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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93

  晶晶坐月后,玉霞就在茶馆里当起了“女老板”。
  魏伯安也来茶馆做事,不过一日几顿饭是要回去做给晶晶吃的,三天两头还得跑市场去杀个鸡,炖个蹄膀,多半心思是在家里。
  玉霞妈每晚让丁强开车送她过来,给婴儿洗屁股,包扎,完了,又坐丁强的车回去。剩一堆屎片子,魏伯安还得洗干净。连晶晶都觉得魏伯安当了老子变得勤快了。茶馆有小妹代看着,也没什么心焦的。
  这天中午,玉霞刚把打麻将的七八桌人安好,泡上茶,就接到电话,是打到茶馆座机上的。玉霞拿起电话就听出了宁婷的广东口音。
  宁婷在电话里说:“玉霞,你让人好找哩!西原市像个海底迷宫,你这长着珍珠的蚌壳藏身的地方大多了,我这电话是找到你大姐珍珍那里才知道你在晶晶茶馆的。怎么当起茶倌了。”
  玉霞有些惊喜地问:“宁婷,瞎说些啥呀!什么珍珠蚌壳的!你和谁来的?什么时候到西原的?”
  宁婷嗤嗤地笑,说:“我还能跟谁来,你最想见的人来了啊……吴总你不想见呀?别瞒我,我知道你心思。我们力达公司这次来了十几个人呢。是昨天晚上到的。没时间给你联系。你们西原市这次够热情了,昨晚上是接风,今天下午又是宴请。吴总让我打电话先找到你。”
  玉霞说:“你们忙吧,忙过了咱们再聊。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晶晶茶馆帮我二姐,我二姐坐月子了。”
  宁婷在电话里说:“晚上八点,你能不能出来。”
  玉霞说:“能,晚上就没事了。”
  宁婷说:“晚上八点你还到月亮湾咖啡屋来,吴总要见你,吴总下车就想见你。记住,八点准时。”
  晚上,玉霞提前十分钟就打的来到了月亮湾咖啡屋,坐进了上次和宁婷呆过的绿叶包厢。她心里有点惴惴不安,那是因为激动,无可名状的激动,这是恋人约会还是情人约会?她不明白,但她渴望和吴总见面,她也说不清这种情感起伏,叠宕潮涌,无法抑止的情绪是缘于什么。
  音箱里放着日本情歌,绵绵深情的旋律在幽暗的灯影中沉浮:
    有多久没能相见了
    寄出的信今朝又回到信箱
    就像在窗边飘动刚醒来的小叶子
    已越过漫长的冬天
    现在才醒觉
    用什么言语都难以表达
    你对我的爱
    包容了一切
    就像向阳背风的暖和场所
    菜花盛放的背景
    是二人最后的合影
    尽管实现不了“寄给你”的诺言
    若是如今,将用双手车上
    我的温暖和诚意……
  吴永海是在缠绵无尽的歌曲中走进来的。吴总西装革履,潇洒的向她伸出一只手,玉霞也伸出手来握着,玉霞觉得他的手是那么有力,那么宽厚。
  恬适的厅里回响着缠绵婉啭的音乐:有多久没能相见了,寄出的信今朝又回到信箱……“吴总,这首歌也是你点的?”
  吴永海点点头,说:“我是怕你来了孤独,先给服务台说过的。”
  玉霞不无感慨地说:“难为吴总这么细心。”
  “我是怕你来了久等,听听音乐会让人少一点浮燥,特别是最适合自己情绪的音乐,它会像温柔的手一样烫慰动荡的心潮。甲小姐你瞧,一来了就有身不由己的感觉,但作为客商,我也不好推辞,这不,刚从酒宴上溜出来的。”
  “吴总,这不耽误了你的大事?”
  “不,只是应酬,我让宁婷他们对付着。”
  “那就太不好意思了。”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考虑什么?”
  吴永海指着她笑了:“甲小姐,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我给了你三个月时间考虑,你不可能忘记吧?”
  “吴总……”
  “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辞职是必然的。”
  “为什么是必然的?”
  “甲小姐,这是多方面的因素决定的,就我所知而言,甲小姐应该发挥的作用是远远大于在与点楼温泉山庄的,其二,西原温泉,说具体一点是以天都山温泉群为主体的大开发,甲小姐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吴总,说真心话,我在等待你们返回西原。”
  “这么说,你早就同意了?”
  玉霞点点头,明亮的眼睛忽闪着,那里面不仅包容着聪颖,也闪跳着刚毅。
  吴永海不无兴奋地说:“太好了,今晚上我就要向我们力达公司所有来此的人员宣布,甲小姐将作为本公司在西原的总代理。”
  玉霞盯着他说:“吴总,在没有正式行文之前,我想你应该把那个秘密告诉我了。”
  吴永海微微一笑,明知故问道:“什么秘密?”
  “吴总当然最明白不过,我很感谢你的贺年片。”
  “你是指‘黔山正点愁。月明人倚楼’?”
  “是的,吴总,为什么你上次不告诉我?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着急?”
  “玉霞,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
  “吴总,你一定知道郑同杰这个人?”
  “是的,玉霞,我今天才告诉你,我在一年以前就知道西原有个甲玉霞,她是郑同杰的同学,也是最知心的朋友。而郑同杰是我的弟弟。”
  “吴总,你是同杰的哥哥?!我从未听同杰说起过你,也没有听到同杰提起过他的亲人。吴总,这是真的?!”
  “是的,千真万确。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同杰虽然是我的弟弟,但同杰却是不幸的。十八年前,我们的母亲和父亲离了婚,按照当年的离婚判决,父母各负担一个孩子。一年后我就随远嫁的母亲去了广东,而同杰却跟着整日沉醉于酒海中的父亲留在了贵州老家。同杰考进大学是靠的社会救济,因为进大学那一年,父亲就病逝了。而我和弟弟的命运却是天壤之别。我母亲是非常漂亮也是非常善良的女性,嫁给后父五年后,祖父过世了,祖父将国外的所有资产都交给了我的后父。我虽然是继子,但却是吴家唯一的传人。现在,我的母亲和后父都在国外生活,五年前我就成为了拥有巨大资产的力达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而我的弟弟却太不幸了,我想是命运把最残酷的全让同杰承担了,而把所有的荣华富贵留给了我。”
  “同杰现在在哪里?”不祥的预感让玉霞瞪大了眼。
  吴永海摇摇头,从携带的小夹包里取出一本日记本和一封信,说:“这是同杰让我转给你的东西,同杰说,无论如何你都要亲手交给她。”
  玉霞急着就要拆开那封信。
  吴永海按住她的手说:“玉霞,这些东西你回去再看好吗?
  玉霞停止了拆信,朝他点点头。
  吴永海说:“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是急于想知道同杰的情况,其它任何事你都不会上心上去的,我不留你,明天我再约你好吗?”
  吴永海把玉霞送上了出租车,并对她说:“明晚,我打电话到你家中再约你出来,我还有许多话要跟你谈。”
  玉霞直接回到了东大街自己的家里,妈到二姐家去了,玉霞先给二姐家里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今晚不过去睡了,明天叫魏哥自己照看茶馆。妈就在那边说,她就在晶晶家里多呆几天。
  打完电话,玉霞就把自己关进了卧室。
  她捧着同杰的信,手在微微颤抖,她不知道她捧着的是她等待已久的希望还是希望的不幸破灭?她小心的却又是迫不及待地拆开了那封信:

  玉霞: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带着你给予我的完
  美无缺的爱,我走了。我很后悔,在得知自己已身患绝症时还在欺骗一个
  善良多情的姑娘的爱情。玉霞,愿谅我吧。
    “最眷念的地方是家,最思念的人是爱人”,我思念你,但我今生今
  世已再见不到你了,我的哥哥拥有亿万财产,也挽救不了我弱小的生命。
  他答应我,会把它交给你的。日记里记录了我们在小树林魂牵梦萦的恋情,
  我珍惜着这人生的美好感情。玉霞,见信如见人。
    祝你:永生幸福!
   
      郑同杰绝笔

  玉霞痴呆了,她曾经有过这个预感,但决没想到同杰会在离开学校后就永远地离她远去了。
  她翻开了同杰的日记本,学校那片小树林里,那如痴如醉的温柔,魂牵梦索的恋情扑面而来……
  这是一首阿杰生前没交给她,也不可能交给她的诗:
    你用真情把我溶化成月光下的水银
    我却不得不蘸着写下我的遗言
    分明是悲剧却无法用语言证实
    凄切的旋律停止在休止符
    让我们的柔情化作圣火焚尽过的烟尘
    袅袅升上天空
    月先中有我有你
    也有花蕊的浸润
    拥有了这一切便拥有了无悔无憾的人生
  玉霞这一晚昼夜未眠,她重温了青春湖海的往事,在校院爱情小树林中,她沉醉在同杰的怀里,她和同杰肌肤相偎。同杰向她奔来了,同杰紧紧地搂着她旋转,旋转着……同杰轻轻地把她放在绿色的草坪上,轻轻地解开了她的衣裙……她和同杰融为一体,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支五彩斑斓羽毛在蓝色的天空自由地飘浮着,同杰却是托着她的轻风,悠悠地飘啊飘啊……天明时,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眼前黑黑的一片,什么也不复再现,她在心里默默地说:让那脆弱而痴情的往事泯灭在心灵的湖底,永远不再浮现吧。
   
94

  夕阳落山,紫红色的晚霞映衬着城市高大的建筑物,穿梭往来于城市街道上的车流,犹如飘拂在城市底座下的无数彩绸。晚霞隐褪了,几乎在那一瞬间,一座座高大建筑里万灯闪烁,车流的灯成为流星飞旋,而高楼的光影,舞蹈的荧虹灯组成了垂挂天宇的彩帘。
  让人心旷神怡的是弥漫在夜色中的小夜曲,从一处处窗口飘出,渲染着城市之夜的繁华。
  最令人陶醉的是大街两旁浓荫掩映下的幽静和肃穆,它于岑寂幽静中包容着城市流动的活力、希望和自信。
  林荫中,玉霞和吴永海缓慢地散着步。
  吴永海打破了一时的沉闷,说:“玉霞,愿谅我现在才告诉你,这必竟是一件遗憾而沉痛的事,于你于我都一样,我原本想永远不再提起这件事,但自从见了你以后,我才明白我无法隐瞒这一切,我也不能违背一个离去了这个世界的人的愿望。当然重要的是活着的人还有他们的事业,还要追求他们的爱情,他们的人生。”
  玉霞说:“吴总,我已经把那些珍藏在心灵保险柜里的往事焚毁了,我会忘掉的。”
  “我想你会这样的,玉霞,你知道我这几个月在做什么吗?”
  “吴总一定很忙。”
  “为了投资开发西原温泉,我拆销了计划中的几个地方的项目,可以说是马不停蹄地工作着。”
  “吴总对西原温泉真正是情有独钟呀。”
  “所以,我希望你出任力达公司在西原的总代理会干得非常漂亮。”
  “吴总,你太抬举我了,让我有些惶恐不安。”
  “要有信心。十天后,你就要以力达公司总代理的身份和西原市政府签定协议,我带的专家会听你的所有指令。”
  “让我们先见见面好吗?”
  “当然,因为我还有一个情有独钟……”
  倏地,一阵零乱的脚步声对着他们跑来,是一胖一瘦两个男人,跑到他们跟前声嘶力竭地喊:“抓流氓!打流氓!”挥舞着拳头向吴永海扑去……吴永海本能地反抗着……玉霞惊讶地呼叫着也扑向了歹徒……
  一辆长安面包急速停下了,从车里跳出了薛飞、小杜。杨玲和晓芹,他们飞快地冲了上去……两个歹徒惊惶地奔逃……后面,薛飞等人,还有路见不平的游人都紧紧地朝歹徒追去……两个歹徒慌不择路地朝狮子楼跑去……忽地,狮子楼张松老板手握面杖,带一帮服务员堵住了歹徒的逃路。胖子喘着大气说:“猴子,今天栽了!”两个歹徒在围追堵截中像癫皮狗一样瘫坐在地上……
  玉霞、杨玲和晓芹扶着吴永海。
  吴永海说:“没事,没事。”
  玉霞问:“吴总,伤到哪里了?”
  吴永海摇摇头。
  玉霞问杨玲和晓芹:“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及时?”
  杨玲面有难色,晓芹在玉霞耳边叽咕一阵。
  原来,杨玲是接到胡小珏的电话得知这一可耻阴谋的。杨玲几乎不敢相信会出现这种事。她在电话里问小珏:“消息可靠吗?你怎么会知道?”小珏在那边着急地说:“告诉谁也来不及了,我只好给你打电话。是西城区工商局一个女人打电话通知我的,她说她叫小兰,曾峰云指使一个瘦猴和一个胖男人对甲玉霞和姓吴的外省老板下毒手,让她陪两个打手睡觉。她说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也要堂堂正正地做一个女人。那个叫小兰的女人说她是从曾峰云那里得知我的电话的,她知道我和玉霞是同学。”杨玲放下电话就通知薛飞和小杜他们赶来救驾了。
  玉霞说:“卑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小人!杨玲这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呀。”
  杨玲点点头。

  客商在西原遭到无端袭击的事震惊了西原市委市府领导,当天晚上十点,黄书记和陶市长就到吴永海下榻的西原大酒店看望了他,并表示了道歉。随即就专门通知有关部门领导召开了紧急会议。
  陶市长说:“袭击客商的事件严重地败坏了西原市的对外形像,影响了我们对外开放、招商引资的良好投资环境,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必须严肃处理。”
  黄书记说:“这件事一定要追查到底,政法委一定要把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切实抓好。营造一个宽松良好的投资环境,关系着我们大开发的成败与否。我建议还要加强客商投诉中心的力度。”
  三十天后,《西原报》在重要版面披露了两条消息:

    消息之一:原市工商局长靳义甫因生活腐化,侵吞公款数十万,日
  前已被撤销职务,开除党籍。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之中。
    消息之二:因涉嫌指使他人暴力袭击客商案的原市招商局副局长曾
  峰云,昨日已被刑事拘留。此案现已提起公诉。

  十天后,《西原报》头版头条消息:

    昨日下午,广东东莞市力达企业有限公司独资开发我市天都山温泉旅
  游业签字仪式在市委圆桌会议室隆重举行。市委书记黄振义主持签字仪式,
  市长陶泽和力达公司西原总代理甲玉霞在双方达成的协议上签字。
   
尾声

  初夏的骄阳如同少女纯情热烈的眸光,热情漾溢的铺洒到大地上。从群山林海中升腾而起的山岚雾霭悄无声息地汇聚成轻柔飘洒的白云,在湛蓝的天湖中袅袅娜娜地游移。西部的天空是那么高远,西部的大地是那么广阔。
  西原市东门车站,锣鼓暄天,爆竹不断。
  一辆“亚星”豪华大客车载着西原市男子篮球队和西原市时装模特队的队员们,即将出发前往省城参加西部城市运动会。
  车上,丁强和樱樱坐在一起。玉霞妈和珍珍、庆刚在车窗外,玉霞妈对丁强说:“到了省城,你给樱樱买两套好看的衣服,好好玩玩。”樱樱说:“妈、大姐、庆刚哥,你们回去吧。”薛飞和杨玲坐在一起,他俩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车窗外,晓芹和小杜说不完的知心话;晓芹把一叠钱放进小杜的衣兜里,说:“记住,给我打电话。买套名牌西服,好好地风光风光。”还有前来送行的很多家人和朋友都围在车窗周围……
  出资支持西原市男篮和时装模特队参加西部城运会的广东东莞力达公司的同志和其它有关部门的领导也来车站壮行。
  黄书记和陶市长也来了。
  宁婷笑着说:“书记和市长都来送行了,篮球队和时装模特队到了省城一定会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呀。”
  陶市长也笑道:“体育是政治和经济的集中体现,这是咱们西原的大事,能不来吗!你这不是西原城的南方小姐不也这么关心吗?”
  宁婷嘴儿一噘,说:“陶市长,你可得把当我当成你们西原的姑娘,我这模样儿不会丢西原人的面子吧。”
  陶市长笑道:“宁小姐是看上了我们西原的神奇风光还是看上了……”
  宁婷扬扬白皙的脖子:“市长大人,说不定我哪天就挽了个西原小伙的手弯儿上你家来拜访哩。”
  黄书记问宁婷:“你们老总呢?”
  宁婷眨眨眼,调皮地说:“你们怎么这么官僚,这里少了谁还不明白呀?告诉你们吧,吴总和玉霞单独交谈去了。”
  黄书记止不住也笑起来。
  ……
  黄昏,南郊外,潺潺流淌的雪清河水碧波粼粼,河畔停着白色宝马车。
  玉霞已经把两本日记本和那封信烧掉了。顺河风拂来,把黑色的纸灰吹到了空中……
  玉霞站起来,和吴总并肩走到河堤边的草坪上。他们谁也没说话,没说的话似乎都说完了,又似乎都还没有说。刚才被风吹到空中的黑色纸灰如轻盈的羽毛飘飘然然地溶入了流水中,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河风轻轻,拂起了玉霞薄薄的衣裙,她拢拢头发,眼光投向了雪清河上游。不远处是与点楼温泉山庄,吴永海说:“听说杨经理离开了西原?”
  “杨姐把山庄托付给原来的采购员苏二哥暂时管理着,她昨天早上离开西原去北京看她的女儿去了,她说她可能会耽搁一段时间的。”
  “你去送了她?”
  “杨姐是好人,她活得也不易,现在她已经明白了一切。只是要平息心底的波涛还需要时间的烫慰。”
  吴永海点点头,说:“杨经理对我们力达公司是有看法的,我希望你们以后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一定会的。吴总,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再等几天吧。”
  “我希望吴总处理完公司其它事务,能尽快回来。”
  吴永海炯然有神的眼睛盯着她说:“我会很快回到西原。”
  吴永海望着奔流的雪清河感慨不已地说:“玉霞,你看西部的源流多么清澈,多么有活力。”
  玉霞莞然一笑道:“你不是说西部最有希望吗!”
  吴永海揽住她的肩头,感慨万分地说:“是的,西部是最有希望的。玉霞,在你的身上我也看到了一种希望。毫不隐讳地说,一年以前,从我开始打听你的时候我就有这种预感,我们会走到一起的。我爱你,你不会拒绝吧?”
  玉霞的心里如大海涨潮一般。他的话平静,这是经过深思熟虑后说出来的最普通也最平常的话,但却是最真挚的。她望着他,美丽的大眼里荡漾着清纯的柔情……她看见他火热的目光中充满了企盼和渴求。她微微仰起头,又长又翘的睫毛掩住了她晶亮的眸子。
  突然,吴永海长叹一声,一把搂过了她,将自己火热。颤抖的双唇稳、准、狠地压在了她的唇上……
  而甲玉霞呢?此刻,她双颊绯红,她心跳怦怦!他的拥抱,他的狂吻,一下撩起了她积压了几年的激情!哦,多少期盼,多少想往!今天,她终于感到爱情又回到了身边!现在,正拥吻她的人,虽不是郑同杰,却是郑同杰的哥哥,一个比郑同杰更自信、更热烈、更有智慧和力量的男人!她爱他!这爱是何时产生的?是不是那天一见他就碰出了火花?她感到自己的感情像一块刚被掘了条缝的堤坝,那汹涌的热流巨浪正排山倒海般喷涌而出……
  她热烈地回应着他。感到他已贴紧了自己,感到他的下身已被情欲激动得颤抖不止,正强有力地顶到她也是颤抖不止的那儿。她感到自己那儿的舒酥和濡湿。他们同时都倒了下去,了草坪上。他撩起了她的衣裙。他看到了她的一切。那梦幻中曾千百次地构想、抚摸和亲吻的一切。他终于摸着它们了。啊!多么滑腻!多么美好!“玉霞!”他轻轻地呼唤着。“嗯!”她气喘吁吁,双腮似火,娇羞无比。他将手按到她下面,她弓起身子接应着他手掌的抚爱。“天啊!”他长叹一声,再也不能犹豫了。他覆盖了上去,让积蓄了三十多年的膨胀一下探进了那滚烫的泉眼……
  “啊呀!吴总……”
  “啊呀!玉霞……”
  他们的阴阳在交接,唇看在交接,气流在交接,目光在交接,语言也在交接——
  “啊呀……你知道什么叫‘佳期如梦’
  “啊呀……你知道什么叫‘柔情似水’
  他们一遍遍呻吟又一遍遍重创,一遍遍重创又一遍遍抚尉,一遍遍抚慰又一遍遍蹂躏……
  雪清河宽阔的河滩开满了斑斑点点不知名的小花。西天边天都山峰巅上的夕阳,正把如瀑的晚晖撒在西原广袤的大地上。
  河滩草野上,有两个孩子拍着手高声地欢叫着:“飞了!飞了!”在他们的身边是打开了门的鸽子笼。
  飞吧!飞吧!两只白鸽向湛蓝的天宇飞去……
  而这边草坪上,一对气喘吁吁的情人也跟着飞上云端……

                      2000年七月稿于跑马山下
                      2000年九月改于折多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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