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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此时文广利跟佟培培还在餐馆里吃喝呢。
  大摩托开起来挺快,像是为了兜兜风,广利特意地在中环线上飞也似地跑了一段。
  宽阔的柏油马路,在高亮R灯下视野开朗,晚风徐徐降了一天燥闷的暑气,文广利想让兜起的烈风扫除自己这一天的烦恼。头盔他早给了培培。这么晚了,交警早已回了家,戴不戴头盔无关紧要,反正是只一顶,给了培培让她有些安全感……
  路上的车辆,比白天要少多了。
  平时,文广利哪能有时间这么畅快地兜风呀?除了赶路,还是赶路!今晚,星光月下良宵,应该使人心旷神怡,可他却心灰意懒!
  现在他所心神不定的就是担心盂淑敏。他知道孟淑敏无疑是个出类拔萃的女人!谈不上什么女强人吧,但她确实是个工作狂!
  一般来说,女强人在个人情感上即是自私到无以复加,而又激进、排他地武断。可淑敏在这一点上却正恰恰相反。
  广利觉得淑敏在情感上不但柔弱,而且到了迟钝的程度。她都不能和小她十岁的培培相比,天真烂漫得相差一天一地。几乎在她感情的大脑里是一张雪白的宣纸,只凭着吸墨的天性,吸收着任人随意的涂抹。他能不为她担心吗?当然他不只只是“怜香惜玉”。
  其实他早就对汪桐有所了解。
  文广利在区公安局内也有几个要好的朋友,他跟刘副局长关系就很不错。有位副科长死看不惯汪桐,因俩人老顶牛被调出了治安科。
  尤其近一两年,文广利听到有关汪桐不少的议论。虽然今天是第一次与汪局长正面接触,但他一直对汪桐没什么好感!那时他还不认识孟淑敏,更没想到会成了他的上司。只听说汪桐有位如花似玉的法官妻子,这妻子得来是偶然,上司及领导普遍不同意他如此神速地结了婚。还传出了“法庭上婚礼”的佳话。
  广利清楚汪桐搞过几个姑娘,有一个还堕了胎要告他。这姑娘是广利朋友的亲戚,为此事这朋友还领着来找过广利。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是告还是不告?
  这姑娘当时哭着说,她撞见了汪桐和另一个女人光着身子在床上……广利当时支持告汪桐。
  可这朋友说:“没有确凿的证据,孩子已打掉了。我们还找过床上那女人,女人死活不承认。再说我知道汪桐跟头头们关系很好,他这副科级马上转正啦……又不能告他强奸,只能说他是玩弄女性。这是生活作风问题,不像文革前啦,判不了什么罪,法院也不会受理。这不弄个画虎不成反类犬?”
  广利说:“既然你说的很有道理,还来征求我什么意见?”
  “我是来证实我的说法,让你劝劝她……闹得满城风雨,汪桐还是他的治安科长,可这姑娘家就惨啦,还怎么活下去?”
  文广利点头,只好功了劝姑娘,当时他真为姑娘抱不平,恨不得揍汪桐王八小子一顿。要说当今,小青年搞对象,弄大了肚子本不新鲜,广利认为,你汪桐不是平头百姓呀?一身虎皮,到哪也能蒙唬一气。你这是执法犯法……
  当广利知道了新来的孟科长就是汪桐的妻子时,着实吃了一惊!他暗暗地为科长鸣冤叫屈。这不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驴粪球上了吗?看着粪蛋儿外面光光的……
  广利更看不起汪桐的是,他虽工作很卖力气,但目的不纯。区局也常传出些汪桐如何巴结上司的话来。是否居心叵测呢?还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又何必要对“上爬”如此感兴趣?广利是用自己的清高的平常之心看待官迷的。近年来,又传出汪桐跟一些有“色情”服务行业的老板们关系暧昧、密切。这其中怕是神鬼不知吧?尤其是这位女老板,谁都知她的根子在市里。
  汪桐的提升,似乎有人传过些耳风。广利实在没留心这事。现今某人靠某些关系乘电梯式的升任,也见多不怪……
  总之,文广利担心的是孟淑敏一直蒙在鼓里,只顾自己的工作,却不了解睡在身边的丈夫!而且更可悲的是她一直自我感觉良好。听别人表面奉承的话,自己也认为他二人是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这样下去,孟科长早晚会让汪桐给毁了……他能不为她担心吗?
  佟培培坐在文广利身后,把饿全忘了。她心想,你就这么开,只要别出事,咱开到天亮都行!
  培培初入社会,就感到了市场经济发展后的人际关系太复杂了!一点儿都没大学校园中那种无拘无束的欢乐。成天紧绷着一根弦儿,实在是太累了!所以她学会了谈话目半句的简单应对方法。可在文广利面前实在行不通!还总挨训。
  她趴在他背上,幻想着他开的不是摩托车,而是艘宇宙飞船。高架公路是航天轨迹。他们在像铁臂阿童木一样,邀翔太空。她喜欢看动画片。自打外国卡通侵略到中国银屏上,侵占了亿万少儿的心。培培是伴着神奇长大的。
  公路两旁的高楼大厦,似无数太空工作站。各种光芒四射的灯,有如无数的星球。培培把自己完全置放在银河系里了……
  毕业后,她曾羡慕那些有海外关系的同学,大多都出国去“镀金”或“淘金”啦。人生活在世上,怎么都与“金”分不开呢?她看不起为“金”而折腰的人,更看不起为“金”而勾心斗角、争权夺势的人。当她了解了她的老师,原来是那么有学问,却又不计较地位、金钱后,她深深地爱上了文广利!以至她不顾他到底为什么而离婚?这样的男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因为太难得了
  太空也好,外国也好,总不能不食人间烟火。就像人不能没钱,为了金钱干什么的没有?再“清高”也得走俗人的路……
  下了中环线,就来到一处灯光密布的地带。这里大概是世上各类灯火的总汇?这是这座城市的商业区。美食城天下一绝,几百家国内的名餐饮都在此挂一号牌匾。刚开业那阵子可能还像那么回事儿,如今有其名无其实啦。很多店堂早就几易其主,经营的内容当然早就没了原汁原味。
  文广利存上车,走到紧蹙双眉的佟培培身边,问她:“咋啦?”
  培培扫视了周围一眼,烦烦地说:“我最讨厌人多,偏偏生在了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
  “人多力量大,有何不好?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你没见报上成天登助人为乐的事?”
  “是啊,一人吐口吐沫都能把人淹死!一人都往一间屋里哈口气,就能让人煤气中毒。”
  “你这孩子,干嘛跟人多这么大仇?又没人要抢你的饭碗……”
  佟培培走过了十几家饭馆,挑中了一家很清静的餐厅。她不怕挨宰,为得是雅致些。
  偌大的餐厅只两个男人在喝酒。十几位一色艳服的小姐四下站着。就这两靠门的大玻璃窗前坐着的,也还不知是真食客或是“幌子”?别家店堂虽不能说满员,只要不太宰人,怎么着也能上个四五成座。
  培培俨然像个做东的样子,领头直往最里角的一张八仙桌坐下了。
  小姐过来的奇快,怕好容易进来俩挨宰的跑了似的。装出的笑脸,像在大白板上画着的眉眼,让人看了实在难受。不过,这地方的服务小姐,不会有出卖色相的“特殊服务”。
  又过来位专职倒茶水的小姐,倒了两小碗盖碗茶。里面放了桂圆、小枣、葡萄干、冰糖、茶叶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培培接过菜谱夹,脸对脸地问广利想吃什么?
  广利说:“我随便。照你喜欢的要。”
  培培大方地看了看菜谱,还是不耐烦地合上了,冲拿着小本和笔等着记录的小姐问:“有‘清炒虾仁’、‘蕃茄鱼片’吗?”
  小姐说有。
  培培把菜谱递到广利面前说:“好,要这俩,这全是普通菜,哪个饭馆都会有的,关键是味道如何?你再挑俩特色的吧。”
  文广利没看菜谱说:“这俩菜我也喜欢。你挑俩特色的吧。说好了,由我买单,不然我就走!”
  小姐不合时宜地说:“我们这儿新添了东北家常菜,都很有特色,有‘猪肉炖粉条子’、‘小鸡炖蘑菇’、‘大拉皮子’……”
  培培打断了小姐的报菜名。眼下是盛兴了一阵子东北菜,大概是为适应“上山下乡”知青们怀旧的。培培当然尝过。她可没什么旧可怀,根本不赏识。文广利又打消她积极性要付帐请她,也不商量,遂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不要,不要!不就是大锅熬菜吗,光成,有嘛特色?‘大拉皮子’更赚人,就是凉拌粉皮,价钱可宰人啦。”她很没情面地撞了小姐一顿,把火气全撒在了人家身上。打她下了贴心的摩托车,就横着一口气,看什么全不顺眼。
  小姐高挑儿,一看就知是本地人。不那么浓妆艳抹,文静静地有些涵养。人家只好笑一笑。
  广利说:“那你也再要俩菜呀。”
  培培却说:“今天是我邀的你,菜你挑。我求你啦……一定让我买单!要不……我这一晚上都不痛快。”
  广利笑了说:“好吧。那这俩菜就够啦。我也不喝酒,来两碗西红柿鸡蛋面。我爱吃面条,下着痛快。”
  培培忙说:“要瓶啤酒,来听‘杏仁露’,菜要大盘的呀。”
  小姐飞快地写完说:“先生,喝酒不来个凉菜吗?上来的快……”
  广利看了眼小姐,心中过意不去,说:“好吧,就来个‘大拉皮子’。”
  小姐走了。
  培培玩世不恭地说:“小姐让你心疼了吧?”
  “干嘛对人家使性子?不要就好好说嘛。”
  “心烦。”
  “要烦咱就走。”
  “别别,来这儿不就为解烦的吗。”
  “有嘛烦的?小小的年纪,盛开的花季。”
  “就因为你烦!我嫉妒……看你对餐馆的小姐都比对我好。”
  “别胡说。今天咱们是……”
  小姐把“拉皮”、啤酒和饮料全送来了。
  培培一看“拉皮”,上面的都有些干啦,不知放了多长时间。
  广利见小姐来了话就没往下说。他也看了看“拉皮子”,苦笑笑说:“谁让你非找没人的地方啦。”
  他随手就把自己跟前的啤酒跟培培跟前的“杏仁露”换了过来。
  佟培培拿起杯,用插在杯里的餐巾纸使劲地擦了擦,又倒口酒涮了涮泼在地上,再很内行地顺着杯壁,轻轻地往里倒了一满杯啤酒,放下瓶子,双手恭敬地举着,站起来放在广利面前说:“今天你也破个例。”
  “我不喝酒,这你知道。”
  “过敏吗?有人喝酒起小红疙瘩。”
  “倒不过敏。我也烦!不比你强多少。”
  “学生还能看不出老师的心境来?借酒消……消烦嘛!我们还没到愁的地步。”
  “又来了,我不知你到底为啥烦?真为我,可不值当!”
  “可我知你为嘛烦!”
  “噢?那你可就神啦。人小鬼大……”
  培培自己也倒了一杯酒说:“来,咱先喝一口。我能比你小多少?妄自尊大。大歌星五十多岁,还娶了个比他小二十八的闺女呢,都赶上了他女儿。人家也不说嫌小哇……”
  “我是你老师!当初可是你要拜的。”
  “鲁迅跟许广平不也是师生?干嘛总自己做圈跳……”
  “咱们不说这些。”
  广利知道自己没理由拒绝培培,也说不过她。
  以往她都是暗示地拐弯抹角地表达纯贞姑娘的爱意,他可以装大傻,不去理睬,或用别的话题叉开……今天她一坐上摩托,他就感到不对劲儿。培培连自行车都不会骑,这么聪明的姑娘不会骑车让他感到奇怪?好在她家离单位不太远,上下班乘公共车也方便。广利回家大方向是路过培培家,只拐个路口就能送她到家门口。
  以往天晚啦,或一块儿下班,他就把她捎到路口,或送到家门。
  近来,广利上班来也常常在路口碰上培培,无疑要捎上她上班。
  广利头几次真以为是偶然碰上的。后来他明白了,她是特意早出来在等他。
  有人在检察院门口见了,就取笑培培说:“这老师可真不错,成了你的‘包月’啦。”
  可再怎么带她,也从未像今天搂得这么紧呀?
  广利有时在男女这上面是傻些,其实他只是不去走这脑子。现在他不走脑子也不行了,他知道自己真上了“圈套”。
  培培她来势凶猛,看来是早有一预谋”地要发动强大的一爱情”攻势啦!他不得不正视面对此问题啦,她已把他逼到了一死角”上。
  还拿她当孩子,像以前那么糊弄可不行。她决不会放过他的!
  广利喝口啤酒,想着如何面对现实,就说:“你说说我为嘛烦?”
  伶培培莞尔一笑说:“那我就说一句也许不该说的话……”
  “不该说,就别说。”
  “你不是不让我说半句话吗?学生对老师当然不该多嘴。但今天我先声明,咱暂且拉在对等的位置上。”
  “好好,今天我也豁出去啦!平时也难得有这个机会。看来……你先说说我为嘛烦吧?”
  培培举着杯想了想说:“这么说吧。我想劝你一句,别庸人自扰啦。咱们屁也不是,有这忧国忧民的能力吗?你再烦,人家还是科长、局长的夫人……今晚我打心眼儿里就不想跟你谈别的……对了,咱们脱个心静,痛痛快快地聊聊天。你把手机关喽!我早把呼机关啦。我想,她一会儿就得给你来电话,搅了咱的谈兴,更让你添烦。”
  还真道破了广利的心思。他佯装不解地说:“我吃饱了不认大铁勺,家里除了有蟑螂外,没个活物,谁这么晚给我来电话呀?”
  “哼!还能有谁?今晚老头子就是回去,她也会想着你……要是没人给你打,关了不还省得总充电?”
  “鬼丫头。好,我实在也有气!关就关……培培,这是咱师生两人私下说,这么大的事件都惊动了中央,你说,公安局能脱得了干系?他可倒好……放走了当事人,还是俩嫌疑要犯。哼!愣说是疏忽……这是疏忽的事吗?”
  “别避重就轻。你并不只为此心烦!还非让我点透吗?”
  培培一针见血,使广利这大男人脸红了。
  小姐送来最后一个菜。
  这可救了广利的驾,他不接培培的茬儿,帮小姐放好菜。
  小姐客气地说:“您二位慢慢吃,菜齐啦,几时下面条请说一声。”她倒退两步转身走了。
  培培接着说;“你心烦是担心……”
  广利忙摆手说:“打住。有时你还是剩半句就菜吃了的好。我可饿了……”
  培培不禁哑然失笑,占了上风像个“将军”得胜的棋后,打败了自恃棋高的对手,咯咯地笑出了声。笑声的爽朗说明了她把烦劲转嫁给了对方。空荡的大堂里,引来了服务小姐的目光。
  广利说:“你倒解除了烦恼。看来快乐都是建筑在别人痛苦之上的……”
  “好吧,今天咱们就专题谈谈‘爱情’!让你也高兴高兴……”
  广利想,她终于书归正传啦。随口却不屑一顾地说:“跟你……谈说爱情?”
  “咦?听你这口气……你咋总是歧视人呢?生气是你们的专利,发脾气是你们的专利,这谈情说爱也成了你们的专利啦?别忘了,我这年龄可正是黄金时段!我又不是十八岁以下,完全有能力自主恋爱啦,连父母都无权干涉!”
  “对对!一点儿也没错。我是说我自己,已退出了谈情说爱的季节。昔日黄花,人已瘦!”
  “我就不喜欢李清照的词。你再篡改也能品出伤感来!你再比黄花瘦,也没到‘黄昏’。何况现在提倡‘黄昏恋’呢。你已经离异,是个‘自由人’嘛,只是别……”培培又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她夹着菜吃,斜眼深情地望着广利,两眼如钩,要把人的魂儿勾进心灵的窗户。
  “别什么?说呀……”
  培培坏不叽叽地一笑,喝了一大口啤酒说:“你不是让我就着菜吗,我真都吞下肚了。有些话,还真是烂在肚里好!”
  “你不说下半句我也知道。你放心,你的老师永远不想冒犯刑律!执法犯法者,比普通罪犯危害要大的多!无论中外,都是罪大恶极的公敌!培培,今天到这地步,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很喜欢你。你很聪明,悟性也很好!你很自信,有股说不出的天真和韧劲儿。但是……我对你的‘爱’完完全全出自一种师生之间的‘情’!再进一步说,因为你太像我的亲妹妹啦,不止脾气秉性,连举手投足都像。所以,我一直实实在在地把你当成妹妹喜欢和爱护着!我不怕你一时难过或伤心……我也深知、理解你的纯贞的‘爱情’!今天我要跟你挑明,我不能误人呀!我希望你也能理解我……”
  广利说着,很痛苦的样子。
  他恳切地又问:“让我把你真当成小妹子好吗?”
  佟培培见广利真动了情感,知道再往下明说自己的情怀也无济于事。她奇怪的是他总是说自己像他妹子。到底有多像呢?上摩托时她想起他说他妹妹和父母在“天国”。她这时就联想起日本电影《天国车站》。难道他一家都在日本?所以他见不到亲人才把我当成了亲妹子?于是有意先避一避这“爱情”的话题别让他太痛苦了。
  她说:“你妹妹和父母都在日本吗?”
  广利惊怪地说:“你这是……哪听来的谣言?”
  “我从没听别人说过呀,不是你在路上说的,我要去见她们得去‘天国’吗?”
  “你是真无知,还是有意跟我逗着玩儿?”
  “哎,你没看过一部日本电影叫《天国车站》的吗?我上学时演的,还是内部资料片。我没搞到票,同学看完给我讲了,可好啦。”
  文广利明白她误解了。也许日本真有个叫“天国”的车站。他说;“我也没看过。前些天卫星电视上放映过,是有这么个名字的电影。咱哪有时间看呀?都是到半夜播放。”
  “这片子没看,要说真可惜。是讲一个警察,还是三浦友合出演的呢。他偶然发现了一个残疾人的妻子,在织布时‘自慰’。他就进屋强奸了她,后来俩人偷情,被无性能力的丈夫发现并殴打……”
  文广利认真地听着,说,这是一部曲折动人的电影。
  培培又说:“人家描写人物的情感纠葛太细腻真实啦。用警方的侦破贯穿全剧,却又不是落套的侦破片。坏警察却当男主人公来正面描写,从而深化了伟大的主题:是战争和社会的两重罪恶,破坏了人的本来美好的‘人性’。”
  “噫,看不出,你还是个有思想深度的影评家。直接描写警察堕落的影片或文艺作品,在我国还是鲜见的。警察似乎都应该是正面形象,咱们的科长,许就这么认为吧?”
  “其实,执法犯法者屡见不鲜。‘腐败’,尤其是‘司法腐败’,是破坏‘人性’和玩弄‘人性’的最大元凶!咱们的文艺作品,往往缺乏深刻的主题,太公式化啦。为什么就不能从‘人性’的角度去挖掘一下‘腐败’的根源?”
  “‘人性’不好写……往往会让人歪解……”
  “这又牵扯到一个敏感的话题——‘性’。其实谈‘性’色变,这早已是说烂了的话题。但事实又怎么样呢?只怕你现在跟我谈‘性’,也心有余悸吧?也许你会说,你还没结过婚,怎么懂‘性’县什么呢……”
  “咱们换个话题……”
  “不!今天我非要向老师讨教一下,有关‘性’的问题!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青春期开始,就离不开‘性’啦!可人们一遇到‘性’就像躲瘟疫,避而不谈。”
  “这大概是牵扯到人们的‘隐私’吧?”
  “不对。人们往往对‘隐私’最感兴趣。”
  “那就是……‘性’是丑恶的……”
  “这种认识更是片面……据说有位知名作家,写了本有关‘性’问题的小说,遭到了谴责。有位记者大胆地问这位作家,你为什么要写‘性’呢?作家说,‘性’是万物之根本。没有‘性’就没有进化和发展!同样,你的父母没有‘性’就不会有你今天站到我面前的提问。对不起,我决没有贬意!因为‘性’是人类最美好的事物。古往今来,世界上任何一部名著,都有关于‘性’的描写。就像没有‘性’,就没有人类生活一样!所以作品无性就苍白无力,就难以真实,思想难以深刻!”
  “见解独到。”
  “你的看法呢?”
  “实在没有进行过细致的研究,不敢妄加评论。不过我倒听说过,凡是与主题和内容无关的‘性’描写,都要按‘黄色’、‘淫秽’描写来对待。当然,人们却看法不同……比如,人体画和人体摄影等人体艺术作品吧。有人就认为难以登大雅之堂。其实都是很美好的东西。相声并非只为逗笑,有段相声说过,维纳斯的美是世界公认的,可就有人要给它穿上背心。再又说回来你讲的《天国车站》这部电影,这么有意义的好作品,你却没能看到,因为不能公演。还不是因它有不少‘性’的描写镜头?再说啦,是不是在日本真有‘天国’这么个地名,我不敢断言。但是我敢说,这个‘天国’的含义是指通往‘死亡的驿站’之意!这个‘天国’和我说的‘天国’是与‘天堂’相一致的。”
  文广利还是把话题扯到原来的位置上来。他不想把马掌钉到驴屁股上去,离题(蹄)太远。这种无边无际的永久话题,聊到天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关于“性”的争论由来已久,权威人士至今也没能让世人统一了认识,何况你搞司法的非专业人员呢。
  佟培培见广利对“性”问题总是回避,自己再一个劲儿地发表看法,就没什么意思了。你不是往你要说的话题上引吗?我顺坡就下,也把你往我想要知道的有关你的“隐私”给勾出来!她这时明白了,原来他的妹妹和父母都已不在人世,不是去了日本的“天国”。她惊讶地说;“这么说你妹妹和父母都已不在人世啦?”
  文广利悲哀地点点头。
  “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广利摇摇头没说什么。
  培培用勺儿舀了些虾仁和鱼片,放在广利的小碟中:“吃着聊……咱再要瓶酒好吗?”
  “不,不。你看我这脸,快赶上蕃茄鱼片啦。喝一口就红得吓人。”
  “我可不害怕。今天,咱们就深聊聊……”
  “刚才够深的啦……你可让我害怕呀!还能再深吗?培培,咱们还是聊点现实的吧!”
  “好。我现在才明白……你很孤独……所以你把我当妹妹看待……可你为何不再成个家呢?”
  广利想了想说:“我的离婚,和我妹妹的死……有很大关系……我不愿意提起这些伤心的事……尤其是,很多事情,只是一种判断,没有法律的认定,说也无益……”
  “这么说,你妹妹的死,是因为你的家庭啦?”
  “可以这么说,换句话,我妹妹死了,我才离的婚……”
  “噢?”培培很感兴趣。她就是想破译这个谜。她说:“是你前妻……害死了她?”
  “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文广利的妹子叫文雯。
  文雯确实有很多地方都像培培。当初文广利答应收下佟培培做学生,也有这方面的因素。那阵子起诉科空缺了科长之位,广利得全面负责。佟培培一分来,他不由大吃一惊,怎么文雯来啦?
  父母早丧,文革中兄妹俩相依为命。父母自杀的时候文雯才八个月大,没多久又赶上了唐山大地震。十来岁的小广利从平房瓦砾中扒出了不满一岁的妹子。广利的父母都是“三八”老干部,是文革后期才被“挖”出来的“走资派”。谁敢把他兄妹当震后孤儿去抚养?更不可能送“SOS”儿童村。
  广利只会给妹妹打“糊糊”喝。文雯也真乖,吃饱了从来也不哭着找妈妈,厨屎屙尿全是广利舀。
  家中只小厨房没倒塌,是因为它四梁八柱子轻,顶棚只是油毛毡的缘故吧?邻居帮着修补了一下,搭了个小床,总算能避些风雪。
  可就连打糊糊的面粉广利也弄不到时,这小破房里就传出了幼小的“男女声”二重唱。
  这哭声惊动了邻居。
  有位派出所的管片民警老侯就跑来说:“你这孩子,又没吃的了吧?不跟你说过,让你提前打招呼吗?你妹妹哭,你也跟着瞎起哄……”
  老侯都四十多岁了,也只是个小小的户籍警察。虽然他知道早晚得给这俩孩子的父母昭雪,可这孩子现在就得有人管呀!他就出主意,让在粮店当售货员的老婆暗中帮他兄妹。于是广利就常去粮店扫地下的面粉。扫回来捡出耗子屎,就成了兄妹俩打“糊糊”喝的口粮。粮本上的粮食就换成粮票,到“黑市”上去换些菜和盐酱之类的必需品。老侯和妻子也常常送些饺子、面条、米饭、大饼之类的给他俩改善生活。
  “四人帮”倒台后,老侯当了所长。小广利的父母平了反,还补了些钱。街道在所长的督促下,按月给兄妹些补助,并翻盖了房子。老夫妻帮他兄妹计划着在身旁安了个家,买了些简单的旧家具,权当自己的孩子看管照顾。
  文广利中学毕业,跟侯叔叔说,一定要供妹妹上大学,求叔叔给自己找个工作!
  老侯跟所里指导员一研究,就让广利先来所里打杂。两年后,老侯调到区局管行政科,就帮十八岁的广利转成了正式民警。广利好学,从未间断钻研政法知识,到恢复检察院工作后,通过考核,调到了检察院,从此就成了年轻的检察官,一下子在起诉科干了十几年……
  老侯叔叔病逝时,文广利披麻戴孝,打幡摔盆,补当了一回“孝子”。他爹妈死时,连哭都得偷着……
  文广利总算把文雯供养出来,考上了名牌大学,此前广利从不敢谈对象。这回算舒了一口气,房子自己住了,也有了结婚的地方。
  广利非常疼爱妹妹,当然就娇惯的不得了,他想让妹子跟有父母的孩子一样,打小就让她尽量想啥有啥!等文雯上了大学,更是省吃俭用,挤出本来不高的工资,寄给妹妹花用。
  文雯并不懂节省,为此使广利搞了快一年的对象,要结婚啦,家里却无钱准备,愣给黄了。
  第一个暑期,文斐回家,听邻居说才知道了详情。
  文雯懂事了。为哥哥她亲自出马,多次去说服未来的嫂子。并一再表示,决不再要哥哥一分钱,今后还要设法帮助哥嫂过上幸福生活。
  这未来的嫂子是位街道干部,觉得文广利条件不错,若没妹妹的拖累,将来小日子自然会好。她家境也不太好,穷怕了。再一想,他妹妹是大学生,毕业后工资低不了……于是就跟文广利先凑合着结了婚。
  广利也快三十啦,妹妹一再央求他成家。否则总惦记着哥哥一个人过日子太孤单,念书也不能安心。广利就同意了,本来,好马不吃回头草不说,这女人是为了钱才跟他结婚的,基础就不牢。可妹妹惦记,学上不好怎么能行?
  婚后,文广利照样疼妹子,寄钱。小夫妻就总闹意见,甚至没一年就吵翻了脸。搞街道工作的嘴能说,广利原来就不爱多说话,只是说急了顶上两句。但他有一定之规。
  这女人为了钱,就要求去搞街办企业。从此她的铜臭味更浓了。
  又到暑假,文雯本不想回来,哥哥寄去了路费,一定让她回家来。
  嫂子当着文雯面就跟广利大吵大闹:“你看这个家,穷得还像个家吗?人家都是‘二十一遥’和空调啦。可我们还是十二厘米黑白电视,连个电扇全买不起!这马上就要危房改造了,搬进新楼房拿什么装修、买新家具和皮沙发?回来了还得换样吃,海货也买……可我连个孩子都不敢要……你还打算过吗?”
  文雯劝了半天嫂子,第二天就回了学校。
  文雯意识到了“钱”的重要性。她下决心自己挣钱,要改变疼爱自己又抚养自己长大的哥哥的生活。她认为,钱能使夫妻合美,能使家庭幸福,能让人看得起而不致被嫂子羞辱……
  文雯从此放假也不回去了。她一边努力学习,一边去打工挣钱。她辛辛苦苦地当过家教,当过推销员,卖血,甚至冒着危险为医院“试药”……几年下来,至临毕业前的春节,她积攒下五千多元。她高兴地写信告诉了哥嫂,打算春节回家,买个二十五时的大彩电,庆贺哥嫂搬进了两室一厅的单元房。
  快毕业了,文雯和搞了一年多的男友挑明了恋爱关系。这个男友是她在外打工相识的,某公司的白领,家在外地,自己租了间民房。
  文雯没太看重男女这事,也怪她从小没了父母,哥哥又过分疼爱。她长大了,哥哥在这方面的教育是很难开口的。当文雯上初一时,小胸脯一天天鼓胀起来。大夏天平房很闷热,她回家来就只穿个小背心,背心还破旧的如同冷布,大窟窿小眼子地像似网兜儿。?
  广利实在看不下去便说:“雯雯,你穿上件小褂不好吗?你是个女孩子,也长大了……你看我,你在家时我都不光膀子。要是来个邻居,或同学的,你让我的脸没处搁呀……”
  “唉,大热天的,来了人我就穿还不行。你是我亲哥,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过我,我还背你?我身上那块儿有记你都清楚。”
  广利板了脸。这是他第一次对妹妹在这方面进行“教育”:“那是小时候……现在你是个女孩子啦……什么都得背着点人!要知羞耻……”
  “好好,别生气啦。还这么严重?哥,明天你给我买个……俩窝窝头的罩罩吧。同学们都戴呢。”
  “行。你咋不早要钱,自己去买?”
  “我怕你没钱……让你为难……”
  文雯的男友被公司辞退了,他拿走了她存放在他那的钱跑了。
  文雯失望了。她气得几乎要发疯。春节也不能回家了,她没脸见哥哥,更不想看嫂子的脸色和羞辱的漫骂……她下了决心要报复男人!她认为只要是想接近她的男人,就是想占她的便宜,也正是她报复的对象!她和几个女人出进舞厅、酒吧、饭店,甚至坐台、应招,疯狂地寻找猎物,大把大把地赚起了花花绿绿的钞票。越有钱越不嫌多,一个寒假竟挣到了上万块。没等到毕业分配,她傍上一个“老外”。在一次“扫黄”清查中,她被收审了。学校开除了她的学籍,并通知了她唯一的亲属。她的钱被罚没了,她再没脸见哥哥嫂嫂子啦。
  文雯被放出来后,写下了洋洋万言的遗书,辛酸苦辣,追悔莫及……她吸食了卖淫得来的过量毒品,自杀了……
  文广利痛不欲生。他认为老婆应该能体谅他的兄妹之情,生活再清苦也是暂时的,本该是个很幸福完美的家庭……天下的女人,度量大的何其多!却为什么让我遇上个连亲妹子都容不下的爱财的女人呢?
  他迁怒于妻子身上,就提出了离婚。这正中妻子的下怀!自打她搞上街办企业,交往了不少大款儿。于是她便随了社会上的潮流,傍上了几个款爷。广利忙于工作,对男女之事也没看重。他心中早已烦了老婆的唠叨吵闹,干不干那事他已没了兴趣。虽有时发现妻子异常,但没去追究。
  这回可好,提出来离婚,女人也不问为嘛,痛痛快快地就去了民政部门。只说感情不合,协议离婚。一个破家她也没什么可要的,一走了之。没俩月又结了婚。这时广利才知道她早就有了情人,别人还告诉他,她还不止一个情人呢。
  文广利的痛苦都集中在妹妹的死上,反正离了婚,管她那女人有多少情人干嘛?他觉得连他妹妹的死都不光彩,所以从不向人透露离婚的真正原因。
  佟培培认真地听完这个悲哀而又真实的故事。她知道,这种类似的事情,早已不多么新鲜了。但这事件就发生在面前她深爱着的老师身上,实在是她所料不及!她一口喝干了最后的一杯啤酒,她觉得酒味更加苦涩。
  文广利递给她纸巾,让她擦擦从心底流出的,她还不知的泪水。
  培培接过纸巾,并没擦泪。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
  广利向服务小姐招招手,让下面条。
  培培扭着脸不看小姐,把杏仁露倒给广利。她喃喃地说:“杏仁本来是苦涩的,现在经过加工,变成了甜蜜。我愿亲手奉上这份新生活的象征……”
  “谢谢你……把你当成妹子,我已满足了。”
  “可你……不能一朝叫蛇咬,十年怕荆绳呀?时间飞快,让我们忘记过去……天下的好女人多得是!我就是实实在在的生活,摆在你面前,为什么不能让我身兼‘二职’呢?”
  “培培,这是两种性质完全不同的爱!怎么可能合二为一呢?冉说,我实话告诉你……我心目中确实已有了……一位我爱上的人。”
  文广利早已想好了,他愿意向“妹妹”透露自己的内心世界。也只有这样,才能把培培真正当成妹子去“爱”。也好让她走上自己的生活之路……
  培培没想到广利会如此坦诚。
  广利继续说:“爱情是没有原因的,只是心灵上的感应……我们之间,起码在我这方面,还没有这种感应!我一见了你,就认为是妹妹,你无法改变我心目中的这种形象。”
  “那么说,你与她就有这种感应吗?”
  “我是这样的!但我也承认,她有没有我不知道。她也不见得察觉了我的心……”
  佟培培并不感到奇怪。她实际上比广利爱上的人还早地察觉了他的心。尤其是这几天,培培凭着女人特有的敏感,就像妻子察觉出丈夫有了外遇一样。没什么证据,也说不出道理在哪,就是一个感觉。她此刻很失落,可又像早有预料,早晚会天黑一样,怕天黑不行。她只有表面很平静地接受这现实。
  她想了想,擦干了刚才的泪水说:“她真那么值得你爱吗?你就没去想,这‘爱情’的结果,会和我爱你一样没有着落吗?”
  文广利点点头说:“想过了……世上没着落的爱何其多?我和你不同,是过来的人啦。不需要结果!当然,谁不幻想着有个美满的结局呢?就像人们看文艺作品一样,都希望看到大团圆的结尾。连‘好莱坞’也不例外。可是,生活的现实却大相径庭……因为,人类是进取的物种。永无休止地追求,社会才能有发展。但对人的尽头来说,就是短暂的生命……所以一切追求,相对地对人的个体就太残酷啦……如果能看到这些,在某一时期,保持一种稳定的心态,是否会延长心理的生命呢?我想就这么去尝试一下……又有什么不好?总比追求到的变成了痛苦要好的多。”
  培培苦笑着说:“哎呀,看来博士的理论是很深奥。我实在理解不了你的观点。”
  小姐送来了两碗面条。
  广利说:“吃吧。都快十二点了。”
  “我还想听你的解释。我真不明白,你为何放着河水不洗船,非要跳进井里去?”
  广利吃了两口说:“这样说吧。你追求我们的结合,就算成功了,但由于你我年龄的差异,心态的变化……等等,影响的因素太多了我们还会分离,这都是必然发生的!与其我们痛苦再去追求新的目标,还不如让我把你永远当妹妹的好!”
  “真佩服你的水准,转来绕去地又回来了。我想,你不会说出你心中恋人的名字吧?不过我心中却早已猜到……”
  文广利笑笑,很大方地说:“就是科长,孟淑敏。”
  培培睁大了双眼,她惊诧的倒不是孟淑敏的名字,因她猜到的也正是她。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么不切合实际的“爱情”,会从这么有思想的男人嘴中说出来!
  她觉得,文广利在离异后,一心沉湎在妹子的死中,太痛苦了。毕竟死去的亲妹子永远不能复活了。在此情况下,往往会产生一些不符合实际的幻想。若是只留在心里,这是有情可原的。
  可他却能在我面前,很郑重地说出来还道出了真名实姓,实在是不可思议!当然,他这是对我的极大信任。难道他着了迷?不错,培培也承认,孟淑敏是很可爱,也有令男人着迷的地方。但她毕竟是有夫之妇呀!
  广利见她二目圆瞪,就平静地说:“你没想到吧?”
  “我没想到,是你能说出她的名字。首先我得感谢你的信任,你确实把我当成了妹妹……但妹妹却不得不提醒你……心灵上的‘爱’是不受法律约束,可千万别走到‘天国车站’上去!人们都说‘天堂’是美好的,却都愿在人间找到‘天堂’。”
  广利笑了笑说:“这请你完全放心!人最终都要到‘天国车站’报到。但我决不会冒犯法律而过早地去‘车站’报到!这一年多的工作接触,还有对江桐的一些认识和了解,我感觉孟淑敏太可怜啦……尤其是‘情感’上……”
  “怎么可怜呢?我真看不出来。”
  “这就说明你并不真懂‘爱情’,起码不甚懂。‘爱情’是互相的体验,决不该自诩为自己一个人在‘爱河’的幸福里畅游!凭我的直觉,科长在爱的苦海中生活,眼看将要被吞没,却还不知情……更谈不上挣扎。我很怜悯她,怜悯也是爱情的萌芽……也许这就是我说不出原因的原因吧?”
  “你的萌芽缺少雨露的浇灌,怕是只能永远埋藏在你的心里。”
  “是的,幼芽很难萌发……更谈不上吐翠啦!”文广利很悲哀地叹息着。
  培培说:“真难想象,如今世上还有这么痴情的男子。”
  “其实,年轻的时候,大多数人的‘爱’都是一种‘本能’的冲动。有人说‘爱情’是‘给予’,也有人说是‘索取’,这都不准确!‘爱情’的理解,虽有各种各样的解释,但我认为最根本的一条是相互的心灵愉悦,如果因‘本能’的需要,或个人的偏爱结合了,当经过了生活的磨砺后,几番周折,终于真正懂得了‘爱情’是什么的时候,有人就被‘爱’吞噬啦,也有人挣脱出来就离异了……”
  “你就属于后者吧?今后又作何打算呢?不想把你的心灵感应,传播给对方吗?”
  “感应是在心里,真正的‘爱情’是块净土……萌芽需要双方相通的心血来浇灌。”
  “让你这么说,‘爱情’大神秘啦?”
  “说神秘,因为能感应的并不多。说不神秘,几千年来,人类越繁衍越多……这就看每个人的理解啦。也许我们只有来世啦,也许明天将星移斗转……天地万物,变化莫测。但有一条,就是不能违犯‘天条’!‘天理’不容。如果你要掌握了这条规律,任何生存条件你全能保持心态平和地应付!当你走到时间尽头,登上‘天国车站’的列车时,你会泰然自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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