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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幺爹该死了。岁数超过了阎王爷给的本寿两倍多，今年八十六。 前天，叫小虎把他那小木屋抬出来刷刷灰，照照阳光。 这小木屋是十年前做下的。那阵子，老爷子常闹病，小虎心说，把爷爷的寿材做起来，撞撞喜。谁知，这一撞，还真的把老爷子给撞下来了，病一好，腰不疼，腿不酸，能吃能睡。老爷子也乐，日鬼，阎王老爷那边做事的，怕也是郎当儿多，八成是把他的事给弄忘了。 罗幺爹拄着拐棍，看小虎给他刷寿材。 小虎是个孝顺孙子，这次，特地请人从广州那边买来国漆，给爷爷刷寿材，国漆刷起来，就是不一样，黑，亮。爷爷看了，心里好喜欢。漆没干，就趴到上面看，看见自己的影子，清清楚楚，照在里面。 小木屋刷好后，放在外边风干。 一直风了三天。正要往棚子里收拾，晚上，村长田贵摸黑走过来，悄悄把小虎叫到外边，吃吃地说：“虎子，跟你商量件事呐。” “啥事？” “……跟你直说吧。嗯，是乡长叫我来的——他爹下午咽气了。老头子本来是有口棺木，几年前就做好了，可乡长嫌不好，红的，不好看。说，老爷子辛苦了一辈子，而今生活富裕了，临走，给老爷子也打扮得好看些。他说他看见你前天给你爷爷刷的那口黑棺不错，想借用一下。叫我来给你说。事后，再做了还你爷爷。” 虎听了，好一会才说话：“田叔，这事，你得跟我爷爷说才行。” “不。乡长说，这事，最好不要让你爷爷知道，知道了，反而不好弄。明天早上，天不亮，来人抬。等过了事，乡长再做口新的还过来。这样不声不响地处理了，你爷爷也不知道。” “哎呀田叔，这怕不行。” “啥行不行？乡长一年到头为大家伙做事，就这么点小事找你，你还说不行？” 虎子不说话。 第二天，天没亮，四五个大汉，拿着杠子绳子，轻手轻脚地进了罗家院。收拾收拾，不声不响，就将黑棺抬走了。 这口黑棺，确实是口好棺，色质太好了！是老幺头在林场工作的女婿，托人买的一棵印度红松做的。再加上在放在家里阴了十来年，又刚刷了国漆，四个大汉抬上肩，就觉得贼沉贼沉的，脚下光打飘，走不上步子。等抬到乡长门口，四个人，一个个光张着嘴出粗气。 乡长一看，这口棺真是太出色了，总算对得起老爷子。心里一高兴，就去掀棺盖，想试试重。不料，棺盖刚一抬高，只听乡长“啊！”的一声大叫，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一家吓得连忙围上来，往棺材里一看：罗幺爹瞪着眼，直直地躺在里面。头边还歪着个乐果瓶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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