眉毛很粗，穿着黑T恤，显得很精悍的中年汉子。 我很奇怪，小胡怎么跑这里来。也许他还不知道，那两个小警察正在找他呢。所以我急忙把他拉到一旁：“你还敢在城里到处跑，警察为了昨天的事罚我三千，也要罚你呢。” 小胡说：“唉呀，早上我已被他们找到，罚了一千啦。” 我听了很不好意思：“嗨，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了。” 他不在乎的说，“没什么没什么，就当我赌钱输了一回。只要你以后有好处别忘了我就行了。” 小胡这么肝胆使我大为感动，心想今后要是赚了钱一定要好好酬谢他。不等我再说，他就介绍那位黑汉子说是他的一位肝胆铁哥，姓吴，也爱玩古钱的，而且是个大款。他在向黑吴介绍我时则说我是大学毕业生，对古钱很有研究。也是他的肝胆铁哥。这样小胡就一下有了两位铁哥。 黑吴就露出一种对我很感兴趣的神情，主动伸过手来紧紧拉住我的手，很用力的摇了几下，连声说：“久仰久仰。小胡多次提到过你，今天总算有缘。” 这使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好极了，只是手被他握的有点痛。 我说：“我刚刚开始玩，水平不高。今天是想到市场上看看咸丰大钱的行情。可是这些小贩我妈的合起伙来压我的价。” 不知怎么搞的，我虽然跟黑吴刚认识，却忍不住想跟他多说几句话，以发泄我的愤怒。 黑吴轻轻笑了笑：“这些小贩，都是鬼嘛。你有东西，让给我好了，我这人只要中意，再多钱也要的。” 我就把我的那枚大钱拿出来，他一看就惊呼：“好品相，难得！余老师要多少钱？” 我说：“我也不跟你讨价还价，真要，就给2000元一枚。” 黑吴听了点点头：“值！不过按规矩，总要压一点，这样吧，我也不讨价，八折，1600，你要愿意，就成交。” 这个价，虽说跟我原来设想的还有差距，总算差强人意。看来看去，还是这个黑吴干脆，所以我马上同意了。把手上的大钱给了他。接过黑吴给我的一迭人民币时，我一点也没有第一次赚到钱时的兴奋。心中浮起一种莫名的酸涩和失落感。虽说这一来一去，一枚钱就赚了一千多元！但这些钱一会儿就要交到警察局去，不属于我了。而我目前手头最珍贵的东西却从此失去了。唉。 黑吴和我谈生意的时候，那些小贩始终在一边看着，没有一个人说话。等最后成交了，他们也就散开，仍然去看他们的小摊。黑吴在他们的摊头上转了转，摇摇头，对小胡说： “走吧，看来这些人没什么东西。我们去喝两杯酒，余老师一起去。” 我的心情不错，所以也就同意了他的邀请，跟着去喝酒。令我想不到的是，黑吴带我去的那个酒家，竟如此的雅致。 那座酒家名叫绿竹酒楼。门面不大，也不起眼，一如南柯的一般酒楼，大门旁是个吧台，壁后摆着一个大酒柜；正厅顶上一个水晶大吊灯，四周一圈小桶灯。正中摆着两张大园酒桌，铺着白台布。穿过大厅，后面的雅座环境却很好。一个不大的包厢，暗红大理石铺地，本色杉木板墙裙，天花板也用同样本色杉木板装修，挂着一个同样原木色的宫灯状吊灯。桌子是仿古八仙桌。正面墙上有一幅行云流水般的行草书法镜框，上书李白的名诗“将进酒”： 五花马，千金裘；将儿呼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更令我满意的是窗外的景色。推开窗户，外面是水面宽阔碧波荡洋的溪流，河是飘着几只小小木船；远处是横跨河面的大桥，彩虹似地倒映水面；近处窗边有一丛极茂密的绿竹，枝叶摇动着，几乎要伸进窗里。 黑吴邀请我坐下，一会儿小姐就端上酒来。酒瓶的是个古色古香的黑瓷壶，壶身上蟠着一条龙，龙头做壶嘴，龙尾做壶把。起先我以为是专门做的酒壶，仔细一看却是装酒的瓶子。壶身有几个篆体字，分明是南柯春三个字。 黑吴说：“这是你们南柯最好的白酒，喝过吗？” 我摇摇头。我们南柯有一个全省最大的酒厂，我知道的只是它生产一种名叫笑哈哈的白酒，平时喝的也都是这种酒。可是从来也见到过这种包装的酒。笑哈哈酒广告做的很蛊惑人：喝了笑哈哈，天天乐哈哈！可是酒却不怎么样。在我看来和别的白酒没有多大区别。今天这种酒，不知味道如何？ 小姐打开酒壶，倒了一杯出来，顿时弥漫出一股浓烈的酒香。我情不自禁抽了抽鼻子。 黑吴端起小酒杯，轻轻地啧了一口，我也学着样子用舌头尝了尝，清甜顺口，有一股令人极为舒畅的轻微烧灼感。果然不错。小胡把一杯酒一饮而尽，直皱眉头。 黑吴告诉我说，这种南柯春是引进贵州茅台酒的配方与技术酿造的。喝起来和真茅台没有多大区别，但是价钱却只有茅台的三分之一。真会喝酒的人都爱喝它。黑吴说：“我这人没什么别的嗜好，就是爱喝点酒，而且特喜欢喝南柯春。” 我说：“我对喝酒没讲究，也没酒量，今天这南柯春还是第一次喝呢。” 小胡说：“我也和余老师一样，乱喝，不知道什么好坏，我喜欢热闹，几个人划划吼吼才好玩。” 说话间几杯酒下肚，我的脸热起来，也兴奋起来，觉得跟黑吴很投机。这人看来阅历很深，见过一些世面，不象小胡虽然肝胆却缺乏教养，给人一种不稳重的感觉。也不象国宏聪明却总让有人有点精明过头。他给我的印象是直爽，却又很有城府，没有那些一般钱贩子的俗气，多了一点江湖气。心里这么想，嘴里就说了出来，我把最早找赵破烂卖廓计重大钱的事告诉了他： “他妈的这老头真是抠门极了。” 黑吴静静地听说，不时地劝我一杯酒，等我说完了，笑笑： “玩钱币的人有几个不是这样小家气的？这钱不算什么，要紧的是珍品钱不要随便出让。以后你要有好东西，给我好了。老实说，我喜欢做大生意。象这种小生意，统共就那么一两千元钱，全赚又有多少？要搞就搞大的，这才过瘾。我的目标是大殷钱。只是太难了。” 唉呀，他竟也盯上大殷钱了。这样看来我们也是同道了。我说：“南柯是出大殷钱的地方，只要肯努力，总有一天会搞到的。我对这枚钱也很感兴趣，也很有信心。” 他的眼里放出光来，问我是否已经掌握了一些大殷钱的线索了。我说：“赵破烂可能有。” 他摇摇头，“你说那老头真有大殷钱？根据什么？” 我哼了一声：“就根据老头的为人！原先我找他时，一点也没表现出懂古钱的样子，只是个收破铜片的。实际上这家伙精的很，比谁都精。这么精的人收了几十年破烂，又从不出让。如果说南柯有人有大殷，唯一可能就是他。他要是没有，别人更不可能有。” 黑吴继续摇头：“那倒不一定。有时踏破铁鞋没处找，有时得来全不费功夫。不过你的分析也有道理。我知道这老头。这人很难打交道的。谁也没见过他的真东西，也没有人从他手中弄走过东西。倒是他从别人手中搞走不少东西。至于大殷钱，至今完全是个迷。这钱不是随随便就能得到的。去年有人出一万美金请我弄一枚，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一点线索。余老师你要有意，我们合作吧。” 小胡听了大张嘴巴：“哇，一万美金，八九万人民币哪。” 我听他那么说，心里大为震动。他说的价怎能么跟国宏说的价不一样呢，简直象洪水猛涨。这是怎么回事？看来国宏对我也留了一手。与其如此，倒不如跟黑吴合作。只是不知道怎么合作。 黑吴说：“这还不好办。你出力我出钱嘛。你是本地人，又有许多学生，只要坐镇在这里，一有线索就追下去。象这赵破烂，我与他素不相识，如果找他，未必有所获，可是你要去就不一样了。真有发现，马上通知我，我就带钱来搞定。赚到钱了一起分。我这人从来重感情轻钱财，决不会叫你吃亏的。小胡你说是不是？” 小胡连连点头：“是是，吴哥为人够朋友的。我也会跟余老师一起找的。” 这样当然好，要不然，真要找到大殷钱，没有钱也弄不到手呀。这黑吴是个豪爽人。我很高兴地拍着胸脯说：“放心好了，赵老头再难打交道，我也有办法。他女儿跟我不错，我只要把她泡上，就解决了。” 他一听我这么说，放声大笑：“看不出来余老师还有这一招呢。喝酒喝酒。” 离开绿竹楼的时候，我简直象在腾云驾雾了。 我摇摇晃晃地走上剑溪大桥。风很大，很凉快。我倚在栏干上，让风吹了一会。 已是入夜，桥上和城市楼房的灯光五颜六色地投射在桥下的水面上，象是撒了一地珠宝。我想这要是真的该多好，一定不顾一切地跳下去捞它一把。我要有了那么多的财宝，命运一定会发生巨大的改变。可惜那只是一场虚幻，水花一搅就碎了。唉，这世界真奇妙，可是也真不公平。象我这样脑子并不笨，读了那么多书，老老实实做人勤勤恳恳工作，却穷的一无所有，谁也瞧不起你，三十出头了还是光棍一条。而那些胸无点墨，只懂得搞歪门邪道的人却能到处发财，花天酒地。 钱这东西真是好东西。难怪莎仕比亚会借着李尔王的口说，金子啊，黄黄的金子，只要拥有它，可以使鸡皮老太婆变成妙龄少女，可以使白发老翁变成青年；也可以使白痴成为天才，丑行变为美德。我什么也不缺，就缺金钱。以前躲在学校里只是感觉到了，现在走到社会上，感觉就深了。要是有钱，可以把舞厅包下来，也可以把爱玉的歌包下来，你李经理还有什么好神气？要是有钱，小警察的那几千块还用得着这么发愁？真是他妈的。 站了一会儿，我回过身来想走，猛地看见不远处有两个人也倚在桥栏上，认真一看，是一男一女，男的胳臂搂着女的，女的躲在男人怀里；卿卿我我，旁若无人。再往前看，这桥上每隔一段就有一对搂搂抱抱的，让人看了好生眼热。 唉，什么时候我也能和一个意中人象这样在晚风灯影中悠闲地散步呢。文卿啊文卿，我是多么的爱你。我爱你的美丽，我爱你的端庄稳重，我爱你的一切。我愿意为你奉献我的一切。只要你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是你对我总是那么冷若冰霜。你总是象一只美丽仙鹤，独自飘飞在蓝天云际。难道你真的心中另有所爱？不不，我不相信，你和徐老师好，那只是朋友关系罢了。徐老师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我们也很敬佩他的。我知道了，你喜欢的是优秀的有成就的男人。你看不起我是因为没有看到，我也个优秀的男人，只不过我的优秀在学校这种环境里表现不出来而已。只要我走出校门，我就能找到我的闪光点，你就会对我刮目相看！ 我边胡思乱想着边慢慢走向前，桥栏边那些男女的影子不断扑进眼帘。令我奇怪的是那些女的都穿的那么少那么薄，个个露出套着肉色丝袜的丰满颀长的大腿。显得特别性感，令人想入非非。突然间我觉得血液里有一股异样的感觉涌动起来，我的性欲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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