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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 座山雕扑空 ◇

  深夜奇静,山脚下的闹枝沟屯,脊连脊的房子像坟包一样被夜幕掩埋着。
  座山雕领着黑云岭的马队悄悄地包围了双龙的家。他的身后跟着极熟悉这一带情况的孟桐春。这次夜袭闹枝沟,他要把双龙的络子一个不剩地吃掉。不但要拎回双龙和一枝花的脑袋祭祖,拉走一切值钱的东西,还要放一把火把房子点着,让闹枝沟变成第二个锅盔山。接着趁热打铁,活捉郭黑子给爷爷报仇。然后准备过年,大正月再把各山头的大小络子都请到黑云岭热闹一番。
  “三爷,注意墙上有人。”孟恫春指着双龙家大墙上的一排稀疏的人影儿,提醒座山雕。
  “我看见了。”座山雕收住马。他借着微弱的月光,已模模糊糊地望见墙头那排握着枪的人影儿。看来双龙早有准备,他暗暗思量着该如何下手。
  队后压阵的白毛熊上来,到座山雕跟前小声问:“怎么打?”
  “爹,看见没?”座山雕指着大墙头上的人影儿,“正面打得几十枪才能全抿了,不如我到墙角处,站在马上给他们来个串糖葫芦!”
  “就这么整。你一打响,我就撞门压进去,打他个措手不及。”白毛熊说着下马,领着孟恫春等人向大门口摸去。
  座山雕拍拍大青马,一抖缰绳,蹄步轻轻地往右侧走去。他在与大墙平行的拐角处的一棵大树下停下马,望着墙头上一动不动的人影儿,双手一扶鞍背,身子一弓,两脚一跃蹲在大青马屁股上。他直起身子,以树杆为掩护,抽出双枪扫射起来。
  “哒哒哒……”墙头上的人影随着枪声立即消失,并无一人反击与抵抗。
  座山雕见墙上的人没了,两腿一劈,身子落到鞍上,随即两腿一夹,大青马撒蹄往大门口方向奔去。
  就在他的枪声一响时,白毛熊领着盂恫春等人抬着一个大木头去撞门。“咚”的一声响,大门只撞一下便被撞开。由于惯性作用,撞门、的几个人全都摔倒在院子里——原来大门没插上拴,只是虚掩着。白毛熊在最前边,闹个狗抢屎,鼻子、嘴唇被跌出血来。
  他从地上爬起来,座山雕也下马进了院子。父子俩望着月下空旷无人的大院几乎同时惊呼:“不好!上当了!”
  座山雕望一眼用草把子绑的,穿着衣服,被自己用枪掀下来倒在墙脚下的一个个假人:“爹,看!墙上的人全是假的。”
  这时,一个黑影从天空俯冲下来,疾落在房顶上,冲院子里的人们“嘎嘎”几声凄惨的惊叫。
  座山雕定睛一看是老黑云的山鹫,大惊失色地喊:“爹!老雕来送信儿,家出事了!”
  “嘎嘎!”山鹫腾空飞起,往黑云岭方向箭一般冲去。
  “快!往出压!回黑云岭!”白毛熊如末日来临般狂喊。
  他们乱作一团,匆忙出院上马。座山雕刚调过马头,就见前方唯一一条出村的路上摔然点亮一排火把,与此同时,路两旁的树丛中伸出一支支乌黑的枪口。他一回头,后面双龙家的大门已被关严,大墙上面也伸出一排排长枪。这下可坏了!他看黑云岭马队的四五十人陷人被四面合围之中,还是镇静地勒马显出遇事不慌的样子。
  “三爷,怎么办?”盂恫春骑马来到他跟前问。
  座山雕望着前方的火把,说:“前面点活(土匪黑话:目标容易拿下),你和我爹勾道关子(土匪黑话:合伙出击),压住路两边的排子枪往出冲。我断后,对付墙头上的崽子,咱们都要扯出去(土匪黑话:逃出去)。”
  “就这么干!”白毛熊赞许儿子座山雕能在危难之时不慌,能够拿出办法。“孟炮,你压左边,我压右边,枪一响就冲……”
  正在黑云岭马队惊慌之际,隐匿在一棵大树后的郑三炮催马耀武扬威地横在路中间,得意地奸笑一声,说:“白毛熊、座山雕,一枝花算定你们今晚必来,所以设一空城计。你们父子想回去是不是留下靶子(土匪黑话:人头)?”
  “郑二炮,”座山雕打马上前行土匪礼,“我和你无怨无仇不犯话,你这个刚到闹枝沟两天半的小鸡巴崽子往后稍稍!今个儿三爷点背(土匪黑话:倒霉不顺气),让双龙和一枝花出来跟我搭话,你不是当家的,该门清(土匪黑话:懂得咱们的规矩)。”
  “座山雕,你狗大年纪,竟口出狂言!”郑三炮用枪一指座山雕,“我看你是屎壳郎蹬蹬腿——离死(屎)不远了。大当家的说了,要是你来,就别想活着回去!”
  “你少罗嗦,让双龙出来!”座山雕查看着路两边的树丛,高声说:“我要告诉双龙,他的相好的翠红在我们黑云岭,还有蝴蝶迷,她们都好好的。他要是要人,明晚上就去黑云岭山口接人。不过有个条件,必须把郭黑子这个王八蛋交出来!”
  “哈哈!条件不错。翠红这个小婊子留着给你们张家下崽吧!实话告诉你,蝴蝶迷么,双龙和一枝花已去领了,差不多快回来了。郭黑子也跟去找你爷爷结三十年前的老账了。你想回去救你爷爷也不赶趟了。哈哈哈……”郑三炮仰面大笑。
  “往出压!”白毛熊乘郑三炮大笑之机,一枪击掉他手上的匣子枪,两只枪扫射着往出冲。
  顿时枪声大作。黑云岭马队像潮水一样往村外涌去。孟恫春的双枪吐着火舌,压住左边路上的长枪,击倒路上举着火把的土匪,紧紧跟着白毛熊。
  “打前边的白毛熊!”闪在路边的郑三炮举起另一支枪向跑在最前边的白毛熊频频射击。
  白毛熊被击中胳膊,他伏在鞍上仍打马狂奔。
  倒骑大青马断后的座山雕双枪打哑墙头举长枪射击的土匪后,见黑云岭马队在郑三炮枪下有的中弹从马上掉下来,有的连人带马摔倒在雪地上,忙冲郑三炮一甩枪。
  “啊!”郑三炮从马上掉下来。
  座山雕以为郑三炮死了,没有打第二枪。
  他仍倒骑着马,双枪不停地向后面射击,渐渐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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