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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我看着王芳。她符合上述情形。但她爱儿子,有责任心,所以她不可能到外面去“最后为自己生活一下”。
  王静有个同学,我管她叫“跳操者”。她每周五天去健美中心跳健美操,表演,既健了美,又挣点钱。她最爱说保持体型,保持体型。有次我忍不住了,问她体型保持了来干什么?她说嘿你这个人,爱美之心人人有嘛。
  其实我明白:她的体型是为男人保持的,但不是为丈夫。
  有次跳操者叹口气,承认“好的工作都需要好的体型”,而且“体型同职称有点关系”。
  我又想起吴越。吴越的体型比跳操者好,虽然她并不去跳操。她也符合上述情形。我想她肯定也有了孩子。现在生活条件好,卫生知识普及,女人生了孩子根本看不出来……那么她的孩子就是由丈夫在负责喽?可怜的丈夫。
  第二天舅子来我家换录像带,提都不提昨天晚上的事。现在的人好懂事噢,我想,以后我若见了他老兄的谁谁,我对他亲妹子也不会说的。
  吴越打电话来,说喂泰阳,我发现了我们这座城市的一道景观,可资你利用做广告。
  什么景观?我问。我对于“泰阳”后面第一次省去了“先生”而幸福。这一刻我又发现,有一些幸福仅仅来自省略。
  她说只有我们这座城市有许多公开摆着的皮鞋箱箱。懂不懂?
  我恍然大悟。我们的街上,常常可见一溜顺的擦鞋者。其他城市也有擦皮鞋的,但因不合法,只能提着擦鞋箱流窜;被擦的人只能站着。
  我说喂吴越,你是说利用擦鞋箱做鞋袜清洁剂的广告?(我也在省略)
  她说泰阳你说呢?
  我说这样,吴越,今天下午六点钟,还是珊瑚台酒家,好不好?她说好。
  我到珊瑚台时才五点四十。我想了想,便打听附近有没有擦皮鞋的。有。我走过去。
  我数了一下,这里有七个擦鞋工,一溜排着;中间的是个驼背,很矮小,所以显得更驼。他闲坐着,但他的呼吸还是困难。我明白他的肺被压迫着,只能挣扎着工作。
  我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他的椅子同他相反,结实得像个摔跤手。
  他擦鞋,我们聊天。我得知他老家在垫江农村,离这里三百里。现在他租住在市郊农家。“一个人住?”“一家嘛。爱人,孩子五岁。”
  我想若在以前,他可能结不了婚——在农村,他算不上个劳动力。但来城里擦皮鞋,他可以挣得比教授多。(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公平。教授也可以来擦皮鞋嘛)这样才有人愿意嫁给他了。
  正这么想,他的妻子送饭来了。妻子比他年轻得多,但也矮,也丑陋。饭盛在一只大大的搪瓷缸子里,米饭上浇着豆腐和白菜。
  我说应该吃好一点。他说穷吃豆腐富吃肉,可以了。我知道进城的农民都想攒钱在家乡盖房子。我付了钱,站到一旁看他。
  他吃了两口,扭过头;我顺着看去,见他妻子给他打了半碗白酒来。我闻着了酒气,很刺鼻。我知道是那种廉价的散装白酒。
  他扒两口饭菜,抿一口酒,嘴巴瘪一瘪,眉毛扬一扬,惬意极了,让人羡慕。有一两个要擦鞋的过来,见他旁若无人不愿打搅的样子,就坐到了旁边去。
  她的妻子坐在对面的大理石台阶上,木然地看着他吃喝,等着收拾碗筷。
  这时候我看见了吴越,便招手让她过来,一起观看那个“幸福的驼背”——这是后来的说法。
  吴越动了心思。她过去坐在驼背的椅子上。
  驼背说我要吃一阵,你让他们擦吧。
  吴越说:“不要紧,你慢慢吃。我问师傅一个问题:如果统一发给你们新的擦鞋箱,你们愿不愿意使用?不要你们出钱。”
  驼背仰起睑,看了看吴越。吴越也算是美的,这样坐着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但驼背没有看到了一个美女的样子。他就事论事公事公办的样子让我这个多心多肠的人自惭形秽。
  我们这个城市高山大河,结构粗糙,气候恶劣,民风野蛮。然而盛产美女。以至于我们的男人每每去了外地都很不习惯,精神不能兴奋,意志慢慢消沉。
  我们的美女多半在街上。她们浓妆艳抹,走得风快。像这里,平均每两分钟过去一个。但是驼背并不着她们;即使看,也是看她们的鞋……驼背有一种笃定,就是不属于自己的则决不理睬。
  我很尊敬他;有一会儿我决定像他那样生活。但我看到了吴越,我又发现当一个人能够得到什么时要他不伸手也决非易事。
  “需要”在前面拉,“能够”在后面推,人哪人哪你有什么办法?
  驼背向为什么要给我们新箱子呢?
  吴越说上面有医药公司的药品广告,是抬脚病防脚臭的。
  驼背笑起来;笑容很善良,很可亲。他说你们好聪明哪!然后他左右扭头问他的同行们。没有一个人反对。驼背好像还有点号召力。
  驼背吃喝完了,他的妻子来收走了碗筷。
  吴越和我都让他擦了鞋。驼背的工作很认真。驼背的脊柱虽然弯曲,但他的心理是平衡的。我真有一点羡慕他。
  走进酒店时吴越说每个地区擦鞋工要产生一个代理人,这个地区就由驼背来。
  这样,我们又相聚了。离上次整整十一天。
  谢天谢地,老位置上没人。我说吴越,这十一天来我一直在想念你,“我没料到会这样;我没料到一个人会这样想念他的生意对手。但的确这样了。我也没法。”
  她并不看我,只说喝茶,喝菜,并将盛满例行茶水的水盅向我移了移。她垂下眼睑故意不看我的样子让我流泪,但我忍住了。
  我看出来她也很想念我。对于擦鞋箱的发现,既可能是一种发现,也可能是一种借口。来见我的借口。
  我有我作为男人的魅力,这点我自己明白。我能将王静这样的人弄来当了老婆,就是证明。但那个过程也很折腾的,发散魅力即是奔命。现在老婆稳当了,儿子顺利成长,魅力渐渐恢复过来;它又要活动了。
  我们这个位置本来是阳台,所以一扭头就可以望见奔流不息的江面,和那块著名的江中沙石之洲珊瑚坝。天还很亮,夕阳之下,一切都很美。我们这座城就这样:单独看,哪里都不咋样,合起来却很美。粗糙之美,野性及阳刚之美,朦胧及宏观之美……虽然没有风景,然而有的是风光——王静是这么说的。
  一些孩子在坝上放风筝。现在的风筝都是买的,所以漂亮。我听见有人在喊预备——放,立刻就看见有几只一齐断了线,向对岸飘。
  有一只掉进了水里,又有一只掉进了水里……但居然就有一只摇摇晃晃地挣扎一般落在了对岸的沙滩上。
  在欢呼声响起的一刹那,我与吴越四目相视。我看出了她瞳仁深处的情意。
  而且她的眼睛很美丽。确切地说是它们在反映某种心理活动时很美丽。美丽这玩艺儿因人而异。有人不动声色时很美,一俟表情就砸锅。而有人是动起来才美。吴越就是这样。
  这次饭吃得很长。天黑下来时我们没有要灯,要了蜡烛。烛光就有这个效果:它让人心心相印,走向深入。
  我们终于谈到了各自的家庭。在这种情况下说配偶的好话是愚蠢的,说坏话又太露骨。这个非常考技巧。
  吴越对她先生的评价用了三个字:靠不住。是能力靠不住,还是人品靠不住,她没说,但这已经让我心花怒放了。而且她很快住了口,感觉是提都不想多提那人。这更让我心花怒放。
  我应该告诉她我的夫妻关系也是很冷淡的。但要说出王静的不是实在太困难了。急切之中我只能说“她是个画画的。艺术家嘛”。言下之意天才的精神状态都是不正常的,所以我们难以相处。
  然后我扭头都看外面。江中的五彩之光轻轻晃荡着,实话说来真是美极了。
  出来以后我们散了会儿步。走进一片淡淡的阴影中时我突然搂住她的腰。她想挣脱,我说不要怕。她笑了一下,不再挣扎。然后我偷袭似的嗅了一下她的脖子,说真香啊。再然后我主动放开她,两手抱在胸前,轻轻唱起歌。
  我要等到那一天,就像回到了从前。如果失去还能再拥有,不管期待多少年。
  这是台湾那支小虎队的歌;我是从儿子那里听会的,不过我倒是真心喜欢它。
  “你的歌唱得很好。像蔡国庆,但比他更像男声。”吴越认真地说,“可以诱惑女人。”
  “是吗?那我可不客气了!”我重重吻了一下她的腮帮,然后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鼻尖。
  序幕拉开了。
  我回去时儿子已经睡了。王静正在打电话。我听出那一头是跳操者。电话打了很久。
  放下话机王静若有所思,她盯着我的样子让我心虚。难道跳操者看见我和吴越了?
  却不是。正相反,是跳操者要我们作伪证,证明她今天夜里住在这里。
  “万一她老公打电话到这里找她呢?”我问。
  “你接电话。你说她同我出去一会儿。今晚所有的电话都由你接。”
  “如果半夜打来呢?”
  “不会那么荒唐吧?不过我们可以把电话关了。”
  我说好吧,你可真够仗义的。
  我去过健美中心。跳操者们穿着紧身的健美服。乳房和臀部主宰世界。周围是男人在看,面目冷漠,心情激动。当时我想这哪里是在跳操,完全是在跳性。
  我看着王静。她本人是严肃生活者,严肃得近乎保守,但掩护起朋友来却这般……宽松。
  时代真是不同了。
  王静去洗澡时我飞快地呼了吴越。她立即回了过来。
  “没给你惹麻烦吧?”我问。我想念她。刚分开就想念。
  “没有。他早就睡了。”
  “呀——”我吓了一跳,“你的电话机——”
  “噢,这是客厅那部。”
  “哟,装两部电话。”
  “串起的。”
  “呀——”我更吓一跳,“你不怕他——”
  “不会,不会。”她的声音非常安详,“这个我知道。”
  我放下电话,心里不是滋味。这么说她先生是个很有教养的人。文明人;而且非常信任她。她在滥用他的信任,而我在伤害我的同类。不过也可能是他对她已漠不关心。这么一想我坦然了。
  次日上午我同吴越在石桥大街上碰了头。这是公事。我们去征求擦鞋工的意见。
  这是吴越的点子。一、统一制作一批擦鞋箱,上印鲜花足履净的广告。二、每个擦鞋工配送一支喷剂,嘱其醒目地放在顾客脚边,擦完鞋后主动给顾客鞋里喷一喷。
  这个如果行得通,将是低成本高效应的广告。吴越显然是在替我的公司动脑筋。这使我很感动,也加强了我对她的爱。
  经过石桥大书店时,我一眼就发现书架上有我写的那本《无证据谋杀》,两本排在一起,粉红色的,还比较抢眼,然而显然无人理会:它们整洁得像刚刚熨好的西装。
  吴越停下来等我。“怎么了?”她问。我想告诉她我是出过书的人,但这就得告诉她我曾是一个警方。弄不好她会别扭。
  我支吾道不知书籍上架有无广告方面的考虑。她说唔。我们来到擦鞋摊前,相挨着坐下。
  吴越的手放在椅子上,同对方就足履净喷剂的广告构想交谈。这是我们约好的,由她去问。女人让人放心些……我突然发现吴越的手同我小说里那个杀死情人的女人的手长得一样:又白皙又细腻如上等陶瓷,修长,。手指如笋,红色的指甲油闪着炫目的光……只有如此美丽的女人之手才可以杀死男人。一切难看的女人之手是用来养活男人的……我有点害怕。我想我应该将全部残留的《无证据谋杀》买光。我不能让吴越在无意中获取了那种方法……这双手是可以杀死她丈夫,然后又杀死我的。
  擦好鞋,我们走到一处,将鞋弄脏,换个摊位又擦。如此几番,擦鞋工的心思大致清楚了。
  我说找个地方吃午饭吧,我知道有个地方的鱼不错。我们上了出租车。
  那地方鱼是不错,但主要的离我父母近。吴越在同擦鞋工交谈时我打了电话给我妈,说一会儿我要回来,同来的有一位生意伙伴,是位小姐。“她人很好,对我很关心。”我这么一说我妈也就明白了。
  “你们来吧,儿,”妈说,“我同你爹进趟城,我要买几袋燕麦片。”
  这个店名叫黄辣丁。黄辣丁是长江中的一种鱼,小,又无肉,但熬场其味极美。现在人工饲养,味道虽是逊色,但有了些肉,还是可取的。
  我让吴越点菜。这人不显摆,实在,又能替人着想。她点菜比我点菜还省些。
  我曾对她说我大钱没有,小钱不缺,放开点吧。她淡淡地说吃多少点多少吧,自己人,而且大家都不容易。这让我很感动。
  真的,公正地说,吴越有许多好品质。
  她的工作作风也让人佩服。她踏实,仔细,尤其注意细节。
  譬如她说:“我仔细计算过了,一只广告擦鞋箱,成本不超过十元;全市一千只,不超过一万元。”
  我很兴奋;但也有问题:“如果那些擦鞋工人不愿用这些漂亮的箱子呢?他们口是心非怎么办?”
  她说:“这个已经想好。每只箱子都有编号,由我们,啊不,由你们登记在案,认箱不认人。用上一个月,给十元钱,第二个月给二十元。以此类推。”
  我大吃一惊。“那到后来不成了天文数字?”
  “放心!不用两三个月,你的鲜花,啊不,我们的鲜花已经形成气候,形成概念,不用再找他们了。”
  想想也是的。“那么还有个问题:怎样保证擦鞋工主动喷洒药水?又怎样保证顾客接受喷洒?”
  “当然不可能全部实现。但第一,肯定有一些要主动喷,有一些会接受喷。你那广告词会起作用的。”她偏了头看我一眼,情深意长。
  她说:“我们可以要求擦鞋工必须将这个喷筒一直放在箱子旁边。我们要抽查:如果发现三次未加放置,本月奖金取消。”
  我不停地点头……但我又想到一点。“会不会有的擦鞋工收取喷药费呢?如果这样有的顾客肯定宁肯不喷。”
  “泰阳,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这个呀,我也问了那些人。他们说肯定有人要这样做……不过我想这也没什么关系。因为我们的目的是提高药水知名度,不是真的要给人医治脚病。”
  我哈哈大笑,拿根指头点点她。
  她也笑起来,亮光闪闪地看我一眼。“你想嘛,收费,可以衬托出这药水的价值,而且提高了擦鞋工使用和宣传它的积极性。就算你不接受吧,你也被告知了一次。真正担心脚臭的,多花几毛钱不会在乎。”
  我又不停地点头。我眨已着潮湿的眼眶,说亲爱的,这个泰阳公司你来当总经理吧,我就当董事长,最多兼个办公室主任,给你打杂。
  她说泰阳你这人容易动感情。然后她兀自愣了一阵,说其实我也是的。
  我没再言语。如果一个人总是同爱情一起工作,那多么好啊!
  吃完饭我们走到街上,我站着不动。她问怎么啦?我说我爸妈就在这不远,来都来了,我想去看看。
  她说你去吧,我自己回去。
  我说算了,我送你回去。
  我们推让起来。末了我说明说了吧,我舍不得你。
  静场。汽车唏唏哗哗来回;现在不准鸣喇叭了,一切都在肚子里。
  她突然招来一个的土,说我陪你去看老人。
  她上当了。这人善良。
  我父母住在机关大院里。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所以长辈特别多。我想倒回去十年这些长辈肯定会用侦察员的眼光看着我领了个不是妻子的美人儿回来,而且不同我打招呼。但现在他们打招呼,自然而随便,对吴越则视而不见。所有的人都现代化了。这很好。
  我开了门,自然空城一座。我说他们一会儿就回来,遛腿儿去了。
  吴越在玻璃板下看照片,说你妈年轻时好美啊,但你爸太丑了,又老。“谢天谢地,”她看着我,“你像妈。”
  “问题就在这里:由于她老人家一辈子心理不平衡,所以对儿子同女人的交往抱赞助态度。”
  当年我妈是被组织劝说嫁给我爹的。我妈不敢说那人太丑,只说年龄相差太大。组织说他是为了革命事业耽误了个人问题。那时管婚姻叫个人问题。
  其实组织并没强迫我妈,但我妈自己想加入组织。就是这样。
  当时我妈已暗暗有了男朋友。若干年后我见到了那个叔叔:那可真是一表人材。那叔叔很怪,他冲我叫:“你是你妈的儿子?”
  我当然是我妈的儿子,谁不是呢?
  他问我妈的名字,我告诉了他。他没说话,用双手搓我的脸蛋。
  回去后我对妈讲了这个奇怪的叔叔。妈说你别对你爸说这事。当天晚上她莫名其妙地同爸爸干了一仗。
  我妈嫁了我爸后就加入了组织,而且调了好工作。但是她闷闷不乐,问她为什么不快乐,她总是说没有不快乐。
  几年前她生了场病,以为自己要死,居然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其实一个女人不喜欢男人又老又丑,是正当的想法。”
  吴越听了这些,流下了眼泪。
  我也动了感情,抱住了她。她说要不得,回来撞见了。
  我说想起了,他们到我姐那去了,今天不会回来。
  其实我爸人很好,对我妈也很体贴。他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能不体贴吗?
  两口子的伦理观有分歧,看电视时要拌点嘴。譬如上面在婚外恋,父亲总要说最终以痛苦收场。
  母亲则说也没得好了不起。
  感觉上父亲主张秩序,而母亲主张理解——她不说解放,她说理解。
  吴越轻轻一笑。“既得利益者当然主张秩序,被剥夺者就主张解放。”
  所以说观念都是靠不住的,关键在利益,在需要。
  我将吴越带进我的房间。这房间保留着我早年的样子,所以床是单人床。妈说变了样子我就会觉得你出嫁了似的,我难受。
  这只是部分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她不愿意王静住进我儿时的房间。“那时的你是我的。”她这样说过。
  我妈不喜欢王静仅仅因为她是媳妇。没法。世上对女人最不好的其实是女人,只有这一点让我为自己的性别庆幸。
  我将小时候的照片拿给吴越看。我故意翻出那张半岁坐轿椅的:小鸡鸡炫耀地伸了出来。吴越呼的一下扔了它,抬手打了我一下,又伸手掐了我一下。
  我抱起她,扔到了让我长大的床上。
  完事以后我发现吴越才叫性感,而王静只能叫肉感。这两者并不相同。而且我对杂志上说的“骨感美人”也有了体会。
  显然同吴越做爱更刺激,更满足。然而我也明白这主要是因为她不是妻子。
  我想这是造物主对人类的捉弄。
  吴越看见厨房里有不少蔬菜,就说我们一起来做顿晚饭吧。
  我暗暗叫苦。一会儿老人家们就要回来了,你莫非还想在这里过夜?
  我说算了吧,很麻烦,我又不会做。
  她说不麻烦,我会做,你打打下手,我们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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