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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刘庆年回到厂里以后心里头就好像装了个小兔子，他有点后怕，可恨的刘大年早不让人捎钱来晚不让人捎钱来偏偏在他和许灵芬干那事的时候那个捎钱来的人扒上了窗户！齐有志嘴不严把话传出去让刘大年知道了这件事情倒不怎么可怕，最可怕的是他还在试用，传出他跟亲嫂子有不正当关系，落个道德败坏的名声，那就转不了正，影响的可是一辈子的前途！他想跟许灵芬商量个对策，万一刘大年知道了这件事怎么办。他清楚，只要刘大年不告他和许灵芬，别人再怎么议论也是闲着老二磨大腿，狗屁不顶。必要的时候，他可以不再回家，等转成了正式工，跟许灵芬的事再做从长计议。那天下午下班之后，他骑自行车从九十华里以外的地区化工厂往家赶，明天赶大早再赶回来。紧赶慢赶，到家时天已大黑，没有去北院，直接到了老槐树下，院门从里面插死了。他想，不能叫嫂子出来开门，那样，左邻右舍会听到的，凭着他当兵时练就的一身功夫，翻过两米高的院墙就跟走平地一样。他把自行车先放在门口，两手一扒院墙，一用劲很轻松地窜了过去，打开院门，把自行车推了进来，把院门关上……让他奇怪的是，外屋的门敞着，许灵芬屋里却黑了灯，说明嫂子已经睡下了，这不符合嫂子的习惯。许灵芬告诉过他，他不在家里时，院门、外屋门、里屋门都是插紧了的，不知今天嫂子为何疏忽了！他朝嫂子的屋子走去，推了推门，门是插着的，他抬起手，轻轻地敲了两手…… 刘大年猛地拉开屋门，却什么也没看见，堂屋里被夜幕笼罩着，并没有人站在门前。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一种幻觉，或者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敲门。他有这样的体会：梦上自个儿在厕所撒尿时，马上就被尿胀醒，起身去撤尿。刚才可能就是这样的情景：梦见有人敲门了，便想到了许灵芬偷汉，便想把那个汉子抓住，便来开门了。其实没有那事，许灵芬怎么会是那种人呢，没有人敲门，都是他刘大年疑神疑鬼！他重又把门插上，回到炕上睡觉。矇矇眬眬之中，他又听到外屋有响动，分明是人走路的声音。他又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究竟是不是幻觉或者是不是做梦。那敲门的声音那么清晰，怎么会是幻觉，怎么会是做梦呢？还有刚才的脚步声，只有人穿着鞋走路时才会发出那种声音，看来，那家伙是有备而来。刘大年大声问：“谁？”没人应。他又喊了一声：“谁，有种的说话！”外屋仍是没人应，到是把许灵芬吵醒了。她翻了个身挺不满地跟刘大年说，不好好睡觉瞎喊叫啥，搅得别人都睡不踏实。刘大年听许灵芬这么说，火气就上来了，说刚才有人敲门，深更半夜的谁来敲门，有啥好事，你心里清楚！许灵芬虽然还半梦半醒之间，但刘大年的话把她吓醒了，莫非……转念一想，不会这么巧！她便反守为功，骂了起来：“刘大年你真坏了良心，我嫁给你算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你的话是啥意思？是说我找野汉子？你不是听到有人敲门吗，你咋不把他逮住？”她哭起来就没完。刘大年被许灵芬哭的没了底气，想到人家许灵芬嫁过来本来就委屈，又没有抓住那个敲门的人，没有真凭实据，对她这个态度，的确有点过分，便反过来安慰许灵芬，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胡说，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往后再也不开这样玩笑还不行吗？许灵芬却不依不饶，拉开了灯，穿上衣服，打开大衣柜，往外找自个儿的衣服，摆了一副回娘家的架式，哭着说：“我是找野汉，我就是没有野汉子伺候活不了的女人，我就这样了，你看不上我，我还不跟你过了！天亮了，咱们就去离婚！”刘大年见许灵芬动了真格的，很后悔自个儿刚才的行为，光着脚下了炕，跪倒在许灵芬跟前，拿过许灵芬的手往他的脸上煽，嘴里骂着自个儿混蛋，不是人，是杂种！刘大年站了起来，把许灵芬往炕上拉：“天亮还早呢，睡吧，睡吧……” 许灵芬躺在炕上睡不着。她有一种直觉，今夜真的是有人来过了，刘大年真的听到了敲门声。她清楚她和刘庆年的事情瞒不了多久了，她想象着她和刘大年的婚姻该怎样结束，和刘庆年的婚姻该怎样的开始。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坏女人，是谁把她推到了今天的地步，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如果她的父亲不出车祸，她的家里就不会这么穷，她的哥哥就用不着她换来的三千块钱的彩礼钱盖房娶亲；如果不是刘贤年给他的大哥刘大年出了那样的主意，她许灵芬也不会嫁到刘家来；如果她不嫁到刘家来，她就遇不上刘庆年，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一切。她真的很喜欢刘庆年，她不仅仅把刘庆年和刘大年做比较，她还把刘庆年跟她认识的其他男人做比较，她觉得在她认识的所有男人中，刘庆年是最优秀的，她爱他，她乐意为他奉献一切，让她欣慰的是他也爱他。她不担心她和刘庆年的事情败露之后她的名声会怎么样，只要刘庆年肯跟他结婚，名声再臭也无所谓。她担心的是这件事情败露后会影响到刘庆年转为正式工人，那就把他和她的未来都毁了。她得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保护庆年……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许灵芬就起来了，她果然看到院门没有关死，她有点后怕，幸亏她起得早，否则，刘大年起来，看到院门没关，肯定会起疑心的。这样想过之后，她又想到刘庆年是怎么回来的，低头看时，果然地上有自行车轮胎的印迹，她赶忙找来扫帚，扫去了那轮胎压出的印迹……这时候刘大年也起来了，许灵芬走上前去跟他说昨晚上让耗子搅得不得安宁，咋不多睡一会儿？这少有的关怀让刘大年大受感动。回忆昨天晚上的事情，或许真的是老鼠在捣乱呢！他跟许灵芬说习惯了，无论睡得多晚，一到这时候保准醒来，建筑队对上班下班的时间管的可严呢！两口子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太阳就从东方地平线上升起来了。吃过早饭，两口子去街上赶了个集，午饭后又休息了一会儿，许灵芬让刘大年补偿了昨天晚上的不如意，然后许灵芬把刘大年送到了长途汽车站。 坐到了汽车上刘大年才觉出这前前后后的事还真不对劲。齐有志明明说他没有看到许灵芬，没把那一百块钱带给她，而许灵芬却说齐有志给了她一百块钱！难道齐有志傻了，白白浪费一百块钱，还是许灵芬是傻子，明明齐有志没给她一百块钱她偏说给了她一百块钱！反正他们两个人中有一个人的话是假的！他们为啥要撒谎？还有昨天晚上外屋那声音，怎么会是耗子弄出来的声音？若不是耗子弄出来的声音，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刘大年越想越头疼，下了长途汽车，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工地，民工们正在吃晚饭，他把齐有志从人堆里叫了出来，“有志，你过来！” 齐有志心说不好。不过，这会儿他已不像当时被刘庆年抓住他脖领子那么害怕了，我齐有志一没偷二没抢，有啥可怕的？就是把你刘庆年的这事说出去，你该把我怎么样？我不信你敢杀人。他担心的是一旦告诉刘大年真情，刘大年受不了会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所以能瞒还是尽量瞒。他端着有半碗饭的饭碗来到刘大年跟前，问：“大哥，回来了。” “我问你个事，”刘大年说，“你得跟我说实话。” “啥事？”齐有志也猜到了八九不离十，飞快地在脑瓜子里惦量惦量了取舍。 “我让你带给我家里的那一百元钱，究竟给没给我老婆？” 果然是这么回事，齐有志想，肯定是许灵芬跟他丈夫说她收到了那一百块钱，若照着许灵芬的说法，于情理不通，因为谁也不会傻到白白把一百元钱送人的地步。所以，他仍就坚持自己的说法：“没给。” “我老婆为啥说你已把钱给她了。” 齐有志看了一眼刘大年，说：“我跟你实说了吧，在汽车上，你让我带给嫂子的钱让小偷给掏了，我家里那情况你也是知道，哪能一下子拿出一百块钱来还你？没办法，只得去找了嫂子，求她宽限几天，等我有了钱再把丢了的钱还你！嫂子挺同情我，让我回来跟你说我已把钱给了她。听说你要回家，我怕嫂子把实情告诉您，就借了一百块钱……” 原来是这么回事。刘大年相信了齐有志的话。但他很小气，按理，如果他不让齐有志带钱给他老婆，齐有志就损失不了这一百块钱，他刘大年多少应承担点责任。可他舍不得，他想他的老婆许灵芬心眼够好使的，竟然拿着他靠流汗挣来的一百块钱送人情，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流汗不知道钱来得不容易。他这样想着，齐有志等得有点不耐烦了，问：“大哥，你还有别的事没有！” 刘大年朝齐有志挥了挥手：“你吃饭去吧，往后，出门可得小心点。” 齐有志在心里说，“你他妈最不小心了，连老婆让人偷了都不知道。” 事情本来就这么过去了，可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逼得齐有志这个老实人说出了实情。 “瘦猴”丢了一百元钱。“瘦猴”是和刘大年、铁蛋、齐有志睡在一个工棚里的。那天“瘦猴”本来已请了假，吃过午饭回家，穿衣服时特意摸了摸衣服口袋，看装在里面的钱还在不在，摸遍了衣服上所有的兜，只是有几块零钱，一百块钱的整票不见了。“瘦猴”吓出了一身冷汗，马上吵吵起来：“谁看到我的钱了，谁看到我的钱了！”刘大年说：“‘瘦猴’你这么嚷不是二百五吗？你的钱上又没有印着你的像，别人看到也不敢说那钱就是你的！”“瘦猴”说刘大年我操你姥姥，别人这么着急你还开玩笑。刘大年并不急，说“瘦猴”拿着好心当王八汤，良言难劝该死鬼，你倒看看这棚子里少了谁呀！一语惊醒梦中人，在这间工棚里，齐有志每天起得最早，他有早起看书的习惯，拿着一本书到工棚外面去，借着工地上的灯光看那些永远看不完的书。工地上的年轻人有闲功夫不是打牌就是下棋，惟独齐有志例外，人们都说齐有志不合群，还有的人当面讽刺他，说他想当状元呢！但“瘦猴”还是不相信齐有志会拿他的钱。“那孩子看上去挺老实！”“瘦猴”说。刘大年说有志是老实，可老实人跟钱也没仇吧！接着刘大年就跟“瘦猴”讲了前几天的事情，说他让齐有志带给他老婆的钱让齐有志给丢了，齐有志借了一百块钱还他，那钱是管谁借的，问问他就知道了。“瘦猴”听了刘大年说的有理，便去工棚外面找齐有志，很有耐性地拍了拍齐有志的肩：“有志，用功呢！” 齐有志抬起头来，问“瘦猴”有啥事。 “瘦猴”想，齐有志肯定心虚了，否则他不会这么问。“瘦猴”开门见山：“有志，听说你管别人借了一百块钱还刘大年？那一百块钱是管谁借的？” 齐有志说根本就没这回事，我没管谁借钱。 “瘦猴”心里更有底儿了，他断定这钱是齐有志拿走了无疑。耐着性子跟齐有志说：“有志，你年岁不大，可得走正道儿！” 齐有志不满意了，把书合上，问“瘦猴”：“你这话是啥意思？” “瘦猴”说啥意思你心里明白。 齐有志站起来，右手攥紧拳头，叫了声：“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瘦猴”说清楚就说清楚，我丢了一百元钱，有人证明是你拿了！ “谁？” 这时候刘大年正好走出工棚，“瘦猴”朝他招手：“大年，你过来！”刘大年便走了过来，问，“瘦猴”有啥事，“瘦猴”指了指齐有志：“这家伙还嘴硬，你劝劝他！” 齐有志便明白了是刘大年搞的鬼。 刘大年说有志，你把钱拿出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大家都在一起干活，用不着为一百块钱伤了和气。齐有志气得直咬牙，问刘大年：“你咋断定了我拿了钱，我还说是你拿了他的钱呢？”刘大年说你亲口跟我说的你借了一百块钱还我，你能告诉大伙跟谁借的钱不？ 齐有志用手指点刘大年：“这可是你逼我了，我要把实情说出来，你可别怪我！” 刘大年不知道轻重，跟齐有志说：“把话说明白了，大伙都能落个清白！” “你以为我真把那一百块钱丢了，根本没丢。我把钱送给你老婆，你老婆不要，要把钱送给我。开始时我是想把这钱昧下来，后来想这不是我挣来的钱，花这一百块钱心里不安，我才把钱还给了你，我根本就没有管别人借钱！”齐有志以为话说到这份儿上让刘大年该知趣了，哪知道刘大年一点没转过弯来：“有志，会说的不如会听的，你说这话有人信吗？我老婆为啥凭白无故送给你一百元钱！拿了别人的钱就承认了吧！” 齐有志说那好，我就告诉你你的老婆为啥送给人一百块钱！其实，那一百块钱不是你老婆送给我的，是你的二弟刘庆年送给我的，他为啥送给我这一百块钱，是为了堵我的嘴！为啥要堵我的嘴！因为我看到了他们的丑事，我去送钱的时候你们家的院门关着，我和刘贤年叫了半天没人答应，刘贤年就让我翻墙过去了，我扒着窗户往里看，你兄弟和你老婆正配对……齐有志自顾痛快地说着，却见刘大年“哎哟”一声，昏倒在地……老半天刘大年才醒了过来，齐有志、“瘦猴”和其他几个人把刘大年抬到工棚里休息，并派铁蛋看护着刘大年。 后晌，刘大年跟铁蛋说他没事了，铁蛋便去了工地，待傍晚人们收工回到工棚，刘大年却失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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